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周章找到陈许的家人目前住的房子,拎着一袋米两桶油一箱水果,她借着进财小区关怀老业主的名义进了对方家门,是陈许的丈夫招待的她,他同样姓陈。
喝着茶聊了半个多小时,她将话题拐到陈许身上,从陈许丈夫陈先生口中得知,司机赔了很大一笔钱,因家中也有给家里人买保险,保险也赔了一笔。打量这套新房子,白姜在心中估算着房子价格,再看陈先生的穿搭精气神,都能看出三年过去,这家人已经走出了亲人逝去的悲痛。
没有多留,白姜很快告辞了。
站在门口跟陈许丈夫道别的时候,白姜往墙边扔了一样东西,佯装惊讶的样子“咦”了一声:“这里怎么有一只高跟鞋,谁扔的啊。”
这是极为简单的一句话,为白姜的试探之语,没想到效果惊人,陈先生脸色大变!
毫不夸张地说,他的脸瞬间掉下来,换成另一张惊惧惨白的面具,好像在这一个瞬间他一脚踩空,身体还没有反应过来,神经已经陷入绝望恐惧之中。
有问题!
白姜装作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关心地问他:“陈先生,您没事吧?”
陈先生陷入梦魇中,瞳孔都散开了一些,压根没有听见白姜的话,只缓缓地转头看向白姜指的方向。
看着他的样子,白姜心中惊喜,这人明显心中有鬼哇!她盯着陈先生僵硬地转头,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好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陈先生手脚冰凉浑身发颤,在看见地上真的一只红色高跟鞋时,整个人剧烈抖动起来,眼皮子一翻晕了过去。
“陈先生!”
她以为陈先生只是被吓晕,没想到他躺下后就开始大喘气,肺部像被抽空胸口瘪下去,硬是喘不上气来。
白姜只是想试探他,可没想真的把人给吓死了!
她赶紧给他做急救,还喊左邻右舍:“劳烦哪一位给打个急救电话!”
市医院里,钟敬炀刚从医院出来。
他在服务台咨询,还真的找到了陈方方的名字。他问来病房号后就去了住院部,今天没有太阳,住院楼在暗沉的天色下给他一种森冷不安的感觉。
还好昨晚没有来,钟敬炀心想。
跟其他人昨夜“丰富”的生活相比,钟敬炀昨晚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他等待天色将明才睡觉。
没有危险并不值得开心,因为这也意味着没有线索。
来到病房,他的脚步顿住,只见他客气询问:“请问你是陈方方吗?”
陈方方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年正在输液,嘴里还咬着棒棒糖,另一只手在玩手机。
听见询问他疑惑抬头:“我是陈方方,你谁啊?”
脸上还带着笑,钟敬炀心中却已经下起阴雨。不妙,此陈方方竟然非彼陈方方,线索中断了!
应付过这个陈方方,钟敬炀离开病房。
此时他已经有七成把握,陈方方是鬼了。也许是这一次意外受伤,陈方方在从县医院转到市医院的途中,或者是刚转到市医院就不治身亡。
陈方方死了,陈哥和陈嫂子看着也不太正常,一个在公司做拼命三郎不回家言行举止看不出失去了孩子,一个幽灵一样躲在家中不出门。不过丧子之痛深似海,仿佛也能解释这份异常之处。
他终于决定进去一次陈家,不过要在陈哥的陪同之下。
他得想办法让陈哥回家一趟。
这么想着,钟敬炀目光一定,随后大步往前走。
白姜坐在台阶上打电话,眼前覆上一层阴影,她抬头一看就笑了,朝钟敬炀挥挥手。
又聊了几句,她挂断电话。她刚才在跟刘鹏的妻子打电话,刘鹏去年病逝,妻子和孩子虽然还住在进财小区,但更多时间回娘家住,这段时间她就不在这边,白姜以刘鹏同事的身份打电话过去试探一番,没有试出问题来,之前用过的高跟鞋话题在刘鹏妻子这里不起波澜。
唯一得来的线索,那就是她和孩子会在娘家过完暑假再回来,而暑假还有一个月,娘家距离进财小区有一千多公里的路途。
她决定回去后撬锁进409瞧一瞧。
见到钟敬炀她并不是很惊讶,毕竟陈先生的新家就在市里,最近的大医院就是市医院了。
“事情顺利吗,找到陈方方没有?”白姜拍拍身边的台阶示意钟敬炀也坐下来。
“没有,找到的是同名同姓的陈方方,年纪也对不上。”钟敬炀坐下来,打开背包拿出水来喝,问白姜是否有进展。
白姜就将陈许的丈夫被吓得急症发作进医院的事情说了:“刚送进抢救室。”
“看来这个人很有问题,我觉得住院部很阴森,你在医院要小心。”钟敬炀只坐了一会儿就站起来。
他坐上公交车,脑子里不停演练着接下来的计划。
首先,他得先回公司一趟,找个让陈哥无法拒绝的理由让陈哥跟他一起回小区。这件事最好要在天黑之前办妥,否则天黑危险系数太高。
目送钟敬炀离开的背影,白姜收回视线。
半个多小时后,陈许的女儿陈媛匆匆赶来,白姜还是以那套说辞来自我介绍。不过见陈媛二十岁出头的模样,想来当年陈许车祸去世的时候她已经长大记事了,兴许也知道一些线索,再加上陈先生的异常表现,白姜特地多添加了一点新的试探话术:
“毕竟当年陈女士死亡之后出现一些闹……咳咳!”她装作尴尬地咳嗽两声,“虽然房子卖了,但是新的业主经常会来物业投诉,说夜里听见了一些动静,所以……”
她故意说得含含糊糊,陈媛脸色煞白:“不可能!我们已经请了大师——”
陈媛将未尽的话语吞回去,瞳孔颤个不停。
白姜垂下眼眸复又抬起,露出发愁的模样:“会不会是大师能力不行,又让……卷土重来了?陈小姐,我这次来拜访,也是想咨询一下你们,毕竟……是你们的家人嘛,你们应该会有办法的吧?不然的话205的业主想要把房子退还给你们,让你们还钱呢。”
陈媛又惊怕又愤怒:“这是什么道理?钱货两讫的事情,而且都过去几年了,还找我们干什么!”
“可是他们说要追究你们隐瞒的责任。”
“什么隐瞒,当年卖房子的时候我们也实话实说了,他们还说没关系,又不是在家里出事的,我家还退让了几万块钱呢!”
试探到这一步,白姜已经能确定进财小区4栋的鬼名单里有“陈许”一个名额了。
不过她生性谨慎,决定最后再试探一次。她假装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鞋盒,说:“这是205业主最近在家里发现的,说不是他们家的东西。”
看着白姜手上的鞋盒,陈媛的嘴唇颤抖不停,呼吸急促,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她猛退好几步,摆手:“不!别给我看!我不看!”
说着转头就要走。
看她这副模样,白姜也觉得自己有一些欺人太甚,但事关自己和队友们的副本任务,她不想出现丝毫差池,因而这最后的试探还是得进行。她拉住陈媛,在对方抗拒排斥恐惧的视线里,将鞋盒打开了了。
鞋盒里是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正是昨晚她冒险偷来的那一双。
“啊!”鲜艳欲滴的颜色,熟悉的版型,一下子击穿了陈媛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所有远去的阴影记忆重新席卷而来,陈媛惊叫一声,身体猛烈颤抖后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第426章
见状,白姜就知道不需要再试探陈家人了,高跟鞋鬼果然就是陈许。
出门之前,她顺便问了一下保安王叔,王叔对陈许还有一点印象,说是一个很讲究的人,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跳广场舞。
“每天都穿裙子!”王叔说。
白姜还专门问了一句:“是不是爱穿高跟鞋?”
王叔不在意:“女人就爱穿高跟鞋。”对陈许是否“爱穿”没有什么特定深刻的印象。
不过以王叔的说法,陈许生前爱打扮,嘴唇都“涂得红红的”,为了整体风格的搭配,搭一双高跟鞋会更加出彩。而且王叔对此没有深刻印象,正说明了陈许经常穿高跟鞋,常见到让人习以为常。
也许当年她的死亡存在着什么内幕,或者是她死后又发生了什么,总之陈许留下执念,在死后几年仍穿着自己生前喜欢的高跟鞋在进财小区里彻夜逗留。
为什么总在走廊里走动也有了解释,她找不到自己的家,原先的家被卖出去,已经换了主人。
周围有人看过来,惊讶地看着白姜身边倒下的陈媛,为了速战速决,白姜将高跟鞋收起,再骨灰坛子抱出来,好吧,这才是的试探。
这一次是试探高跟鞋鬼的。
坛子一拿出来,就开始不安地颤动,如果不是盖子盖得紧,白姜感觉它都要破坛而出了。
骨灰坛子迅速变得冰冷,抱着它的手掌都被冻得刺挠,明明昨夜它主动进入骨灰坛子,随后还一直安安静静的,可见它很满意。
反手将坛子送回超市,白姜将陈媛扶起来靠坐在墙上,掐她的人中硬是将人叫醒。陈媛醒来的时候眼底还有残留的恐惧,白姜没有多说,见她醒来转身离去。
“……”陈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扶着墙站起来,发现脚颤抖站不住,她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她得去看看她爸,希望她爸能被抢救过来,只有她爸知道当年请来的周大师的联系方式,他们得再请周大师来一趟!
进财小区3栋407门口,钟敬炀满脸焦急地看着陈哥掏钥匙开门。
陈哥急得掏钥匙的时候手发抖,一串钥匙掉在了地上。钟敬炀忙弯腰捡起来塞到他手里,还安慰:“别着急,陈哥别急。”
这怎么能不急呢?
他在公司里疯狂加班,结果敬炀休假回来,随口跟他提了一句“方方出院了吗?”,那句话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钟敬炀预演了不少方案,没想到陈哥压根就不知道方方在运动会上受伤住院了,压根不用他引导,陈哥就着急地给家里打电话。
电话接通,他一开口就是:“方方受伤啦?你怎么没跟我说呢?!孩子没事吧?”
而看着他打电话的钟敬炀手微微握紧,眼睛盯着他的手机。
这是他第一次看陈哥当着他的面给家里打电话,他发现电话根本还处于未接通状态,“嘟-嘟-嘟”声还在响,但陈哥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认为电话接通了,所以正在跟妻子说话。
这一幕实在诡异,他的手掌心都沁出了汗。
“好了好了,别怕,我这就回家去,你在家里等我!”挂断电话,陈哥匆匆忙忙要回家,钟敬炀以担心陈哥心慌意乱恐在路上出事的理由陪同,主管在后面拦他也没有理会。
搭车回来的路上,钟敬炀试探了好几次,以陈哥的说法,他手头的项目开启后就忙得不可开交,连家都没回,怎么可能去看孩子学校的运动会?更不知道孩子出了事故。
钟敬炀如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旁焦躁搓手探头看路的陈哥,没有再说话。
此时,他安静地看着陈哥将钥匙塞进钥匙孔快速转动,门被打开了。
之前他来陈家取东西的时候,陈嫂子只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她也只露出一只手半边脸,搞得神神秘秘的。
这一次门户大开,他终于看见屋里的情况——地上滚落着孩子的玩具,一颗皮球正在地上缓慢滚动着,可以想象在开门前一秒,这颗皮球正在被耍玩着。
陈哥急匆匆进屋,连鞋子都没有换。
钟敬炀紧跟而上,戒备非常。
房子内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小心地观察着四周,注意脚下。
跨过地上的玩具,前方传来陈哥的声音:“老婆,方方呢?”
神秘不现身的陈嫂子第一次出现在钟敬炀眼前,她穿着睡衣,头发披散着,似乎刚从卧室出来,侧身对着钟敬炀。而陈哥正握着她的手着急询问。
“方方在睡觉。”陈嫂子的声音很低。
她微微侧过脸来看向钟敬炀,眼珠子漆黑如墨,毫无波澜,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的弧度,跟钟敬炀打招呼:“呀,小钟也来了呀。”
这句话也很普通,语调也很正常,但钟敬炀觉得像有蚂蚁在耳朵里往脑子深处钻,忍不住就想哆嗦。他忍住了,笑着客气点头:“是啊嫂子,我陪着陈哥一起来的,我看他太过着急了,怕他路上出事。方方没事吧?”
陈嫂子还是那副微笑的模样:“没事,方方在睡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