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了一番,罗娘子便在掌柜的目视下离了,马车上,罗娘子目视前方,倒是愈发有些高看竹清了。
其实当初查过竹清之后,知道她是雍王妃的丫鬟,罗娘子有一瞬间后悔自个的举动,但是在万寿节上一见,她忽的就不担心。
这一回,她凭着自个的本事解决了雍王府的问题,她也不会去过多关注,这是她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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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哥儿洗三礼这天,雍王妃亲自抱了全哥儿出来,由着全福妈妈接过去开始仪式,全福妈妈先是打了打全哥儿的脚心,待全哥儿哭了,她又一连串地说出吉祥话,“哥儿哭声有力,日后定会身强体壮。打一打脚,福气自由脚心传遍全身……”
这完了后,她又把全哥儿放进金盆中,里头早已搁着一些金子做的粽子、玉做的笔墨纸砚、做工精美绣着福字的荷包……
如此,仪式才结束了,雍王妃说道:“把全哥儿抱去偏屋罢,教奶妈妈好生看着,全哥儿还受不得凉。”
来观礼的夫人们俱都在暗赞雍王妃大度,瞧瞧人家的做派,甭管是不是做戏,到底面上全了。
平宁大长公主也在这儿,她意有所指地嘲讽道:“雍王妃这样的贤惠主母堪称表率,不然当主母的,见天儿地与后院侍妾争风吃醋,还把主君逼到外头躲着的,这算甚麽?”
附近的夫人们皆是手帕点了点鼻尖,挡住嘴角的笑意,平宁大长公主这话可是把宣王妃从头到脚骂了一遍,最近那些天,宣王府的吵闹可是连住的近的几家都能听见。
宣王妃脸色有些难看,又不敢对着平宁大长公主发脾气,这位是谁?当今一母同胞的姐姐,谁都敢骂两句的。
脾性火爆,又是那样的身份,连宣王妃在她跟前都要让几个头。
雍王妃见了这边的官司,赶忙来了把平宁大长公主拉到那头去了,还与她说道:“劳您大驾,坐,不知公主今日可觉得热?”
“倒不太热,屋子里堆得冰多。”平宁大长公主自然顺着雍王妃的话,不再想着喇宣王妃了。
这一通下来,已然是教众人都知道了,雍王府有哥儿了,这往后,府中没有哥儿的,唯有祁王府。
祁王妃今个也在这儿,这样的大日子,她不好推脱,只不过来了之后,望着全哥儿发呆,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嘴边噙着一抹苦笑,也不多言语。
她与身边的祁王仿佛很陌生,眼神都不会多给一个,有时祁王寻她说话,她也只是冷冷淡淡地应和。
待月上枝头,回府的路上,祁王还在问祁王妃,“你还在生气麽?怎的不兴理我?”
“有甚麽事快些说。”祁王妃垂眸。
祁王坐得离她近一些,“王妃,我都与你道歉了,你还要怎样?”
他承认自个做得不对,可是也没有教她受太大的委屈,就连法子,也想好了,过继一个。
“你若想要孩子,这般,待雍王妃生了,若是个哥儿,我就与他商量,让他把全哥儿过继给咱们。我今日注意到了,你一直望着全哥儿,可是喜欢他?”祁王自以为摸到了祁王妃的心意,却不知这一番话教祁王妃怒火中烧。
她冷哼一声,道:“呵,你能不能不要再关心我?能不能彻彻底底地冷着我?这头与旁人恩恩爱爱,那头又假模假样来关心与我。怎麽,我很像缺了你那点关心的人麽?”
祁王能哄着祁王妃,是因着自带的温柔多情,可是再温柔,再多情,也禁不住祁王妃三番两次的不给脸面。
“那你要如何?这也不行,那也不对,与你一个孩子养着,你膝下不寂寞,这不就好了麽?我也不会去与其他两位兄长争抢甚麽,咱们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行不行?”祁王别过头,是最后一次求和了。
他不想一回到王府便看见到处都冷冰冰的,若是祁王妃能想开,那就最好不过了。
“安安稳稳?也成。你先与那佛子、戏子、太监、商会会长、探花郎、翰林学士、将军——”祁王妃停顿了一下,苦笑,“我竟然一时间说不完。罢了,我只这麽与你说,你与他们断个干净,与我过日子。往后,我自当个糊涂的人,不去计较你以前的事儿。”
“你这不是为难我麽?”祁王风流的眼眸暼向祁王妃,就只这麽淡淡的一眼,教祁王妃心里一突。
就是这样的眼神,大婚那日,他也是这般看她,似有情,又似无情,教她沉醉。那时她还窃喜,遇见了一个合乎心意的夫君。
“为难?那我也为难为难你,你做了甚,我也做甚。往后我在外头温香软玉,你愿不愿意?”祁王妃一连把心中委屈化作不忿,自然,闺阁中学的规矩教她断然不敢这般做的,但是并不妨碍她吓唬祁王。
“我与他们只是逢场作戏,又没有真情,你又何必这般诋毁自己?”祁王说,“你是个好娘子,别作践自己。”
祁王妃忍着眼泪,又是这样的体贴,他做甚就不能无情一点?至少那样,她也就不用纠结了。
吵了这样一架,祁王妃已然想明白了甚麽,不再与祁王纠缠,日后各自过活去罢!
约莫人人都有烦心事,雍王妃与雍王也有了一些争吵。
“我当初就说不要举办洗三礼,你瞧瞧,冷了全哥儿一场,教他发高热了。”雍王责怪雍王妃,雍王妃自然不肯受骂,反驳道:“王爷不是也觉得好?父皇也赏了东西下来,王爷的意思是,父皇有错麽?”
李侍妾在一旁,听着雍王静默了,她便开口道:“都是妾身没有看好全哥儿,王爷王妃莫要吵嘴。”
全哥儿还小,难受便哭闹不止,连带着李侍妾心肝抽痛。
一碗药下去,到底教全哥儿退烧,保住了。
第052章 雍王妃生产(修)
过了两日,六月初八这一日竹清依旧忙碌,明日就是她的生辰。
她原是不想过的,奈何如今已经是大丫鬟了,倒是要置办两桌儿,请些相熟的来贺一贺。
孔管事听闻了此事,问她,“那你请不请章管事他们?到底以后要一同共事,不好不请。”
“我请了,他们便会来麽?”竹清问,她注意力全在手上的单子上,正点着新进礼品的数量呢,对孔管事的话有些敷衍。
“你在听麽?”
竹清放下单子,说道:“听的,且教他们给我面子,只是一溜烟都请了,少不得五六桌儿,就得去外头请了,来来回回的,太折腾了。”
“怎麽能叫折腾?虽然是麻烦了一些,这般,你与他们不熟,我替你去请,请回来了,你只管置办,我替你招待,如何?”孔管事这回可就是揽事了,若不是竹清先前帮了他,他是断然不可能替她奔波的。
“也成。”
于是生辰这一日,聚仙楼中,孔管事带着大大小小的管事们来了,这些管事手上皆提着礼盒,见了竹清,也是脸上带笑,一口一个竹清姑娘。
来帮忙的画屏、曾婆子等人咋舌,暗叹竹清这回可了不得了,恁多管事都服她咧!
“管事们能来,实属是给我面子,快快上座儿。”竹清说,这些管事们暗中打量她,见她做事有条理,为人谦逊,便知道竹清作副管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宋管事没有来,但也教另外一个副管家送来了礼物,叫大家知道,宋管事也看好竹清。
如此,倒教竹清地位愈来愈稳固。
这来吃席的人,有前院的管事们,有后院的妈妈婆子们,但凡是说得上话的人俱都给了脸来了。
生辰宴吃罢,竹清已然与其他管事相熟起来了,甭管内心如何想,面上她与管事们妈妈们言笑晏晏,瞧着和谐的不得了。
忙碌了一天,待回到正院,雍王妃扶着高隆的肚子坐下,小口小口地吃了一碗面。
她问道:“母亲可有回信了?有了,快快与我带来。”她寄信给母亲,就是想让母亲来住一个多月,生产的时候镇着,这才不会出错。
“还没呢,安州离这儿远,想必有回信了,也还在路上,王妃莫急。”画屏安慰她。
“我如何能不急。”雍王妃忧愁,又说道:“我只要一想到李侍妾因着难产导致现在还有除不尽的血块,我就瘆得慌。”
到底还是小娘子,雍王妃也是会害怕的。
过了两日,雍王妃终于等到母亲的回信,信中说她已经启程,预备着在七月份到盛京城。
“母亲就要来了。竹清,你去收拾出一个院子来,就庆阳院罢,意头好,院子也宽敞。”雍王妃喜不自胜,竹清领命去了。
雍王妃的肚子已经隆得老高了,陈嬷嬷作为有生育经验的人,这段时间也不常家去了,只呆在王府里,一错不错地盯着雍王妃的饮食。
七月初三,竹清与暖春在码头处接到了姜大夫人,她保养得宜,瞧着约莫二十多岁,眉眼柔和,走动间也是笑着的,看着就是个好脾气的。
“夫人。”暖春先行一步扶着姜大夫人,嘴上说道:“夫人小心脚下。”
姜大夫人自然记得她,她救过姚姐儿一次,加之做事一直勤勤恳恳,跟了姚姐儿恁多年,是个衷心的。
“姚姐儿近日如何?进得香不香,反应可严重?”姜大夫人一连问了好些个问题,姚姐儿是她生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最得她疼爱。
“王妃一切安好,夫人不必担心,等下亲眼见了王妃,您亲自问她,岂不是更好?有些事,王妃也不与咱们作奴婢的说,唯有您来,她才肯发泄一二的。”暖春这般说了,只教姜大夫人更加念着雍王妃了。
“怎的只有你来?绘夏呢?”姜大夫人又问,她是知道的,繁秋与温冬当侍妾了。她们两个当初是她特意为姚姐儿挑的,冲着好容貌去的,日后可以伺候主君。
“欸,夫人只顾着绘夏,您转眼瞧瞧奴婢身后的这个,可好不好?”暖春点了竹清出来,竹清喊了一声,“夫人好,奴婢叫竹清。”
“哟,真是精神,伺候王妃的大丫鬟?”姜大夫人在暖春与竹清的掺扶下上了雍王府的马车。
“正是,如今除了奴婢与绘夏之外,近身服侍王妃的还有画屏与竹清。这还不止呢,竹清年底就要作副管家了,也就两三个月之后的事。”暖春替竹清争脸。
“果真?”姜大夫人惊奇,握住了竹清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她,口中止不住地夸赞她,“好孩子,难为你恁小就作这样多的事,可真真儿是能干,平日里可觉得劳累?”
“夫人这是哪儿的话,奴婢替王妃作事,只恨不够的,不觉得劳累。只盼着当了副管家之后,能替王妃分忧,如此才全了王妃对奴婢的照顾。”竹清一番话说得漂亮,她不可能顺着姜大夫人的话说下去,再如何,她是主子,而她,是奴婢。
奴婢还能怪主子给的活多,以至劳累麽?
果不其然,闻言,姜大夫人脸上的笑意愈发深,又拉着竹清问了好些话,如此,待到了雍王府时,姜大夫人已经认可了竹清。
正院。
“母亲。”雍王妃一把扑入姜大夫人的怀里,母女相见,俱都泣涕涟涟,泪水刷啦一下就出来了。雍王妃这一声把姜大夫人的心喊得皱起来了,难受得紧。
抱着哭了好一会儿,在周围妈妈们丫鬟们的宽慰下两人这才慢慢止住了声音。
“我的姚姐儿,可慢点,你现在双身子了,不能跳来跳去的。”姜大夫人嗔怪,话语里头的关心之意不消说。
“知道了。”雍王妃与母亲一同坐下,又吩咐了人去拿母亲爱吃的糕点茶水来。
听闻了王府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姜大夫人劝慰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寻常人家的主母哪儿会给庶子举办洗三礼?还请恁多的达官贵人前来观礼?对了,李侍妾是个安分的罢?还有贺侧妃……”
“对了,我听说你养了一个姐儿?”
正说着,敏姐儿就来了,姜大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到底不是亲孙女儿,即便雍王妃在身边,她也不过是拉了敏姐儿问了一些话,再送了一个玉佩以作见面礼,旁的,也就没有了。
“敏姐儿,这是你外祖母。”
“外祖母好。”待问过安好,敏姐儿就被带走了。
雍王妃看向姜大夫人,无奈地说道:“母亲,这是您的外孙女儿,你何必这般?”
“我装得还不够热切麽?不过是你了解我,才觉得我不喜敏姐儿,应付外头的人,这也够了。”姜大夫人说,起码敏姐儿是看不出来甚麽的。
“我不阻拦你养敏姐儿,你也别强迫我喜欢敏姐儿。”
听见姜大夫人这样说,雍王妃叹气,她也知道,敏姐儿不是她亲生骨肉,又不是她自小养着的,血缘没有,情分也没有,让母亲一时间接受敏姐儿,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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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问了一通,姜大夫人心里有了数,这才安心在庆阳院住下了。
孔管事教给竹清的事越来越多了,他已经在收拾东西,只待十一月初,就家去了。
“要不是家里儿子孝顺,我是如何也不肯走的。”孔管事说,当管家多好呀,一年到头得的赏赐数不胜数,再有旁人的孝敬。
竹清这会儿正在清点王妃生产所需的物品,听闻了孔管事的话,便笑道:“那您晚两年再走?”
“算了,这里即将是你的地儿,我可不占着。”孔管事点了点自个坐着的椅子。
三个管家在王府角门附近有一个专属的小房,比门房大上一半,一人一个桌椅,如同衙署礼办公的大人,旁的人有事就来这里寻他们。
当然,竹清注定是不同的,她在后院还有差事,等当了副管家,在这里的时间想必比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