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看看。”
宋三郎停下马车,后面的小白狗很快追上来,歪着小脑袋瞅爷俩,瞅了一会儿,嘴里呜呜呜几声两只后退儿坐地上了。
什么情况?
宋景辰:“爹,它找不到主人了,请求我们帮帮它。”
宋三郎瞅着像是一只京狮犬,看这品相还不便宜呢,也就是这会儿天才刚亮没人发现它,否则早被人抓走卖掉了。
宋景辰要跑过去抱小狗,被三郎拦住。
秀娘这会儿掀开车帘子,递过来一小条生羊肉,“三郎,用这个。”
宋三郎接过肉来,给小狗扔地上,那小狗看都不看一眼,继续盯着爷俩,不时呜呜两声,一脸你们怎么听不懂狗话的无奈。
宋景辰:“爹,它不吃扔在地上的肉,它嫌脏。”
宋三郎:“……”
小呆狗还挺讲究。
三郎又同秀娘要了一小条羊肉,这次没给扔地上,直接拿在手上引诱它,小狗慢悠悠凑过来,先用鼻子闻了闻,张嘴叼了过来。
不知道是被训练过还是怎么回事儿,那小狗叼肉的时候十分小心,特意避开三郎的手指。
宋三郎趁机抓起它,小狗任由三郎抓着它,挣扎都不带挣扎一下的,很显然这是一只没有被社会毒打过的小狗。
很傻很天真。
不过没关系,人家身价高,落谁手里都会被好生伺候着,然后卖个好价钱,这就叫命好可以无视一切。
小白狗圆滚滚的身子和胖虎有的一拼,抱在手里手感不错,宋景辰想抱,宋三郎没同意,道:“等它和你熟悉了再抱。”
宋景辰:“那我摸摸它。”
“嗯。”
宋三郎摸着小白狗脖子里的羊脂玉坠陷入了沉思,这不是普通的小狗,这简直就是行走的银票。
就问你儿子出门总爱被馅饼砸到怎么办?
宋三郎感觉以前带孩子出门还是太少了,去的地方也太少,做官有什么意思,遛娃顺便捡钱才是王道。
三郎把小狗扔车厢里,秀娘笑道:“这狗娃子可真稀罕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还这么干净的小狗呢。”
宋三郎:“嗯,稀罕品相,不出所料的话,这小狗的悬赏金少不了,好生照看着吧。”
秀娘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半天才道:“三郎,我知道了!”
宋三郎:???
秀娘一脸激动道:“那大相国寺的方丈当真是高人,告诉我们财散福聚原来是真的,今日三郎只是顺手帮了那老人家一把,结果我们的福气真的就来了,还是自己追着来的,怪不得有钱人家都去大相国寺烧香,原来真的灵验,咱也去!”
宋三郎:……
秀娘也不计较自家给公家花钱了,花点小钱,让家里兄友弟恭,全家和睦不也是做善事么。
回到家,秀娘和三郎往灶房里卸货,正打扫院子的宋二郎看到,忙跑来接过秀娘手里的羊肉,让秀娘在一边儿歇着。
秀娘眨了眨眼,心说:二哥,就五斤羊肉而已,厨房这才几步路?
儿子说得真对,花钱才能大家都好,自从三郎给家里买了大马车,就连最爱耍懒的宋二哥都变勤快了,自家三郎再也摸不到扫院子的活儿了。
宋二郎爱吃羊肉,小时候经常吃,现在也就偶尔应酬的时候蹭上几回,不过他们工部那种清水衙门,连应酬都很少,所以他吃肉的机会还真不多。
宋二郎道:“三弟,这是羊后腿,好肉呀,这地方的肉嫩,煎、炸、烤、炖、涮锅子都成!”
“卖肉的说后腿肉好,就拿上了。”宋三郎说着把手上的驴肉递给姜氏,道:“二嫂把驴肉切了吧,我同秀娘孩子已经在外面吃过,就不用盛我们的饭了。”
驴肉?!
待宋三郎出了厨房,目送弟弟走远,宋二郎背着手走到姜氏身旁,道:“驴肉可是贵得很,三弟不会叫人用别的肉蒙骗了吧。”
姜氏用筷子夹了一片,递到他嘴边,“看着倒不像,要不你尝尝看?”
宋二郎咬过来,装模做样鉴别了一番,点点头,道:“还成,不像是假的。”
说完,就又背着手溜溜达达走出了灶房,出来以后发现自己院子才刚扫一半儿呢,只好又认命地拿起扫帚继续扫院子。
他怎么说也是当哥哥的,总不能让三弟既出钱又出力,也太不像话。
唉,什么时候三弟能再发一笔财,买个仆人什么的回来就好了。
姜氏瞅了一眼外面扫院子的男人,嘴角抽了抽,暗笑:两口子谁不解谁呀,你就是馋了呗。”
自家男人没什么大本事,俸禄也不多,但没什么恶习和花花肠子,对睿哥儿很上心,同外面的男人比已经算很可以了。
宋三郎抱着小狗进屋,刚把小狗放地上,一道快如闪电的黄色身影一跃而起,兜头就给了小白狗两爪子,小白狗也是个夸张的戏精,嗷嗷嗷一连串地惨叫。
宋三郎忙给抱起来给查看了一下,除了掉了几根狗毛,啥事也没有。
胖虎猫狠话不多,圆溜溜的猫眼儿虎视眈眈地瞪着小白狗,随时准备把入侵傻狗再给教训一顿,倘若共存不可避免,就必须让对方明白谁才是家里的老大!
宋景辰虽然也喜欢小白狗,但胖虎先来的,感情更深,小孩忙过去抱起胖虎撸着胖虎的肚子给小猫安慰,“胖虎别怕哦,小白很听话,不会咬你的。”
“喵~”
主人,你看不出傻狗干不过本虎吗?喵~
见状,秀娘担心行走的银票再被胖虎给撕喽,忙道:“这俩货不对眼,我还是把小白放娘那屋去吧,”
“也好,胖虎护地盘儿,两个放一块儿消停不了。”
秀娘从宋三郎手上接过小白狗,往老太太屋去,宋景辰抱着胖虎颠颠儿跟着去了。
三郎笑了笑,进到屋中,换上一身官服,打理一番出了家门。
户部衙门离着宋家不算太远,每日三郎溜达着便能过去,就当是饭后消食了。
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三哥!”
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宋三郎回过头来,看到宋文峰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满脸带笑地挥着手招呼他。
“三哥别走着了,快上车吧。”宋文峰吩咐车夫停下马车,挑开车帘,一脸热情地请宋三郎上车。”
三郎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黄鼠狼给鸡拜年,也不知道提前铺垫铺垫,上来就拜,就差把没安好心写到脑门儿上了,不知道是宋文峰真傻,还是他真以为别人都傻。
宋三郎正想着怎么让宋家父子把老爹宋玉郎的东西物归原主呢,没想到这父子俩却憋不出想先算计自己了。
时间回到几日前。
宋三郎升官,宋文峰比死了爹还难受。
本来他费尽心机娶了三库主事之女,是打着过两年等对方退下来之后,他顺理成章接任,如此已经是最好的捷径。
不成想宋三郎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一步登天,从低贱的小木匠摇身一变,坐上了自己求之不得的主事之位不说,人家还是搭了户部侍郎张大人的关系上来的。
这叫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简直气得寝食难安。
他四处宣扬宋三郎文墨不通,只不过是一个每天只知道围着木头转的木匠工,以此激起下面一帮书令史的怒气和不平,他原本是想着带这帮人搞事一块儿把宋三郎名声搞臭,让宋三郎在户部衙门里混不下去。
他的打算同他爹宋长志一商量,被宋长志厉声喝止。
宋文峰不理解,宋长志叹了一口气道,“有张侍郎做他的靠山,你搞他就是在搞张侍郎,即便你真把他名声搞臭了,让他在户部待不下去,你以为张侍郎会放过你?”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宋三郎是张侍郎破格一手提拔上来的,想来关系不浅。”
宋长志其实比宋文峰更小心眼儿,更加咽不下这口气,只不过他比儿子宋文峰也更奸猾阴险,对人情世故懂得更多,深知下面一帮虾兵蟹将,根本就动摇不了宋三郎。
反而儿子这只出头鸟会被宋三郎以及张侍郎报复打击。
宋长志对儿子道:“峰儿当知小不忍则乱大谋,一时义气之争只会害了我儿。”
他又道:“你从小熟读经史子集,当知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之事。”
宋文峰道:“父亲的意思是?”
宋长志一字一句道:“我儿当学吴王之能屈能伸。”
宋文峰从小受他爹教导,本质上同他爹一样,是个笑面虎,心里恨毒了你,只要你比他强,他就能像条哈巴狗一样围着你转,然后随时准备咬上你一口翻身做主人,若你一直比他强,他这条哈巴狗就能一直跪舔下去。
宋文峰自信自己的为人处事以及学识见识要比宋三郎高明上数十倍,只是他缺了点儿宋三郎那样的好运气。
所以,只要他能哄得宋三郎把侍郎大人介绍给自己,他就有把握把宋三郎狠狠踩在脚底下……取而代之。
第47章
有些人总是自以为是, 太把自己当回事,却不把别人当回事。
在宋文峰眼里,宋三郎仍然是过去那个老实巴交的木匠,他说两句漂亮话, 对方就得对他感恩戴德了。
宋三郎驻足, 扫了一眼追上来的马车, 丝毫没给宋文峰面子, 语气寡淡道:“不必。”
他看向宋文锋的眼神,就如同上次在大酒楼那次宋文峰看向他的眼神,鄙视、厌恶、嫌弃——简单说就是不想跟你这样的人出现在的同一个地方, 怕你污染我身边的空气。
宋文峰哪里受过这种气,假笑瞬间就石化在脸上, 但他又不敢发作出来,深吸一口气,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讪笑道:“才吃过早饭, 走走也好, 那小弟就先行一步。”
车帘落下的一瞬间, 宋文峰再也压制不住满脸狰狞之色,咬牙切齿道:“好一个得志便猖狂的宋三郎……好好好, 猖狂的好!”
——就怕你不猖狂,看来爹说得很对, 像宋三郎这种文墨不通的粗鄙之人懂什么是为官之道, 捧杀他才是良策,如此, 既能攀上侍郎张大人,又能顺手把他除掉, 岂不一举两得?
咱们走着瞧!
自我安慰一番,宋文峰的心情才才稍稍好受了一些。最近当真诸事不顺,娶的女人不合自己心意,官场上又被宋三郎压着,回头儿该去大相国寺烧香求个福了。
宋文峰心里想什么,三郎心里一清二楚,无非是想利用自己攀上张璟这棵大树呗,有张璟在后面吊着他,三郎相信宋文峰会听话的。
果然如宋三郎所料,今日在衙上,宋文峰一整天都在找机会同他套近乎,三郎对他套近乎的行为不冷不热,一律无视,直到快下衙时,三郎才给了他一个略为温和的眼神。
屡屡受挫的宋文峰突然间得到一个奖励,简直受宠若惊,看向宋三郎的眼神竟然破天荒的带上了感激之色,他见宋三郎似是要倒茶,忙不迭上前替宋三郎斟上,双手递了过去“三哥。”
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受委屈,反而特别兴奋,想想越王勾践用了多久才让夫差对他放下戒心,自己不过是略施小计就让宋三郎上钩了。
宋三郎接过他手中的茶杯,抬了眼皮,不满道:“以后公共场合你要叫我大人,明白吗。”
闻言宋文峰心中暗道:果然是一副小人得志嘴脸,处处显摆自己的官威,这是公共场合吗?屋子里统共就你我两个人,心里嘲讽,他嘴上却道:“是,大人。下官明白。”
说这话时他倒是忘了他自己现在还不算是“下官”呢。
宋文峰在一旁身子微微前倾,恭敬站着,就听宋三郎开口道:“你可知大相国寺后街的文玩铺子那些家比较诚信?”
听到宋三郎要买文玩,宋文峰心中一动:不用说,眼下七夕将至,宋三这是要买东西送礼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礼是要送给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