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柔看向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戚元彬，“被你亲妈给恶心到了？”

　　“她还待在外面？”戚元彬问。

　　“对，在外面装雕塑呢。”纪柔道，“估计是想着让别人看到，再看看别人能不能过来劝说一下我们。劝说你让你妈进来，劝说我多宽慰宽慰你，让你原谅你妈。”

　　纪柔不喜欢那些和稀泥的人，那些人总是打着调解的幌子，无视别人受过的苦。事情没有发生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当然不管别人痛不痛。

　　“不过你妈打的主意应该不能成功。”纪柔道，“这边住的人，很多都是高知识有文化的人，有的人还被下放过。大家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如果是罗春芬住的那边巷子，那些人反而会多说几句。那些人当了多年的邻居，还经常往来，他们更会劝说几句。

　　“你选择住在这边，是选择对了。”纪柔道。

　　戚元彬看向纪柔，眼里带着疑惑。

　　“难道你要我说，你是为了你的心上人选择住在这边？”纪柔翻白眼，“在这边住一阵子，就知道这边还是不错的。可能是有个别人不是很好，那也没有什么。我们单独一栋楼，平时很少跟那些人来往，那些人也不会凑过来。”

　　纪柔不总去提醒自己，戚元彬有心上人。这又没有什么，没有必要时时刻刻记着。

　　戚元彬是一个可悲的人，他曾经遭遇过那些事情，让他根本就不敢迈出一步，他这样的人也不适合去谈情说爱。纪柔想自己也不适合谈情说爱，她的眼光不行，还是得看长辈给她挑选的人。

　　新的学期开始，徐晓晓去学校给学生上课，她的课还是在下午，一星期给学生上一下午三节课。徐晓晓的工作内容不累，楼嘉禾这样的人又毕业了，徐晓晓反倒是轻松许多。

　　七月份的文学班圆满结束，中文系准备在十一月十二月又办一个文学班。

　　徐晓晓这一次没有打算再给那些社会学员上课，她大着肚子，社会学员又具有不确定性，她倒不如多养养身体。

　　丁主任让徐晓晓过去，他也说了这一次不用让徐晓晓去给文学班的人上课。

　　“你大着肚子，还是好好休息。”丁主任道，“你有作品，也没有科研压力，等着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估计是一个小姑娘。”徐晓晓笑着看向肚子。

　　“小姑娘……”丁主任左右看看，“那你们有打算生二胎吗？”

　　“没有，就生这一个。”徐晓晓道，“男女平等，女儿也很不错的呀。”

　　“真要是生二胎，这工作说没就没了。”丁主任道，“你倒是还好，还有些写稿子，有写剧本。生二胎没了这工作，等过些年，再想想法子也行。”

　　丁主任不去阻止徐晓晓生二胎，但要是徐晓晓为了生一个儿子而去生二胎，他多多少少有些失望。在他的眼里，徐晓晓是那种不顾世俗观念的人，她应该不在乎生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只是女人结婚了，有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她们有时候决定不了那些事情，还是得看她们婆家人的意思。

　　“到时候，我给你办法。”丁主任又补充一句，他实在舍不得徐晓晓这么优秀的人被埋没。

　　“多谢老师了。”徐晓晓被丁主任给逗笑了，“不过我们真的就打算要这一个孩子。”

　　“行，要是你们到时候有别的想法，记得提前跟我说。”丁主任道，“嫁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麻烦事情多着呢。”

　　徐晓晓下班的时候，岑清泽过来接她。岑清泽才从法院那边出来，正好暂时没有急事，他干脆过来接老婆。

　　跟岑清泽一起走回家的时候，徐晓晓还说了丁主任说的话。

　　“女孩就很好，不逼迫你生二胎。”岑清泽指指自己，“我像是迫切需要一个儿子的人吗？”

　　这些人到底是哪里来的错觉，一个个总想着徐晓晓第一胎生了一个女儿，她是不是还得要生一胎。要是她第二胎生的又是女儿，是不是还得准备生第三胎？

　　岑清泽需要的是一个健康的老婆，而不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人。

　　“我有那么糟糕吗？”岑清泽问。

　　“可能是男人有比较多的共同特性。”徐晓晓道。

　　“什么特性？”岑清泽道。

　　“喜欢儿子啊。”徐晓晓道，“很多人都觉得儿子才是传宗接代的存在，女孩子不是。”

　　徐晓晓怀孕之后，她还没有深思这个问题的时候，岑母说过，如今，丁主任又说了。

　　在这个社会上，很多女性为了生孩子放弃工作的。

　　“我们单位有人为了生孩子，就放弃工作的。”徐晓晓听何春芸说过。

　　计划生育越来越严格，当老师的还好，有寒暑假，要是不显肚子，还能藏一藏。可生了孩子，孩子总得上户口，孩子也会哇哇哭，很容易被人发现，除非他们把孩子送走。

　　要是被人举报了，计划生育办的人很快就上门。

　　“老师他们尊重那些人的选择，但又觉得不值得。”徐晓晓道。

　　前世，徐晓晓曾经看到一个新闻，有一个男老师想要儿子，但是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他让妻子躲在家里悄悄生孩子，直到孩子生下来一段时间才被发现，因为孩子会哭。

　　为了这个孩子，男老师没有了工作，他下海经商，几次失败。这不要紧，等到多年后，他的儿子赚了千亿。

　　哦，当时国家开放三胎，这样的新闻也就被放出来了。那些人就在说幸好那个男老师坚持要二胎，这个二胎多牛逼啊，赚了那么多钱。

　　徐晓晓当时在想，要是二胎不牛逼，二胎是个败家子啃老族呢，那些人还会不会说要生这个二胎？

　　网上总有那么一群人说要生孩子，说孩子非常重要，说不能没有孩子。说没有孩子的话，以后你就只能看别人的万家灯火。

　　徐晓晓看到那一条消息的时候，皱起眉头，当她看到网友的回复，她笑了。网友回复：我是不结婚，又不是不交电费。

　　这很对！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一个人是否要二胎，那得看个人。

　　徐晓晓一向都很尊重别人的想法，她也有自己的思维。

　　“女人为了男人没有工作，值得吗？”徐晓晓问，“当然，你我这样的情况不是很适用。我不当大学老师，还有别的出路。可那些没有别的出路的女人呢，我们这边现在抓的不算严格，很多都是女方没有工作，男方还能继续工作。”

　　那些人觉得只要有一方能继续工作，那就不用担心养家糊口的事情。

　　这本身是对女性的一种不公，怎么不把男方也开除呢。

　　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政策，个人改变不了这些政策。

　　“我怀孕之后，倒是有很多人跟我说起这些话题。”徐晓晓道，“这都能写成好几篇论文了。”

　　“你要写论文吗？”岑清泽问，“我那边还有资料。”

　　“不。”徐晓晓摇头，“我只能浅谈，在小说里写一写，无法写出深刻的论文。”

　　以前，徐晓晓没有跟人聊这些话题，结婚怀孕之后，聊这些话题的人多了，聊的次数也多了。她都觉得未嫁人的自己和嫁人的自己，在两个不同的圈子。

　　“听的多了而已。”徐晓晓道。

　　“不想听的话，以后，他们再说，你就转移话题。”岑清泽道。

　　“结婚的人，不都是聊那些吗？”徐晓晓笑着道，“不聊那些，总聊工作上的事情吗？”

　　“你还真能听。”岑清泽感慨。

　　“你不也是吗？”徐晓晓道，“给那些人打官司的时候，不是还得听他们说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吗？还得从中分析出来什么。”

　　“这是工作。”岑清泽道。

　　“也是人间烟火。”徐晓晓道。

　　两个人一起并肩而走，岑清泽牵着徐晓晓，他生怕徐晓晓一个没有站稳脚跟摔倒。徐晓晓都说了她没有这么弱，岑清泽还经常这样。

　　岑清泽之前还总拿电视剧里的桥段来说，说那些女性角色怎么怎么着就摔倒了，怎么怎么着就伤了，还流产了。

　　徐晓晓说那是电视剧，岑清泽说电视剧的灵感来源于生活，他们多注意一点准没有错。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国庆。

　　徐晓晓和岑清泽一块儿去参加戚元彬和纪柔的婚宴，罗春芬没有被邀请去，蔡家那边人也没有被邀请去。倒是岑家的一些人被邀请过去，戚元彬因着蔡家是岑家的亲戚而厌恶岑家，他觉得蔡家是背靠岑家才那么大胆的。

　　戚父没有那么厌恶岑家，他知道一个女人要去找别的男人，他阻止不了。人家岑家人又没有逼着蔡家人去勾引罗春芬，说到底，这是罗春芬和她现任丈夫的个人问题。

　　婚宴很热闹，那些人都很开心。

　　蔡家，罗春芬一早起来就没有出门，她想让女儿过去参加戚元彬的婚宴。女儿不过去，女儿说没有请柬不能去，说哥哥都没有把她当成亲妹妹，她过去的话，那是让别人笑话她。

　　罗春芬跟女儿说了很多遍，都没有用，她的女儿宁愿跑出去玩，都不去戚元彬的婚宴。

　　“你还真待在家里。”蔡父原本还想着罗春芬会不会厚着脸皮去，或者是罗春芬故意出去转溜一圈，再回来说她不好意思进去。结果罗春芬今天一早就待在家里，除了洗衣做饭，她就坐在那边。

　　“家里好。”罗春芬道，只要她没有去戚元彬的婚宴，那么她就感觉不到刺骨的冰凉。

　　戚元彬对她太狠了，罗春芬心想自己要是出去的话，别人一定会问：你儿子不是今天结婚吗？你今天没有过去吗？

　　这让她怎么回答？她是该说自己没有空呢，还是说戚元彬不请她？

　　那些人明明知道正确的答案，却还要多嘴问她一句，他们就是想要看她尴尬的模样。

　　“你儿子结婚了。”蔡父道。

　　“嗯。”罗春芬应声。

　　蔡父见到妻子傻愣愣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妻子以往都没有这般愣神过，蔡父感觉妻子的精气神一下子就都没有了。

　　算了，他今天就不说了。

　　蔡父干脆起身出去，反正妻子以后还是得靠她自己的儿子养老的，自己的儿子又不是罗春芬生的，自己的儿子不可能给她养老。

　　在蔡父走后，罗春芬伸手擦擦眼角，她感觉眼睛有些湿润，却又没有流下泪水。

　　婚宴结束，徐晓晓和岑清泽从酒店里出来，两个人还一起走一走，有点闷。

　　夜晚比较凉，岑清泽给徐晓晓披上了他提前带来的外套。

　　“戚医生结婚了，估计有很多女的要落泪了。”徐晓晓感慨，“刚刚，还有人问他是不是心甘情愿结婚的。”

　　徐晓晓听到那话，还多看了那一名女子一眼。

　　那一名女子没有直接去抢新郎，只是在新郎和新娘去敬酒的时候问一句，算是很克制的了。

　　“他啊，有人管得住他。”岑清泽道，“他跟他的妻子很般配。”

　　两个人都是医生，纪柔没有那么柔弱，还是能稍微镇住戚元彬。

　　因着大家住得比较紧，所以岑清泽有时候出门遇见纪柔和戚元彬，纪柔说话很生猛，一点都不比戚元彬弱。一开始，岑清泽还很震惊，他没有见纪柔那么跟人说话过，当然，他对纪柔没有想法，不觉得纪柔有多新奇多勾人，他只觉得还是自己的老婆好。

　　“有没有觉得冷？”岑清泽问。

　　“还好。”徐晓晓道。

　　“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岑清泽道，“有没有想吃的，我们买回去。”

　　“买一只烧鸡。”徐晓晓道。

　　在酒席上，徐晓晓吃得比较少，岑清泽给她夹菜，她都没有多吃。酒席的菜比较重口一些，徐晓晓最近不爱吃那样的菜。

　　正好前面不远处就有卖烧鸡的，岑清泽跟徐晓晓一块儿过去。

　　戚元彬和纪柔摆酒席的酒店距离南城大学不算远，走过去的话大概要半个小时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