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一看这乌泱泱一片人,又看几个孩子哪怕穿的都是常服,在人群里也极显眼,便知道来了大生意,忙催着自家婆娘过去招呼,又赔笑道:“几位小爷真是来对了,我们家的羊汤,可是这京城最好的,家里辣油用的是蜀中那边的辣椒熬出来的,又香又辣!”
洗砚在一边笑道:“可得做得干净点,只要咱们家几位少爷吃得好,那好处少不了你的!”
摊主愈发上心了,他婆娘拿着抹布过来,先将几个简陋的桌子和长凳擦了又擦,生怕有什么污糟碍了这几位小少爷的眼,然后又从一边碳炉上提了一壶热水下来,将竹筷又刷洗了两遍,这才送到桌上,小心道:“几位小爷可还有什么吩咐,我这便去张罗!”
徒嘉泽与几个弟弟妹妹围着一桌坐了下来,跟他们过来的下人另坐了一桌,他们倒是对这种路边摊兴趣不大,但是谁叫几个小主子喜欢呢,只得坐在那边耐心等待。
徒嘉钰瞧着有人拿着羊汤泡馍,还有人一边喝汤,一边吃饼的,便说道:“那就帮咱们再买点烤饼和白馍吧,到时候一并结算!”
那婆娘心中一动,又陪笑道:“不光是烤饼和白馍,咱们这条街上,除了我们家的羊肉汤,那李家的馄饨,罗家的豆腐脑,还有老孙头家的炸秦桧,都好吃得很,几位要不要都尝尝?”
徒嘉钰一看几个弟弟妹妹都是一副两眼亮晶晶的模样,便笑道:“那就劳烦大娘,这街上谁家有什么拿手的,都买一点送过来吧!咱们人多,应该吃得完!要是好吃,回头咱们再买一些叫人送回去,也叫家里尝尝外头的风味!”
他一个示意,洗砚便从褡裢里将那一吊钱拿了出来,递给那婆娘,说道:“这应该够了吧!”
那婆娘吓了一跳,再一看那钱,眼睛愈发亮了起来,脸上立马笑成了一朵花,她也不是那等黑心的,也怕骗了这些一看就家世不寻常的小少爷,回头被人拆穿了,自家这摊子开不下去,忙连声道:“够了够了!几位小爷,你们这都是新钱,这一吊钱去钱庄里头就能换一两银子了,咱们家这羊汤寻常卖八文,拿这个钱,六文就行了!别的人家也是一样,这两文起码能当三文使呢!”
徒嘉钰不免有些傻眼:“不都是钱吗?难道还分新旧?”
那婆娘见徒嘉钰对这事感兴趣,只得叫一边帮闲的半大儿子过去买吃食,自个在一边解释道:“几位小爷都是尊贵人,自然不知道咱们外头的事情!这新钱和旧钱是不一样的,几位小爷看了也就知道了!”说着,她从一个陶罐里头摸出一个颜色暗沉的铜板出来。
末儿头一个凑过去,拿了一个仔细看了一下,又从下人那里拿了一枚新钱过来,稍微一对比,就看出了差别,这旧钱似乎比新钱小一点,还薄一点。
徒嘉钰也看出了其中的猫腻,忍不住问道:“这钱,难不成是私钱?”
“可不敢这么说!”那婆娘顿时自觉失言,忙说道,“这铸私钱可是犯了王法哩,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哪里敢做这个!”她一时又说不清楚缘由,只好在那儿干着急。
徒嘉钰也不为难这妇人,便笑道:“罢了,我们也不懂这个,我们这钱,你们就当旧钱一样用好了,多的就当是给你们家的跑腿钱!”
那婆娘愈发眉开眼笑起来:“小爷心善,以后定当公侯万代,富贵不绝!”正好那边丈夫已经将羊汤准备好了,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跑去端碗。
佳婉怕别人听出自己是个女孩子,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咱们要不要先去那什么钱庄将钱换了啊!”
徒嘉钰眨了眨眼睛,说道:“那等着吃了饭,咱们去钱庄换点钱!”他心里琢磨着,这普通百姓不知道其中的猫腻,钱庄那边总知道吧!
说话间,热气腾腾的羊汤也送过来了,那婆娘又拿着抹布擦了一遍桌子,又拿了装着辣油的粗瓷小碗过来,赔笑道:“我们都是粗人,不知道贵人的口味,这辣油,贵人自己看着加便是了!”换做是旁人,她可是舍不得的,毕竟,在这个时代,辣油的成本已经算不上低了,寻常客人过来,他们素来只肯用筷子头略沾一点的。要是嫌不够滋味,辣油没有,还有辣酱呢!
但是对上徒嘉钰他们,一方面他们出手大方,一方面,也觉得辣酱粗陋,怕他们不喜。尤其,她刚刚偷眼看到了佳婉和佳姝耳朵上的耳洞,再看她们的容貌,不免猜出这两位应该是哪家府上的贵女,更不敢随意糊弄,因此,连辣酱也没拿出来,免得回头叫这等娇小姐觉得腌臜,到时候发作起来。
佳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有些好奇地拿了筷子拨开羊汤上绿莹莹的芫荽,看到了里面的羊肉,其实主要还是羊杂,毕竟羊肉真不便宜,尤其如今羊毛值钱了,许多人家都宁可养羊卖羊毛,不肯杀了吃肉了!以前他们家的羊汤里头羊肉还要多一些,如今却是羊杂偏多了。
好在他们家将羊杂处理得干净,又切成细丝,佳婉也没看出什么来,她也没加什么辣油,便夹了一筷子,吃了一口,她们吃惯了府里头做得精细的羹汤,这羊汤为了压制羊肉本身的腥膻味道,口味做得比较重,她刚开始入口还有些不习惯,但是吃了几口便觉得有滋有味起来。
其他几个人也吃得津津有味,倒是徒嘉泽,素来挑剔,吃了一口便不吃了。好在这会儿摊主家的儿子也将其他吃食买了回来,徒嘉泽看了一圈,有些谨慎地挑了一块带着一点焦黄,麦香扑鼻的烤饼,他又不想用这烤饼配汤吃,便又取了一碗糖水豆花,慢吞吞吃了起来。
末儿是个好奇心比较强的,每样都掰了一点,尝了一遍,然后就觉得刚出锅的炸秦桧比较香,便用油纸包了一根吃了起来。
这边正吃着,那边就听见一个声音:“你叫我今儿一起出来,怎么你们就先吃上了?”
第138章
来的是贾瑚, 还带上了贾琏,这会儿瞧见他们一行人坐在那里吃得开心,不免调笑起来, 结果随后就看到坐在一边的佳婉和佳姝,顿时就有些尴尬起来。
佳婉和佳姝还比较小的时候,倒是跟贾瑚见过, 但是自两人大一些之后,就不曾再往前头去了, 这会儿瞧见贾瑚和贾琏兄弟两个,也有些羞赧, 但是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理直气壮起来。
徒嘉钰没意识到这个, 听到贾瑚的话,便是招了招手, 笑道:“我们没怎么吃过外头的饭食, 今天正好出来见识一下,想着吃完了再与你汇合, 谁能想到,你跟你弟弟也出来这么早呢?”
说着,他看向了被贾瑚牵在手里的贾琏,贾琏生得比贾瑚还要好一些,带着一点女相, 一双桃花眼,很是招人,这会儿略歪着头, 看着徒嘉钰他们,着实是个可爱的小正太。
贾瑚想着贾琏比末儿还小一岁, 便笑着说道:“这是你弟弟冬生,听你说过许多次,这还是头一回见呢!”
说着,便从腰上解下一块和田青玉的平安无事牌来,塞到贾琏手里,笑道:“我与你哥哥与自家兄弟一般,你也叫我哥哥便是!”
末儿一听便来劲了,他做多了弟弟,只能在花花和白白两条小狗那里充大,原本隔壁倒是生了个小妹妹,偏生又不能经常过去,还没怎么做过哥哥呢,当下便叫道:“还有我,还有我呢,我也是哥哥!”他瞧着徒嘉钰拿了一块平安无事牌,也学着从腰间解了自己的一块平安扣,送到贾琏手里:“这也是我给你的!”
徒嘉泽一看,顿时知道,自己也得破财了,要不然就显得自己太不合群了,只得也放下手里的筷子,将自己的佩玉也拿了下来,递给了贾琏。
贾琏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求助地看向了贾瑚。毕竟,出门之前,贾瑚跟他说了这几位的身份,他虽说年纪小,但是也有了尊卑之分,又不像是贾瑚一样,跟他们相熟,不免有些不敢收。
贾瑚一看这几块佩玉就知道不是他们经常戴的,并非什么心爱之物,他与徒嘉钰关系好,因此也不与他客气,便笑道:“冬生你就叫几声哥哥,正好这些就便宜你了!”
贾琏乖巧的时候更是可爱,这会儿老老实实一一叫了人,只乐得末儿兴高采烈,拉着贾琏就在自己身边坐下,献宝一样将刚刚自己吃着觉得好的炸秦桧用油纸包了一根递给贾琏:“冬生弟弟,这个好吃,你尝尝看!”
贾琏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接过来咬了一口,果然觉得脆香可口,忙说道:“谢谢玕哥哥!”
末儿在家几乎没人叫他大名,这会儿被贾琏这么一提,竟是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就是眉开眼笑起来,决定等到回去之后,也要几个哥哥姐姐叫自己大名,毕竟,自己已经是大孩子了,怎么能一直叫小名呢?至于长辈,那改叫还是得叫的。
贾琏也就是一开始拘谨了一点,很快就跟几个人都热络起来,他在家就是个活泛的性子,人可爱,嘴巴甜,只要他乐意,就没哄不好的人,这会儿一口一个哥哥的,连着佳婉和佳姝也被叫了几声哥哥,姐妹两个一开始还有些尴尬,很快就坦然起来,她们身上的佩饰本来也是拿了徒嘉钰的,这会儿干脆也各自给贾琏送了一个,贾瑚一开始还有些紧张,等看到玉佩的款式都是男款,才算是松了口气。
贾琏心中暗自觉得今天跟着哥哥出来是来对了,这一会儿功夫,就收获了这么多!他将玉佩都收在荷包里面,吃着的时候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只觉心花怒放。
贾瑚也给自己和贾琏各要了一碗羊汤,贾琏想要加辣油,贾瑚没让,因着贾琏早产的缘故,在家素来吃得清淡,这出来之前,张氏也嘱咐了,得管着他一点,不能叫他吃坏了肚子。
贾琏有些不乐,不过还是比较听贾瑚的话,老老实实就着炸秦桧喝了大半碗羊汤,只挑着里头的羊肉吃了,羊杂是半点没碰!
瞧着大家都差不多吃饱了,贾瑚就问道:“那咱们一会儿去哪儿?”
徒嘉钰说道:“先去钱庄换一点钱,然后再在街面上逛一逛!”
贾瑚听了,也不问为什么。他因着参加科考的时候,跟一干同年有过往来,所以,对市井的物价还有些了解,这会儿便猜出来,他们几个带的主要是金银,去茶楼酒楼之类的地方倒是无妨,但要是如同现在一样吃小摊,在街面上买东西,那就有些不方便了。
吃完之后,徒嘉钰又叫了一个下人,叫他按照他们吃的这些,买上一些,送回府里头,叫一干长辈也尝尝新鲜。
贾瑚一听,干脆也叫了自己的小厮,同样买上两份送回荣国府,给贾赦张氏夫妻尝鲜。
贾琏笑嘻嘻地说道:“回头我就告诉父亲和母亲,哥哥你是看到别人先孝顺了,才想到他们的!”
贾瑚没好气地说道:“再胡说八道,下次就不带你出来了!”
贾琏顿时傻眼,赶紧吐了吐舌头,跟贾瑚告饶。
徒嘉钰瞧着贾琏这坑哥的模样,不免有些好笑,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叫人打听了一下钱庄的位置,便往那边过去了。
这会儿还早,钱庄里也没什么人,一个伙计正在柜台后头拿着抹布擦柜台,见得有人进来,忙将抹布放到一边,过来相迎:“几位公子快请进!”能在钱庄干活的人,没有一个眼睛不毒的,要是那等不灵醒的,也干不了这一行。
这伙计刚刚抬眼一看,就见得几个人穿着不凡,身上的料子根本不是寻常百姓能见到的,当下便觉得是来了大主顾,尤其瞧着一个个年纪还小,甚至私心里面怀疑这些公子哥是不是拿了家里的好东西出来卖钱来了!他们这边虽说是钱庄,但也会放贷,就是你拿了东西过来抵押,他们就给你贷款!
因此,不仅将他们几个迎进来,还扬声叫道:“七哥,快来给几位公子上茶!”
然后又陪笑着说道:“几位公子来我号有何贵干,掌柜的刚刚往后头去了,小的这就请掌柜的过来!”
徒嘉钰摆了摆手,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们想要拿银子换一些铜钱,你们这边是个什么行情啊?”
那伙计倒也没觉得这生意太小,要是个穷酸的,过来可能就是一锤子买卖,随便糊弄也就糊弄过去了,如今看起来,只怕是大家公子哥头一回出来玩,发现街面上银子人家找不开了!这几位都是京里的口音,以后肯定还会出来的,今儿个伺候得好,以后可不就常来了?
因此,伙计赶紧说道:“几位公子有所不知,这银子兑钱的事情,也是说不准的,不如几位公子把银子拿出来,先叫小的看看成色,再与公子分说,可好?”
末儿在一边嘀咕一声:“这么麻烦,这银子还有区别吗?”
那伙计也不生气,而是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这银子,自然是有区别的,这民间,有的银子就是杂银,不够纯,一两银子只能抵得七八钱,要是那等黑了心的,说不定里头含银不过是六七钱罢了!咱们这办钱庄的,要是所有的银子都一体计算,那可不就亏了嘛!”这也是他们钱庄放贷的套路,借出去的是杂银,收回来的就得是纯银,再九出十三归一下,保准将借钱的人坑得有苦没处说。
在场也就是那些下人知道里面的猫腻,其他几个都是一副长了见识的模样,徒嘉钰干脆从荷包里面取了几个银角子出来,丢到桌子上:“你看看这银子是什么成色?”
那伙计看了一眼,又拿起来仔细观看了一番,甚至还掂量了一下,眼睛就是一亮:“公子这银子是最好的金花银上剪下来的吧,这金花银,一两银子可换一千六百钱!”
徒嘉钰便摸出之前放在荷包里的那枚新钱,问道:“是这样的钱吗?”
那伙计一看,不免又赔笑起来:“公子说笑了,这等新制钱,就又是不同了,公子若是想换这个,那就一两银子一千一百钱!”他现在怀疑这几个公子哥是消遣他来着,毕竟,谁到钱庄来换新钱啊!这玩意,民间能有多少,户部每年铸出来的新钱,不都是先流入到各个官家手里吗?其实真要算起来,遇上这种要换新钱的,他们钱庄原本最多只肯出一千零五十钱,毕竟,钱庄也是要挣钱的嘛,总得收点火耗不是!
只是这几个年纪不大的公子哥气度不凡,回头要是觉得自己受了欺骗,闹腾起来,便是自家钱庄背后也有后台,最后多半也是拿他开刀,给人家赔罪。与其如此,还不如这一单不赚了,将这几个公子哥好言好语送走才是。
“怎么竟是相差这么多?”徒嘉钰之前听到摊主婆娘说这个,还有些半信半疑,如今钱庄里头竟也是如此,不免愈发怀疑起里头的猫腻来。
那伙计只得说道:“这新钱比寻常用的铜钱成色好,分量也足,自然贵一些!”
“不都是户部铸出来的吗?竟有这么大区别?”徒嘉泽在一边忍不住问道。
伙计这会儿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是招来了一帮瘟神了,不过还是强自解释道:“这铜钱用着用着,难免要损耗一二的嘛?朝廷收税还有火耗银子呢,这铜钱自然也有火耗!几位公子,可还换钱不?”
徒嘉钰听了,也知道别想从伙计嘴里知道什么了,便说道:“换,当然换,那这几个银角子,都给我换了吧,就换成普通的铜钱,也省得外头一惊一乍的!”
那伙计赶紧答应了下来,瞧见另一个伙计端了茶水过来,忙招呼徒嘉钰他们喝茶,自个拿了那几个银角子去柜台上取了戥子称了起来。
“公子,这一共是六两四钱银子,可兑一万一千二百四十钱!”那伙计心算速度也极快,很快就算了出来,又开了钱柜,从里头数出十一吊钱出来,又拆了另一吊钱,将另外二百四十钱数了出来。
这么多钱一下子堆在柜台上,简直如同一座小山一般。也亏得徒嘉钰带的人多,叫他们各自拿了一些同样塞到褡裢里,总算是分掉了。
虽说茶送上来了,但是他们几个都是一口也没喝,这会儿见都搞定了,便起身出了钱庄,准备逛街去了。
那伙计长松了一口气,瞧着那些还放在原处的茶水,忙说道:“七哥,把茶水撤了吧!再擦一下桌子!”
那个叫七哥的又端着大茶盘过来,将茶水放回茶盘上,嘀咕道:“这都什么人啊,早知道一口不喝,我还折腾这些做什么?”
那伙计忙教训道:“人家便是不喝,你也不能不上!人家是什么人,到咱们钱庄,那是贵足踏贱地!我说七哥,你要是没那眼力见,以后还只能端茶倒水,说不定回头掌柜的知道了,连端茶倒水的差事也干不下去了!”
那七哥虽说年纪略大,却对这伙计很是信服,闻言老老实实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以后不多嘴了!回头你跟我好好说说呗!”
“行了行了,回头再说吧!你先在前头支应着,这事,我得去跟掌柜的说一声!”说着,又赶紧往后头去了。
他这边紧张兮兮,那边除了徒嘉钰还惦记着之外,另外几个人已经将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这会儿正兴致勃勃地逛着路边摊呢!
内城这边住着的,便是平民百姓,也多半还有些家资,因此便是路边摊上卖的东西,也多半还算有几分精细,像是什么草编的虫子动物,一个个栩栩如生,又有各种竹编的小器具、小动物,看着活灵活现,甚至还有些竹子削的刀剑之类,只有巴掌大小,却做得极为精细。
几个孩子家里头形形色色的玩具不知道有多少,但是看着这些带着乡野淳朴气息的小玩意,一个个都是两眼发光,当下就是买买买,没多久,几个随行的下人怀里就抱不下了,不得不先将马车赶了过来,放到马车上。
不仅是各种玩具,还有木头削的发簪钗子,一些用碎布做的绢花,一些看着粗陋里面填着一些干花的小香包……佳婉和佳姝都很有兴趣,一下子又买了一大堆。
这会儿不少人都看出两个小姑娘是女扮男装,但是谁也没说破。大户人家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他们这些摆摊的,可讲不起这个,很多摊主就是家里的妇人乃至少女。
末儿咬着一个糖人,充分显示了什么叫做隔锅香。这外头的糖人用的是饴糖,说不定上头还沾了许多灰尘,偏偏他就吃得很想,家里头自个做的那些糖果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外头的糖人有吸引力。
他刚刚直接将那个摊子上的糖人都包圆了,给身边的人一人分了一个,其他的都叫对方用糯米纸包了起来,准备带回去慢慢吃。
洗砚在一边低声对徒嘉钰说道:“公子,三公子这般,不会吃坏了肚子吧!”
顾晓教养儿女,并不如何娇生惯养,何况,外头的东西,别人吃得,怎么末儿就吃不得了。便真是吃多了肚子,那也是给他一个教训,免得他以后还这般放肆。
因此,徒嘉钰说道:“难得出来一次,随他去吧!他也不小了,又不是不知道饥饱,回头咱们找个有名气的酒楼去吃饭,他到时候吃不下,自然就知道利害了!”
洗砚见徒嘉钰不以为意的模样,只得用一个同情的眼神瞥了一眼末儿的书童洗笔,洗笔的名字是跟着洗砚取的,年龄也小一些,他是管不住末儿的,本来想着叫徒嘉钰这个兄长管一管,结果竟是听到这般言语,不免有些失落,他也听到了徒嘉钰的话,赶紧劝道:“三公子,大公子说了,一会儿还要去个大酒楼,您这会儿将这些小食吃多了,别的可就吃不下了!”
末儿一听,也觉得自己刚刚吃多了,他摸了摸肚子,立马便说道:“嗯,我这个糖人吃完就不吃了!”
这外头的东西未必就比家里的滋味好,但偏偏对末儿来说,就有莫大的吸引力。
徒嘉泽在一边看着都有些汗然,然后便有些郁闷,他一方面是味觉灵敏,嘴比较挑,另一方面也是身体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好,夏天的时候,便是佳婉佳姝都能吃上一碗冰酪,但徒嘉泽却是连井水湃过的瓜果都不能多吃,多吃两口就要闹肚子,所以,瞧着末儿胃口这般好,他难免羡慕起来。
徒嘉钰之所以选择午餐去大酒楼吃,也是考虑到徒嘉泽的肠胃,早餐的时候,徒嘉泽是真没吃多少,只是今儿个出门,钱倒是戴了不少,却没带什么吃的。这会儿忽地瞧见前头有个茶楼,里面似乎还有人在说书,当下便说道:“这会儿也不早了,早上吃得也有些咸,不如到前头茶楼里面歇个脚,喝点茶解个渴!”
徒嘉钰这话一说,别人也就罢了,几个下人都是松了口气,毕竟,哪怕做好了出来拎包的准备,也没想到这些小主子们这么疯狂啊!
贾瑚贾琏倒是没这样的感受,他们家出门就是荣宁街,街上本来也是极热闹的,便是贾琏,也跟着奶娘和两个奶兄弟一起在外头逛过。荣宁街上本来住着的多半是贾家的族人和贾家的家生子,便是有外来的人,也都依附于贾家生活,因此,只要不出荣宁街,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