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有点不妙,不过白姜信任队友的能力,现在是进入副本的第一天,他们没那么容易被副本制裁住。
再担忧也得冷静下来,白姜早早洗完澡躺在床上。
刚要酝酿睡意,手机响了。她一个轱辘爬起来抓过手机,看见来电显示上是“妈妈”,不由有些失望。
觉醒记忆之后,记忆中“妈妈”“爸爸”和“哥哥”等人在白姜心中已经毫无地位,那些将“白姜”捆绑在家庭里,不停吸取“白姜”血液反哺全家的行为更是让她反感至极。
但为了不错过副本任何线索,白姜还是接通了这个电话。
电话中,NPC妈妈十分温柔体贴,关心她的生活起居和工作情况。
“……妈妈没读过多少书,所以你和你哥两个,我一直想让你读书,在我心里,你和你哥都是一样的,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会不疼你?妈妈没什么文化,说话直,土!你读书多了在外面见多世面,也别嫌弃妈妈呀……你哥啊,干什么什么都不成,从小到大都比你差,那是你亲哥呀,你们小的时候他多疼你,从我这里哄了钱去,有五毛钱都花三毛钱给你买梅子干吃……妈妈也没别的心愿,就想看你们兄妹俩好好的,以后能互相依靠……”
刚开始白姜还认真听她说话,听着听着她就走神了。
这里头的话术,实在是没有营养,清醒过来的白姜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情感入侵与束缚。
她打断NPC妈妈:“还有别的事情吗?我明天要上班要早点睡觉了。”
“小姜啊,你是不是生妈妈的气了?”
“没有,我只是困了。”
“好吧,你睡觉吧,妈妈去晾衣服了。”
电话挂断,NPC妈妈将电话听筒放回电话机上,侧头耷拉着嘴角不高兴地说:“小姜这回是真生气了,对我好冷淡啊,我也是为了她好,她就一个哥哥,我特地想让她带着哥哥嫂子去城里买东西,就是想给她机会让她跟哥哥嫂子打好关系,以后她嫁出去了不还得靠着娘家么,怎么以前都那么乖,偏偏这回不懂事!我才提了一句让她领着人进城,她就掉脸子给我看,头也不回走了,唉!”
丈夫吸着烟没说话。
NPC妈妈又抱怨了好几句,说起白姜的婚事。
“介绍给她的这桩婚哪里不好了,刚才男娃他妈来家里了,说白天小姜回村的时候跟男娃遇上了,没给人好脸色特别没有礼貌,人家来问我了,这门亲事还到底结不结。早知道不给她读那么多书了,心都读野了……”
这回丈夫开口了,他吐出一口浓烟,声音像含着黏糊的老痰。
丈夫垂着眼,面色在氤氲烟气中有些模糊:“当然结,那家给的彩礼可不少,填上老大结婚的彩礼和费用的窟窿后还能剩一点,你也别总是说她读大学没用了,要是没读大学可拿不到这么多彩礼。”
妻子有些悻悻然:“我这不是怕她翅膀硬了么,再说了小姜也没说什么,她以前很乖的。”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都不带反驳半个字的。
“找个时间把她喊回来,订婚。她那个工作也辞了吧,上这么几年班也够了,到时候嫁过去后赶紧生个儿子,赚钱是男人的事。”
妻子还是有一些了解女儿的:“她怕是不会肯,读了那么多年书才找到这份好工,辞了多可惜。而且小姜的工资……辞了不就一分都没有了?很快老大要结婚,结婚了又要生孩子,花钱的地方可多了。”
“结婚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丈夫哼了一声,“结婚了还老往外跑,我的脸往哪儿搁?要被村子里笑话我不会教女儿了!赶紧给婆家生儿子才最要紧,还上什么班?!就这么说定了,回头你跟她说。”
丈夫生气了,妻子也不敢再反驳,两人收拾收拾准备睡觉了,大门被敲响。
“谁啊?”
“是我!王家!”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觉得奇怪。
“去开门。”丈夫说。
门打开,妻子看见傍晚找上门来时黑脸的“准亲家母”此时满脸都是泪痕,眼睛通红身形佝偻,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了?”她忙将人迎进来,打开客厅的大灯。
这种细节王母已经没有心情去发现了,她一屁股坐下,眼泪哗啦啦往下流:“我就直话直说了,上回你家说的彩礼钱,我们家全应了,还多给十万。”
“白姜”的NPC爸妈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都十分惊讶。
丈夫咳嗽两声,探寻地盯着王母的脸:“到底怎么回事?”
“我家大强出了点事,现在躺在医院里,我就想着婚期赶紧定下来,抓紧时间把婚事办了。”
妻子脱口而出:“这不就是结阴亲么?!”
“我儿子还没死呢!”王母瞪大了眼睛,眼中全是狰狞的红血丝。
妻子噤声,又不甘心地嘟囔:“那就是冲喜了?我家小姜可是大学生,咱们村里头一份的出色,本来许给你家就算是下嫁了,现在你家大强又半——”
王母死死盯着她,她总算没将“半死不活”这个词说出来。
“那我家小姜也太亏了啊!”妻子拍大腿。
“好了,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王母声音沙哑,“之前说定的二十万彩礼,再加十万,我家那台车也给你们,那辆车是去年刚买的,足有九成新,当新车用完全没问题,你们家老大不也要结婚了吗?三十万彩礼加辆车,够你们家把婚事操持得体面了,你们再添点还能在镇上甚至县上买商品房了。干不干?不干我去找别家。”
王母站起来:“就算找不到大学生儿媳妇,这份彩礼聘一个高中生也够了!就算是没读过书的我家也认!”
她家之所以舍得出这样一份彩礼钱,就是看上白姜的好颜色和好脑子,奔着改良下一代基因去的,否则这么多钱,多年轻多鲜嫩的儿媳妇娶不到?她还嫌弃白姜快奔三年纪大了呢!白家人再拿乔,她就换人!
“哎呀有话好好说嘛。”妻子看向丈夫,其实她心里已经肯了。
王家在村子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就算王大强现在出事躺在医院,她仍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哪怕最后王大强死了,女儿又不是不能改嫁,即便是不能改嫁,女儿也落在村里头,在王家不愁吃不愁穿,还能就近照顾他们两个夫妻呢。王家人亏欠了女儿,还不得在钱上面多多补偿?总之这门亲事她是愿意的。
“明天再给你答案。”丈夫说。
王母没有再坐下,而是撂下一句话后就往外走:“行,我最多等你们到明天中午。”
等人离开,妻子着急地问:“怎么还要等明天呢?这煮熟的鸭子不怕跑了呀?”
丈夫又重新点起了烟,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怕什么,现在是他王家要求着我们白家,咱们女儿和他家儿子可是连八字都合过了的,天作之合!还旺夫!他家这么着急大方加了10万和一辆车,可见他们也是很中意我们家小姜的,短时间里他们去哪里再找一个跟我们家小姜一样好的人选?”他瞥了妻子一眼,“稳着点别让人牵着鼻子走。”
妻子这才安心,抱怨了一句:“你也不给我使个眼色,害得我好担心。”
“你刚才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巴不得立马就同意,我哪里还敢给你使眼色?我们到底是女方要矜持一点,不要让人家觉得我们特别着急,到时候王家要拿捏我们。”
“是是是,还是当家的你有能耐。”
“别的你也别管了,你就负责把小姜叫回来,我估计着婚事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要是王大强死在医院,这门亲就难了。”
妻子的眼珠子转了转,还没有说话,丈夫就制止了她:“如果王大强死了,不管王家出再多的钱我都不会答应。”
“为什么啊?!”妻子不解。
“我们一家还要不要名声了,说出去多难听啊!”丈夫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点了点她,他自觉还是有底线的。人活着还能算是结亲,人死了再把闺女嫁进去的话,自己家的名声在这十里八乡就臭透了。
妻子讪讪笑:“知道了,我这就给那妮子打电话催她赶紧回来。”
“不,我来打!”
第516章
白姜并不知道老家发生的事情,挂断电话之后她很快将所谓的妈妈抛之脑后,继续多次尝试着联系队友无果之后,她无奈暂时放下,决定早点睡觉。
刚躺下,手机再次响起。
看见仍是“妈妈”的来电,白姜皱了皱眉头,点击接听键。
这一回,对面说的总算不是废话了。
“让我回家去?妈寻死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记忆告诉白姜这是“爸爸”。
爸爸的声音焦急慌张,白姜却很理智地询问详情。
怎么寻死的?人现在怎么样?去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
这种态度,跟以往女儿对父母的重视相比就显得太过冷漠了。
NPC爸爸心中暗想:难道真的如老婆子说的,是因为让她带大哥大嫂买东西时而生气了?
可这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大头的钱都出了不少,买点四件套而已,太值几个钱?
亲妈寻死,这是夫妻两个商量出来的哄骗女儿尽快赶回来的最佳主意,也能借着这个由头哄女儿点头同意婚事。
听着电话那头的冷淡声音,NPC爸爸忽然觉得这个办法不太行得通了,这个死丫头突然之间对家里人太过冷漠,怕是喊不回来。
脑子里琢磨着,NPC爸爸嘴上也没停:“喝了农药,送到医院洗胃了,小姜啊,医生说再晚一点就救不回来了,你妈醒来一直在哭,说你生她的气了,她很伤心,你请假回来看看她吧!好好劝劝你妈!”
因为自己而喝农药自杀?
换做是因为“大哥”而伤心自杀还说得过去,“白姜”在她心中没有那么重的分量,白姜更倾向于是这对NPC父母是故意喊她回去的。
大概率是那门亲事,她记得白天的时候自己遇到过那位相亲对象,当时自己没给好脸色,那人一副深受屈辱的模样,不可能再主动找她。
也许是有什么事情逼着男方再提亲事,还是在刚才她与NPC妈妈结束通话后,并且许出了这对夫妻无法拒绝的好处,这才有了这第二通电话。
“我这边暂时没办法请假,这样吧,我明天再求一求主管,看能不能请半天假。”白姜敷衍了过去,给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复后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小姜说要回来了吗?”妻子扒掉额头上盖着的毛巾,脸因为涂抹了一层面粉而显得死白,这是她预估着女儿也许会提出视频而做出的伪装,没想到压根没用上。
丈夫脸色难看:“她说会请半天假。不行,把老大喊回来,明天跟我一起进城去接人。”
另一边,白姜挂断电话后沉思了一会儿,觉得对方不可能会善罢甘休,极有可能会用手段将自己弄回去。
她笑了笑,心中并不害怕。
酝酿了半个多小时,睡意勉强袭来,白姜的意识逐渐模糊,她睡着了。
再次来到了沿江路上散步,从江上吹来的凉风让人心旷神怡,白姜很清楚自己再做梦,她佯装不知,跟昨夜一样慢悠悠散步。
叮铃铃——
自行车的铃声响起,白姜再次因想要躲避朝自己撞来的自行车而险些摔倒,一双手扶住了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白姜连忙道歉。
随后抬头,跟昨晚的梦境一样,一张颇有气质的男人的脸映入眼帘,对方深邃的眼睛中仿佛闪动着惊艳的光,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之下,白姜恰如其分地红了脸。
“没关系,你没事吧?小心站稳。”声音也温柔客气。
白姜站稳了,再三道谢。
“你叫什么名字,我——”话没说话,梦境戛然而止,徒留那双含情的眼睛在白姜的视网膜上留下深刻的印记。
床上,白姜唰地睁开眼睛。
窗外的风将窗帘吹得缓缓摇摆,阳光便从窗帘晃动时露出的缝隙钻进来。
天亮了。
回忆着昨夜的梦境,白姜发现男人的眼睛却仍清晰映在她的脑海中。
“第一次的梦,我只记得男人很温柔,气质好,并没有任何对他五官的印象。”白姜呢喃。
很明显,第二次的梦中相遇,男人的“存在感”更重了一分。
明天晚上也许能看清他的嘴巴了?或许整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