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身后传来急促的一声,船长瞬间飞快转身,亲眼看见副手的脚消失在他眼前。他迅速拔枪朝上瞄准。
副手的脚于茂密的枝叶中无影无踪,在那稠密的叶片中,有一双红色的眼睛一闪而过。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船长大声喊:“大山!大山!”
回应他的只有窸窣晃动的树冠。
货轮上,白姜忽然感觉地面有些晃动。
这种晃动很轻微,但她还是敏锐地感受到了,她往前走两步,刚想跟其他玩家说些什么——她甚至还没有组织好语言,脚下就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同时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鸣声。
轰!
白姜被晃得站不住,忙蹲下抓住最近的船栏,但这没有用!整艘船抖得厉害,地板抖动着往下陷,船要塌了!
轰!轰!
爆炸声接二连三传来,到处都是惊叫声。白姜咬着牙站起来,快速奔向刚才船长等人下船时放的长板跑去,还未跑到,一个玩家大声喊:“长板掉了!”她也果断,直接跳下水,打算游上岸。
白姜也爬上船栏打算往下跳,低头看的时候却没看到前几秒跳下去的玩家,摇曳的水面上浮起一团红色,那红色异常显眼,随着水波蔓延开,由鲜红变成粉红色。她脸色微变,水下有东西?可明天探路的船工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危险。
没有时间多想了,她从超市里拿出登山钩飞爪,这东西是某个普通副本里在户外活动专营里拿的,还没有用过。
船身还在解体,爆炸也使得船离岸边更远了,从船上往岸上跳已经行不通。水下也不安全,那只有往上走了。
她用力将飞爪甩出去,飞爪挂上最近的一棵树的一根树杈。百年老树枝繁叶茂,一根普通的枝丫也比她的手臂粗。没法再等了,白姜将绳子在手腕上转一圈攥在手掌心,使出巧劲借力往上一跃!
手臂和腰部的力量运用大量极致,白姜感觉自己像绷紧的弦。她一跃离开了船板,没有时间回头看,她浑身的肌肉绷紧发力,一寸一寸往上挪,汗水淌进眼睛,也浸湿了衣服,终于她爬上了那根上下摆动却仍坚韧的枝干。
没有耽误,她攀着这根树枝继续往前爬,转移到更粗的枝干上。侧头将汗水擦到手臂上,白姜这才有空看向来时的路。
自己留下的那根绳子没来得及收,此时上面正攀爬着一个陌生的玩家。再看向下方,体积不小的货轮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已经四分五裂,下沉入水的部位超过一半。趴在树枝上,白姜不停扫视着周围,她不认为这场爆炸是船工们做的,他们下船干活的时候全体出动,船上只剩下玩家。
难道是玩家里真的有“间谍”?
或者是荒岛上有人!
能够弄来炸药搞破货轮,必定拥有一定的智商,她又想起了那些红眼睛。
轰!
货轮深处传来最后一声爆响,仅存的部分彻底被毁坏,货轮带着满船物资缓慢而坚定地沉入水中。
不远处传来船工们愤怒惊惧的呼喊,白姜将视线放远,看见他们正拔脚狂奔而来,但显然一切都迟了。
“怎么回事啊?!”那是船长在大叫。
他刚招呼了船工过来帮忙,爬树刚爬了一半呢就听见爆炸声,辨别出来爆炸方向是船那边,当下惊得赶紧赶过来。这一次过来,所有物资都在船上呢!!
不说那些新的研究设备都在船上,损失后他会被如何追责,就说所有食物、水和药物都在上面,没了后者他们怎么生存?
这片海域磁场混乱,飞机来不了,只能走海路,走一趟也行了一个多月!这边也无法向外通讯,想要获得救援,只能得到下个月第二批物资船过来。
接下来一个月可怎么过?!
船长心中暗恨,这次出行计划十足隐蔽机密,到底是哪方势力那么厉害,潜上船就算了,还弄了这么多炸药上来。
没错,他第一反应这是间谍做的,心中暗恨没有把抓到的那个间谍言行逼供,那人背后必定还有同伙!
转念他又恨自己,身为船长没有发现船上的异常是他失责。
就这么恨着恼着,船长奔到了岸边,看着破船碎片目眦欲裂。
没救了,都没救了!
他到底不甘心,吐了衣服就要往水里跳,想要抢救回来部分物资。刚要跳,就看见水里一个正在朝着岸边游泳的研究员唰一下消失了,水面上荡出圈圈水花,随后一抹红色浮上来。
船长脸色大变!
昨天还人畜无害的水道,今天怎么变得危险了?底下有什么?是鲨鱼吗?
“救命!”
水里有不少玩家在呼救。
有的玩家不会游泳,叫着叫着沉进了水底。
楼夏也进了水,她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树上的白姜,以及正抓着绳子往上爬的玩家,咬着牙往岸上去。
忽然一股寒意蹿上心头,楼夏本能地掏出腰间的菜刀,将双腿缩起来的同时用力往下一砍!
砍中了!
楼夏赶紧伸脚往下一踹!
再次踹中了!
她穿着鞋,无法通过脚板感知到踹中的东西是什么,只觉得有些滑腻。没敢逗留,她借着这一脚往前蹿,连滚带爬上了岸。
岸上有人拉住她,两人一起躺在地上大喘气。
树上,白姜也不得安宁。她刚收回看船的视线,下一秒就感觉到危机感,她没有回头看,而是立时抱着树枝往下跳!
树枝被压得弯弯的,发出即将断裂的呻吟。
头顶传来一股风声,白姜的手撸过枝干不停下滑,终于抓住树枝的尾端,人坠得快,眨眼间双脚就离地不到一米,她直接松开手跳下去。
这时候她才抽空抬头看一眼,密集的树叶中她看到一个快速闪动的影子,那影子似乎也在看她,红色的眼睛流露出恶意与杀戮的欲望。
心脏骤然攥紧,那是遇见敌手时的本能戒备。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清红眼睛,那里面有一抹细细的竖瞳,那是野兽的瞳孔。
红色兽瞳一闪而过,留给白姜深深的忌惮。
“啊!”
一声惨叫,随即又有落水声。
白姜心中一凛,知道那是正用自己的绳子攀爬的玩家出事了。她胆子大,没有逃离——现在她处于水道附近,要跑只能进林子里,密林深处肯定更危险,她并不想贸然进入。
于是她反其道而行,重新爬上树。在她原先待着的地方,她看到了几道深深地划痕,她伸手摸了摸,见划痕深切光滑,可见留下这些划痕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气,又是多么果断毫无迟疑!
这种力道,即便是在水泥地上也能留下不浅的痕迹。
如果刚才自己没有快速离开,现在身上大概要多出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了。
白姜有些庆幸,将防备心提到最高。
到处都乱糟糟的,水下岸上都一样乱,白姜往前探,看见一截在晃悠的绳子,上面的玩家依然不见踪影。
她没有移动,继续躲在树上。
水面上没有幸存者了,只有荡漾的水波中被稀释的粉色正散发着血腥味。
躲在密集的枝叶中,白姜耳听八方,渐渐的四周安静下来,没有人再呼喊,没有人再求救。耳边只剩下簌簌的树叶声,可是空气中连一丝风都没有,格外压抑。
白姜抬头看向天空,透过叶片的缝隙,她看见了湛蓝的天空有黑色的乌云在集聚,在路上的时候她听船工们闲聊了几句,说要赶在台风天之前抵达目的地,否则就不安全了。
他们也的确按时靠岸了,但现在船毁人亡,剩下的人要怎么在即将到来的台风天里,在未知的危险生物的杀戮之下存活,还是一个难解之题。
白姜有超市,不管何时何地都不需要为食物担忧,这是来自父母无私的馈赠。对她来说,炸船、偷袭NPC和玩家的生物才是最大的威胁。
第438章
一棵大树上,船长背靠着树干,汗水从额头往下流,淌进眼睛里刺痛不已。他只快速眨眼用眼泪将这股涩意冲刷掉,根本不敢抬一下手,生怕制造出一丝动静引来袭击。
到现在他都没能看清楚凶手是谁!只知道船工一个接一个失踪,他们被拉拽进大树里,每一次他都只能看见他们的双脚飞速消失,更别提看清凶手了。他躲进了这里,手死死握着枪。
哗啦啦!
斜后方有一棵树传来动静,船长浑身肌肉紧绷,小心翼翼探头观察。
他看见一只工鞋落在地上,鞋底朝上。
暗自吸一口冷气,船长手心全是汗。
不远处的水里有哗哗水声,听动静像有东西上岸了。
诡异危险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幸存者各自隐藏起来,心中各有思量。
白姜决定离开。
刚才她不想随意行动惹来危险,现在却不得不离开——她感觉到这一片已经成为“狩猎区”,再不走就逃不开。即使密林深处也必定危险重重,但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从超市里拿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桶湿润的泥浆,是她在一个叫做[雨林巨蟒]的普通副本里取的,当时她用这些产自泥沼的泥巴糊身体,遮掩身上的气味,还真的借此躲开了巨蟒的探查。后来她找机会囤了十桶,后来鲜少有机会用到。白姜也无法确定这些泥巴在这个副本里同样有效,但既然有这些东西那就拿出来试一试,能有效果最好,没效果也不亏。
她将自己浑身上下涂了一遍,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等身上的泥浆稍微干了一些,不会动一动就往下流淌了,才轻手轻脚地从树上下来。
地面并不平坦,一棵棵大树中间,夹缝生存着许多灌木和一人高的野草。好在白姜在知晓自己即将开启荒岛求生模式后,将头脸、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包了起来,加上糊了一层厚厚的泥浆,那些边缘锋利生锯齿的灌木叶子才不至于在她身上划下锋锐的伤口。
白姜佝偻着,将自己当做林中一只虫,一只蝶,尽可能隐没自己的气息行走于林间。
也许是她的准备工作做得到位,也许是她真的足够小心,总之她有惊无险地离开了出事的区域。但她心中也明白了,并不是接下来就安全了,她得更加小心才行。
独自一人行走在近乎原始的森林里很危险,白姜遇见了蛇,那蛇绿油油的,长得还很肥硕,要不是她眼尖还看不见。它在树上盘身,蛇信吸溜吸溜地探来探去。白姜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那条蛇爬远。
这条蛇只是她遇见的危险之一,林中藏着数不清的蛇虫,每走一步都能遇见几样,什么巴掌大的彩色蜘蛛,长着几十对足的手臂粗的蜈蚣……她感觉自己就像误入盘丝洞的唐三藏,哪怕经过试验确定泥巴真的有用,浑身的汗毛还是都竖了起来。
好在没有遇见其他野兽。可转念一想,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照理说荒岛这样原始的生态,该是各种野兽徜徉繁衍的好地方才对。除非有让野兽忌惮的东西存在。
这边白姜在谨慎地于林间跋涉,其他各个方位也有玩家在移动。老玩家们的选择大差不差,都先后决定离开那片是非之地。新人玩家存活下来的很少,楼夏见到一两个,在对方求救之前先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这种情况下,她保全自己已经勉强,不可能再让一个完全没有经验的新人与自己同行。老玩家的善心,只在自己有余力的时候才会出现。
那个新人玩家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摆动的灌木,楼夏眨眼间就蹿进去消失了,这也太快了吧!随后反应过来自己被抛下,脸色登时大变。他还有些不敢相信,明明在船上的时候那些自称老玩家的人很热心啊,给他们科普了很多东西,为什么现在就对他视而不见?
他心中疑惑又愤懑,左右看了看,决定去找其他人,他自己一个人是不敢胡乱走动的。
一片野草割伤了他的脸和手臂,他忍不住发出咒骂声,用从船上厨房偷来的水果刀勉强开路。头顶传来异响,极轻极脆,他下意识抬头看,只看见一抹融于林间的碧绿,以及镶嵌其中的红色眼睛。
下一秒他感觉脖子上被死死束缚住,而那股力量非比寻常,在箍住他脖子的同时用力往上提!
双脚离地,他睁大眼睛抬手去拽脖子间的东西,却摸到满手滑腻,抓都抓不住。疑惑的念头刚在脑海中转了半圈,天灵盖传来剧痛!他的喉间发出“呃呃”的呼救声,可惜微如蝇声。
吸溜——吸溜——
他在剧痛中恍惚迟钝地想:这是谁在喝奶茶吸果冻?
他没有意识到真相,很快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