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芳。”耿舒宁轻声打断她的话,平静看着她,也看了眼巧荷。
“如果你们听不懂我的命令,就直接滚蛋,我不需要质疑我的下属,只需要绝对服从。”
晴芳和巧荷心下一寒,都下意识低头应是。
耿舒宁起身往外走,语气跟外头的天儿差不多寒。
“我去西院祈福,要跑我也不会挑这大冷的天跑,别当我跟你们一样脑子不清醒。”
巧荷:“……”那他们日夜不休地盯了三天,是为了什么。
可这会子巧荷和晴芳却都感觉出,主子说的是真话,甚至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踏实。
主子还跟以前一样懒,却也变了,只是他们不知道变在了哪儿。
*
耿舒宁的命令,运动量不小,对于暗卫来说也没那么容易。
每个命令单独去做,对有功夫在身的暗卫来说不算什么。
可一项接一项,没个停歇,甚至还有吃不上饭的威胁给大家紧着皮子,等全部完成后,都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耿舒宁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好几个脑袋上还冒着热气儿,个个都无精打采的,甚至还有不顾寒冷,一屁股坐在地上的。
见到耿舒宁,才都赶忙互相搀扶着起身,给她行礼。
“见过主子!”
耿舒宁坐在廊庑下的美人肩椅子上,好整以暇看着他们,“累吗?”
巧荷带头,三十人齐声道:“不累。”
耿舒宁点点头,“好样的,敢对主子撒谎,所有人听令,学青蛙跳,绕着院子跳五圈。”
众人:“……”
但凡他们不是命被耿舒宁拿捏在手里,这会子都要忍不住以下犯上了。
但在血海中挣扎出来的暗卫,都只有听令一条路可走。
等半死不活跳完了,站在耿舒宁面前的时候,好些人腿都打颤。
耿舒宁再问:“累吗?”
众人这回再不敢大意,低着头齐声——
“累!”
耿舒宁笑道:“累就对了,对主子有意见不直说,导致主子被掳走,该罚!”
“青蛙跳五圈,继续!”
众人:“……”
这回再跳完,夜都深了,也没人能站得起来。
连先前挨了打还能伺候主子的巧荷,都没办法走到耿舒宁面前去。
耿舒宁冲着一直伺候的粗使挥挥手,“将他们都抬回去,明儿个一大早,早饭丰盛些,别叫他们饿着。”
“吃完了继续站桩,这回就别站地上了,就站你们刚打入地里的木桩。”
“抬着水里泡过的木头跑二十圈,蛙跳十圈,仰卧起坐一百个,俯卧撑两百个,最后十个不许吃午饭和晚饭。”
“哦,听不懂的,回头来我这里拿图,做不标准的都重做。”
众人:“……”主子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这么下去,用不了几天,他们就都得趴窝,还怎么护卫主子?
巧荷实在无奈,只能叫粗使跑趟腿,请林主事安排人在庄子外头护卫着,也将这边的情况禀报到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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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忙着梳理河南和山西密折的胤禛,得到消息后倒是来了兴致。
“一句重话都没跟九卫说?”
苏培盛也纳罕着呢,“没打没罚,还有赏,就是把人往死里折腾。”
他寻思着,莫不是想把暗卫精力都消耗掉,等没人盯着了,好想法子逃跑?
毕竟这祖宗想山高水远去逍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胤禛笑着摇头,“她不会。”
那小狐狸聪明着呢,能光明正大折腾人,这么冷的天,她最是心疼自个儿,绝不会叫自个儿遭冻。
他颇有兴致地吩咐:“让林福每日三次禀报那边的动静,朕也想知道,她到底要作甚。”
*
有了皇上的口谕,林福带着几个幸灾乐祸的暗卫,天天拿着瞭望镜在附近,看原本的同僚每天生不如死地煎熬。
三天过去,躺了一半。
耿舒宁提前叫人请了大夫过来,灌下温补的药汤子去,还叫粗使嬷嬷拿着狼牙棒一样的木棍子给人按压。
大棒她是认真的。
经历过不知道多少生死的暗卫,被刀剐了都不吭一声,硬是没顶住这木棍,痛苦的叫声让林福都忍不住打哆嗦。
“嘶……这位姑奶奶手段忒狠了,旁人是温水煮青蛙,她这是慢刀子割肉啊!”
五天过去,都躺下了。
院子里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林福瘆得在心里诅咒发誓,往后绝不能得罪这位祖宗。
*
耿舒宁依然没停下对九卫的折磨,一大早就将所有人召唤到了东院。
这回她是真的训话了,就三句——
“所有人都没掉队,我就默认往后你们是我的人,每人赏银一百两!”
“你们的潜力我已经试出来了,往后三队分开训练,一队白天训练,一队负责守护庄子,一队在我身边伺候。”
“最先突破自己潜力的,赏银千两,第二个八百,依次递减,一年后还没能突破自己潜力的,倒扣一千两,给九卫所有人洗袜子一年。”
“听懂了吗?”
众人跪地,“听懂了。”
耿舒宁掏了掏耳朵,“我听不见。”
众人更大声些:“听懂了!”
耿舒宁继续掏耳朵,“我,听,不,见!”
巧荷带领着三十暗卫,拼尽了全力,几乎嘶吼出了山呼海啸的架势——
“属下听懂了!”
声音远远传出庄子,林福被吓了一跳。
九卫什么毛病,听起来都不像暗卫了,反倒有些京郊大营里的阵仗。
林福默默腹诽的时候,耿舒宁笑眯眯叫粗使嬷嬷抬上说好的银子来,做大棒后的萝卜。
她笑眯眯一个个发过去,语气柔软,“我这里只有一个规矩,那就是绝对服从,只要你们做到这一点,我不管你们是谁的人,都会护你们周全。”
“若敢阳奉阴违,我同样不管你们是谁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没有第二次机会。”
虽然她说话跟过去做女官时一样清甜,可莫名地,巧荷打了个哆嗦,竟真真儿有了几分敬畏,像是在皇上跟前一样。
*
林福先前不知耿舒宁在折腾什么,到了二月底,他突然就懂了。
进进出出的九卫,比先前多了些峥嵘气场,庄子里再无消息传递出来。
林福派人进去打探,还没到门口,就被人射箭警告。
夜里想偷偷翻墙,手下都被打晕了扔出来。
他格外震惊,立刻返回去看了一下自己近两个月的记录。
九卫被分出来的是粘杆处新调教出的暗卫,还有在他们看来不算太厉害的女卫。
两个月前,他们对上粘杆处暗卫,不说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也只能勉强接招,而且巧荷和晴芳都仍听他吩咐。
但现在,他手底下的轻功好手,轻易就叫人发现了,而巧荷和晴芳也再没接过他的密信。
他有些不懂,就凭着天天站桩、跑圈、瞎蹦乱跳,那祖宗就叫九卫脱胎换骨了?
*
他不懂,胤禛却是懂的,尤其在耿舒宁令巧荷递了折子上来以后。
里面详细描述了铁律如山和令行禁止的统一训练重要性。
九卫没有归属感?她替他们找回来,绝对的服从足够他们明白谁才是老板。
吃里扒外,懈怠不安分?每天吊在他们面前的银子,落后要被所有人嗤笑,还要丢银子的紧迫,足够他们每天都紧着皮子。
耿舒宁始终做不到将手下当奴隶使,但学着后世集团的军事化管理,再加上她天然的身份优势,足够管好三十个人。
胤禛眸底熠彩涟涟,只这些突破潜力的训练手段,和令行禁止的调.教,用在军中,足够训练出一支可以跟准噶尔抗衡的精英部队。
他甚至想迫不及待跑庄子上去,撬开那狐狸的小嘴儿,问问她梦里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惊喜。
他更想知道,她既然已经收服九卫,可是……决定留下来了?
但思忖再三,他还是压下了冲动。
“将先前动手的人招出的口供送一份给这小祖宗。”胤禛带着骄傲的笑意吩咐苏培盛。
“快马加鞭将老十四给朕提过来!叫托合齐也来见朕!”
安排好京郊大营和步兵衙门,他才能放心下江南,到时候有的是功夫撬开那小狐狸的嘴。
*
耿舒宁凭着自己送上的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