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不耐烦听后宫女子打口舌官司,“梁九功,你亲自去备香。”
先前那黑色巨龙还是免了,血经什么的瘆得人慌,直接上香祈求神示便罢了。
康熙根本不信什么神示,也有意为难耿舒宁,想看她没了血经,要拿什么来装神弄鬼。
耿舒宁偷偷撇嘴,作为活动策划,最忌讳的就是一场活动反复相同的手段造势,当后世抢甲方爸爸的单子容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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懋嫔听出了太上皇的不耐烦,场面话说完,提着心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淡定上前。
她其实也跟太后一样,是信佛的。
甚至刚才那黑色巨龙,她也相信是佛祖的启示。
只不过佛像上的字她却不觉得是真,更觉得这是耿舒宁借神迹来栽赃陷害太后。
所以,这会子她心里是既惊慌,又虔诚,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格外认真地在心里祈求佛祖,再降下一次神迹,揭穿那贱人的阴谋。
当然……虽觉得不可能,懋嫔心里也有那么点子微弱的期待,期待真正的凤命是属于她的。
怀揣着激动又复杂的心情,懋嫔严肃跪地……都没来得及接过梁九功递过来的香,殿内突然就起了一阵微风。
而后,在懋嫔略散开的瞳孔中,倒映着的燃烧的烛火,倏然灭了大半。
她猛地一颤,人就软软倒了下去,被吓晕了过去。
殿内外瞬间响起一阵阵的吸气声和低低的惊呼,一个个都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扫视殿内,心里止不住地哆嗦。
有人膝盖一软,直接就跪了下去。
这,这是佛祖或先祖一直都在注视着安佑宫吗?!
鄂伦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殿内,在场所有人都没动,也没听到任何声响。
微风来得蹊跷,可风太弱,蜡烛不是风吹灭的!
这要不是神迹,简直跟特娘见了鬼似的,叫鄂伦岱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后背都起了细毛汗。
梁九功赶忙冲外头的宫人挥挥手,叫人将懋嫔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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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还有些张扬的宁贵人,脸色白得几近透明,身子也软得站不住,全靠她的婢女勉强搀扶着。
后宫女子不信佛的就少。
她虽没有懋嫔和太后那么虔诚,可……心里存的鬼多,哪儿敢在佛祖和先祖们面前耍大刀啊!
见她拖着棉花一样的腿拼命后退,连熹嫔都有些没眼看。
她格外警惕地扫了耿舒宁一眼,催促道:“若是不想进香,自愿放弃便是,陛下和万岁爷还等着呢。”
宁贵人立刻点头:“那我就算了,我自认比不过懋嫔姐姐的命格,着实没必要给佛祖和先祖添腻烦,还是让后面的妹妹们来。”
倒没人觉得她胆小,害怕的多着呢。
排在她后头的苏常在,面色也格外苍白。
她看了眼瓜尔佳常在,想着四阿哥,即便心里发寒,也还是咬着牙,被人搀扶着跪地。
她一跪在软垫上,殿内外的众人就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刚被点燃的烛火,生怕错过任何神启。
几息过去,没有任何反应。
苏常在喘着粗气,几乎趴伏在软垫上,整个人水里捞出来似的。
因为没力气,去接梁九功手里的香都哆嗦得不像样子,甚至没拿稳,掉了一根香。
瞬间她斜前方就有一盏烛火灭掉了。
苏常在瞳孔紧缩,尖叫一声,也晕了过去。
众人:“……”突然感觉安佑宫有点阴森森的。
他们这到底是在看神迹,还是闯鬼门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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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简直都没眼看,冷冷睨了被搀扶到角落里低着头的太后一眼。
老四后宫的女人,比起伺候他的实在是差太远了。
除了乌拉那拉氏,其他人多是太后给老四选的,这都选的什么玩意儿,丢人现眼!
后头瓜尔佳常在、海常在和张常在等人,虽脸色都有些惊惶,却还算顺畅地进了香。
但康熙越看越觉得,比起来,耿佳德金家这丫头倒算最上得了台面的了,做皇后也使得。
他心下微微沉吟的功夫,妃嫔们一个个忍着害怕上前进香。
直到轮到耿舒宁,他才压下思绪,抬头给了几分关注。
不只是他,胤禛的目光也毫不掩饰地定在耿舒宁身上。
刚才皇上可没这么看她们!
在场妃嫔心里都酸得吃了枸橼似的,倒缓了几分对安佑宫的害怕。
她们跟殿内外的命妇和大臣们一样,都不错眼地盯着耿舒宁的动作。
看她平静上前,跪在软垫上,双手合十,更平静地接过梁九功手里的三炷香,以火折子点燃,甩了甩,起身插入香炉。
在她将香插进香炉后,不等她有所动作,就有人惊呼出声——
“看!金佛上的字又出现了!”
鄂伦岱实在忍不住,猛地上前几步。
要不是康熙和胤禛在这儿,他甚至想跳到台子上,摸一摸金佛上的字。
不好如此没规矩,他到底比旁人肆意些,大跨步绕到佛像后头转了一圈,回过头来再看耿舒宁,满脸震惊。
“没人在后头!”
康熙和胤禛看着比先前太后烧佛经的时候,还要金光灿灿的两行字,再看耿舒宁,也都哑然失语。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不是对耿舒宁太了解,连他们爷俩都会以为,这是真正的神迹。
耿舒宁无辜眨了眨眼,似被众人的灼热目光吓到,小心翼翼后退到胤禛身边。
“那个……还有后宫的小主没上香呢,说不定是凑巧?”
众人:“……”
十几个人里,凑巧神佛和先祖只给你面子?
你还不如直截了当拍着胸脯,说自个儿是真凤命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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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嫔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始终查探不出异样的现场。
有这鬼神莫测的手段,若无法揭穿,耿氏这贱人怕是要压在她头上,叫她和三阿哥再无出头之日!
她推了推抓到拾肆的小答应,“该妹妹了,既神佛和先祖保佑,咱们就算不是凤命,若是能得一星半点的神示,也算体面不是?”
那小答应被说得心动不已。
除了懋嫔和宁贵人上香出现异样,其他人上香都没什么反应,她也没那么害怕了。
若真能得佛祖保佑,哪怕做不了皇后,起码能被皇上看在眼里,将来分薄些恩宠,得个子嗣傍身也好啊!
不等字迹消失,她就迫不及待上前,跪在软垫上叩头,而后接过香,虔诚地插入香炉之中,满怀期待地等着。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哦不,字迹渐渐隐没了下去,佛像和先祖牌位前的条案看起来光泽都黯淡了些。
小答应脸涨得通红,无可奈何地站起身来,用帕子遮着脸躲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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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嫔抓到了拾伍,她没跟其他人一样害怕,也没有过分匆忙,学着耿舒宁那样,慢条斯理走到软垫前。
跪地之前她便双手合十,面色看起来比先前上过香的都更虔诚些。
“万望佛祖保佑天下苍生,庇护大清,嫔妾愿折寿十年,祈求先祖福泽皇家,令得万岁爷子嗣绵延,国祚永昌。”
场面话说完了,她才跪地,双手覆在一起,跪地行了三叩礼,做足了认真姿态。
晴芳眸底闪过一丝冷笑,她们家主子准备的好东西,大半都给这位场面人儿备着呢,‘神佛’保管给熹嫔面子!
熹嫔直起身,冲梁九功温和一笑,恭敬接过三炷香,起身后在眉心举了举,这才一步步上前,插入香炉。
就在她将香放下的瞬间,惊呼声再次响起。
因为她还站在香炉前,后面的人看不到,使劲儿探着脑袋,不住地小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侧面有命妇喃喃道:“香……断了!”
梁九功赶忙躬身:“这香奴才都仔细检查过,是好的啊!”
即便见多识广如前乾清宫大总管,梁九功心底都有点发毛了,不会真是神佛所为吧?
熹嫔捂着胸口后退一步,红着眼眶摇头,“不,不是我,一定是香有问题!”
她眼泪一滴滴落下来,猛地跪地冲胤禛叩头,“皇上,嫔妾自认没有凤命,可也测算过八字,绝非不祥之人!”
“求万岁爷看在三阿哥的面子上,再给嫔妾一次机会!”
胤禛冲耿舒宁挑眉,他已经懒得震惊了。
看样子这混账从梦里记住最多的,不只是床榻里那点子花样,其他花样也不少。
耿舒宁乖巧冲蓝盆友眨眨眼,当着康熙的面儿,她连点头都不敢。
有些事儿能跟蓝盆友交底,跟老爷子却说不得。
胤禛见状懂耿舒宁的意思,他淡淡问:“你确定要多此一举?”
熹嫔不肯抬头,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哽咽坚持。
“还请万岁爷成全!”
一定是耿氏那贱人算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