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沉甸甸的,姜小婵把手缩回被子,偷偷抠了好几下手串上的南瓜珠。
原来中暑就可以为所欲为呢!
从小,姜小婵是个健康宝宝,没怎么生过病,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特殊的优待。向来,会被这样对待的人只有姜大喜。她见过爸爸妈妈不睡觉地守在姐姐床边;很晚了带姐姐出门看病,把她丢在家里;姐姐打个喷嚏,喘气稍不顺畅,爸妈都如临大敌。
这是姜小婵第一次听到“中暑”这种病,很新鲜。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难受,却又不是难受到无法忍受的程度。
心里的快乐明显比身体的痛苦多。
看来,中暑是件大好事啊,单纯的姜小婵给它下了定义。
戴着蝴蝶手串睡着之前,姜小婵暗自发誓。
——以后,要常常中暑,像完成暑假作业那样规律。
——每年夏天,若不中暑,誓不罢休。
理智渐渐飘远。
没吃到她心心念念的酱油面,姜小婵就睡着了。
*
不知睡了多久。
烈日高照,树上的蝉吱哇叫,风吹得树叶沙沙响。
一切都很平和,直到,家门口传来恼人的敲门声。
姜小婵用被子蒙住头。
“叩叩,叩叩。”敲门的人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脑袋重得像灌了铅块,姜小婵烦躁极了,猛地从床铺坐起身。
腕上的手串挂住了床架,她没有发觉。
打了个哈欠,姜小婵习惯性地揉揉眼睛。
不经意地这一抬手,一勾,一扯,本就质量堪忧的手串承受不住压力,“哗啦”一声,彻底地散架。
异常的响动让睡眼惺忪的姜小婵强行开了机。
只觉手上一松,她低头,手串的南瓜珠已经掉得到处都是了。
姜小婵的第一反应是:完了。要是姜大喜看见这一幕,非得把她大卸八块。
慌慌张张爬下床,她手忙脚乱地捡起珠子。
“叩叩叩。”门口的人十分有耐心,还没有放弃。
“烦死啦!烦死啦!”姜小婵憋着一肚子怨气,鞋都没穿,往楼下跑。
爸爸妈妈和姜大喜都不在家,来的肯定是来找他们的人。姜小婵打算开门后,直接把人轰走,再上楼慢慢收集珠子。
门打开。
外面站着来给姜大喜讲暑假作业的林嘉。
他挎着黑色单肩包,嘴里嚼着口香糖,脖子上挂着耳机。
冷清的桃花眼瞥向门后的姜小婵,他瞬间皱紧眉头,她穿着粉色的小猪睡衣,头发乱得像鸡窝。
造型不羁的姜小婵才是被吓傻的那个。
连自己能关门都忘了,看见林嘉的那一刻,她立刻想起了先前做的坏事,心虚到双手冒汗,双腿抖抖发颤。
“咚,咚——”
在她手心里捏着的珠子,掉了一颗下来。
滚啊滚,圆圆的南瓜珠滚到他的鞋边,稳稳地停住。
林嘉弯腰,将那颗珠子捡了起来。
姜小婵心想,还有机会编两句糊弄过去,他应该不能一眼看出来这是什么啦。
谁知他一开口便击垮了她。
“你把你姐的手串弄坏了?”
“……”
五雷轰顶,姜小婵失去了语言。
捏着珠子的他冲她凉凉一笑,乌漆漆的双眸既漂亮又渗人,好像要揪住她的小尾巴,剥了她的皮。
“不、不关你的事,吧。”姜小婵哆哆嗦嗦,强装镇定。
他点点头,接着说。
“前天,你是不是在我家的餐馆玩食物,用鱼骨头骂我是猪?”
呜呜。
这下,是真完了。
姜小婵好可怜。
她好怕,被他打啊。
第21章 很可爱
林嘉能看出这个顽皮的小朋友很怕他。
虽然不知道这恐惧从何而来,但他觉得挺新奇,就索性板着脸,和她继续玩下去。
他严肃地问:“其他珠子掉在哪里?”
她像宾馆里帮忙开车门的迎宾小弟一样,给他让开进屋的通道,将他恭敬地送上楼。
不一会儿,林嘉便找齐了手串的全部珠子,包括那只塑料小蝴蝶。
他的行为落在姜小婵眼里不亚于警察收集到了所有证物,接下来该对犯人判刑了。她规矩地站在墙角,双手端庄地揣在胸前,避免与他有进一步的眼神接触。
林嘉站起来,极具压迫感地走向她。
他的声音没有温度,从姜小婵的头顶传来。
“家里有针线盒吗?”
“啊?”姜小婵愣了愣,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你,你要拿针扎我吗?”
“噗。”
他没绷住,笑了。
她疑惑地看向林嘉。
双眸灿若星辰,笑容像温柔的三月春风。他笑起来,就不吓人了。
姜小婵的胆子大了一点,趁着这个档口跟他解释:“其实,我不是故意骂你是猪的。”
他挑眉:“不是故意,能拼出那么具体的图案?”
自知理亏,她别过脸,怂怂地小小声嘀咕:“我那么做,是因为你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嘛。”
“嗯,我踩你鞋了。”
林嘉大大方方地承认。
“你为什么两次想要绊倒我?”
冤枉,姜小婵深感冤枉。
“哪有!我不是要绊你,我想让你看我的鞋。你夸姐姐的手串好看,我的布鞋也是爸爸从城市里带回来的。无缘无故我绊你干嘛,我不是坏孩子呀。再说了,我的鞋可是新鞋,你踩黑了,我很心疼,第二天刷了好久,我都刷中暑了,鞋还黑着。就算想害你,我不会拿我的鞋去冒险,我大可以从背后推你一把,那样我是不会有损伤的……”
她叽里咕噜地为自己辩解,越讲越多,越讲越偏题。
不过,林嘉听懂了。
他们之间存在一点误会,而且,听下来他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等她吐完全部的苦水,他说:“你先给我拿针线盒,然后,把你的布鞋也拿给我。”
两分钟过去。
林嘉冷脸串珠子,用针线盒里的皮筋修复了手串。
又花三分钟。
林嘉冷脸搓布鞋,轻轻松松把鞋上的黑印子给去掉了。
姜小婵的烦恼在他这儿跟闹着玩似的,五分钟内,林嘉全摆平了。
抱着洁白如新的布鞋,姜小婵瞪圆眼珠子:“你怎么做到的?”
“这是油污,用一点洗洁精就能去掉。”
他洗干净自己的手,问了那个进门以来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家人去哪里了?”
姜小婵也纳闷:“不知道,我醒来时他们就不在家。”
*
姜南国和孟雪梅去药店买药,姜大喜跟着一起。
药店的街对面是文具店,大喜去那儿买些画具,下个学期开始跟着兴趣班的杨老师学画画。
学画画这件事是姜大喜梦想已久的,平日里她跟老妈苦苦求着报班,妈妈没法拿主意答应她,只说等你爸回来了你再问他。
终于,姜南国回了家,他算算手头的钱,同意了让姜大喜去学。
不过有件事比较残酷,他们的条件是没法供家里两个孩子都上兴趣班的,姜大喜上了,姜小婵就没法上。三个人商量好,姜大喜学画画的事暂时瞒着妹妹。
姜小婵生病卧床时,他们三个溜了出来。
姜大喜欢欢喜喜地逛她的文具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