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在薛宝钗身上隐约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元春的影子,对薛宝钗愈发关爱了起来。当然,王氏也不是什么慷慨大方的人,她就是慷人之慨。荣禧堂每年的支出都是按照实际情况由张氏那边开支的,像是李纨嫁过来,就会针对李纨和李纨的陪嫁下人多拨出一份月例和相应的吃穿用度。贾敏带着孩子过来,因为也是住在荣禧堂这边的圈子里面,那么张氏也会额外拨出一笔钱来,作为林家母子三人的用度。
王氏琢磨着,贾家能养着史湘云和林家母子几个,自家侄女怎么就不能养了?因此,直接叫下人去账房那边要求也给薛宝钗一份月例。
张氏听说之后,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跟王氏计较,薛宝钗吃喝都在梨香院,偶尔也就是在王氏或者是贾史氏那里用饭,都不用额外开支,无非就是多给薛宝钗二两银子的份例罢了。
王氏对此颇为不满,一年二十几两银子算什么,衣裳首饰呢?月例就是零花钱,吃喝什么的也算不上什么,关键是每一季都要有新的衣裳首饰,这些才是大头,一年怎么着都得几百两银子。王氏琢磨着,自己稍微从中抽点成,落个一百两应该不成问题。
结果张氏那边直接一句话,薛家是弟妹你那边的亲戚,当初还说好了一应用度都是自理,现在你想要给侄女争份例,那就从你自己那里出便是了!
王氏还有些不服,但是张氏话也说得清楚,贾敏本来就是府里的姑太太,别说每年逢年过节林家给的节礼都极为丰盛,便是没有,姑太太带着孩子回娘家,贾家养着也是应该的。至于史湘云,人家以前养在老太太那里,史家也不是不给钱,别的都是老太太给的补贴。到了薛姑娘这里,府里头给点零花钱不算什么,但其他都包了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王氏被噎得不轻,只得偃旗息鼓,但还是对着薛宝钗表了表功,表示自己也给她安排了二两银子的月例。
薛宝钗却是个精明的,她常年帮着家里头看账,每每看到人穿了什么衣裳,戴了什么首饰,心里头都要默算一下大概多少银子,如今姨妈只说月例,别的不提,自然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得,但面上却是谢了王氏一通,还亲自动手,给王氏做了一个漳绒绣五福捧寿的抹额,只喜得王氏话里话外都将宝钗夸个不停,对外都说宝钗就跟自己亲女儿一般。
佳婉就不明白了,探春年纪虽说小,一年也要给王氏做好几样针线,更别说赵姨娘那边了,结果,薛宝钗就弄了个抹额,就搞得全府上下,就她能干孝顺一样。私底下还有人说什么宝姑娘每日里专心针凿女红,不像是林姑娘,一年到头橫针不动竖针不拈的云云。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是想要捧着宝姑娘,也别再踩一下别人啊!
顾晓从小就跟佳婉说,她们这样的身份,女红针线这种事情,愿意的话动几针,权当是消遣,哪个人家指望你们来孝敬针线,甚至拿女红养家,那也说明好日子差不多到头了!所以,佳婉便是出嫁之前,也没做过几样针线,新婚时候孝敬给几个长辈的,其实都是陪嫁的针线上人做的,佳婉最多就是收了个针而已。她如今虽说也不管家理事,平时也无别的事情,但她宁愿看话本,打扮几个小姑子,也懒得做什么针线。
倒是李纨那边,做针线做得挺勤快。这叫佳婉很难不怀疑,王氏和薛家那边,不会借着这个事情点自己吧!毕竟,在佳婉看来,薛宝钗是有意做未来的宝二奶奶的,将来也算是妯娌,反倒是跟黛玉并无什么竞争关系,如今她拉踩黛玉,难道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佳婉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她越想越觉得不爽!你还没嫁进来呢,就想着压嫂子一头了,真要是嫁进来,还不满世界刷你的贤名啊!
只是薛宝钗毕竟就是个小姑娘,佳婉自觉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委实有些说不过去,但对王氏和薛王氏姐妹两个,佳婉可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王氏刚死了一个儿子,贾宝玉又养在贾史氏那里,一时半会儿,佳婉也看不出王氏有什么软肋,但是薛王氏就不同了,谁都知道,这位最在乎的就是薛蟠。
佳婉并不喜欢薛蟠,薛家如今住在梨香院,便是薛蟠平常不进内宅,却也进来请过安,佳婉瞧过一眼。薛蟠年纪不算大,人有些痴肥,看着肥头大耳的,按理薛王氏和薛宝钗都生得不错,薛蟠应该长得也不差,但他身上就有一股子叫人觉得腻味的气质,甚至佳婉都觉得他有些贼眉鼠眼的,委实讨厌。
如今觉得薛家有意触自己的霉头,再一想到薛蟠那油腻的模样,加上这家伙名声在外,素行不良,佳婉对付他半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佳婉陪嫁的下人也不少,回头就吩咐下去,叫他们找个机会,教训薛蟠一顿。
金陵固然已经是繁华之所,但是神京这边终究是天子脚下,比起金陵犹有过之。薛蟠在神京厮混了这么久,早就是乐不思蜀,将京中各处浮华之地都已经逛了个遍,各处楼子里都知道,那位薛大爷就是个冤大头,只要逮着了,可劲敲竹杠就是!
薛蟠是财主,素来出手大方,兼之他品味很一般,就像是在金陵买下的那个丫头,如今同样改名叫做香菱的那个。原本没得手的时候,薛蟠将人视作是天仙一样,等后来薛王氏瞧着那丫头温柔和顺,不是那等眼空心大的,便摆了酒,叫香菱正式做了薛蟠的妾,薛蟠得手之后,便觉得香菱索然无味起来。
但是欢场上的人物,一个个手段却不是香菱能够比拟的,当初那个拐了香菱的拐子,本身也不是什么熟手。他也是倒霉,原本将人拐了,无非就是看中了香菱美貌,想着卖给那些专门调JIAO扬州瘦马的,自己赚上一笔。但不是那会儿到处都在打拐吗?他那会儿只好带着香菱藏在乡下,不光挣不到钱,还得多养一个人!因此根本没有多教她各种接人待物,迎来送往的本事,反倒是因为拐了香菱的时候,人年纪已经略大了,怕她跑出去乱嚷嚷,找父母什么的,叫抓拐子的人找上门来,对香菱是拳打脚踢,非打即骂,因此叫香菱的性子也变得怯懦了起来。
这样的性子,固然讨薛王氏的喜欢,觉得小妾就该是这样,但是薛蟠却觉得无趣,没几天,就懒得理会了,结果薛王氏这边又要责怪香菱拢不住男人。
实际上香菱真的不愿意接近薛蟠,她亲眼看到薛蟠带着人将自己的那个远房伯父打死之后,就对薛蟠生出了隐秘的恨意。原本自己是可以被救回家里的。她一直记得,她是家里的独女,家里小有资财,父亲还说过,将来就给她招赘。她已经记不清楚父母的模样,但还记得家给她带来的温暖。她难以想象,自己被拐走之后,家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香菱没法替伯父报仇,但让她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奉承伺候薛蟠,因此,她宁可躲他躲得远远的,只盼着薛蟠哪一日报应临头。
薛蟠要不是薛家这边得罪了佳婉,且还能风光个几年,结果佳婉这边吩咐人收拾一顿薛蟠,下头人琢磨一下,觉得不能将自家郡主牵扯进去,免得伤了郡主的名声,还是得借刀杀人才行!
佳婉的陪嫁人手本来就是出身王府,如今佳婉要收拾薛蟠,下头人都疑心是薛蟠对佳婉有过无礼,因此不敢隐瞒,还是回去禀报了顾晓。
顾晓一听,想到这位在原著里头居然还曾经对黛玉起过心思,不免也疑心薛蟠什么时候见到佳婉,露出了无礼的姿态来。她对这人本来没什么好感,别说什么他孝顺母亲,疼爱妹妹的话,这位本心里头就从来不将人命当回事,或者说,他们一家子都差不多。当初薛蟠调戏柳湘莲被打了,薛王氏的反应不是自家儿子混账,连男人都调戏,而是想要借助贾家的势力,将柳湘莲抓了。
顾晓琢磨一番,这丫的仗势欺人,那就让他被自己惹不起的人也仗势欺人一把,这才会知道老实。
因此,顾晓直接找了人吩咐了一番,下头人立马下去布置起来。
这下子,薛蟠算是“有福”了!
薛蟠本身就没什么品味,你跟他说什么,他都只会往下三流想,所以,各个楼子里头愿意招待薛蟠的,往往不是什么当红的头牌,多半只是二流。做到头牌这个份上,那就不光是以色娱人,那其实就已经是打出品牌来了,像是宋朝那会儿,为了维护好那个品牌,几个名妓的名号,那是代代相传的。如李师师这个名字,神宗年代就有了,要是徽宗时候还是那一位,又怎么可能呢?总之,当红的头牌敢招待薛蟠,岂不是回头随便什么人就都能做她们的入幕之宾了?那是要掉价的!
但许多事情,那是潜规则,顾晓不缺钱,因此,选了薛蟠常去的醉月楼里一个已经快要过气的头牌,这位是官妓,其他人尚且还有指望到了年纪攒足了钱可以脱籍,这位却只能一辈子在贱籍里头厮混。
但她自个想要脱籍不容易,对于顾晓一个太妃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巧的是,这位也是当年受了义忠亲王一案的连累,三四岁便被打入了教坊司,算起来还是张家的远亲。到时候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帮其脱籍。她要是觉得在京城有许多知道她的人,生活不下去,顾晓也可以将她送到江南等别人不认识她的地方。
但是这位虽说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但知道是平王府愿意帮她脱籍之后,顿时就起了心思,她脱籍之后,不想留在中原,她想要跟着去海外,到了那里,她才能脱离这十多年的阴影,投入到新生活之中。
顾晓听了,自然是答应了下来。海外那边如今男女比例严重不平衡,移民的多半是各家的男子,女子数量很少,只能指望着他们跟原住民中的女子成婚,但那边原住民才有多少,随着移民进度的提升,以后这就是个不小的问题,如果有类似于这位的女子想要移民,顾晓琢磨着,似乎可以推广一下。甚至,以后那些按律要被打入教坊司的女子,完全可以给她们另一个选择嘛!
顾晓琢磨了一下,决定回头去跟皇后商议一番再说。
当然,如今需要收拾的,就是薛蟠。
那位头牌如今花名叫做蘼芜,她被打入教坊司之后,先是学习吹拉弹唱之类的记忆,又给当时的红牌做丫头,旁观那些头牌的言行举止,自然跟着学了许多手段。
她得了吩咐之后,这一日,赶着薛蟠在楼子里喝酒,便带着两个丫头,从薛蟠能够看得到的地方,款款走过。
薛蟠这会儿喝得半醉半醒,就看到一个穿着轻纱的女子从自己眼前经过,他有些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但是人家那形容,那身段,却都诱惑至极,叫薛蟠心痒难耐。
这会儿陪着薛蟠喝酒的两个女子一个叫杏儿,一个叫怜儿,瞧着薛蟠傻不拉几看着蘼芜背影发呆的模样,怜儿娇嗔道:“薛大爷,您这是瞧见蘼芜姐姐,就不记得咱们姐妹了?”
“什么,什么迷雾?这名字真有意思!”薛蟠被叫得回过神来,杏儿捏了一片梨喂给他,他胡乱嚼了两口就咽了下去,兴冲冲地问道,“那迷雾姑娘是什么人,怎地我从来没见过?”
杏儿摆出一副吃醋的模样:“薛大爷,我们姐妹伺候你这么久,还比不得蘼芜姐姐吗?那可是妈妈的心肝宝贝,跟咱们可不一样!”
一番软磨硬泡,欲拒还迎,薛蟠自以为自己套出了蘼芜的底细,以为就是个寻常花魁,如今年纪大了,不想再做皮肉生意,反倒是想要多积攒一些钱财傍身。
薛蟠对此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意外,毕竟,青楼里的姑娘都是差不多的想法,没几个是真的指望恩客帮着赎身的,而是趁着年轻漂亮,多攒点钱,要么自己赎身,要么就干脆转行,没什么追求的就干脆做个教习,给各个青楼培养新一代的花魁,有追求的干脆自个做鸨母。
别的也就罢了,薛蟠很多时候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那等需要什么诗词歌赋才能见上一面的花魁他从来不碰,人家的入幕之宾都是正儿八经的王孙公子,要么就是青年才俊,没必要为了个女人得罪这些人。何况,薛蟠是个粗人,他找女人,不是为了谈情说爱,诗书传情,而是为了赤果果的肉谷欠,好不容易搭上个花魁,结果人家只想跟你谈天说地,非得水到渠成了,才可能有一夕之欢,对于薛蟠来说,那完全是接受不了的。
可按照杏儿怜儿的意思,这位蘼芜姑娘如今年岁大了,楼里头也培养出了新人要取代她了,因此,她如今也维持不住以前的清高,开始广开方便之门,也就是说,只要有钱,就能一亲芳泽。
薛蟠最得意的是自己有钱,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拿钱砸就是了!想到自己能够跟那等王孙公子睡同一个女人,哪怕还没真的到手,薛蟠就已经要迷醉了!
然后,他就踢到了铁板。
第205章
薛蟠付出了足足八百两银子, 才算是有资格进蘼芜的院门。这青楼的格局,前头是招待普通客人的,像是蘼芜这样的花魁娘子, 她有自己的院子,平时根本不出院门,前头等闲都见不到她的身影, 一应起居,跟大家闺秀无甚区别。薛蟠头一次过来, 竟恍惚觉得进了某个大户人家的后院,愈发心痒痒起来。
结果进了门, 却没见到人,薛蟠顿时就嚷嚷起来:“怎么着, 你们姑娘人呢?我薛大爷可是花了钱的,要是不老老实实出来服侍薛大爷, 看我不砸了你们醉月楼!”
蘼芜的丫头叫做小蔓, 她连忙说道:“姑娘听说薛大爷来,这会儿正沐浴呢!薛大爷且先等一等, 姑娘准备了一些酒菜,薛大爷先吃两口,姑娘很快就来了!”
小蔓年纪还小,不过十一二岁,却也是灵秀可爱, 她娇娇软软几句话,再一想到美人入浴的场景,薛蟠骨头都酥了, 忙说道:“好好好,沐浴好啊, 一会儿正好跟薛大爷亲香亲香!”
小蔓强忍着不适,正常来蘼芜这边的,便是本心里头也是要睡觉,却也不会这般粗俗无礼,起码面上都得摆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结果怎么如今竟是接待了薛蟠这么个浑人?
不过,她从小被卖进了醉月楼,早就学乖了,这会儿即便心里腻味,神情却是半点没有破绽,反而笑得很是甜美殷勤,只将薛蟠哄得七荤八素,不知不觉就好几杯酒喝下去了。
小蔓准备的酒是果酒,入口清甜,叫人以为跟果子露差不多,实际上度数却并不低。小蔓还存了点小心机,专门给薛蟠拿的是比较大的酒杯。
几杯喝下去之后,薛蟠就有些迷糊,但还记得自己的来意,小蔓虽说也长得不错,但对薛蟠来说,还是嫩了点,他伸手在小蔓脸上摸了一把,感受着那凝脂一般的手感,露出色眯眯的笑,嘴里却是晕乎乎地问道:“你们姑娘怎么还不出来,什么沐浴,不就是洗澡嘛!走,带我过去,我跟你们姑娘一起洗个鸳鸯浴,是这个说法吧!”
说着,薛蟠就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另一只手还提着酒壶,直接就着壶嘴又喝了两口,脚下踉跄了几下,又催促道:“走,快点,美人,薛大爷来了!”
小蔓只得推拒:“姑娘马上就来了,薛大爷,您醉了,先坐一会儿,我给薛大爷唱个曲儿,怎么样?”
薛蟠却是个夯货,直接呸了一口:“你个小丫头片子,唱曲有什么意思,我薛大爷今儿个就是来睡你们姑娘的,快点叫你们姑娘出来!”说着,直接将手里的酒壶砸到了地上,一把就将小蔓推倒,就想要往里头闯。
里间蘼芜算算时间到了,便披了衣裳出来,这会儿香肩半露,头发也是半干,只是粗粗挽了个发髻,未施什么粉黛,愈发如同出水芙蓉一般,薛蟠一见,就忙不迭要扑过去:“果然是美人,来,跟薛大爷香一个!”他完全将蘼芜当做是楼下那些寻常娼妓了。
蘼芜强笑道:“薛大爷,咱们先喝杯酒,再说说话,岂不是好!”
薛蟠顿时急了:“喝什么酒,我已经喝过了!快,咱们对个嘴儿!”
蘼芜瞧着薛蟠那酒气扑鼻的模样,对坑他一把愈发心安理得起来,面上却是露出慌乱的神色:“薛大爷,您别急,咱们先坐下……”
薛蟠到现在就抓了个小手,连脸还没亲到,酒劲发作之下,顿时就急了:“别给脸不要脸,薛大爷掏了钱的,再跟薛大爷叽叽歪歪的,别怪我不客气!”
薛蟠正要强来,就听到外头带着愤怒的声音:“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薛蟠一时没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这会儿也恼了:“哪来的混账玩意,不识趣的东西,没看见薛大爷在吗?给我滚出去,惹急了我,我认得你,薛大爷的拳头且不认得你!”
蘼芜露出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口中说道:“陈公子,你先出去吧,回头妾身再与你说话!”
薛蟠得意起来:“没听见人家说的话,先给我滚出去,薛大爷喝了头汤,说不定心情好,接下来就赏你了!”
那位陈公子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他祖母是鲁国大长公主,因着是家里的幼子,从小养在鲁国大长公主身边,很是受宠。这样人家出来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纨绔习性。
他也是蘼芜的恩客之一,要不是蘼芜是官妓,他是真的想过给她赎身的,如今瞧见蘼芜被个醉醺醺的粗鲁蠢材纠缠,不免就气恼起来,再一看蘼芜强颜欢笑,美目含泪的模样,只觉她是被强迫的,愈发生出了英雄救美之心,冷笑道:“什么薛大爷,你是谁的大爷?”
一边小蔓开始助攻,说道:“妈妈说他是荣国府二房的亲戚,又肯出钱,姐姐得罪不起,只得……”
陈公子一听,就冷笑起来:“你要是荣国府大房的亲戚,我还让你三分,结果是二房的,那也算是荣国府的亲戚吗?不过,我似乎听说过你的名头,听说你在外头胡吹大气,打死过人?”
小蔓和蘼芜听了,都瑟缩了一下,薛蟠却是得意洋洋起来:“怎么着,怕了吧!怕了就给薛大爷磕两个头,薛大爷就放你一马!”薛蟠浑然没听清楚前头那句话,就听到后面的了。
陈公子一听,脸色愈发沉了下来:“好个听不懂人话的蠢货,这话换本公子来说才是,老老实实跪下来给本公子磕两个头,再给蘼芜姑娘陪个罪,就可以滚了!有两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薛蟠一听,本来就醉得厉害,这会儿愈发怒火中烧起来:“好你个小白脸,薛大爷就叫你看看,有钱到底多了不起!打死了你,无非就是给点烧埋银子罢了!”说着,就挥舞着拳头冲了上去。
陈公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薛蟠一拳头打到了脸上,薛蟠生得高大粗壮,手里很有几分蛮力,一拳就把陈公子给打翻了,陈公子何曾吃过这样的亏,他尖叫起来:“你们都是死人吗?看着我被人打,给我揍他,打死了算我的!一个臭商户,居然敢打我!”陈公子便是出来逛青楼,那也是带了长随的,实际上薛蟠也有,只是他们过来寻欢作乐,总不能叫下人一起跟着。薛蟠对自己大方,对下头人却不算慷慨,因此,只叫随行的家仆跟马夫一起在外头等着。可是陈公子的长随却就在院子门口候着,听到自家公子的声音,立马就往里跑。
蘼芜忙提着裙子跑过去,将陈公子扶了起来,哭道:“陈公子,你还好吧,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公子!”
陈公子嗅到蘼芜身上女子特有的芬芳,一时间都觉得脸上没那么疼了,甚至有点羞涩起来,他只觉有些口干舌燥,原本那点子迁怒这会儿消失得干干净净,他下意识捏了捏蘼芜的手,嘴里说道:“这怎么能怪你,你也做不得主!”
薛蟠这会儿见到两人在一起,已经是破防了,怒吼道:“你们这对奸夫□□,你们这是玩薛大爷呢……”他正抄了一张锦墩,就想要砸过来,那边陈公子的两个长随就到了,见状吓了一跳,赶紧上去一个抱住了薛蟠的上半身,另一个直接就是一脚踢了过去。
薛蟠吃痛,手里的锦墩直接掉在了地上,陈公子瞧见,也是后怕,这会儿见自个的人来了,立马吩咐道:“给我打他的嘴,竟敢在本公子这里充什么大爷!”
蘼芜摆出一副想要息事宁人的模样,求道:“陈公子,此事不如就此作罢吧,这事传出去,妾身不过是个烟花女子,便是死了也就死了,可万一坏了公子的名声,那妾身就万死难赎其罪了!”
陈公子听了,安慰道:“蘼芜姑娘,你别怕,一切有我担着!”说着,又嫌恶地看了一眼被一连扇了七八个巴掌,这会儿脸都肿了两圈,嘴里还在那里含糊不清放狠话的薛蟠,呵斥道:“把人拖出去,别脏了蘼芜姑娘的屋子!”
蘼芜这院子有个后门,直接通往后头的巷子,两个长随跟着陈公子来的次数不少,熟门熟路地将薛蟠从后门拖了出去,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薛蟠也硬气不起来了,只在那里含含糊糊地讨饶。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硬汉子呢,原来也是个脓包!”两个长随待在这烟花之地,却只能喝茶,他们其实也有钱,叫个低档的不是不行,但他们跟着陈公子出来的,自然不能擅离职守,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一家子都得拿命去填。这会儿将薛蟠狠揍了一顿,两人都是神清气爽起来,对着地上的薛蟠又踢了两脚,冷笑道,“今儿饶你一命,你小子要是有种,就去鲁国大长公主府上找我们哥俩,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两人施施然走了,薛蟠只觉身上疼得厉害,这会儿天又冷,他外头的皮袍子脱在蘼芜姑娘的院子里头,这会儿躺在阴暗的巷子里,只觉得骨头都冻得疼,当下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准备绕到前头去,找到自家的马车再说!
他这会儿还醉着,也就是被冷风吹得略清醒了一些,饶是如此,也是绕了半天,才从巷子里头绕了出去,又找了很久,才找到了挂着写着“薛”字气死风灯的马车。
马夫和薛蟠的长随都在车厢里头睡觉,毕竟,薛蟠一般都要在楼子里过夜的,他们这些下人又无处可去,只能关了车厢门,在马车里头休息。结果睡得正香的时候,就听到“砰砰”捶车厢门的声音,两人顿时火了,骂道:“哪来的遭瘟的家伙,一会儿太爷开了门,你不说出个二五六来,太爷就叫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结果车门一开,就看到灯光下鼻青眼肿的薛蟠,他们一开始还没认出来,正想要骂人,听到薛蟠开口,才听出了声音,顿时唬了一跳,忙说道:“大爷,这是怎么回事?您这是被谁打了?”
薛蟠哆嗦着说道:“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带我回去!”
两人却都很是为难:“大爷,这会儿宵禁呢,在这巷子里头没什么,出了巷子,叫巡街的见着了,可就不好了!”
薛蟠一听,愈发不爽起来,又骂骂咧咧起来,结果嘴巴动了几下,又扯得脸上被打的地方疼得不行,顿时连骂也不敢骂了,气道:“那我先在车厢里头支应一下,你们在外头守着!”
薛蟠冷得厉害,好在车厢里头还放了个脚炉,之前车夫和长随就是守着脚炉在睡觉,这会儿不仅地方被薛蟠占了,连着两人之前用的被褥也被薛蟠抢了过去。
车夫和长随只得缩在车厢外头,裹紧了身上的袄子,心里头已经将薛蟠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容易撑到天亮,已经冻得快要没知觉的两人如蒙大赦,也不管薛蟠醒了没有,就驾着车往回赶。好容易到了梨香院那边的角门,车厢门一开,就看到薛蟠裹着被子,脸上烧得通红。
两人顿时傻了眼,这什么时候烧起来的?这回头怎么跟太太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