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听太上皇说,你跟着禛儿一起南下,吃了不少苦,还落了水,身子没有大碍吧?”
耿舒宁脸蛋上的酒窝都顿了下,而后才跟过去一样甜软着嗓音撒娇。
“瞧您说的,为了主子爷办差,是奴才的福分,怎么谈得上吃苦呢。”
“有太医同行,奴才这身体好的都能打虎了,回头行猎的时候奴才演给您看,您可得多赏奴才些彩头!”
乌雅氏被逗得直笑,“好好好,身子骨康健就好,这宫里康健的女人少,本宫就盼着你能给禛儿生几个康健的小阿哥。”
耿舒宁:“……”
她瞪大了眼,憋着气涨红脸颊,猛地站起身来,垂眸做局促模样,声音讷讷。
“太后……”
乌雅氏笑着打断耿舒宁的话,只意味深长安抚她。
“舒宁你安心待在本宫身边,太上皇说你要用一年时间起伏,长春仙馆后头可以起个佛堂,慈宁宫也有大佛堂,不耽误。”
“既然伺候了皇帝,待在外头却是不像话,万一有了身子说不清楚,若委屈了本宫的孙儿,本宫是不依的。”
耿舒宁:“……”您儿还没内设过呢,哪就来的您孙儿啊!
她疑惑看了眼含笑站在一旁的乌雅嬷嬷。
她和胤禛睡了的事儿,到底是御前传出了消息,还是宫里的嬷嬷真能看出女人是不是雏啊?
这两者要面对的问题,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但耿舒宁不会打没准备的仗,当即就想开口解释:“太后娘娘误——”
“皇后娘娘驾到!”
“齐妃娘娘到!”
“熹嫔娘娘、懋嫔娘娘到!”
嫔位以上才会通传,但皇后身后跟着的却是后宫所有妃嫔。
伴随着浓郁的香气和环佩叮当声,摇曳进门,打断了耿舒宁的好戏。
耿舒宁心里不耐烦地轻啧,微微蹙眉,自觉起身站到太后一旁,在后妃们给太后行礼贺寿的时候避开身子。
太后笑着叫了起,“你们今儿个来得倒是早。”
皇后含笑看了耿舒宁一眼,笑着解释,“儿臣听闻岁宁妹妹来给皇额娘贺寿,跟妹妹们提了一句。”
“大家都想岁宁妹妹想得紧,催着儿臣早些过来呢。”
耿舒宁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岁宁妹妹?呵……
不用她多想,只要莺莺燕燕一上场,口舌官司立刻就叫她知道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最不叫人失望的,永远都是齐妃,她的嗤笑来得也一如既往地及时。
李氏拿捏着腔调附和皇后的话,“哎呀,听闻万岁爷南下一个姐妹都不带,身边竟添了新人,臣妾心里羞愧难当,迫不及待想看看新妹妹的本事嘛!”
懋嫔温柔得多:“岁宁妹妹过去是太后娘娘跟前的解语花,如今又讨了万岁爷欢心,咱们便想着早些过来,也能跟岁宁妹妹亲近一二。”
熹嫔总是‘心直口快’,抚掌冲耿舒宁笑得灿烂。
“懋嫔姐姐说的是,嫔妾等人得知御前有了新宠,着实汗颜,实在愧对太后娘娘和主子娘娘绵延子嗣的叮嘱,自要跟岁宁妹妹多学学!”
连宁贵人都敢跟一句岁宁妹妹开头。
“妹妹这是害羞了呀,今儿个说起来,可是再吉利不过的日子,岁宁妹妹不如今儿个给主子娘娘敬茶,也沾沾太后娘娘的福气嘛!”
耿舒宁记起上次胤禛在众人面前埋汰她的事,微微扯了扯唇角,学着殿内女人那般始终如一,低眉顺眼不吭声。
还不到她吭声的时……
她脑海中思绪还未落下,门外就响起了静鞭警跸声,伴随着太监扬声喊——
“皇上驾到!”
“太子驾到!”
“大公主、二公主、三阿哥、四阿哥到!”
除了太后,所有人都起身。
皇上带着太子和怀恪公主,并三个抱着小团子进门的嬷嬷踏进门。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胤禛一进门,目光就落到了耿舒宁身上,定定看着她走近。
耿舒宁始终没抬头,但皇上这‘目中无人’的模样,刺痛了所有女人的眼。
皇后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昨日太后跟她说了耿舒宁承宠的消息。
意思是过了重阳节,或者耿舒宁有了身子,就要给耿舒宁位分。
如果跟楚格和嘎鲁代那般只是个常在,乃至贵人,太后都没必要告诉她。
提前跟皇后通气儿,至少也是妃位,甚至贵妃都有可能。
这两者都能分她的宫权,太后只要不想明着打她的脸,就肯定会提前说。
皇后怎么可能允许一个做过宫女的贱人,靠着在外头挂羊头卖狗肉地爬床,就登上高位呢。
今儿个请安,她故意将这消息和自己的猜测,假作是太后的意思,告诉满宫妃嫔,就等着李氏她们将耿舒宁踩下去。
可惜话还没说几句,皇上就来了,想必是长春仙馆有人报信。
这叫皇后和在场众多妃嫔心里都更想撕了耿舒宁,过去万岁爷何曾这么护着她们!
胤禛不在意后妃怎么想,他见耿舒宁一直不理会他,蓦地也想起她去温泉庄子那一次了。
也不知怎的,胤禛心窝子又像是被蜇了一下似的疼,疼得他略有些心虚。
胤禛抬头笑看着太后,状似调侃般,替这脾气大的狐狸把当初的脸面找回来。
“朕怎么瞧着岁宁有些委屈,可是额娘又提起儿臣先前对岁宁的误会了?”
太后脸上笑意不明,只凉凉应道:“你知道自个儿误会宁儿了便好。”
“本宫身边再妥帖不过的人,到了御前竟是叫你横竖看不顺眼,可算有你承认看走眼的时候了。”
胤禛笑着点头,“岁宁差事办得好,难免话就少了些,南下时朕才明白,额娘教得好,是朕误会了。”
在场的妃嫔脸色都格外不好看,尤其是熹嫔和瓜尔佳常在。
当时她们怎么看笑话的,这会子听着皇上给耿舒宁做脸,心里就多难受。
连皇后都捏紧了帕子,笑容都快保持不住了。
李氏将撕了的帕子塞进袖口里,再忍不住,“万岁爷既喜欢岁宁妹妹,何必叫妹妹出宫呢?要我说还是早些接回来的好。”
等这贱人进了后宫,才有她们发挥的余地。
熹嫔看了眼三阿哥,跟懋嫔对视一眼,也笑着附和。
“好叫万岁爷知道,刚才咱们还在说,既已伺候了万岁爷,是该叫岁宁妹妹给主子娘娘敬杯茶,过了明路才好。”
懋嫔温温柔柔点头,秋水剪眸深深看皇上一眼,贴心地示意婢女替耿舒宁倒茶。
胤禛蹙眉,他虽然对后宫争斗不甚在意,也听懂了。
他进门之前,这些女人是逼着耿舒宁认下妹妹的身份,给皇后敬茶,认下婢妾的身份。
他差点气笑出来,这狐狸他招了且还没哄好呢。
这群不省心的,倒是会替他增加难度。
只是顾虑着今天是什么日子,胤禛压着火气,还算温和开口,要给耿舒宁继续做脸面——
“谁说——”岁宁要给你们做妹妹了……
“太后娘娘怕是误会了!”耿舒宁瞅准了时机,当机立断,把快要被摁后宫里头的话头拉回自己的战场。
她微微抬头,面上含羞带怯,在胤禛不解的注视中轻启樱唇,扔下一颗炸.弹——
“岁宁虽非完璧之身,这茶却是已经敬过婆母了的。”
太后手里的茶盏‘啪’的一声跌在了矮几上,撒了一桌子的水。
太上皇不是传话说,耿氏伺候了皇上,要她下懿旨,给个高点的位分,将人留在后宫吗?
皇后和妃嫔们也都瞠目看着耿舒宁,眼里全是迷茫,似是没听懂她的意思。
只有胤禛一个人黑了脸。
耿舒宁笑眯眯扫过他黑着的俊脸,屈膝蹲礼,声音清脆。
“还请万岁爷还岁宁一个清白,在龙舟上,您可是金口玉言,允准了岁宁与夫君的亲事呢。”
“即便岁宁夫君下落不明,可婆母与长子犹在,倒也全了岁宁做寡妇的心肠,您说是也不是?”
在场除了三个还不懂事的奶娃儿,其他人全傻眼了。
连看热闹的太子和怀恪都张大嘴,呆呆看着耿舒宁,又呆呆转头去看皇阿玛。
在宫廷长大,即便孩子也知道,后宫争斗不算稀奇。
可稀奇的是,大家你来我往算计一场,算计的是别人家的媳妇?!
第74章
太后和后妃都哑然无语,事关女子名节是大事,她们觉得谁也不会在这上面撒谎。
可——
太后叠声问:“舒宁你南下嫁了人?什么时候的事儿?你不是跟在皇帝身边吗?嫁了谁?”
怎么就下落不明……莫不是皇帝将人投了河吧?
转瞬的功夫,太后脑海中闪过好几场大戏。
耿舒宁微抿着唇,幽幽看胤禛一眼。
该这位爷捧哏的时候,他总是哑巴,这样的男朋友怎么留着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