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微微颔首:“我知道。”
因为姜璃去,所以薛满和阿宁也跟着,晚食后,黄昏来临,但整个京城却都热闹起来了。
从西街一直到东城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卖花的插花的,甚至还有当街锤花做饼的,热闹非凡。
临近酉时末,薛长临领着皇后和贵妃还有姜璃一起登了东城门。
楼下人头涌动,瞧着皇帝登城门,大家都想往前挤。
旧例里皇帝赐花,沾帝王福泽,诸事顺遂。
礼部的官员早已经布置好,铺满百花的两条绸带从东城门拉到了前面的拱楼,长二十四丈。
上了城门楼,皇后与贵妃各站在薛长临左右两侧,薛长临和姜璃各站在一条绸带前,礼部的官员在后面半步站着说道:“祝词话落后,请陛下和太后娘娘拉动绸带,将上面的花瓣甩起来洒下去即可。”
姜璃点了点头,薛长临说道:“开始吧。”
礼部官员扯着嗓子念祝词,啰啰嗦嗦的一大长篇,大意就是皇帝对百姓的一些美好祝愿。
姜璃听得快打哈欠,佩服这些官员能够写这么长一篇,又感叹幸好这不需要她和薛长临背诵,不然她很难这么感情充沛的背完。
等礼部的人说完请陛下赐花,下面百姓呼啦啦的跪地,长街回荡着陛下万岁的呼声。
薛长临扯动绸带,百花花瓣一倾而下,百姓们纷纷踮起脚尖伸手去抓。
因为没有散开来,有的人抓到很多,有的人站得靠边一片花瓣都没抓到,这个过程姜璃瞧着都着急,她回头看着礼部官员问道:“可以撒了吗?”
礼部官员微微颔首,只见姜璃已经解开了系在栏杆上的绸带攥在手中,他扬声喊道:“太后娘娘赐花。”
随着声音的落下,姜璃抓着绸带往上甩去,绸带中的花瓣如烟花绽放一般,飞向空中大片的散开来。
不止楼下的百姓,就连薛长临和在场的官员都惊愕中带着惊喜仰头瞧着天空。
此时的碧蓝的天空中还夹杂着几缕彩霞,漫天飞舞的鲜花和天空融为一体,美如画卷。
空中微风拂过,那些散开的花瓣随着微风慢慢的散落下来。
站着的百姓们纷纷伸手去接,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家都兴奋道:“接到了接到了。”
谢倾站在离东城门最近的茶楼上面,只见随风盘旋而来的花瓣落到了他的肩上。
旁边站着茶馆的小二,他瞧着谢倾肩膀上的桃花,笑道:“公子,接到桃花瓣你今年要有喜咯。”
谢倾从肩膀上把花瓣取下来,是叠着的两瓣,那小二惊呼道:“还是两瓣,成双成对恭喜公子。”
听着他聒噪的声音,谢倾说道:“谢谢,你不接花瓣吗?”
小二猛然回神,“要去要去。”连忙伸着手出去接。
谢倾握着这两片花瓣,扭头朝东城门上看去,只瞧见姜璃的背影。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烟紫色的宫服,梳的是随云髻,带的是白糯的玉簪,簪头有镶嵌小小的金凤凰,耳坠子也是白玉的,和簪子是一套,她的手腕白皙纤细,未着首饰。
谢倾不知道为何,关于姜璃的每一个细节,他似乎都记得特别清楚。
当这个想法浮上心头,他微微蹙眉,开始回想今日见过的谢嫣和陈萱,他只记得她们衣裳颜色,其他却想不起来了。
谢倾的呼吸微微一滞。
为什么?
等着薛长临他们回宫之后,谢倾才回了府邸。
此时府中的谢夫人正坐着练习平心静气。
但她已经快气炸了。
陈萱人生得好性子又好,还琴棋书画都精通,京中与谢倾家世相配的女娘不少,可年纪相配的几乎没有,谢倾已过二十,人家年轻女娘十几岁就定亲了,十六七岁早已成亲,年纪太小的谢倾嫌人家年纪小,和他年纪一般大的他看不上,比他大的那便只有寡妇了。
陈萱因为母亲去世守孝三年,婚事耽误了,这才十九了还未成亲。
这已经是和谢倾年纪最接近的了,她费了不少口舌才决定去说这门亲。
本想着武安侯府老夫人寿辰时带着谢倾去,便和老夫人把这婚事定下来,结果,今日谢倾就直接给陈萱回绝了。
谢倾不想要这门亲也可以,但他竟然直接跟人家小娘子说了。
谢夫人这气窝在心里,从白日就窝到了晚上回府。
徐氏气得不行,甚至想着这榆木脑袋无可救药,要不就放他做孤寡了吧。
谢倾迟迟没回去,徐氏瞧着女儿谢嫣,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谁叫你自作主张要带郡主去寻你哥哥的?”
谢嫣瞧着母亲眼底的熊熊怒火,垂着头辩解:“娘我真不是故意的,那不是郡主也想见哥哥嘛?我就想着陪她过去寻哥哥,谁知道哥哥会说他有心悦之人?”
一旁的谢棠帮妹妹说道:“就是,娘,这事儿你要怪也只能怪大哥,怪不到妹妹身上,今日要是大哥没拒绝郡主,他们两情相悦,你现在估计可乐了呢。”
徐氏听着女儿的话,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你们俩,滚回自己屋子去,别在这儿碍我眼。”
谢棠拉起谢嫣,走到门口才回头看向徐氏说道:“娘,要我说您也别发愁,铁木这不是发春了吗?你还愁儿媳妇?赶紧问问大哥他心悦的是何家女娘才是要紧事啊。”
徐氏一听眸光一动,连忙喊住谢棠:“你等一下。”
谢棠站住,只听徐氏说道:“交给你个事儿,跟你大哥打听一下,是谁家女娘。”
谢棠闻言瞪大了眼睛:“这我能打听得到?”
徐氏沉声说道:“你大哥最近有接触谁家女娘?”
谢嫣脱口而出:“我大哥最近都在宫里,能接触哪家女娘?”
徐氏的脸色一变,只听谢棠说道:“不一定是这几天才心悦的,说不定之前就有,是他不说。”
徐氏道:“总之,你们俩去打听打听。”
谢棠和谢嫣俩姐妹走了之后,谢倾才回府来。
徐氏劈头盖脸的就给骂了一顿,谢倾沉默着没有解释,徐氏感觉一棍子打在了空气里,整个人都泄了气。
“你心悦的人是谁?”
谢倾淡淡道:“没谁,托词而已。”
“托词?”
“你用托词拒绝人,你要是今年不成亲,我有何脸面面对武安侯老夫人,莫叫人说是我们谢家耍着人玩!”
谢倾道:“这才二月,母亲莫急。”
徐氏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姜氏嫡女与你二弟,你觉得怎么样?”
谢倾微微皱眉,还未说话就听徐氏说道:“听说太后也姓姜,你可知道些什么?”
“没什么关系,你们要是觉得姜家女娘可,二弟也喜欢,那随意。”
徐氏瞧着谢倾这斩钉截铁的回答,有些疑惑:“真的?”
谢倾笑了笑:“今日太后也在园林里,你瞧见她和姜明辅夫妻亲近了?”
徐氏淡淡道:“我今日连太后人都没见到,晚上登城楼又远,长啥样也没看清。”
谢倾看着母亲说:“很年轻,十七八岁。”
徐氏闻言蹙眉:“我听闻不是亲的,这么年轻?照旧例陛下伺候,今年还多了一个太后赐花?陛下这么尊着她?”
“嗯。”
顿了顿谢倾又说道:“过几日太后寿辰就会见到了。”
谢倾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踏进院子胡安就笑着问道:“公子可去接花瓣了?”
谢倾未答反问他:“你没去?”
胡安回道:“去了,而且我接到了一捧,好几种花瓣就没有桃花,我已经装进荷苞挂在床头了。”
谢倾闻言微微挑眉,唇角浮出一丝笑意,他缓缓伸开手掌,胡安看着他手心的两片花瓣,眼睛都亮了伸手就要去拿,谢倾眼疾手快收了回来。
胡安打趣道:“连碰都不让碰,公子这是有心上人了?”
谢倾瞥了他一眼,“胡说八道。”
胡安紧追不放:“怎是胡说八道,我就沾沾公子的桃花公子都不让,还说没有心上人?”
谢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一丝警告。
胡安闭上了嘴巴,谢倾让婢女去拿了荷苞过来,里面还装了点稻谷,将这两片花瓣也放装了进去,系上口,拿去挂在了床头。
姜璃她们回到宫里,她洗漱沐浴后直接歇下了。
但寅时刚过就被喊醒了,姜璃瞧着漆黑的夜有些懵,就听刘杏娘说道:“娘娘,陛下要领着皇后前来请安,要在咱们这里用早食,您得起了。”
姜璃被刘杏娘扶着坐了起来,她整个人都是又懵又无语。
“今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姜璃问。
刘杏娘回道:“不是什么特殊日子,昨日不是花朝节吗,陛下留宿皇后宫内,次日一同来给您请安。”
姜璃:“……”
“不来不可以?”
刘杏娘笑了笑:“陛下和皇后总是要来请安的,要给百官做表率,孝字当先。”
“不过娘娘也不用发愁,陛下不会每日来。”
就这样,还是半夜三更,姜璃被迫更衣梳妆整齐,坐到主殿里去,等着皇帝和皇后前来请安。
她刚坐下,陈允良端来清茶,她揭开茶盏盖子,拨了拨茶叶,刚喝着外面就传来了宫人给薛长临和皇后请安的声音。
不过片刻,二人的身影便已经到了屋内。
“儿臣给母后请安。”
二人异口同声,这么久以来薛长临还是第一次开口这么称呼她,听得姜璃心里头都咯噔了,却面不改色的陪着他们把流程走完,像是在玩什么角色扮演似的。
请安过后三人就安静的坐着喝茶了,姜璃也懒得自己去做早食,想着一会儿传膳。
薛长临喝着喝着茶忽然问道:“母后可吃得习惯御膳房厨子做的口味。”
姜璃回道:“还行。”
“我还以为母后会觉得清淡了些。”
姜璃看着他说道:“是有些清淡,但我能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