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他位高权重,张璟等人积极配合,使他可以在短时间内调配各种资源,这灾还真不好救。
依据惯例,遇到灾情,一般是从洛京府尹这里调集人手。宋三郎以灾情严重人手不够为由,向皇帝请求加派人手。
赵鸿煊顺水推舟从原施志雄旧部以及赵敬渊的新军营各自抽调三千兵士。
赵敬渊知道这兵借出去便要不回来了,这是皇帝对他发起的试探。
皇帝是想用景辰父亲牵制自己。
宋三郎不管那么多,赵鸿煊也好,赵敬渊也好,自家手里有兵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救灾期间,宋三郎一直将景辰带在身边,宋景辰终于看清楚,真正起作用的并非是他的那些所谓好建议,而是父亲绝对的话语权。
父亲绝对的话语权,使得那些人积极配合。如此,父亲的命令才能畅通且执行到位,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反观二哥这边,尽管银子全是自家出,可二哥想要那些人出力听指挥亦非简单之事,若非宋家的底气给二哥托着,怕是没几个人听他的。
另外,南城的复杂情况也让他看明白他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么天真和理想化,这等复杂的地形,那般大雨倾盆的黑夜……
或许是马上就要进入到深秋,这场秋雨终究没有再持续,大大降低了救灾难度,十日之后,这场救援终于进入到收尾阶段。
宋三郎上书皇帝,提议减免受灾百姓赋税,并调拨银两粟米,设置粥厂并搭建简易房,以帮助受灾百姓度过眼前难关。
赵鸿煊准奏。
另外,宋景辰的那篇《关于灾后救援的若干建议》赵鸿煊看到后极是赞赏。
前有景辰出银钱修葺整个京城排水,后又在救灾过程中出谋划策,并联络京城十二家酒楼安置幼童妇孺,居功至伟,其忧国忧民之心无愧于其“爱民使”之称。
因此,晋封“二品爱民使”,赐蟒袍玉带金缎靴。
旨意一出,满朝皆惊。
“二品爱民使”封就封了,反正就一有名无权的虚职,蟒袍玉带金缎靴那可是最顶格的恩典,宋景辰是有功,可这点功劳真不至于到“居功至伟”的程度吧?
关键是他爹宋文远多次立功都没蟒袍玉带的待遇呢,儿子却轻轻松松就拿到手了,。
皇帝对宋景辰的偏爱可见一斑。
宋三郎可不信什么皇帝的偏爱与宠信,他大概能猜到赵鸿煊什么心思,八成是挑拨景辰与赵敬渊的关系。
皇帝对景辰这般恩宠,赵敬渊能不多想么?赵敬渊对宋家真的可以做到毫无芥蒂吗?
赵鸿煊是懂挑拨离间的。
对于宋景睿的贡献,因着景辰刻意强调的缘故,赵鸿煊捎带着夸了几句,一个影响不到他大局之人,他没那么多功夫关注。
不管皇帝如何想,景辰知道二哥新官上任,需要来自外界的肯定。
宋三郎没觉得儿子懂事,他只觉得儿子重情重义到背负他人命运的地步。
儿子光芒万丈荣耀加身,睿哥儿默默无闻,儿子便觉他自己有哪里对不起哥哥一样。
出银子为二哥谋出路也好,在皇帝面前为二哥美言也好,皆因如此。
只是睿哥儿想要的东西他都能满足吗?他究竟要做到那一步才算是个头儿?
一个人想要什么,自该自己去全力争取,你可以在关键时拉他一把,没必要处处替人谋划。
景睿若耐不住眼前不被皇帝看见的寂寞,从而变得自暴自弃,那他就是没有做官的命。
上天安排给每个人的考验不同,属于景睿的考验,就该他自己承受。
而辰哥儿自己背负的考验,也没人能替得了他,他单枪匹马陷入捕兽坑时谁来救他,谁来可怜他?
还不是反应快就大难不死,反应慢就万箭穿身,而他能大难不死,正是因为他自己吃了该吃的苦,六岁起便跟随自己一起站桩练功。
儿子这毛病必须得改!
……
下朝归来,父子俩回到家中,秀娘得知儿子摇身一变成了“二品大员”且还被赐蟒袍玉带金锻靴,第一反应是这泼天的富贵怎么又来了!
第二反应是她想要一天赴八次宴!
第三反应是中秋节已过,下次最近的宫宴是什么时候来着?
届时儿子穿上一身蟒袍玉带不得叫那些小姑娘看呆,也好叫那些“看不上”自家儿子的贵妇们后悔死!
秀娘欢喜地想叫景辰现下就穿上蟒袍玉带去各屋转悠一圈儿。
可惜,这蟒袍玉带得量身定做,需要时间呢。
这天大的喜讯很快便全府皆知,这可真是皇恩浩荡,这件蟒袍足够光宗耀祖且会被当成传家宝一般的存在。
老太太眼含泪花,激动地上香祷告,十六岁的二品大员,十六岁的蟒袍玉带,足够宋家人吹八辈子了。
若说王氏同姜氏以前对景辰还有那么一星半点子羡慕中的小妒忌,现下只有引以为荣,引以为傲。
宋家出了个传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夏朝还从未有过才十六岁就被赐蟒袍玉带的,这是多大的荣耀!
皇帝得有多喜爱景辰才会如此破格赏赐,就凭这个,以后景辰可以在京城横着走,全家人也跟着沾光。
全家人都开心地簇拥着景辰夸赞,唯有宋三郎表情淡淡,蟒袍玉带算什么,龙袍他都差点儿披上过。
可那又如何?
那又能如何呢,一件袍子而已。
无功不受禄,皇帝破格赐景辰蟒袍玉带,无非是想要从景辰身上获取更为丰厚的回报。
宋大郎不明白三郎心中所想,过来拍着三郎肩膀笑道:“老三,辰哥儿这般出息,你咋就看不出一点儿激动呢?
喜怒不形于色做到你这个份儿上,大哥谁都不服就服你。”
宋三郎笑笑:“大哥哪里话,弟弟只是已经比大哥先一步激动过了。”
宋大郎感慨道:“辰哥儿若再能考个状元回来,那真是咱们老宋家百年,不,不对——是咱们宋家千年的荣光了。”
宋三郎挑了挑眉,果然是只要儿子够好,别人便会期待他变更好,若儿子不能超越自身变得更好,那便是不思进取令人失望了?
宋家的百年荣光也好,千年荣光也好,又如何及得上辰哥儿自己的一世逍遥。
宋三郎朝大郎谦虚一笑:“大哥您也太抬举他了,世上的好事哪能全都轮到他身上。”
宋三郎这般说,大郎也觉自己有点异想天开了,是啊,状元是那么好考的吗?
自家老爹当年被誉为神童,人人皆言是状元之才,那般惊才绝艳也不过是得了个探花。
景辰歪主意多没错,正经读书还是差了点儿。
一家子热闹到入夜才算散了去,各回各屋。
一家三口往自家院里走,秀娘忍不住拉住儿子的手道:“这寿也拜完了,灾也救完了,你爹还有什么借口能留在京城呢?”
宋景辰就乐,三郎也笑。
秀娘瞪向三郎。
三郎笑道:“那便留在京城不走了。”
第264章
水灾过后不久, 赵鸿煊接连发布几道重要旨意。
宋文远调回京师,任枢密使兼参知政事,授骠骑大将军衔,任命原大理寺卿吴正升任左相之职, 吏部尚书杨志升任右相, 范盛任吏部尚书。
不得不说, 赵鸿煊这一手平衡之术玩得高明, 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再有如施国公这般的超级权臣出现。
赵鸿煊先对宰辅进行分权,设左相右相,左相掌礼、吏、户三部, 右相掌兵、刑、工三部。
在宋三郎的任职上,赵鸿煊更是有着多重考量, 枢密使乃授予宋三郎的正职,掌管军事之权用以牵制赵敬渊。
而兼任的参知政事一职就比较灵活了,皇帝若想要重用宋三郎,这参知政事之职便形同副相。
反之, 皇帝若不想重用他, 那便仅仅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空头衔而已。
也就是说, 赵鸿煊能够依据实际需要来灵活调整宋三郎的权力与地位,从而更为灵活的控制整个朝局。
至于镖骑大将军的头衔, 乃是荣誉封号,代表了皇帝对臣子的嘉奖认可。
而宋三郎的镖骑大将军的封号仅次于赵敬渊的大将军。
赵鸿煊的这一番操作, 终于是让动荡不安的朝局暂时稳定下来。
除忠亲王赵敬渊外, 宋、吴、杨、范成为了京城中最大的四股势力。
……
忠亲王府。
赵敬渊一早过来给母亲请安,安王妃问起他什么时候认景辰为义子的时候, 赵敬渊摇了摇头。
他道:“既便是我真心诚意,此时亦不合事宜了。”
安王妃皱眉道:“私下里同宋家人表态, 亦不会对外公开,咱们只是要宋家看到王府的诚意,好叫他们明白你视景辰如亲兄弟一般,将来必不会亏待。”
赵敬渊摆手:“此事母亲不要再提,我本就视景辰如兄弟,并无利用之意。
且眼下景辰父亲才刚受了封,此时提这种事未免让人多想。”
“多想又如何?”
安王妃不以为意道:“不管宋家如何多想,你现下提出来,想那宋家不至不识抬举,只要你与景辰拜了义兄弟,便相当于把他们宋家死死绑到了咱们王府的战车上。
现在不提,难不成要等到宋三郎在京中站稳脚跟,势力做大之时你再去提?
真到那时,宋家是想要同你合作,还是自立山头,你能保证?
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只要品尝过权力味道之人,只要给他机会,没人不想站到最高处,宋三郎亦是一样。”
赵敬渊沉默了许久,抬眸道:“此事儿子心中有数,母亲勿要再操心,倒是我听说姨母有意与宋家结亲,可有此事?”
提到此事安王妃就来气,冷哼一声,气道:“本来我想着收景辰为义子,再做媒让你表妹嫁给景辰,如此亲上加亲再好不过。
可偏你那姨母从小就是犟驴,如今岁数大了,没点长进不说,反倒比以前还犟,怎么说都不听我劝,非要把你表妹嫁给宋景睿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气死我了。
你可说说景辰论家世、论模样、论才华,那一点不比那个宋景睿强,你姨母真是脑子被驴踢了,你表妹也是,王八看绿豆,她偏要瞅那宋景睿顺眼,真真随了她娘的驴脾气。”
安王妃越说越来气,一扬手,朝下面人吩咐道:“去,你去韩府,给我那犟驴妹妹送一篮今年才上供的阿胶去,就说这东西好,以毒攻毒,专治驴脾气,告诉他,我说的。”
丫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