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读这种差事有什么好的,出了什么事,被惩罚的都只会是伴读,自家宝贝儿子不会在王府挨先生的打吧!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太妃娘娘是什么人,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不比你清楚!”张氏听得贾赦的忧心,只气不打一处来,“当日要不是我在府里头处境艰难,太妃娘娘何苦多这个事,毕竟,瑚儿这么大的孩子,还没完全长成,一个不注意就病了伤了的,若不是真心拿我当姐妹看待,她何必担上这个责任!瑚儿去王府只带了周嬷嬷一个跟着伺候,却一直平平安安的,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就知道他在那里从没受过什么委屈!他要是被先生打了,那也不会是因为小王爷,定然是他自个不学好!”
被张氏这么一说,贾赦都有些愧疚起来,他跟张氏商议道:“你这话说得有理,咱们瑚儿也是多劳王府照顾,回头咱们还是多准备一些厚礼,给王府那边送过去!人家就算是不缺,那也是咱们家一片心意!”
张氏叹道:“我又何尝不这样想,之前不光是给王府,便是隆安侯府那边,也都准备了厚礼,只是她们反倒是怜惜我生活不易,虽说礼收下了,但是回礼也颇为丰厚,咱们再那般客气,反倒是叫那边为难!”
皇子开府虽说也有不少钱财,但是真要说起来,底子并不算厚实,那等外家得力,母妃得宠,自个也有差事的,自然能有诸多外快,像是平王府那种三样皆无的,能保持每年略有盈余,便算是不错,反倒不如贾府这种祖上就积累了巨大财富,还有大量爵产的人家家底厚实。
张氏也就是想得太多,实际上平王府的花销真没想象中那么大,徒宏远当皇子的时候就是个小透明,并没有养成什么太烧钱的爱好,他又不在外头包戏子,也不喜欢什么金石古玩,绝大多数时间都宅在王府里。除了各种人情往来和日常支出之外,他每年最多的花销就是补贴宫里的李才人、李氏还有李家人,所以,哪怕他分到的皇庄在一众兄弟中只是一般,每年还是能有不少盈余的。
只不过以前这些盈余落不到顾晓手里,连公中都不入,被徒宏远放在自个的私库之中,只怕私心里头多半都是要留给李氏母子。如今徒宏远这一走,顾晓干脆利索地将他的私房都充入了公中,以后会按照分家的比例分配给府里的几个孩子!其他人知道了,还得说顾晓没有私心,毕竟顾晓完全可以将徒宏远的私房收为己有,或者是给徒嘉钰,以后压根就不会有另几个孩子的份!
贾赦倒是深以为然,贾家一开始只是乡下土财主,骤然富贵之后,这几代下来,愈发奢靡起来。像是贾史氏,光是吃饭,就要大厨房那边把天下的美食用水牌写了天天转着吃,还得叫儿孙们每日里孝敬菜品,府里头小丫头都能吃肉吃腻烦,更别说别的了!
贾赦自个同样是个花钱没数的人,他喜欢搞收藏,又只买不卖,光是这一项,每年就不知道要搭进去多少。加上府里头从贾史氏管家的时候就开始带头损公肥私,又打出了宽仁的名义,纵得下人们一个赛一个会偷奸耍滑,中饱私囊。如今虽说还没到寅吃卯粮的地步,却也少有盈余,很多时候,都不得不动用公中之前的存银。对此,大家还不以为意,总觉得家里的富贵,几代都享不完。
贾家开国那会儿朝廷就赏赐了大量爵产,贾源贾代化父子两个打仗的时候,通过各种渠道得来的战利品也多,底子的确厚实。事实上,贾家要不是后来倾尽全力,修建大观园,依旧可以安享富贵很多年。
推己及人,贾赦就觉得平王府只怕日子也是如此,太妃又不是喜欢占便宜的人,总要礼尚往来,回头反倒是给人家增加负担。想到这里,贾赦叹道:“王府那边如今也没个能出门顶事的男人,长史也不是什么得用的,对外头的事情只怕消息也不灵通。回头咱们家要是知道市面上有人出手庄子铺子什么的,可以跟王府那边通个气,叫他们多置办一些产业,自然也能多一些出息。”
张氏点了点头,她早就有心报答,只是自个也是自顾不暇,如今贾赦有这份心意,张氏自然乐见其成。
“瑚儿那边王府的先生听姑爷说还是颇有些名气的,以后瑚儿还能跟着小王爷去弘文馆读书,也不知道之前弘文馆闹了那么一场,如今的先生如何?”张氏见贾赦竟是比之前振作了一些,也觉得有些欣慰,毕竟,他不能一辈子在家里享乐,等着贾瑚顶立门户吧,这也太说不过去,还是叫他先发挥出一点作为父亲的作用才是。
贾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那我回头打听一下!”贾赦虽说没给皇子做过伴读,却也曾经蒙圣恩在弘文馆厮混过几年,是里头有名的祸害,好在弘文馆如今彻底换了一批人,要不然的话,贾瑚进去,只怕还得受自己这个老子的连累。
想到这里,贾赦便有些讪讪,只得转移了话题,说道:“不管怎么说,瑚儿只要用心,前程应该没什么问题,倒是冬生这边,他早产体弱,只怕经不得苦读!”
张氏也有些发愁:“瑚儿好歹将来还能继承一个爵位,到了冬生这边,他自个要是不用功,难不成叫他以后跟荣宁街那些旁支一样过日子?”
贾赦赶紧说道:“那可不行,哪怕给他捐个官呢,总不能叫他以后没了着落!”
张氏叹道:“罢了罢了,日后再说吧,总要看看他资质品性再说!”
贾赦笑道:“咱们的孩子,还担心什么资质品性,只要不是那等牛心左性之人,就是个好孩子!”
说到这里,贾赦又有些心痒痒,他凑到张氏那里说道:“如今咱们都有两个小子了,等回头除了服,咱们再给他们生个妹妹,如何?”
张氏哪怕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了,听贾赦这般说,还是有些羞赧,忙说道:“说什么呢,等除了服,我都多大年纪了,还生,没得叫人笑话!”
“有什么好笑话的,老太太那边生敏妹妹的时候,可也年纪不小了,大家只有说她好福气的,谁敢笑话她!”贾赦不以为然地说道,“还有老二那边,如今王家出了事,老太太指不定要给老二弄个偏房呢,到时候定然还要生育,咱们两个可不能叫二房那边给比下去!”
被贾赦这么一说,饶是张氏对王氏各种恶心,却也未免生出了一点兔死狐悲之心,差一点,自己就也要落得比王氏还不如的地步。她很快就收拾好了心中的那点怜悯,问道:“不至于吧,王家这次难道彻底起不来了?老太太这般不给余地?”
贾赦压低了声音,说道:“哪里还有什么余地?王家这次的事情闹得大了,上头若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岂不是叫下头人愈发不将这事放在心上,藐视皇家威严吗?哪怕是为了杀鸡骇猴,王家这次也别想捞到什么好!”
果不其然,在意识到圣上不打算将此事扩大化之后,王子腾这边也已经被押送进京,直接就开始了三司会审流程。
这等事情,根本没有辩驳的余地,王子胜和王子腾都老老实实认了罪,不过他们也就是替过世的王老爷子认罪,这事发生的时候,他们还没成丁呢!只是,他们既然享受到了其中的好处,也别想逃过接下来的处罚。
若是此案按照大不敬来判,王家一大家子都得搭进去。圣上哪怕对王家各种不满,但也不能真的将事情做绝,以免那些开国勋贵生出兔死狐悲之心。因此,圣上斟酌一番之后,直接下达了最终的判决,王家老爷子死后追赠和谥号都被收回,王家抄家,连同出嫁女嫁妆里的贡品也被追回。至于王子胜和王子腾兄弟两个,原本罪责更大的应该是王子胜,但是王家到了王子胜这一代爵位已经到了头,反倒是王子腾继承了王家的世职,因此,兄弟两个同罪,王子胜又因为赌博的缘故被多打了五十大板,然后兄弟二人都被判了充军流放西北,以观后效。
之后,圣上又表示,看在王家祖上与国有功的份上,网开一面,不在追究妻儿,家里女眷发还嫁妆。她们如果愿意,可以带着孩子跟着男人一起流放,如果不愿意,也可以守着孩子度日。说是发还嫁妆,指望抄家的那些人不中饱私囊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还回来的嫁妆都缩水了许多,那些容易携带变卖的金银细软没了大半,剩下的就是些粗笨的家具摆设,还有田产房产之类的不动产。
能逃过这一劫已经是邀天之幸,不论是王子胜夫人还是王子腾夫人都没有再追究的意思,老老实实从老宅搬了出来,带着孩子还有没被遣散的下人去嫁妆庄子上暂住。
王子腾成婚多年,与自家夫人仅有一女,唤作王熙鸾,如今已经四岁,之后,王子腾夫人便再无产育。不过夫妻两个感情深厚,王子腾在女色上也不上心,王子腾夫人给他安排的通房也被拒了,二人之间并无二色。因此,王子腾夫人便迅速开始变卖自己嫁妆里的产业,预备换成金银细软,又求了娘家那边,好护送她们娘俩和几个心腹下人跟着王子腾一起前往西北,甚至已经先叫心腹去西北那边置办一些产业,供他们一家人生活。
王子腾夫人肯与王子腾同甘共苦,王子胜夫人可没这样的心思。王子胜是个典型的纨绔,贪花好色,府里一堆通房姬妾。也就是王子胜夫人管得紧,才没叫生出庶出的子女来。判决刚一下来,王子胜夫人就将那些通房姬妾给卖了,毕竟,你都是充军流放的人了,哪里还有纳妾的资格!
尤其这次的事情,根本就是王子胜作孽。原本家里日子过得好好的,她还怀了身孕,再有几个月便要生产。之前府里被封那阵子,要不是有几个得力的下人照料着,这一胎只怕都保不住。除了肚子里这个孩子之外,夫妻两个还有一个儿子王仁,如今也才两三岁。就因为王子胜染上了赌瘾,就差没闹得家破人亡。要不是还有孩子在,她能直接跟王子胜和离!
如今王子胜夫人恨自己这个不省事的丈夫还来不及,巴不得他死在外头算了,哪里还肯跟着他一路颠簸到西北,便以要养胎和照顾孩子为由,表示自己会先在京城生下孩子,等着孩子略大一点,就带着孩子回金陵去。
王子胜也不是那等没脸没皮的,两家人都被他连累到这个地步,也没脸再叫自家媳妇带着孩子跟着自己去吃苦,因此,王子胜夫人这么一说,他就答应下来。
王家兄弟两个被判充军,对于王子胜那是晴天霹雳,他从小到大,何曾吃过什么苦头,这些日子在牢里都在琢磨着自行了断,免得一路上受苦,到了地方之后也不得安宁。可惜的是,他这种人,也最是惜命不过,对自己根本下不了手,最终只能一日推一日,等到流放的日子都快到了,还没下定决心,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而对王子腾来说,却还留了一线生机。这也是他跟别人交易的结果,他这些年本来就一直在西北那边经营。如今过去,就算起点低了点,在熟悉的地方想要往上爬却也容易一些,若是被流放到西南或者是辽东,可就没这样的好事了,一个不注意,是真的要送命的!
贾家也知道,王子腾不是那种会甘心沉沦的人。只是,在没有其他助力的情况下,一个被充军流放的犯人,就算是再有能力,想要出头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无非就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罢了。
因此,贾史氏知道王家的判决下来之后,便准备了一些银钱衣物吃食之类分别送了过去。见到王子腾夫人,又假惺惺地表示,鸾姐儿年纪还小,哪里经得起长途跋涉,西北又苦寒,不如将鸾姐儿留在京城,由王氏这个姑母代为抚养。
王子腾夫人倒是有些心动,她愿意跟着丈夫同甘共苦,只是女儿生下来就没吃过苦头,让她跟着自己夫妇去西北,不说之后生活水平会大幅度下降,便是以后婚嫁也是个问题,在那等边关,又能找到什么好亲事。
但是,王子腾却信不过贾家,主要也是对自家那个妹妹有些了解,这位是玩不过贾家那位老太太的。尤其之前王氏又得罪了贾赦两口子,明面上人家不计较,私底下能不找王氏的麻烦?如今王家衰落,王氏没了靠山,自己都自身难保,真要是将自家女儿留给王氏抚养,那王氏倒霉的时候,鸾姐儿能不受牵连,说不定还要被王氏迁怒。就算是真想要将鸾姐儿托付出去,他宁可选择薛家那边,起码薛家有钱,又有着生意人的圆滑,等闲不会将事情做绝!
还是那句话,王子腾两个妹妹都不是什么聪明人,他怕女儿也被教坏了,才不肯托付给两个妹子。至于说什么女儿到了西北找不到好亲事的说法,王子腾更是不放在心上。他对自己还是有几分自信的,总不能等到女儿出嫁的时候,自己还不能出头吧!到时候自己若是不能出头,女儿就算真的高嫁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王子腾夫人就这么被丈夫说服了,拒绝了贾家的好意。贾史氏也没失望,她就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留下王熙鸾,也是留一条后路,日后王子腾就算是起来了,也不至于记恨贾家如今不肯施以援手。
既然不能在王子腾一家身上做文章,贾史氏就将视线投向了王子胜夫人。王子胜夫妻两个就算闹翻了,还有个王仁在,王仁终究是王家这一代如今唯一的男丁,还是有几分价值的。甚至若是日后王子腾无子,那王仁的价值就更大了!
因此,贾史氏便叫自己的陪房去劝王子胜夫人,表示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王家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一大家子就早早从金陵搬到了京城,兄弟二人与族亲根本没多少往来。如今他们落魄,金陵那些族亲未必肯施以援手不说,反倒是有可能生出其他心思来。与其如此,不如留在京城,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王子胜夫人算起来跟贾史氏也是亲戚,她母亲也是出自史家,当然,不是史侯爷这一房。有道是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就知道史家是何等枝繁叶茂。有着这样一重关系,王子胜夫人自然相信贾史氏那一套为她好的鬼话。她本身就身怀有孕,正是敏感多思的时候。被贾史氏一说,顿时觉得丈夫都靠不住,更别提那些没见过面的族亲!到时候,她带着两个年纪尚小的孩子,与孤儿寡母无异,未必玩得过他们,可别被吃了绝户!而京城这边就不一样了,她还有一些产业,又有贾家和史家帮衬,日子也过得下去,当下便答应下来。
王氏对此很是欢欣鼓舞,哪怕她之前跟王子腾夫妇更亲近,但是王子胜这个长嫂嫁过来的时候,对小姑子也是极为亲厚的。王氏素来以娘家自傲,这次娘家栽了这么大跟头,以至于以后都没人能给自己撑腰,如今长嫂能留下来,日后自己便是受了什么委屈,也有个能倾诉的地方。
王子腾与王子胜出发的那一天,王氏虽说不方便出门,却也接了王子胜夫人过来,姑嫂二人一起抱头痛哭了一番,王子胜夫人摸着肚子里孩子的动静,再看一看乖巧听话的贾珠和玉雪可爱的元春,心中却是有了些打算。
第55章
王家的案子尘埃落定的时候, 都已经是暮春时节。
王府里的日子依旧过得波澜不惊,顾晓叫针线房给各处裁了夏衫,打造了新的首饰。
得到新衣裳新首饰之后, 几个太姨娘还有佳婉、佳姝两个小姑娘都不约而同地来正院给顾晓请安。
“虽说还没入夏,这会儿日头也上来了,别把孩子给晒着了!”瞧着周氏她们几个拉着穿着新衣的佳婉和佳姝给顾晓行礼, 顾晓忙叫起,嘴里说道, 又吩咐给两个孩子端了果子露过来。
“给娘娘请安,不是应当的吗?都是娘娘素来慈和, 才叫咱们躲了懒!”陈氏在一边说道,她如今养着佳姝, 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不似之前一般只跟在周氏后头行事。
佳婉和佳姝如今还没留头, 自然戴不得什么钗环, 因此,头上只扎了两个小揪揪, 装饰了几朵小珠花,倒是胸前挂着璎珞,手腕上戴着猫爪响珠镯,粉团子一般,看着就叫人觉得喜欢。
顾晓也很喜欢这种小萌物, 当然,属于那种云养可以,不要放在自己身边的那种, 她并不想承担太多的责任,只需要尽作为嫡母的义务就行。
“哪里是你们躲懒, 是我躲懒才对!”顾晓又笑着叫人拿了新鲜的果子过来,“庄子上刚送来了新鲜的樱桃,是今年的头茬,我尝着还好,你们也试试看,一会儿回去的时候都带一些回去,若是觉得酸,也可以做成樱桃酪,留着慢慢吃!”
“又偏了娘娘的好东西,倒是叫我们过意不去了!”刘氏笑道,伸手拈了一粒樱桃送进嘴里,酸甜可口,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还是太妃娘娘当家好啊,放在以前,这些好东西哪里能落到她们这些小侍妾手里。
“喜欢吃就好,这樱桃好是好,就是个时令玩意,压根存不住,多出来的除了蜜渍樱桃和樱桃酪之外,放着也是白坏了!”顾晓笑道,“今年春天雨水不算多,庄子上种了些西瓜和甜瓜,再有个一个月,也该熟了,等送过来,府里头各处也能多分几个!”
何氏吃了两个樱桃,眉开眼笑道:“娘娘这话一说,妾身回去就要数着日子了!”
何氏这个年纪,放在后世还是个高中生呢,顾晓难免有些怜惜,便笑道:“今年叫庄子上种了不少瓜果,就算是这两年挂不了果,也能在市面上买去,你们要是喜欢吃什么,尽管说便是,又值得了什么!”
顾晓话是这么说,几个太姨娘也没有得寸进尺的意思,如今顾晓已经足够宽和了,不用再争男人的宠爱,她们日子也都过得松快,几个没孩子的,如今反而跟没出嫁的小姑娘一般,私底下凑在一起,每日里玩乐,很是自在,她们可不想贪得无厌,回头惹恼了顾晓,反落不着什么好来。
因此,一个个都是只称赞顾晓如何宽和大度,并不提别的什么。顾晓也不再多说,只又叫人端了一些蜜饯和点心过来,坐在一起谈笑。
说话间,就听到几声奶声奶气的“汪汪”声,两只才断了奶的小狗摇动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走得跌跌撞撞的末儿。这两条狗都是京巴犬,前几日刚从猫狗房抱回来的,一只毛色纯白,另一只却是夹花的,耳朵和背部是驼色,其他地方也是白色,看起来都很是娇小可爱。
末儿兴奋地叫着:“狗狗,狗狗!”就跑过来要拽小狗的尾巴。
顾晓忍不住扶额,果然这么大的孩子就是宠物的克星,这小狗才从猫狗房抱回来还没几天,就成了末儿的新宠,恨不得睡觉也要抱着才行,只是他下手没轻没重的,头一天就揪掉小狗一撮毛,也亏得这些狗都是猫狗房一代代筛选出来的亲人的品种,被拽疼了,也没有反口咬末儿,要不然的话,这养狗就变成灾难了。
两只小狗利索地躲到了顾晓的腿后,蹭着顾晓的裙子,叫声都显得委委屈屈,末儿却丝毫没察觉自己被嫌弃了,他看到顾晓,响亮地叫了一声:“妈妈,末儿要狗狗!”
顾晓有些无奈,只得耐心地说道:“狗狗还小呢,你这般就把它们给吓着了!想要跟它们一起玩,你得轻轻的,明白了吗?”
末儿根本没听明白,见狗狗躲着他,他也不生气,走到顾晓那里,就伸手要顾晓抱。顾晓无奈,只得伸出手去,将他抱到自个腿上坐下,又指着佳婉和佳姝说道:“末儿,这是你大姐姐和二姐姐!”
末儿之前也见过几次佳婉和佳姝,不过小孩子还没完全认人,也不怎么熟悉,但是嘴上还是鹦鹉学舌一般叫道:“大姐姐,二姐姐!”
佳婉和佳姝连忙回礼:“弟弟好!”
几个太姨娘之前见末儿进来就从座位是站起来,这会儿也要给末儿行礼,顾晓连忙说道:“末儿是晚辈,不必如此,没得折了小孩子家家的福气!”
几个太姨娘见顾晓都说到这份上了,这才犹犹豫豫地坐了下来,只是多了个连话都还不怎么说得齐全的孩子,说是晚辈,其实她们也当不起,她们不像是李氏,有过正经的册封,哪怕是享着侧妃份例的周氏,本身也是没有品级的,也不是良妾,在府里属于半主半奴的身份。顾晓可以说末儿是晚辈,但是真要说起来,末儿是主子,她们顿时就有些不自在起来,很快就起身告辞。
春红春燕已经叫几个二等丫头将樱桃分好,用食盒装了,拿给她们的丫头,叫她们一并带回去。顾晓叫人送走了她们,看着还在摇头晃脑,眼睛追着两条小狗转来转去的末儿,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我这边难得有人过来说说话,你这一来,人可就都走了!”
春香忍不住替末儿打抱不平:“娘娘这话说的,这怎么能怪三公子!娘娘您就是太心善,换做是别人家,几位太姨娘哪有如今这个日子!”
顾晓摇了摇头,说道:“她们年纪轻轻的,就在府里头守着,叫她们松快一些又如何!”
春燕却是说道:“奴婢也觉得娘娘您就是太随和了,今儿个几位太姨娘过来了,侧太妃那边却是半点动静也没有,可见是不将娘娘您放在心上!”
顾晓摆了摆手,说道:“行啦,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侧太妃的性子,她就算是要来,除非是正日子,否则的话,也不会跟着几个太姨娘一起,这不是跌了她的身份嘛!”
顾晓这话一说,几个丫头都笑了起来。可不就是这样,李氏这个侧太妃素来自矜身份,在府里头,当初对顾晓都不乐意低头,何况是一帮侍妾!哪怕如今不同往日,她那西院都不再是她一个人的桃花源了,她也是懒得理会刘氏她们的,平常见了,眼睛也是恨不得长在头顶上,只当做没看到一般,似乎跟她们走在一起,都掉了自己的身价。
末儿在一边东张西望,只觉得莫名其妙,但是见顾晓嘴角也含着笑,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行啦,你个小家伙,你要跟狗狗一起玩,你可以喂一喂它们,摸一摸它们,明白了吗?”低头见末儿又盯着两只狗狗,顾晓不由笑道,当下便吩咐下人去厨房拿一些煮熟的肉条还有磨牙棒、奶干之类的东西过来,她先拿了两块奶干,分别放到两只小狗面前。
闻到奶干的香味,两只小狗都凑上前,舌头一伸,就将奶干卷到嘴里,再看看盘子里的东西,精神都变得亢奋起来,绕着顾晓“呜呜”叫个不停。
末儿当下就也拿了一根磨牙棒,丢到地上,这磨牙棒里面同样加了牛乳,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奶香,两只小狗闻到之后,都凑了过去,白色的那只动作快,直接咬住了磨牙棒,几下就嚼碎了,花的那只记得“呜呜”直叫。
末儿便又拿了一根丢到地上,花的那只赶紧跑过来,将磨牙棒给吃了。瞧着末儿手掌喂食大权,两只小京巴这回也不躲着末儿来,尾巴摇得风扇一样,蹲在末儿面前乖得不行。
末儿无师自通了取名的方法,指着白色的那只,叫道:“白白!”又指着花的那只,叫道:“花花!”两只狗似乎知道这是在叫自己,摇着尾巴期盼着看着末儿,末儿就又拿了两根肉条丢到地上,看着两只小狗吃得开心,只乐得连连拍手。
“这事闹的,原本说给钰儿和末儿一人一只的,这下都变成末儿的了!”顾晓见末儿跟两只小狗玩得开心,忍不住摇了摇头。原本狗抱回来的时候,顾晓就叫了徒嘉钰过来分配,结果徒嘉钰见末儿喜欢,便说都留给末儿。但是,顾晓觉得还是得公平一些才好,总不能因为末儿年纪小,就都让着他,那等以后封爵了,难道还想要徒嘉钰再让着他不成!
吴嬷嬷笑道:“这狗认人的,要是认定了三公子,那还不如再去猫狗房选一只给小王爷!要我说,小王爷如今年纪不小了,再过几年,就得跟着出去行猎,不如给小王爷选一只松狮或者是细犬,可以带着一起去围场!”
“这我可不给他做这个主,等回头再问问他吧!”顾晓笑道,“再不济,等明年,他就可以去弘文馆了,到时候让他自个去猫狗房挑去!”
人就是经不起惦记,才说着呢,徒嘉钰一溜烟跑过来了,看到顾晓,先给顾晓行了一礼,见末儿已经跟两条狗坐在一起,不由“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你今儿个不是要读书吗?这着急忙慌跑过来干什么?”顾晓见徒嘉钰模样,不免问道。
徒嘉钰说道:“季先生今儿有些不适,便放我们一日假!我跟瑚哥儿说要一块放风筝呢,刚刚我的那个连串的鸿鹄风筝线不小心断了,我记得妈你这边还有几个风筝,便想过来再拿两个!”
顾晓笑道:“行吧,不过,也别在外头跑太久,这如今虽说还没入夏,天也热起来了,回头跑得一身汗,风再一吹,却容易受凉!倒是你们季先生,可知道是什么症候?”
徒嘉钰又不是大人,哪里那么面面俱到,之前只听得季先生身边的长随过来说季先生身体不适,他们高兴放假还来不及呢,哪里又会多问。这会儿顾晓一问,便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顾晓叹道:“罢了罢了,你们去玩吧,回头也该跟瑚儿一起去季先生那里探病才是!”
徒嘉钰忙说道:“我猜季先生就是略有些不适,要不然怎么只放我们一天假!”
听徒嘉钰这么一说,顾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摆摆手,叫徒嘉钰自个去拿风筝,然后唤了春香过来,说道:“刚刚听说季先生有些不适,都给两孩子放假了,你把樱桃也准备一篮子,另外再准备几样点心果品,叫人给季先生送过去!再问问季先生是个什么症候,可要请太医!”
春香答应下来,当下便准备起来,然后拿到二门外,叫了一个管事,让他带着东西去探望季先生。
季先生这会儿正在自个屋里忍受老妻的唠叨:“你都这把年纪了,还贪凉,回头叫人知道了,不定要怎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