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院落是在她之前来相府拜访的时候,外祖母特意安排人替她布置出来给她住的,环境布置都同府上小姐的待遇一样,甚至还要更好一些。
对于去世了多年的这个女儿,外祖母很是想念,对她自然也就有弥补的意思。
她回来住几天,外祖母他们很是欣喜热情,但也会怀疑她和秦言之间是不是出了问题。
陆央的人设不会明着告状,但也不可能替秦言遮掩,他们也就从春雨口中得知了她和秦言之间相处的真实状况有多冷漠糟糕。
虽然外祖父是拿着先皇的遗旨要扶持秦言这个私生的皇子上位,但既然原著里他能为了被秦言害死的外孙女而保持中立,如今在知道她被秦言欺负以后,自然也会对秦言心怀芥蒂。
算算时间,距离秦言的真实身份被先皇留下的人找到也不远了。
在这之前,她要让相府的人彻底断了扶持秦言上位的心思,秦言对她这个夫人都如此冷漠无情,在看清他的本性以后,丞相也不可能冒着全族人的性命去帮他篡位吧。
当然,如今秦言在大家眼里还只是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穷书生而已,哪怕中了探花也不值一提。
在知道他对她的冷落羞辱以后,表嫂还来安慰她劝她和离,陆央当然知道这应该是长辈让表嫂来的,觉得她们年纪相近会更容易交流。
但陆央还是拒绝了,表现出对秦言情深不悔的模样,见她这样,他们对于辜负她的秦言自然更是不满。
陆央这边忙着抹黑秦言在相府众人心里的形象,她身边的假丫鬟小五也没闲着,但一连三天过去,小五虽然没引起府中护卫的怀疑,但也没能找到东西的下落。
陆央倒是知道东西的下落,但也不能直接告诉她,只好另想办法提醒小五。
这一日,她陪着表嫂和府中的表姐妹们打马吊,却传来了外祖母生病的消息,太医也正往府中赶。
她们到了卧房以后,就见外祖母躺在床上,脑袋底下是一只玉枕,丫鬟正在替她按着太阳穴。
见外祖母头疼,陆央就上前说她在书上学到过一套按摩的手法,可以缓解头痛的。
太医还没来,外祖母便让丫鬟扶她起来,让她试试。
没过多久,疼痛果然逐渐褪去,外祖母的表情都松缓了,没了痛苦之色。
陆央便一边替她按摩,一边同她道:“外祖母不如换只枕头,这玉枕太凉了,对身体不好。”
闻言,外祖母就笑了,说这玉枕和外祖父的那只是一对,玉枕是外祖父用了七八年的,外祖父用惯了,不用这个旧物会睡不着。
听到这里,陆央没说什么了,小五就在不远处安静地侍立,目光不易察觉地扫过了玉枕。
到这里,陆央觉得提示足够多了,接下来就看小五自己的本事了。
皇帝他们寻找的方向一直是书房或者密室一类的地方,却不知道丞相亲自命人打造了玉枕,将东西藏在里面,设下了机关,日日枕着入睡。
谁能想到眼皮子底下都能轻易看见的不值一提的枕头会藏着先皇的遗旨和先皇巨大财富的钥匙呢?
*
陆央在相府又多住了两日,但小五却一反常态没有再离开过她身边。
陆央有些意外,一想就明白了,敢情她是打算等她离开以后再动手,免得她被怀疑。
小五看着沉默寡言面无表情的,没想到还挺有人情味,下属都是这样,皇帝的品性也差不到哪儿去。
投靠皇帝看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既然知道东西下落,皇帝派人去取也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她也就从相府辞别回去了。
没过几日,一天夜里,她就又在房间里见到了黑衣人,他换了一身衣袍,但还是墨色的,轻袍缓带,手持折扇,如松风水月清贵。
他散漫倚在窗边,道:“事已办成,我来带你履行承诺。”
陆央当然知道他肯定是拿到传位给私生子的那份圣旨了,还顺带收获了先皇给私生子攒的一大笔财富,自然是心情舒爽的。
她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还有些担心和迷茫:“你让我带小五去宋府是……”
黑衣人心情好,说话都随和多了,少了几分凌厉气势,道:“放心,宋府没人出事,我只是取回自己的东西。”
陆央好像安心了,看着他,小心翼翼道:“那我的解药……”
话音落下时,黑衣人还看了她一眼,才记起来解药是个什么东西的样子,随手就抛给了她一枚和上次一模一样的糖丸让她吃了。
陆央:“……”
他是真的拿她当傻子哄啊。
陆央心情微妙地吃了糖,一抬头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正目光定定地盯着她看,她惊了下,似乎有些害怕拘谨般后退。
黑衣人道:“你好好准备一下,明日就带你去换个夫君。”
陆央:“……”
这么草率的吗?
但可能是知道她对夫君“执迷不悔”,他懒得听她反驳,直接从窗口飞檐走壁离开了。
看着大开的窗户呼呼吹着夜风,陆央沉默,暗卫都是不走寻常路的啊。
*
次日,陆央就在小五的带领下坐马车出了城,她表现出一副是惧怕黑衣人才不得不同小五出门的样子,这样也就不算违背人设了。
她是喜欢夫君,背着他去找别人,也是被
迫不得已。
马车在城外的一处风景极好的别院停下了,她这些日子和京城那些夫人小姐打过交道,自然也听说过平阳公主在城外有这样一处山水秀美鲜花馥郁的别院。
平阳公主好宴游,很喜欢宴请客人去别院玩。
陆央心底就有些古怪,她本以为黑衣人是带她去见同僚的,结果竟然来到了平阳公主的地盘。
他一个暗卫连公主都能支使吗?
而且……她早觉得他不像是暗卫了。
就在她心底有些怀疑的时候,下了马车就看见了正站在别院门口的黑衣人。
有春风拂过,他的衣袍飘扬,长发如墨,面具下的一双细长高贵的丹凤眼朝她看过来,这别院四周的山水景色好像都有一瞬的失色。
陆央脚步都顿了下,只露出眼睛都这么好看,这人是不是暗卫不知道,但肯定是个大美人。
见她站着没动,他可能以为她不想进去,开口道:“你夫君出城办事,没个三日回不来。”
陆央:“……”
你想得还挺周全。
就是……这偷感也太重了。
还怪刺激的。
*
陆央好像不情不愿又迫于威慑地跟着他进去。
如果说在进别院前她对于黑衣人的身份还只是几分怀疑的话,在走进别院以后,看见别院里各色的美男子以后,她就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
如今正是春日,花园里容色秀逸的杏衣宫女穿梭着在置办宴席,宴席上或坐或站的都是京城里的贵族子弟。
一个个锦衣华服,容貌俊美,有如谪仙般清冷的贵公子,也有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还有温润如玉的病弱书生,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乱花渐欲迷人眼。
她都不知道平阳公主是用什么借口把他们给骗来的,反正不可能是告诉他们来被“选妃”的。
陆央都不敢乱看,怕崩了深情人设,她可是被迫来的,表情宛如被迫进了盘丝洞的唐僧。
陆央跟着黑衣人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以后,他们的到来也并没引起多少关注。
那些公子哥仍旧在互相交谈,有吟诗作画的,有谈论文章的,还有一时兴起在花树下比划几招的,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在埋头狂吃的。
简直是大型的才艺展示。
黑衣人道:“你觉得他们如何?”
陆央目光扫过那些衣裳漂亮人更漂亮的美男子,表情为难,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就是说,不能都选吗?
黑衣人的眸色微沉:“他们难道比不上你夫君?”
陆央:“……”
完全没有可比性,秦言就是渣男。
见她没说话,黑衣人就好像推销自己楼里姑娘的老鸨,好像她要是看不上就是看不起他似的,给她一个个介绍起了那些贵公子。
论才华,有新鲜出炉的才貌双全的状元郎,比秦探花好。
论武功,有刚从边关回来不久颇有战神之名的侯府少年将军,比秦探花好。
论容貌,有国公府被送去了寺庙带发清修十年的谪仙三少爷,比秦探花好。
……
说到最后,见她都没答应,黑衣人脾气不太好,甚至将那个现在还在狂吃的少年都给她介绍了一遍。
“那是皇帝的亲侄子慕容真,天真烂漫,容易拿捏。”
好像听到自己的名字,少年一脸单纯迷茫看过来,还对黑衣人傻傻地热情挥了下手,嘴巴上的糕点沫都没擦干净。
黑衣人沉默了下,像是难以直视,冷漠地没有回应少年,转头对她道:“这个是凑数的,不算。”
陆央:“……”
她也看不上未成年,犯法。
在都说了一圈以后,黑衣人喝完了一杯茶,盯着她,道:“你怎么不说话?”
陆央对上他隐隐不悦的眼眸,她倒是都想选,人设不允许啊,她有些害怕地轻声道:“我不选,不行吗?”
他性子还挺霸道的,不容人违抗,听见她这么说,肯定会主动都给她……安排上吧?
但黑衣人在听见她这么说以后,竟然没不高兴,只是眸色沉沉地盯着她,半晌,他道:“我明白了。”
陆央抬头望他:“……”
你又明白什么了?
黑衣人却是冷笑一声,俯身看着她,黑眸压迫感极强地盯着她,道:“我就知道你是宁死不屈的,既然你不主动选,那就别怪我强娶了你。”
“………………啊?”陆央眼底真真切切地露出了迷茫。
黑衣人的目光落在她面上,眸色幽沉,却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