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喜欢观察别人,在脑内演算各种可能,最后做出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不过,容秋晗深知自己和骆清琪存在着一处最大的不同。
那就是骆清琪虽然说话犀利,但玩起游戏来归根结底却是个稳健型选手。
而她,为了胜利,常常会做出比较冒险的行为。
就比如眼下这一把游戏,摆在容秋晗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第一是稳扎稳打,和骆清琪打成平手。
第二是选择另一条路,投掷骰子,1/6的可能性可以胜过骆清琪,赢下游戏;5/6的可能性满盘皆输。
那当然是选择第二种啦!
开玩笑,玩游戏,玩的就是心跳!
又不是她死之前,在餐桌上哄投资商开心的场合,不过那也不叫玩游戏,而叫应酬,还是完全摒弃酒桌文化、KTV文化,嘬着奶茶、玩桌游的新型应酬。
放下对过往的回忆,容秋晗掷出骰子。
偏偏,胜利女生眷顾了她,她就是投出了唯一能让她胜利的那一面。
骆清琪轻笑拍手,“有魄力,恭喜你。”
容秋晗笑眯眯接下骆清琪的夸奖,“不如换个游戏?这次你来选。”
骆清琪拿过来一盒国际象棋,一边摆盘,一边道:“其实——我刚刚是有赢下比赛的可能性,关键不在于你的最后一次行动,而是大概在中期的时候,我如果冒险,有1/4的可能性可以制造出大幅度领先于你的优势。”
“但是你没选。”
“是的,”骆清琪屈起手指,轻推起眼镜,“我只是看到你最后那一步,有感而发。和你比起来,我真是一个风险厌恶型选手,是我的保守玩法,写下了我注定要输的结局。”
容秋晗却沉吟片刻,拿起来自己的王后旗子,伸向骆清琪的那一边,然后用王后,击倒了骆清琪的王。
“虽然我觉得说出这句话,可能会给我带来点麻烦,毕竟我们还要继续玩游戏呢,让你的对手提高对你的警惕,可不算什么好事情。”
“但是。”
容秋晗收回手,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相叠,右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王后棋,手指摩挲着棋子。
她将下巴撑在手上,眼睛里满是嚣张的光芒。
“我足够自信,对手厉害,不代表我就一定会输,并且我非常享受和强大的对手博弈对抗的过程。所以,骆清琪,我还是决定告诉你。”
“刚刚那个游戏,虽然有些部分超出我的预料,但你那一次选择却没有。换句话说,正因为我知道你的玩法其实偏保守,我方才才会玩出那样的游戏策略。所以,不是你的保守玩法,写下了你会输的结局。”
眼睛里盛放着更为灿烂的光芒。
“而是因为你被我看穿了,让我料到了几乎你所有的选择,以及最后一点运气的偏爱,所以我赢了。”
骆清琪看着容秋晗的眼睛,久久移不开眼。
他又感受到了内心无法平息的躁动。
就像是一锅沸腾的水,无论如和都没办法使其止息,更何况,他也不愿如此。
喉头轻轻一滚,骆清琪知道此时的自己一定满眼都是迷恋,就连镜片都遮挡不住。
他轻轻地笑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全力以赴的。”
容秋晗:“那最好。”
两人接下来一连玩了四局。
他们之前都没有深入接触过国际象棋,但好歹有些玩象棋的经验,再加上都非常聪明,很快就便玩的有模有样。
但终究还是容秋晗技高一筹。
【我本来以为对于国际象棋这种我看不懂的游戏,看他们玩游戏的过程应该很无趣,但事实证明我想错了。作为一个CP粉,永远都不会对CP之间的互动感到无趣啊啊啊啊!你看容姐这个坏笑,你看骆清琪这个抬眼,天呐,相爱相杀才是我们篡位CP的统治区!】
【头脑冷静地计算着变幻莫测的棋局,思考如何把对方杀得片甲不留,冰冷的棋局之下却是两颗火热的心。厮杀的是棋局,涌动的是情/欲——等等,我怎么打着打着,又要开始写凰文了?】
【哦哦,我知道你,你就是那个喜欢付梦,但是哀嚎被正主看了自己写的同人凰文的粉丝,昨天还上热搜了。】
【……呜呜。】
【所有人都在笑话你,偏偏你是真的好笑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真诚姐又来了,我真的太喜欢真诚姐这种呆萌地往别人心口上插一刀的说话风格了。】
【虽然不太确定是不是在夸我,但非常感谢你。】
【虽然但是,前面那位太太你别难过,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只会督促你多写点黄色,日更三万不是什么难事吧!(doge)】
【咳咳,还是看节目吧。T-T】
容秋晗和骆清琪玩得太过入迷,一下都快要超过饭点的时间。
骆清琪忙带着容秋晗走去餐厅,入座前,他非常绅士地帮容秋晗拉了椅子。
“我有个小问题,”容秋晗问,“你之前在做这些绅士礼仪的时候,也会说一些很毒舌的话吗?”
骆清琪无奈一笑:“我不太清楚,事实上,我很少出门,所以基本上碰不到需要我彰显绅士礼仪的场合。”
骆清琪开始讲一些上学时候的趣事。
因为父母都是历史学教授,他从小也对研究历史有着浓厚的兴趣,所以他人生中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花在这上面,小时候是看历史类的科普书,长大了就是研究论文,钻研古籍。
他不喜欢出门,有段时间恨不得一天都呆在屋子里,只与他的典籍为伴。
骆清琪从来都知道自己的说话风格不讨喜,但是他不在乎。他只想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说自己喜欢说的话。
意外上了节目后,他才发现自己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挑战。
这就像是一次寻常的考古探险中,意外跌入了永远爬不出来的洞穴。
他从来没有如此在意过一个人,患得患失。
也从来没有如此收敛过自己身为天之骄子的锐气,卑微如尘。
变得完全不像是自己。
容秋晗轻轻一笑,抬起盛着果汁的酒杯,“很有趣的故事,你讲的时候可以更有自信一些。”
骆清琪:“我从来没有在一个人面前这么剖析过自己,也从来没有讲过这么多关于我自己的故事。”
“可以想象,”容秋晗轻咳一声,换了一个声调,有几分像是骆清琪的腔调,“有这个闲功夫让我给你讲我的履历,不如你自行上网,搜索关键词——噢,我想你应该不会蠢到不知道互联网已经普及十几年了吧?”
骆清琪没忍住,笑出声来,冷峻清寒的容颜罕见地添了几分暖色调,“促狭鬼。”1
缓和神色,又道:“我只是怕你觉得我说得无聊。我会更努力地提升我的讲故事水平,咳,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再和你说一些关于我的故事吗?”
容秋晗托腮:“我没有办法给你准确的答复。”
骆清琪浅笑,拿起酒杯,与容秋晗的杯子轻碰,“没关系,你只要记得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就好。”
——我请求你,给我一个伤害我的可能性。
“我对你的答案,永远不会变。”
卑微到尘埃里也好,和所有人一起狼狈地竞争也罢,他就是喜欢她。
第091章 海岛心跳计划42
容秋晗和骆清琪又多聊了一会儿天。
不得不说, 骆清琪其实是个非常好的聊天伙伴。许多学历史的人提起自己专业相关的历史故事,总是兴味盎然,连篇累牍。
骆清琪也不例外。
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 他在兴致最上头的时候, 也保留着一份克制。
这并不会让人觉得他在卖弄,反而是纯粹地享受着他所讲的故事。
更别说他的容貌俊秀, 嗓音充满磁性, 简直是多种感官的多重享受。
容秋晗举起杯子, 和骆清琪轻碰,“听上去太有趣了, 比很多小说还要跌宕起伏。”
“学历史的时候我就总是在想,其实纵观世界人类的发展史, 也许并不存在什么绝对的不可能, 我们所认定的客观存在是经过长久岁月积演下来的,我们所认为的稀松平常的事情, 也许在几百几千前, 对于当时的人来说就是完全不可能的异想天开, 比如日心说,比如唯物主义。”
骆清琪一顿, 十分绅士地为容秋晗的杯子满上果汁。
他将心里的那句话压下去。
所以, 他之前也是犯了类似的错误,比如觉得容秋晗不会有那么聪明,比如自信自己才不会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一般去祈求别人施舍爱情。
——乖乖地, 做她的狗吧。
骆清琪想到这句话, 手指猛然一收紧, 又立刻回复如初。
秦嘉遇说的话虽然那时听来很疯,但在现在的他看来, 确实太有道理。
自己挣扎不过几天的功夫,便乖乖接受了这个命运。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爱情就是一种太没有道理的东西。
等到时间差不多时,骆清琪收起依依不舍的情绪,风度翩翩和容秋晗摆手再见,离开餐厅。
几乎是一眨眼,容秋晗就同时感觉到一阵风来到自己自己身边。
抬眸,是穿得西装笔挺的肖闻程。
她从来没见这么穿着如此正经的肖闻程。
……就,莫名有点好笑是怎么回事?
除了肖闻程和西装服饰略显不适配之外,最大的原因莫过于他有些乱糟糟的头发。
容秋晗回想起刚刚那阵风,心下明白了,大约是肖闻程方才跑过来得太急,所以才把头发给吹乱了。
【肖闻程:闪现.jpg】
【哈哈哈哈哈,家人们太好笑了,我刚刚一直在看肖闻程的直播间,亲眼看着他把一大堆衣服丢出来,在镜子面一通试,试了没有五十套,也有四十套了,真的好拼。】
【所以精心选衣服的结果最后却是这样的吗,emmmmm,有点难评,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也看到了诺亚的直播间,他好像是有选择困难症,一直在纠结,选到后面突然大叫一声“怎么都到这个点了”,然后急匆匆换上一套西服,抹了一把发蜡,就跑过来了。】
【我懂前面姐妹欲言又止的点,其实这套西服是名牌来的,很贵,诺亚穿得也不是不好看啊,就是他平常走的都是运动系男孩,猛然间走商务精英的路线,确实乍一看有点奇怪。】
容秋晗一点没给肖闻程面子,挑眉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