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十四贝勒是那位心尖上的宝,如今被明旨幽禁府中,朝堂都议论纷纷,放在往常早闹起来了,是不能大意。”
耿舒宁颇有些不以为然。
她知道太后厉害,可这胳膊拧不过大腿,权力在她蓝盆友手里,即便太后还有什么招数,她也不怕。
如今最重要的,是上奏封后之事。
至于太后……她巴不得对方赶紧出招,别让她费心费力提纯那么久的好东西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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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进了圆明园,这回用不着耿舒宁操心了。
九洲清晏所在的小岛是皇上的宫殿群,就是没人住也是日日都精心打扫着。
有苏培盛和陈嬷嬷张罗,只需将两个主子日常起居用惯的东西安顿好就够了。
胤禛奉太皇太后去畅春园,耿舒宁自个儿先在殿内歇着。
趁苏培盛被绊住脚,耿舒宁这才问巧荷:“齐家和耿家那头怎么样了?”
巧荷小声回话:“年家和富察氏、董鄂增寿府上,早就透了信儿给齐家和耿家老爷,若是要联名上奏,他们愿意打头阵。”
“只是光这几家肯定不够,耿家老爷叫奴婢带话,说他在河南几年下来留下不少暗线,李光地总督在那边推行新政艰难,正是拉拢的好时候,会令人去河南说服他。”
李光地在京城几十年,盘根错节的关系经营颇深,如果能说服他支持,定能拉拢许多大臣同意立耿舒宁为后。
晴芳在一旁道:“宜贵太妃也令人传了话过来,说郭络罗氏会支持立主子为后,恒郡王和襄郡王会说服其他郡王支持您。”
耿舒宁略一琢磨,年家势力都不在京城,董鄂氏也差不多,李光地人在河南,郭络罗氏在盛京,远水解不了近渴。
京城里也就只有富察氏和耿氏。
至于数字团,谁也不知以他们跟四大爷的恩怨,会不会出尔反尔,也就允祥能支持他四哥。
朝堂那么多官员,只这几家实在不够看。
“巧荷你告诉我阿玛,那些皇子阿哥的福晋母家也要使劲儿,满汉八旗都得有人,履郡王的舅家,十四贝勒福晋的母家,这两家着重拉拢。”
胤禛有意叫允祥接任九门提督。
托合齐去京郊大营坐镇,保护戴梓,成立炮铳精兵营。
如此一来,托合齐虽因为出身在满八旗地位不显,往后却是实权掌京兵的武将之首。
而完颜氏跟红带子觉罗氏是世代姻亲。
那天被耿舒宁拿鸟铳指过的准达,算起来是十四贝勒福晋的曾外祖父,算满八旗的文臣之首。
北蒙那边暂时顾不上,剩下就是汉八旗的拉拢。
汉八旗不提文武,为首是佟佳氏,绝不会支持耿舒宁。
巧静小心翼翼出声:“端和皇后那一脉如今在瓜尔佳氏处境尴尬,倒是可以拉拢。”
耿舒宁若有所思,“有道理,瓜尔佳石氏在满汉影响都不小,那就去试试看。”
见主子采纳了自己的意见,巧荷和晴芳都冲她竖大拇指,巧静腼腆笑了笑,心下有点激动。
她更活跃道:“汉臣如今在朝堂上也不容小觑,若汉臣能支持您,想必更能令人信服,张廷玉大人和陈廷敬大人也可以拜访一下!”
耿舒宁笑着摇头:“他们就不必了,巧荷你跟我大舅舅说,叫他与汉臣平和相处便是,不用特意拉近关系,他们不会站队。”
大清如今还是满族的天下,汉臣不论文武都低八旗子弟一等。
后世就有史料夸过,说在汉臣地位没有明显变化之前,为了站稳脚跟,以保护汉族百姓的利益,哪怕有什么小心思的,大面上也不会出问题。
他们不会掺和这种争端。
更别提先前张玉书还极力反对戴梓做出的那些大炮鸟铳。
因为湮灭大炮到了护城河,张玉书办了诗会,号召他的学生联名上奏,弹劾戴梓和耿佳德金教女无方来着。
即便掺和,他们也不会支持将戴梓从盛京接回来的耿舒宁做皇后。
要想让他们支持,需要契机,一个令他们为了自身利益和民族大义,再讨厌她也无法反对的契机。
“唉……只盼着那位的后招动静足够大才好。”耿舒宁感叹。
搞这些争权夺势什么的,实在太叫人头疼,她还是更擅长一锤子定生死。
有些事眼见为实比什么都管用,只要太后闹出的动静够大,她的反击才能震慑住那些汉臣。
“什么动静?”胤禛从外头进来,脑门儿上全是汗。
他是个怕热的,偏偏又重规矩,大夏天里扣子都要扣到喉结下头,这强迫症在后世都成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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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舒宁给巧荷使了个眼色,叫她们赶紧去办差,自个儿笑着起身,亲自投了棉巾子,伺候胤禛洗漱。
“说太后呢,长春仙馆还叫人收拾着,她进圆明园就去了安佑宫上香,我猜着太后怕是又要闹出什么动静来。”
胤禛自个儿解开龙袍的扣子,低头叫耿舒宁替他擦拭过,叫苏培盛伺候着换上了便袍,喝了几口凉茶,这才舒坦了些。
他拉着耿舒宁坐到面对着水的小露台前坐下,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这是盼着太后折腾,又存了什么坏水儿?”
耿舒宁趴在矮几上,托着腮冲胤禛笑,“在你心里,是不是我稍微安生会儿,就跟见了鬼似的?”
胤禛哼笑,“你寻思寻思自个儿以往闹过的幺蛾子,再来问朕这话。”
说是梦里后人评价大清皇帝眼瞎,害得戴梓郁郁而终,才有了灭国之兆,叫他安排人手给戴梓使唤,做出些好东西出来,以安人心。
谁教她抢杆子直冲那些老臣,逼着人安心的?
耿舒宁直起身,抱着胳膊以睥睨姿态挑眉,“那您就说,我闹的幺蛾子好不好使吧!”
为天下之忧而忧的老臣毕竟是少数,更多是仗着年纪大辈分高为老不尊。
都说老人跟老小孩一样,就是不能惯着,得好好跟他们讲理才行。
拿抢杆子讲理可是伟人实践过的!
胤禛被耿舒宁这骄矜的笑模样逗笑了,朝她伸手。
“管用,过来叫朕好好犒劳一下岁宁女官,可好?”
耿舒宁满脸拒绝:“不要,太热了,您想怎么犒劳我,直接说好了。”
胤禛:“……”
天冷时长他身上的,就不是这混账了?
他也不闹她,叫人端上冰碗子过来,两个人边吃边说。
“此事可一不可再,往后可不许这么鲁莽,你现在就在朕身边,旁人想要挑理儿不易。”
“等你做了皇后,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手段太过强硬,容易吃亏……别瞪眼,朕就是个例子,刚登基时的艰难往后朕慢慢跟你说。”
耿舒宁浑圆的大眼睛里升起疑惑:“为啥现在不说?”
胤禛漫不经心:“刚进园子,粘杆处还没清一遍人,白日宣淫不妥。”
耿舒宁:“……”
她扭头看了眼寝殿的方向,沉默了。
感情这狗东西在床上话多,都是为了卖惨哄她呢!
她默默起身,放下碗往外走。
“去哪儿?”胤禛跟着起身,半下午时候太阳西斜,渐渐打在露台上,有些热。
耿舒宁哼哼:“我去看看偏殿能不能住人,能叫我好好反省反省,往后不再鲁莽。”
天儿那么热,还抱在一起睡太折磨人。
她可不想叫这人有机会卖惨,一不小心又要流上半晚上的汗。
大夏天的,就该好好养精蓄锐。
胤禛被逗得直笑,几步上前,拢住耿舒宁扭着的那把子细腰,轻轻咬了咬她耳尖。
“算了,朕也不期待你能老实下来。”
到底是个小狐狸,太乖巧了反而更叫人不习惯,偶尔伸伸爪子也不错。
“皇上金口玉言,那我可遵旨啦!”耿舒宁翻过身,搂着他的脖子,笑眯眯在他下巴上亲了下以作奖励。
“爷如此善解人意,晚上我得好好听您说说,过去您那些悲惨的故事!”
犒劳好了蓝盆友,她才好光明正大奉旨折腾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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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胤禛对耿舒宁的投桃报李非常满意。
他确实善解人衣,悲惨故事不用提,耿舒宁就准备好了云霞锦做好的里衣。
这里衣与寻常不同,无领无袖,只以花瓣形状的锁边,若隐若现勉强托起漂亮的桃子,自肋骨下垂着数条水晶流苏。
两侧的流苏与只能遮住大腿根的荷叶边裙摆连接。
一转身,碧色荷叶杆深深陷入两瓣滚圆之中,着实好一朵娇艳明媚的娇花!
他没舍得拽掉娇花的花瓣,只忍耐不住,迫不及待去掉了荷叶杆,翻来覆去尝尽花露滋味。
许是这犒劳实在太叫人满意,胤禛没多问耿舒宁想如何对付太后。
他思忖允禵已经自己退出了这场争斗,乌雅公府在朝堂上势弱,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即便太后要闹,有皇玛嬷和老爷子镇着,也闹不出个所以然。
他只叮嘱耿舒宁,“马上就是千秋节,到底是大日子,命妇和宗亲大臣都要入园,不宜叫太后面子上不好看。”
“若太后叫你受了委屈,多少忍耐会子,等到千秋节后再发作。”
耿舒宁拍着胸脯保证,“只要太后不直接动手弄死我,我保证等到千秋节后。”
只不过半个多月的功夫,她还是能等的。
可惜的是计划永远不如变化快,耿舒宁能等,太后却等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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