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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陆绍远让余腾飞和潘江滨他们联系郑东海他们的时候,他们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人假公济私地以县城家具厂销售部员工的身份,往首都‘出差’来了。
其中还有陆昌连和陆绍远他们的老熟人。
这还是王凯强和马春兴他们一行人头一次来首都这么远的地方,——没错,王凯强竟然自请去了销售部,这让不少人都挺诧异的,毕竟他被评为了模范工人呢,且都是把他当做班长去培养的,结果他竟然跑去了销售部,虽说是厂子里说了销售部每谈成一单都会有提成,但是销售部那能是好干的吗?!
那可是新部门,还有去外面跑单子,那肯定要受人冷眼啊,哪儿比得上在车间里当班长呢?!
王凯强自请去销售部的事情,也惹得不少人议论纷纷的。
有的人说是王凯强是见陆绍远去了首都,还开了家具厂,心里不平衡了,急功近利了,这才申请从车间转到了销售部。
王凯强自然也听说了这个说法,他心下恼怒,对那些来他面前打探消息的,都被他敷衍了过去。
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王凯强去了销售部之后,更了解了厂子的真实情况,原本抱着的希望很快就破灭了,哪怕王凯强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恐怕厂子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距离陆绍远从厂子辞职,去首都创业才多少时间?!
短短两三个月的事情,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王凯强之前还觉得陆绍远脑子发昏,从厂子里辞职,不光是他,厂子里多少人都是这么想的,放着大好前程不要,结果辞了职,可是短短时间里,厂子里对于陆绍远的评价早已经变了。
不少人私下里都在猜测着陆绍远是不是早就得到了消息,这才从家具厂辞职,自己跑去首都开厂子的。
对于陆绍远的评价更是从脑子发昏变成了有先见之明,有远见有魄力,好像在背地里拍陆绍远的马屁,陆绍远能听见似的。
王凯强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撇嘴。
和王凯强不同,马春兴就完全是被厂子给调到销售部的,还不容他拒绝,马春兴找厂长说了好几次情,还是被调到了销售部。
这次马春兴、王凯强还有两个销售部的人就是出来跑单子的。
不过四个人里,都是各怀心思,专心为家具厂跑单子的人恐怕没有。
四人走出火车站的时候,站在车站外面的四人都有点不知所措和局促,面前平坦的马路上车来车往,完全不像他们小县城那样,看不到几辆车,还有骑自行车的,人多得很,还有高楼大厦,看着就跟电视机里似的,老繁华了。
让他们走路的时候都有点紧张了。
马春兴和王凯强两人还硬撑着,马春兴更是不懂装懂地站到了马路上,还朝着王凯强他们笑,“人家首都有出租车,想去哪就直接让人家拉着去哪儿就行,一招手就停,你们就在那等着吧,我叫辆车。”
王凯强已经留意到周围可没有像马春兴这样,直接站到马路上的,不过还没等他说话,就已经有车子开过来了,在马春兴身前不远处一个急停,把马春兴吓了一跳,抱着包袱就摔到了马路边上,一脸的惊魂未定。
还不等马春兴开口骂人,车上的人就已经从车窗探出头来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XX,马路是你家啊?站在马路上找死呢?要死死远点!”
司机叽里咕噜忍不住骂了一串。
要不是他停的及时,撞到人就麻烦了!
很快就有凑热闹的人们围了过来,也都在指指点点的。
“……看这几人估计是从乡下来的吧?大包小包的,那么大个人了,站在马路上这不是傻吗?”
“我听说是想拦出租车。”
“拦出租车在路边就行了啊,站到马路上也怪不得人家司机骂了,这是得亏没撞到,不然这司机有够倒霉的。”
“谁说不是。”
正和司机骂架的马春兴还脸红脖子粗的呢,自以为他挺有道理,毕竟他这么大人站在这儿,这些车还看不到吗?这车还差点撞到他,不是他司机的错还是谁的错?!
王凯强他们却已经听到了周围人们的议论,也确定了是马春兴的过错,还有周围人们的指指点点,让王凯强恨不得藏起来,只是想着还有旁的事情可能需要马春兴帮忙,王凯强还是拉了拉马春兴,低声嘀咕了几句。
马春兴原本还吵架正上头呢,听到王凯强的话,脸上僵硬了一瞬,原本因着情绪激动恼怒没有留意到周围人们的目光和话语,这会儿也随着王凯强的话都涌入了马春兴的耳中,原本气势汹汹的模样就消失了,有点畏首畏尾起来,脸色也有些涨红,人也不自觉地就走到了马路边上。
那司机倒也不是不依不饶的人,见马春兴还是识趣地走到路边,也便不再纠缠,上了车就开车走了,后面的车也都陆续离开,周围围着的人也逐渐散去,不过还是有人阴阳怪气地,“想拦出租车在路边招招手就行了,这要是大伙儿都站到马路上去拦出租车,别人也都不用开车了,这一天天得被撞死多少个不长眼睛的。”
马春兴神色难堪,只不过这会儿也知道理亏了,总不好梗着脖子再跟人家吵,另外两个人见马春兴不懂装懂,搞出这些事儿来,还被人嘲笑,两人在旁边偷笑嘀咕,还是王凯强拉着马春兴,“马叔,您没事儿吧?要不要去卫生所看看?”
马春兴瞪了那两人一眼,听到王凯强的话,只躲开了王凯强的手,嘴硬地站直了身子,“我啥事儿没有,去啥卫生所,行了,咱们赶紧去找老陆他们吧。”
没错,他们来了首都之后,并没有赶紧跑单子,找地方住,反而急着要去找陆昌连他们。
这马春兴也是想办法从潘家人那里搞到的他们的地址,之前潘江滨有让家里人给他寄一些衣服,这边漏了他们居住的地址,也让马春兴想办法给搞到了。
第078章
去找陆昌连和陆绍远他们, 也是王凯强和另外两个人的目的,他们这会儿都没有多话了,这次看着马春兴站在路边,小心地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四个人上车之前还闹了笑话, 车门不知道咋开, 还是司机师傅给他们开开的。
上了车之后, 更都跟鹌鹑似的缩着脑袋,马春兴把手里写着潘江滨邮寄衣物的地址的纸条给了司机师傅,车子就朝着陆绍远他们家所在的小区开过去了。
四人在听到司机师傅说是打表计价之后,四个人就一直在盯着那个‘表’, 看上面一直在跳,都顾不得看窗外的景色了,只是提心吊胆、心惊肉跳地盯着那价格。
马春兴更是忍不住嘀咕,“嘶, 哎呦,这钱走的也太快了,这才开出来多长一段路啊, 这就快要十块钱了?”
他瞅了眼开车的司机师傅, 又压低了些声音, “这跟抢钱有啥区别, 别是看咱们是外乡人,坑咱们呢吧?”
他就坐在后座,前面的司机师傅又不聋, 还是听到了马春兴的话, 立刻回头看了眼马春兴,不高兴地, “嘿,同志你这话就侮辱人了,我开车好几年了,还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坑人的,你要这么说,那你就下车换个车吧。”
司机师傅说着就要找地方停车,让他们下车,王凯强赶紧赔笑,“我叔他不是这意思,您别误会,主要是咱们都是头一次来首都,啥都没见过,您别和我们一般见识。”
那司机师傅见王凯强都这么说了,倒也没有再不依不饶地,只是嘴上还是叨咕了几句,“出门在外说话还是注意点吧,也就我好说话,碰上个脾气爆的,直接把你们扔这儿,车钱不要了,让你们再打车!”
……刚来首都,就碰上这一出,马春兴这下子老实了,等到车子停到了陆绍远他们所在的小区后,四人把车钱凑着付了后,就赶紧下了车。
等到下了车之后,他们就有点傻眼了,这完全不像他们筒子楼那样,拢共就那么两栋楼,这小区一眼看去,里面就有好几栋楼了,每栋楼都比他们筒子楼高不少,住户也多得很,他们只有这个小区的地址,这可咋去找陆昌连和陆绍远他们?
四人都有点抓瞎了,面面相觑。
只是再离开这里又得打车又得花钱,这来了首都还没干啥呢,先花着么多钱,四人都不舍得,马春兴便率先蹲在了小区门口,把包袱往屁股底下一垫,就坐下了,“他们总不能一天都不出小区吧,要我说咱们就在这等着,等他们出来了不就见到人了。”
……这倒也是个办法,再说王凯强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也只好都跟着马春兴坐在了小区门口,只不过王凯强有点坐不住,时不时就往附近溜达溜达,到处瞅瞅望望的。
以王凯强的想法,如果潘江滨他们住在这里,那陆绍远他们肯定也住在这里吧?他们在这里租的房子?这一个月租金可不便宜,王凯强已经从电线杆子上看到了这个小区的房子的租金。
算起来陆家四口人再加上潘江滨和余腾飞,这可就是六个人了,租的房子肯定不会小,按照他刚才看到的那广告,那他们每个月的租金至少也得一两百块吧?!
陆绍远他们家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除非就是那个G城大老板给的!
可是那个G城大老板到底是为啥为啥这么看重陆绍远啊,给他们找货源开服装店还不行,还要给陆绍远开家具厂子?!
王凯强心里都快酸死了,他本来以为厂子里说的,陆绍远开的厂子还给余腾飞和潘江滨他们包住,住的说不定就是厂子里打地铺的,或者啥小破房子,谁成想竟然是住在这样的小区里?
王凯强站在小区门口,往里面望着,高耸的大楼,还有周围看起来就比他们县城繁华得多的街道,让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明明应该是他在厂子里有着大好前途,当班长,以后说不定还能升个主任当当,谁能想到开了这么多年的厂子,包销订单说没就没了,工资说发不出来就发不出来了,而当初从厂子里辞职,被大伙儿都嘲笑脑子有问题的陆绍远,却已经在首都开起了厂子,还住上了这么好的房子,这让王凯强心里怎么能平衡。
他无数次在心里质问,凭什么陆绍远的运气就这么好?!
为什么那G城的大老板偏偏就看重陆绍远?!
他王凯强不比陆绍远强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吗?!
在王凯强越想越气,越是不平衡的时候,马春兴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老陆!哎呦,可是等到你了!”
王凯强立刻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转过身,果然便见到了被马春兴满脸堆笑地拉住的陆昌连。
他赶忙也走了过去,很有晚辈的样子,主动打招呼,“陆叔。”
陆昌连是刚从家具厂那边回来,他毕竟年纪大了,平时也不会像余腾飞他们那样,在厂子里一干就是一天,每天都是到下午左右,陆绍远就会让他先回家休息。
也是这样,陆昌连才会被马春兴他们独自堵在了小区门口。
陆昌连是完全没想到会在自家小区门口见到马春兴和王凯强他们的,他结结实实地愣了愣,随着王凯强他们亲亲热热地喊他陆叔,陆昌连才回过神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是老马啊,你们啥时候来的?咋没提前打个招呼,我也好去接你们。”
都是从县城出来的,也都算是老乡了,陆昌连自然不能直接无视他们转身走人,他要是这么做了,那以后他也别想回县城了,回去那得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哪怕陆昌连已经猜到这几个人突然来首都,恐怕不会有啥好事儿。
马春兴拉着陆昌连不放,仿佛他们是关系多么亲热、多么近的老友似的,生怕陆昌连转身走了,毕竟他们两个的关系到底如何,马春兴心里最清楚。
以前陆绍远不争气在厂房混日子的时候,马春兴可没少打着陆绍远让他费心的旗号去陆家吃饭喝酒,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架子大得很,在陆昌连面前说话也从来都不客气。
他那时候哪里想得到会有几天啊,拉着陆昌连的手,陪着笑脸的模样,是马春兴从未想过他会在陆昌连面前做出的作态。
马春兴也算是能屈能伸了。
不过陆昌连就有点不适应了,之前的时候,因着陆绍远开始变得有出息,马春兴对他态度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也没像现在这样,都有点点头哈腰的巴结了,这让陆昌连心里更警惕了。
马春兴这样只能说明,他来首都这趟,定然是有所图谋。
马春兴不知道他这样,反而让陆昌连心生防备,他拉着陆昌连的手笑着道,“咱们都知道你们现在忙得很,我们自己找过来也就是了,只要老陆你不会不欢迎我们就行了。”
陆昌连心里警惕着,面上倒是和往常也没啥区别地笑着道,“那怎么会,咱们都是多少年的老同事了,你说这话就见外了。”
他说着话,也没忘记招呼王凯强他们,“走吧,去家里吧,在门口这说话也不方便。”
王凯强他们都提上了包袱,拍了拍尘土,笑着紧跟在了陆昌连的身后,王凯强还没忘记给马春兴提着他的包袱。
没见马春兴还拉着陆昌连的手不放,根本没理会他的包袱吗。
几人跟在陆昌连的身后往小区里走的时候,王凯强还没忘观察周围的环境,见小区里有花有水有树的,面积也大,就是每一层的房子看起来都不小,完全不像筒子楼那样,光线也不好,黑黢黢的,每间屋子都是小小的挤着一大家子十几口人。
小区里来往的人看起来也很体面的样子,让他心下无时无刻不在酸溜溜的。
不光是王凯强,马春兴他们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对陆昌连还有所求,总不能当着人家面就开始说些酸言酸语。
等进了楼栋里,原本他们都想着要爬楼梯了,没想到这栋楼里竟然还会有电梯!
电梯哎!他们以前可从来没坐过,几人都有点畏缩地跟着陆昌连进了电梯,见陆昌连熟练地按下了楼层号,电梯门就关上了,然后他们就感觉到了电梯再往上走,这下子马春兴可是忍不住了,“哎呦,陆老哥,你们租的这房子可真是不错啊,还有电梯,我说呢,这么高的楼层,要是每天爬上爬下的,不得累死了。”
马春兴有些兴奋地东瞧西望的,毕竟这可是他们第一次坐电梯,之前倒是在电视机里看过,县城里的房子可都不高,谁做过电梯啊!
在马春兴的心里,自然也觉得陆昌连他们是租的房子,毕竟谁能想得到他们不仅在首都开厂子,还能有钱在首都买房子呢?
他一心惦记着可得好好感受感受,回了县城也好和街坊邻居们炫耀炫耀。
他可是做过电梯,来过首都的人了!对了,还做过首都的出租车呢!
马春兴在想着这些,倒是暂时忘了羡慕嫉妒恨了。
王凯强三人也说着一些恭维的话,陆昌连听着也只是笑着,并没有和他们说起,房子是他们自己买的,这要是让他们知道了,回了县城还不知道要怎么传呢。
财不露富嘛,陆昌连这么大年纪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第079章
说话的功夫, 他们就已经到了陆昌连他们所在的楼层了,他敲了敲门,赵桂枝很快就从里面打开了门,嘴上还念叨着, “今儿咋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