几个女孩子玩了快一天,及到快傍晚了才回去。
湘云跟黛玉坐在一辆马车上,两人如今也混得熟了,且兴趣相投,都喜欢看各种诗词,还学着自己写诗,又能跟得上对方的思维,如今相处得与亲姐妹一般。
湘云笑嘻嘻说道:“今儿玩得真开心,我还以为王府规矩很大呢,想不到便是郡主县主,也都挺自在!”
黛玉也是笑道:“大概是郡主县主都有自在的底气吧!”
黛玉这般一说,湘云有些低落起来,她虽说不知道自己母亲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母亲病了,没法抚养自己,姑祖母心疼自己,才接了她过来。
但她看着其他人都有母亲,便是探春,生母赵姨娘很多时候显得有些无知粗鄙,但她对探春的关心却是显而易见的,她会给探春做鞋袜,会将一些她觉得好吃的点心留给探春,为了多看到探春几次,她肯经常在王氏那里伺候。
而湘云却没有这样的记忆,便是偶尔回保龄侯府,她也只能隔着门给自己的母亲问安,连母亲的声音都听不到,她有的时候,甚至想要怀疑,母亲真的活着吗?
她看着性子疏朗,平时里总在说说笑笑,似乎没有任何烦恼一样,实际上心里总是有许多不安,只是她寄人篱下,从来不敢表现出来罢了,免得叫人觉得她不识好歹。
这会儿看到黛玉,她心里竟是生出了一些嫉妒来,黛玉父母双全,还有个弟弟,不像是自己,史家那边兄弟姐妹虽然多,却是隔了房的,他们是一家人,自己过去,大家面上都是客客气气,却没多少热乎气。所以,即便史家那边有人想着不能叫史湘云一直养在贾府,但史湘云也不想回去,甚至想到要回去,都忍不住战栗。
黛玉心思敏感,虽说没意识到史湘云的嫉妒,却看到了她的低落,她想了想,便握住了湘云的手,轻声说道:“云妹妹,你其实也可以让自己自在一些!”
湘云抿了抿嘴唇,强笑道:“林姐姐,我其实一直觉得自己挺自在的呢!老祖宗那么疼我,姐姐妹妹们跟我也要好,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嘴里这么说着,湘云的心里却觉得有些空落落地,甚至有些荒芜。
黛玉毕竟年纪也小,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湘云,只得继续与她双手交握,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另一驾马车上,玫姐儿和探春却没这么多想法,玫姐儿觉得未来嫂子开朗又亲和,探春虽说年纪小,却也本能地觉得有这么一个嫂子,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她们今天也玩得很开心,玫姐儿想着跟母亲说,给大哥修院子的时候,也给院子里放个秋千架子还有那什么滑梯,嗯,她自己也想要一个。
几个女孩子回去,还没来得及跟家长分享自己的喜悦,宝玉就冒了出来,有些酸溜溜地表示,你们出去玩,都不带我。贾史氏哭笑不得,若是寻常亲戚,贾宝玉年纪也不大,跟着一起过去,大不了在前头跟亲戚家的表兄弟一块玩便是。但那是王府,一个被册封了两个王爷,一个镇国将军的王府,在宗室里头,那也是首屈一指的。
若是贾代善还在,他们家倒是可以不用太看重一个宗室王爷,但如今却没这个资格!何况,这种事情,本质上来说是礼法,贾家自家怎么做无所谓,但明明人家只邀请了贾家的姑娘,却多了个公子,那就是无视礼法,别说是王府了,便是寻常的人家,遇到这种事情,也是会生气的。
贾史氏笑道:“人家请的是家里的几个姑娘,宝玉你又不是姑娘!”
贾宝玉很是自然地说:“我倒是想要做个女孩子呢,女孩子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下辈子一定要投生成女孩子,跟姐姐妹妹们永远在一起,岂不是好呢?”
几个大人听得都觉得好笑,毕竟宝玉在他们眼里还是个孩子,这就是典型的孩子话。
贾敏笑道:“但你这辈子还是个男子,自然不能跟着姐妹们一起过去了!”
贾宝玉倒也没有闹腾,只是有些故作惆怅地叹了口气,又凑到几个姐妹那里询问今日的见闻。
史湘云素来是个喜欢说话的,当下先开口,将今日的见闻说了:“我们先去拜见了太妃娘娘,太妃娘娘看起来还很年轻,也很和气,还问了我们的名字,之后又赏了我们一人一副镯子!”说着,便将手腕举起来给大家看,顾晓给的镯子都是累丝嵌宝镯,只是做成了不同的花样,史湘云是海棠,林黛玉是芙蓉,玫姐儿是玫瑰,探春是玉兰,以金丝编制成缠枝花样,用宝石为蕊,做得极为精美。
贾史氏见了,笑道:“这都是内造的手艺,如今外面可是不多见了!”她没说让几个孩子好好收着的话,因为都是小孩子的款式,口径比较小,再大一些也戴不了了,不如趁着年纪小多戴两年,之后收起来,将来可以传给孩子。
“郡主县主也都是极好相处的人,生得也好看,这次请客就是郡主安排的,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可有意思了!”史湘云叽叽喳喳将事情形容了一遍,大人们都乐呵呵听着。
当身份地位到了一定的程度,只有你挑剔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挑剔你的份!换做别人家尚未进门的媳妇这般,只怕都要有人说一声轻佻,但对上佳婉,大家只会说对方周到的,没错,那都是为了哄一帮小姑子啊,肯定不是郡主自己想要玩!
王氏心里不赞同,主要是这个郡主不是自己的儿媳妇,自己的儿媳妇只是个四品穷官家的女儿,比起郡主,实在是差太远了。要是自己儿媳妇是郡主,自己一定不管她做什么,她就算一辈子吃喝玩乐又怎么样呢?
这般一想,王氏对未来儿媳妇,未免更不满起来。都快要成婚了,也没想着认识一下小姑子,委实不够友爱。
李纨不知道未来婆婆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无法企及的标杆,自己还没嫁过去,就已经开始被吹毛求疵了。
她悄悄隔着屏风见过贾珠一面,贾家的男子,便是当年的贾源贾演长相也不差,毕竟,贾家并非泥腿子出身,也是乡里的大族,要不然,这兄弟两个也不能以勇武闻名军中。说白了,没有足够的营养,是养不出力气来的。
贾珠在一众兄弟中虽说不是最出色的,但也面如冠玉,加上公侯之家养出来的富贵气度,读书带来的风姿谦和,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因此,李纨如今在精心制作自己的嫁衣,憧憬着婚后与贾珠琴瑟相谐,夫妻和乐的生活,浑然没想到,自己面临的是婚姻中的困难模式。
贾珠的婚事放在了来年的春天,李纨的嫁妆在懂行的人看起来非常体面,光是书籍就有三十来箱,可见李家的诚意,而在王氏看来,简直心脏病都要犯了。
这个儿媳妇的嫁妆也太简薄了,都是书,这值什么钱,就陪嫁了一百亩的土地,还是通州那边的,也没铺子,头面首饰数量也不多,嫁妆里面的衣料好的都是贾家给的聘礼,其他的都是普通的绸缎。摆件就是比较普通的瓷器,连官窑都不是,竟是民窑的货色。
王氏用自己仅有的算数知识算了一下,觉得儿媳妇的嫁妆撑死也就是一千两银子,这也太亏了点,就比他们家聘礼略高一点,这不是坑人嘛!
好在王氏还明白什么叫做礼数,因此,当着其他人的面,她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满来。
贾珠婚前将两个通房打发了,却没想到王氏直接将人给留了下来,等着过一阵子赐下去。
最妙的是,李纨嫁过来还没满三个月,李守忠居然外放做学政了!
在王氏看来,李纨娘家人不在,那还不是随便自己拿捏。事实就是如此,李纨是正经接收了三从四德教育的人,别说贾珠还算是良人,便是所托非人,她也只能认了。
贾珠大多数时间都在东山书院,一个月也就回来两次,她打交道更多的就是上头两重婆婆。
贾史氏还好,她早就对折腾媳妇没兴趣了,毕竟,张氏又不怎么过来,她折腾的就是个王氏。王氏偏偏是个木头一样的性子,笨嘴拙舌,看着就有些蠢。贾史氏不喜欢蠢人,她喜欢那种性子灵巧的。所以,叫王氏吃饭的时候布布菜可以,其他时候,还是算了吧,她打牌找不到牌搭子,宁可叫丫头凑数,也不肯找王氏。
她对王氏尚且如此,对孙媳妇自然就更宽容了。她虽说也素来更倾向于在勋贵老亲中结亲,光是将女儿嫁给林如海,贾史氏就耿耿于怀了很久。但她其实也明白,贾珠但凡想要在科举上走,有个文官做岳丈肯定比有个武将做岳丈强得多。因此,她对李纨素来是极为宽和的,小两口新婚,贾史氏给李纨的见面礼就是一副金镶玉头面,李纨对这个太婆婆也很是敬重。
而对王氏这个婆婆,李纨就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王氏并无什么疾言厉色,看着还是个慈眉善目的,偏偏她就让你各种不自在。
侍膳也就罢了,王氏伺候贾史氏,她伺候王氏这个婆婆也是理所应当的,但是王氏伺候了贾史氏之后就能回自己屋里吃自己的菜,李纨却只能吃王氏剩下的残羹剩饭。
贾家倒是不需要李纨纺纱织布,下地干活。但王氏喜欢念佛,就要李纨帮着抄佛经乃至绣佛经,连着晚上,也得让李纨伺候自己睡着了才能回去休息。
李纨没办法跟贾珠说这些事,因为这并没有超出一个儿媳妇应该尽的孝道。只是这种琐碎的事情,真的叫李纨身心俱疲,只有贾珠回来那两天,才能叫李纨松快一些。
结果如今又来了两个丫头,虽说王氏没明说,李纨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之前伺候过贾珠的,但愈发不自在起来。你便是要给人,好歹等个一年吧,这才三个月,居然就等不了了,李纨真心觉得委屈。
贾敏都为李纨觉得委屈,她就不明白,王氏折腾儿媳妇对她有什么好处,李纨如今看着不告状,但是之后呢?李家只是外放了,又不是死了,知道自家女儿日子过得不好,难道还能对贾珠多尽心?但这种事情,她这个出嫁的小姑子根本不好指指点点,贾敏只得当做没看到。
贾珠忙于学业,对家里的事情也知道得不清楚,但是从学里回来,发现原本打发出去了的两个通房又回来了,不免就傻了眼,然后就有些心虚。
李纨是新妇,也没看出来这两个丫头都是被收用过的,还跟贾珠说这是婆婆身边伺候的,贾珠没脸跟李纨说,只得含糊地应了下来。他想要找王氏说这事,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贾珠不是个能反抗父母的孩子,他很多时候甚至有些软弱。这也是这年头许多年轻人的通病,父权纵然不如君权一样至高无上,但是也是不容违逆的。贾政不是什么会跟儿子讲道理的人,王氏更是只讲自己的道理,她只想要儿子出息,她没法夫荣妻贵,只能母凭子贵。
在王氏那里,贾珠都觉得气短,太多的期待压在自己身上,母亲想要靠着自己得到凤冠霞帔,妹妹被困在宫里,出来都二十了,自己要是那会儿还不够出息,那么妹妹只能低嫁到某个人家做继室,进门就要做便宜母亲。
这些期待压得贾珠喘不过气来,他自觉自己如今还不够出息,因此就更不能反抗父母,只得将此事作罢。
只是,他也心疼新婚的妻子。因为他要读书的缘故,两人聚少离多,结果还遇上这样的事情。
因此,贾珠也不跟那两个丫头说什么只叫她们在李纨身边伺候。
这两人既然是王氏精挑细选出来的,自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回头就去王氏那边哭诉,王氏就去敲打李纨,说她既然是书香门第出身,自然知道女子不能嫉妒,她嫁过来这么长时间也没什么好消息,怎么不叫个丫头伺候丈夫?
王氏这简直是蛮不讲理,贾珠一个月回来就那么几天,要是这样都能有好消息,那才叫奇怪!但是这种话李纨也说不出口,只得忍辱应了下来,等着下次贾珠回来,还得老老实实安排那两个通房伺候贾珠。
贾珠一边觉得对不住李纨,对于之前伺候过自己的两个通房也狠不下心,作为一个男人,还能怎么办,无非就是雨露均沾。因此,明明放假回来是休息的,结果回家之后还得交几份公粮,熬得人都瘦了一圈。
家里头还当他是读书辛苦,王氏也不懂别的,觉得人参最补,就从公库里头支了人参,给他炖参汤,切了参片炖鸡汤。张氏知道了,劝上几句,王氏就觉得张氏是舍不得给自家儿子用人参,还得抱怨几句,甚至跑到贾史氏那里告状。贾史氏叫了贾珠过来,也觉得贾珠大概是读书读得太苦了,毕竟他是有前车之鉴的,因此,一边安慰他不用太着急,一边还将自己私库里头的老参拿了两支出来赏了贾珠。这下王氏就跟得了尚方宝剑一样,愈发得意起来。
张氏也没法说什么了,人参便是金贵,贾家也不至于吃不起,荣宁街上那些族人病了要用人参,都要到两府里头求,每年光是这里,都要支出好几斤的,哪里就差了贾珠这些。
只是,贾珠这个情况,不找个太医回来看诊,反而只一味进补,又算什么呢?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张氏自觉已经尽到了自己的义务,就随王氏折腾去吧!
贾敏也没意识到贾珠的情况,贾珠读书辛苦,贾史氏早就免了他的请安。因此,贾敏也就是偶尔见贾珠一面,也以为贾珠就是读书太过辛苦,还劝过几次。读书这种事情也该劳逸结合,真要是坏了身体,回头乡试一连九天,哪里撑得下来呢?
只是这话说出来,有点诅咒的意思,劝了几次之后,见贾珠依然如故,贾敏也不好再说了!当初贾珠去扬州拜见他们两口子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小子竟然是个执拗的性子!
贾珠也是心里苦,他何尝不知道自己需要休养,但是妻子被母亲苛责的一个原因就是无子,他要是不管那两个通房,妻子又得被母亲说成是嫉妒,所以,就算回来不交三份公粮,起码也得交两份吧!
以前他挺盼着放假的,妻子书香门第出身,自己说什么,对方都能搭上话,能让他体会到红袖添香夜读书的快乐!但如今嘛,他居然情愿留在书院多读书了,甚至回来的时候,也更乐意待在书房里头,看着日头西沉,就开始紧张。
可惜的是,王氏只想要贾珠乡试及第,到时候自己也能扬眉吐气,李纨只希望能够借着贾珠逃避婆婆对自己的苛责,至于那两个通房,她们想不了那么多,她们想的就是,自己要趁着这个机会,讨好贾珠,之后好成为正式的姨娘。她们倒是没想着生个庶长子出来,她们可是明白,真要是出了这种事,她们头一个要死!王氏再不喜欢李纨,她也需要一个嫡孙,而不是一个庶出的长孙。除非李纨嫁过来好几年都没有消息,否则的话,她们只能一直服用活血的避子汤避孕。
就在贾珠用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努力平衡学业和家庭的事后,佳婉与贾瑚的婚期也渐渐临近了。
第191章
饶是顾晓想要多留佳婉几年, 但是这年头的风气,谁家女孩子十七八岁还没出嫁,不会认为你是心疼女儿, 只会觉得你家女孩子有什么问题。
因此,拖了几年之后,佳婉还是要出嫁了。
这婚事虽说是徒嘉钰先张罗的, 但是随着婚期临近,他又有些舍不得了, 还跑去贾瑚那边威胁了他一通,表示贾瑚要是哪一天欺负了佳婉, 他非要狠狠教训他不可。
当然,徒嘉钰的婚事其实也定下来了, 是张氏做的媒。
张氏给徒嘉钰选择的是锦乡侯家的女儿,锦乡侯韩家当年也是南方人, 或者说, 他们家是南越人,原本家里是渔民, 另外也干点买卖私盐的时候,后来天下大乱,他们家就跟一帮渔民一起找了个海岛结寨自守,之后朝廷打过去了,他们第一时间投靠, 也被收编,后来以功封侯。
实际上,锦乡侯这一脉如今也就剩下一个子爵的爵位了, 但是韩家在军中依旧还说得上话。朝廷三支水师,一支在北海, 一支在东海,一支就在南海。
南海那一支里头,就有不少锦乡侯的姻亲故旧,韩家这一代的当家人韩炜如今就是兵部右侍郎,他的弟弟还在南边的市舶司任职。
张氏之前给了好几个选择,其中不乏还是公侯门第的,但最终顾晓选择了锦乡侯府,毕竟,他们家一方面人口姻亲多,一方面本身就掌握着海上的力量。
锦乡侯府虽说没人听说他们家做什么海贸生意,但光看他们家的排场,就知道,他们家肯定有这个门路,要不然,也不至于活得这般滋润。要知道,锦乡侯府当年所得到的爵产可没多少,也没像是王家一样,把持了好些年的海外进贡之事。他们家几代人都还算是老实,并没有掺和到不该掺和的事情里头,然后人口滋生,分了好几次家之后,还能过得这般滋润,没点来钱的门路才怪。
顾晓不看重他们家的钱,但是他们家的人脉和路子,却是顾晓看重的,到时候真的开启海外分封,锦乡侯府那边也能帮得上忙!
徒嘉钰虽说没有亲眼见过未婚妻,但是锦乡侯府的男子一个个都长得不错,可见家里女子相貌也不会差。如此,对于徒嘉钰来说,已经足够了!
指望他对一个没见过面的女子生出什么倾慕之意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娶妻又不是纳妾,妻者,齐也!他娶回来的以后就是平王府的正妃,主持一个王府,他必须给这个妻子足够的尊重,让她不像自己的母亲当年一样。何况,他将来还想要跟着大皇子一起出海,那么就更需要妻子是一个性情坚韧,且有能力的人。这样的人,如果你不给她足够的尊重,只当她是个可以掌控的内宅妇人,又怎么行呢!
就像是自己的母亲,父王在的时候,母亲就是个寻常的妇人,她不会与父王同心,因为她所作的一切努力,得到的好处都不会落到他们母子身上,反而很可能会便宜了侧妃,而父王薨逝之后,母亲看似不声不响,却是将内宅打理得井井有条,给王府积攒了大量的财富,还为自己的弟弟也争取到了一个王位。若是放在父王还活着的时候,这可能吗?
徒嘉钰没有先跟未婚妻在书信中说自己的志向,他就是学着当初的贾瑚,给人家送几句情诗,送一点小东西。
那位韩姑娘倒也不是那等迂腐的,两人就这么通过锦乡侯府的公子玩鸿雁传书那一套,渐渐倒也有了一些默契。
徒嘉钰的婚事都定下来了,作为皇长子的徒嘉珩,婚事也已经排上了日程。
但是,紧接着面临的就是徒嘉珩婚礼的规格。
按理来说,皇子成婚之前都会先封王,然后以亲王的规格成婚。但是徒嘉珩是嫡长子,他若是封王,无疑就是将他排除了太子的人选。问题是,徒嘉珩并无过错,反而在朝野上下颇有孝名,便是太上皇的那些老臣,对于徒嘉珩的观感也很好,你就这么将人给否定掉了,未免太不合规矩。
如今圣上就是左右为难,毕竟,他下面孩子还小,也看不出贤愚来,既然不肯立徒嘉珩,又来立谁呢?因此,尽管朝堂上已经有了请立太子的呼声,却都被圣上留中不发,甚至还在朝堂上发了火,这才将这个风声给压了下来。
但压是压下来了,徒嘉珩眼看着就要大婚,结果到现在连婚礼的规格还没能定下来,宗人府和礼部的人吵成一团,就差没有大打出手。
结果原本应该要为儿子努力争取的皇后却是一言不发,贤妃私底下颇有些小动作,皇后却视若未见,但是当年曾经一度得宠,后来便被冷落的周侧妃,现在的周贵人居然又起来了。她年纪其实已经不小了,不知道怎么的得到了圣上的垂怜,虽说没有提升位份,但是却也开始享受嫔的份例,侍奉圣驾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因着周贵人的异军突起,倒是叫贤妃有些手忙脚乱,她们两个暗地里头针锋相对,勾心斗角,周贵人毕竟资历深,也曾经给圣上生育过孩子,无非就是孩子夭折了,便是贤妃位份更高,也不好拿这个压着周贵人。毕竟,皇宫里头嘛,很多时候讲究的不是什么等级礼法,只要有圣宠在,那么位份低一些也算不得什么,圣上一句话,你就能提升自己的品级,圣上一挥手,也会教你从云端跌落。
贤妃出身一般,也无多少才具,无非就是长了一张好脸,又肯放下身段邀宠罢了!她之前就曾经因为苛责宫人被皇后责罚过,如今周贵人这边还是正经的嫔妃,她哪里敢拿着自己的位份去打压,只能是各种争宠,也亏得圣上没有明确提升周贵人的品级,要不然的话,贤妃还有些玩不过她!
大家都觉得周贵人背后是皇后在撑腰,但是,圣上能听皇后的,真的去宠幸周贵人,也说明了皇后在圣上心中的地位,如此,即便徒嘉珩一直没有被册封,下头的人也还得恭恭敬敬伺候着。
眼看着关于婚礼规制的嘴仗都打到朝堂上去了,圣上才一锤定音,表示,皇长子的婚礼规格介于亲王与太子之间。
但对于下面的臣子来说,圣上就是在和稀泥,还有,太子可以住东宫,皇子大婚都是在宫外王府,这可怎么和稀泥!
结果圣上前脚说如今几个皇子贤愚不明,因此暂不册立太子,后脚就将自己的潜邸雍王府赏赐给了皇长子,却又不给徒嘉珩明确的王号,这下就让许多人都傻了眼。
徒宏憬那些人趁机指责圣上昏聩,不尊礼法,意图废长立幼,朝堂上也有一干头铁的御史冒出来进谏,圣上自个理亏,偏生如今对海外情况也不了解,最重要的是,还拿不出多少钱来,只得忍气吞声,反倒是叫徒宏憬和一干老臣愈发嚣张起来,还有人私底下喊着要圣上还政太上皇的。
也就是太上皇手里的确还掌握着不少实权,如今跟圣上处在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否则的话,就如今这些流言,就足够叫父子反目,乃至兵戎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