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师他们之前没怎么留意到陆绍远,这会儿看向陆绍远,才发现他目光清正,长相也很出众,姿态也有着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少有的从容,倒让人印象深刻。
哪怕看在黄贤令的面上,张大师心里不觉得还能看到什么好东西,面上还是笑着道,“行,我看看。”
张大师在陆绍远把古币放到桌上后,他才拿了起来,他和严学江两人带着手套都还没摘,这会儿刚好也先不用摘了,在看到古币上的年号的时候,他就笑了,“小伙子,这古币上的年号可是没有记载的。”
以张大师和严学江两人的学识,对于古币的年号基本上都是了然于胸了,一看到古币上的年号,他就已经确定这年号不在目前已知的记载里。
严学江也瞟了一眼,在看到上面的年号后,也微微摇了摇头。
陆绍远神色不变,反而笑着说了句古文。
他说的这句古文正是严学江方才在鉴赏画作的时候提到的一篇古文里的其中一句,是严学江说的那句古文后面的两句。
黄贤令是全然没有听过这句古文的,在旁边脸上闪过些许疑惑,不明白陆绍远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张大师也挑了挑眉,笑着道,“你说的这句古文虽然很是凑巧地包含了这枚古币上的年号,但是也不能说明——”
旁边的严学江本来已经没再去关注那枚古币了,待听完了陆绍远背出的那句古文也只是心下微微动了动,再到张大师说的这句话,让严学江倏地抬起了头。
严学江在旁边突然从张大师的手里把那枚古币拿了过去,动作堪称迫切,拿到手之后,便以一种极其慎重的姿态重新察看起了那枚古币。
和刚才鉴赏那副古画的神态,也不相上下了,或许相比较来说,还要更慎重一些。
待看到严学江的神态后,陆绍远唇角便闪过了一丝笑意。
他原本就在想该如何证明这枚古币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王朝所使用的,没想到刚才那会儿严学江突然念起了那篇古文,巧的是,陆绍远也知道那篇古文,是与他们同时期的另一个王朝的一个很有名的诗人的著作,在他们那会儿都已经很出名了。
且那句古文里提到的年号正是他们王朝所使用的,只是陆绍远这会儿还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王朝有历史流传下来,而他们所在的王朝却没有。
看严学江的神色,便知道严学江恐怕想到了什么。
陆绍远就在赌,他不信他们的王朝会一丝一毫其他的蛛丝马迹都没有流传下来,那太不可思议,而严学江正是考古教授,术业有专攻,说不定会比张大师更能确认这枚古币的真实身份。
旁边的黄贤令就有点云里雾里了,毕竟这不是他的知识涵盖的范围,只是忍不住和陆绍远低声道,“看来你那枚古币恐怕也不简单。”
黄贤令对陆绍远的看法,简直像是对最喜欢的晚辈了,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陆绍远只上了一年高中,为什么会懂这些东西,但是对于黄贤令这种人来说,结果是重要的,原因并不重要。
所以,对于陆绍远可能又淘到了好东西,黄贤令是持为陆绍远高兴的态度的。
这会儿原本还有些疑惑的张大师在见到严学江的表现后,便也心里有了些猜测,凑到了严学江的身边,“你怀疑刚才那句古文里的指的就是年号?”
对于这篇古文里提到的这个词,学术界一直都有各种看法,有说是一个地名的,也有说是一种形容的,主要是这个词确实颇有些争议。
偶尔确实也有过怀疑是其他王朝年号的,但是缺乏史料支撑,所以也就没有多少人支持。
但是张大师也知道严学江对这个看法,也有过一段时间的证明。
方才也是严学江一时没想到,待陆绍远背出那句古文,再加上这枚古币,严学江几乎是心头大震。
若这枚古币证明了确实属于某个时期的王朝所使用的,那将是对于历史的重大补充!
严学江本来就是考古学界的,自然无比看重。
在陆绍远和黄贤令等着的时候,严学江已经仔细地察看过了这枚古币,对于这枚古币的来历,他心里已经有了五六分的肯定,只是他不敢完全肯定,最好是把这枚古币拿回去找人做个化学成分分析才是最好的,也是最能确定这枚古币身份的办法。
严学江这次也顾不得是否冒昧了,他抬起头颇有些急切地看向陆绍远,“小伙子,你这枚古币恐怕大有来历,若是能够确定的话,恐怕对历史界都是极大的震动,只是我不能百分百肯定,可能需要带回去找人做个成分分析。”
这件事不同于方才的古画,这涉及到学术研究的问题,严学江说完之后,张大师也控制不住有些期待地看向陆绍远。
没办法,这枚古币的主人可是陆绍远,他们没有权利直接把这枚古币带走。
旁边的黄贤令没想到陆绍远拿出来的这枚古币看起来更不简单了。
第032章
哪怕他不确定这枚古币的真实价值, 就从严学江和张大师两人的态度上也能看出这枚古币价值不菲了。
恐怕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这幅古画的价值更高。
陆绍远犹豫了下道,“若是做成分分析,是否会对这枚古币造成损伤?”
听到陆绍远的疑问, 严学江点了点头, “这个, 恐怕没法避免。”
旁边的张大师看了眼陆绍远, 突然道,“小伙子能否把这枚古币让给我们?价格方面好商量。”
严学江也是因着刚才黄贤令的拒绝,再加上不确定陆绍远和黄贤令的关系,一时间才没有提出购买的意愿, 还是张大师更敏锐一些,毕竟在世俗中的时间比严学江更多,看出了些什么来。
对陆绍远来说,这枚古币最大的作用就是想着换些钱罢了, 难不成他还要收藏他和玉慧以前用的钱币吗?暂时留在手里的两枚古币,陆绍远是想着后面看看情况再说。
听到张大师的话,他笑着道, “若这枚古币真的能补充历史方面的空白, 我也没有不出让的理由, 这枚古币在您的手里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
见陆绍远这么说, 严学江几乎立刻是喜形于色,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当然是最好的了,“那实在是太好了!”
张大师见陆绍远人长得出众, 说话也漂亮, 对陆绍远的印象也不错。
既然陆绍远已经答应出让,再加上张大师和严学江都是厚道人, 他们给这枚古币的出价还是挺公道的,最后的成交价是八万块!
其实这枚古币的真正收藏价值并不高,只是对于学术界来说很重要,再加上严学江后面对这枚古币进行成分分析,恐怕难以避免地会造成损伤,所以这个价格,已经很实在了。
这对于陆绍远来说可是很大的一笔钱了,毕竟他现在每个月工资也不过几十块而已,一年下来也存不了多少钱,他也没有讨价还价,便这么成交了。
再说了,这枚古币,若不是严学江和张大师,陆绍远恐怕想卖也卖不出去,更别说能买几万块了。
等陆绍远和黄贤令两人从旧货市场离开的时候,天色都暗了下来,严学江给陆绍远八万块现金被装在黑色皮包里,正被陆绍远提在手上。
这黑色皮包还是严学江给陆绍远的,不然陆绍远还不好拿。
时间太晚,钱暂时也没法存起来,只能等明天了。
黄贤令只觉得这一天实在是够充实的,心都还有点飘悠悠的,他可是买到了仙鹤贺寿图啊!不对,这可是个添头,算是一分没花的。
直到到了他们居住的宾馆门外,黄贤令都还是容光焕发的模样。
满心的高兴,恨不得赶紧和认识的人分享这件事儿,只可惜他那老伙计不在身边。
在回房间之前,陆绍远把黑色皮包交给了黄贤令,这么多钱,被韩立信看到难免问东问西,他们也不懒得和韩立信说今天发生的事情。
黄贤令都没有多问,在陆绍远把皮包递给他的时候,便笑了下,“行,我先帮你保管,明天去银行存起来。”
陆绍远对今天的收获极为满意了,八万块钱到手,他刚好可以在首都买一台电视机带回去,他可是一直记得之前和苏玉慧说要买电视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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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这边,苏玉慧已经和赵桂枝两人回到了家,在回来的路上,赵桂枝就和苏玉慧说起了陆丽芳和她女儿婷婷暂时要在家里住两天的事情。
待回到家打开门,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屋子里正拿着本书看的陆丽芳。
苏玉慧只扫了一眼,便看出了陆丽芳手里拿着的正是陆绍远买来,他们两个一起看的那本小说,她抿了抿唇。
听到有人进来,陆丽芳便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嘴上毫不客气地,“可真是娇贵,多大的人了,走个夜路还害怕啊,还得让人去接。”
苏玉慧没出声,旁边赵桂枝便已经走到陆丽芳身边,把她手里的书抽了出来,“就你话多,我愿意吃完饭消消食儿,这书是你弟买回来的,你别乱翻。”
陆丽芳也懒得看,她也就是随便拿起来翻翻,被赵桂枝抽走也没往回要,只是嘴上还是不饶人,“家里一个月赚几个钱啊,还买起小说看来了,我看这陆绍远比以前还不靠谱了!可别被人家大老板带出去,娇生惯养没有眼力见儿的,再把人家大老板得罪了。”
陆昌连正坐在床沿上抽着旱烟,听到陆丽芳的话,拉着脸,“就你长嘴了!”
本来赵桂枝他们就都担心陆绍远在外面遇着什么事儿,他们离得远也没办法呢,陆丽芳还在这胡乱猜测,让他们心思更乱。
这几天赵桂枝和陆昌连两人都没睡好觉,半夜都醒来好几回。
赵桂枝这下子也不高兴了,“你就不盼着点你弟好。”
苏玉慧还没来得及进她和陆绍远的屋,只是不经意地扫过了陆丽芳,原本心里就不舒服的陆丽芳,又被赵桂枝和陆昌连两人训斥,还是当着外人苏玉慧的面儿,陆丽芳这下子更是炸了,“咋着,我盼着他好他就好了?从小到大你们啥不偏着他?家具厂的工作也给他了,他呢?”
陆丽芳越说越激动,已经站起了身,“差点把人家家具厂厂房点了!我爸没少因这给人家说好话吧?我们过年拿回来的好酒都给人家喝了吧?!”
“还真信啥大老板,啥大老板能看上他,凭啥带着他出去啊?别是个骗子,到时候被骗的裤衩子都没了!也说不定那大老板都是和他一伙的,就是来骗你们钱的!”
陆丽芳白天的时候知道了赵桂枝给了陆绍远两百块钱,后面说这句话就是点的这件事儿。
筒子楼本来就不隔音,陆丽芳的话外面的人都听到了,有人悄悄地靠近了他们屋门听热闹,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
“这陆家二闺女每回回来他们家就不消停,这不知道又是闹啥呢。”
“谁知道了,你们说这丽芳的性子咋结了婚了还是这样,真是不如那丽芸懂事儿。”
屋子外面走廊里的人嘀咕声,赵桂枝他们自然听不到。
屋子里的赵桂枝脸都涨红,气得抬手打了陆丽芳一巴掌,“外人说这些也就算了,你一个当姐姐的,说这话你也不亏心!”
赵桂枝这一巴掌搭在了陆丽芳的胳膊上,陆丽芳捂着胳膊,胸膛都急剧起伏,“我亏心?!我有什么亏心的!我又不欠他的!”
她说完推开苏玉慧就冲进了陆绍远和苏玉慧的屋里,‘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坐在陆昌连身边的婷婷撇着嘴,要哭不哭地,眼睛里已经开始有了水雾弥漫了。
赵桂枝留意到了婷婷,压下了心头的怒火,把外孙女儿揽在了怀里,“没事没事儿啊,咱不理你妈妈。”
婷婷本来就懂事儿,被赵桂枝抱在怀里安慰,眼泪便又憋了回去,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
被关在门外的苏玉慧有点无措,她没想到这二姐竟然是炮仗一样的性子,一点就炸,且看起来似乎不太喜欢她。
难道以前的她哪里得罪过陆丽芳?
在苏玉慧努力回想的时候,赵桂枝这才留意到苏玉慧,赶忙道,“你二姐心里不痛快,发邪火呢,一会儿她就好了,你别往心里去啊。”
苏玉慧抿唇微微笑了下,“妈,我没在意。”
她们说话,屋子里的陆丽芳当然也听到了,她在屋子里,轻哼了一声。
她妈现在不仅是偏着儿子,她看就是对儿媳妇都比她们这些亲生闺女还好。
她以前上学的时候,有时候回来也挺晚的,怎么不见她妈去接她了?
陆丽芳就是心里不舒服,婆家让她难受,娘家也是这样,她想着想着就开始抹起了眼泪,就应该让她爸妈看看,看她公公婆婆对人家闺女多好,天天心肝肉似的,哪儿像她和她大姐,在家就是干活伺候陆绍远的!
陆丽芳脸上表情愤愤的。
过了好一会儿,陆丽芳才把门打开,苏玉慧才得以端着盆子去洗漱了,只不过行动间难免有些小心翼翼,怕哪里又惹到了陆丽芳。
家里没有多余的床,陆丽芳和婷婷还有苏玉慧三人挤在一张床上,本来就睡不开,再加上身边又有两个‘陌生人’,苏玉慧一晚上都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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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发生的事情,陆绍远自然并不知晓。
第二天一大早,陆绍远便先去银行把钱存了起来,手里暂时留了一万。
韩立信今儿照旧没和他们一起出门,黄贤令听到陆绍远要去百货大楼的时候,便提出了和他一起,陆绍远本来不想麻烦黄贤令的,倒是黄贤令说也要买些东西,他便也不好推辞了。
不过出了宾馆之后,两人并没有直接去百货大楼,反而坐着出租车到了邮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