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总经理看了贺云一眼,经过他的同意后,很快取来一批珍宝古玩。
有珠宝、有古瓷、有字画、有玉雕,大的小的,约有数十件,一一陈列于长长的铺着红丝绒布的桌子上,颇是杂乱,却能让人一眼看出年代感。
确是旧物。
曲师傅开口:“虽然都是我曾经鉴定过的东西,但为了防止中途被调换或者损毁,我还得重新鉴定、重新估价。”
“应该的。”叫沃克的银行总经理习惯他的风格。
曲师傅和杜师傅分别从长桌两头开始给这批物件做鉴定,很仔细。
陆明珠见猎心喜,问道:“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请你来做鉴定的。”贺云发了话,沃克等人自然不会反对,只是盯着陆明珠拿起一件翡翠盖碗,不肯错开眼睛。
一入手,陆明珠就知真假。
底色是浅浅的湖绿色,轻薄透亮,漾着一缕缕绿花,花色灵动俏丽,雕工精美绝伦。
她仔细端详片刻,笑对贺云说:“乾隆工,真品无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翡翠盖碗本来有一对,这是其中一只,如果能凑成对,市价翻几倍不成问题。”
那一只在她手里。
就是老爷子的珍藏,和眼前这只不能说完全一致,因为花色的位置不同,但绝对出自同一块翠料,工艺出自同一人,连底部标识都一样。
翡翠盖碗极费料子,几十斤翠料才能出一只完美的翡翠盖碗,所以价格极高。
曲师傅惊讶回头,“你竟知道应有一对?”
“很奇怪吗?”陆明珠反问。
曲师傅摇头,“奇怪又不奇怪。你的鉴定结果让我不感到奇怪,可你知道这样的翡翠盖碗原本有一对我就很奇怪了,除非你见过另一只。”
陆明珠笑笑不说话。
曲师傅明白了。
陆家祖辈从事这一行,早先在京城开铺子,收卖各种高档的珠宝古玩,人脉广,赚取到千万资财,陆明珠的爷爷很早以前被称为“陆百万”,几十年前才带全家迁居上海,后来的陆父又精明能干,他们家自然拥有许多宝贝。
陆明珠见过另一只翡翠盖碗,一点都不稀奇。
曲师傅接口道:“我在清宫的一份档案里看过相关记录,知道这对盖碗的来历,那一只遗失在战乱中,导致这一只价格低得多。”
陆明珠秒懂,“对呀,可惜了,不知道那一只翡翠盖碗流落何方。”
即使外国人听不懂他们说的国语,两人也很谨慎。
曲师傅低头看自己手里拿着的一只梅瓶,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看一遍,用生硬的英语对沃克说道:“当初鉴定时这只梅瓶是完好无损的,入库前曾经过你们的重重检验,多方确认,现在出现一丝裂纹,是你们保管不当,要折价的。”
沃克一惊,“坏了?”
凑近一看,果然看到一丝磕碰的痕迹。
好在这只梅瓶的定价不贵,不然真得赔死了。
这时,陆明珠看到一只漂亮的马鞍戒,戒面是碧绿色,戒臂是浓紫色,透明无暇,两色交相辉映,是典型的春带彩,让人一眼难忘。
又是一件清宫珍藏。
还有一支翠玉簪,翠艳欲滴,玲珑剔透,垂着四串滚圆小珍珠组成的一挂流苏。
年代不够久远,但看工艺和规制,可以确定是慈禧旧物。
下一个看的是字画,陆明珠比较小心,因为这是一幅王羲之的真迹,字里行间盖满乾隆的印章,密密麻麻,破坏原本的美感,价值跟着大打折扣。
陆明珠悄声问贺云:“贺先生,原来的货主是什么人?”
“从北边来的遗老遗少,现姓金。”贺云着人打听得十分清楚,嘴角噙着一抹笑,“说是生意失败,其实是赌博赌输了。”
陆明珠又问了下整体价格,得到确切的数字后笑说:“可以收,光这一幅字就值了。”
才50万港币!
忒值了。
当年银行把价钱压得低,现在不可能加价太高,只把利息收回来再加一点赚头,因为买方是贺云,是银行大客户,他们给面子。
曲师傅和杜师傅也告诉贺云:“很合适。”
这些宝物的价值远远在估价之上,他们要是有钱收回去,转手卖给各个高门大户就能赚个一两倍,若运气好,赚十倍都没问题。
第028章
得到肯定的答案,贺云豪掷50万港币,顺利买下这批珍宝古玩,却并没有带出去,而是顺势存放在银行的保险箱中,只留下那支经过陆明珠鉴定的翠玉簪在手。
在内堂等候的陆明珠现在才知银行已有相当成熟的保险箱租赁业务。
眼珠转了又转,似乎在打什么主意。
出了保险库回到内堂,贺云跟陆明珠说:“你也可以租一个来用。”
他送给陆明珠的许多礼物都出自个人珍藏,其中两匣大珠每颗单价过万,翠饰翠料、宝石钻石皆是上品中的上品,价值不可估量。
没有安全稳固的保险柜和身手足够好的保镖,这些东西放在家中并不安全。
香江有不少亡命之徒,不是没做过入室抢劫的事。
“等我搬家后再说。我住在伯晖大哥家里,突然把东西运出来存放到银行,难免形成不信任他们的坏印象,外人也会恶意揣测。”陆明珠心有触动,她不可能一直靠空间藏匿自己的宝物,可又不太信赖外资银行,给她卷跑了怎么办?
美资花旗银行、英资渣打银行和英资汇丰银行都是香江比较出名的外资银行。
但是吧,陆明珠又担心空间有朝一日会消失。
穿越之事太神奇,何况还有一个随身空间,无论是出现还是消失都由老天说了算。
贺云听完陆明珠的话,表示她想得很对。
很难得,她这么年轻就面面俱到。
在银行总经理和经理的恭送下走出银行大门,贺云从司机兼保镖手中接过三个鼓鼓的红包,两个分别递给曲师傅和杜师傅,说了些感谢的话,最后一个给了陆明珠。
陆明珠双手接在手里,然后放进挂在臂弯的手袋中,笑得明媚鲜活,“鉴定费吗?”
原来她不止写剧本一个赚钱的渠道。
知识果然就是金钱!
哦豁!
“对,谢谢你的帮忙。”贺云又把单独留下来的翠玉簪送给她,在她惊愕的眼神中温和地说道:“我一个老人根本用不上,阿萱年纪又不小了,短头发,不适合,你年轻,戴着它才是它物尽其用,你不收的话就是嫌弃它是旧物?”
“不嫌弃,不嫌弃!”簪头盘龙,极有可能是慈禧戴过的翡翠玉簪哪!
陆明珠今天没梳辫子,而是扎的马尾,随手在脑后一挽,挽成圆髻,接着把翠玉簪插上去以固定,心里美得冒泡。
贺云端详片刻,“很漂亮!”
流苏摇曳,柔美绰约,唯一令人遗憾的是那张脸没有露出真容。
陆明珠得意洋洋,“谢谢!”
夸她美,她高兴。
贺云莞尔一笑,吩咐司机去开车,“我请你们吃饭。”
曲师傅和杜师傅没有推辞,陆明珠自然陪君子。
怎么说呢?
做珠宝古玩这一行的商人格外看重门路,普通人想接触到贺云都不可能,曲师傅和杜师傅自然不会放弃这次的好机会。
就近选的酒楼,看起来很高档,出入者非富即贵。
闽菜系,招牌菜是佛跳墙,价钱在那儿摆着,普通人消费不起。
吃饭时,陆明珠问曲师傅:“您还经常进出高门大户兜售您的珍宝古
玩么?”
“怎么?你有意见?”曲师傅看她。
“没意见,就问问。”每个珠宝铺子都有自己的销货方式,曲师傅不是唯一,陆家祖上也干过这种事,陆明珠怎么可能有意见,她说:“您看,我和贺先生挺熟的,我家老头子也来香江了,您有什么好东西,优先来找我们呀!”
曲师傅没拒绝:“不是特别好的东西难入你们法眼。”
陆明珠疑惑:“难道您收不到好东西了?”
曲师傅差点跳起来,“怎么可能?你可别咒我。”
“那您刚刚说那话,我以为您宝刀已老,无货可销。”陆明珠美滋滋地品尝佛跳墙,鲜得要把舌头吞下去,“可惜我没钱,不然该问问您手里有什么宝贝。”
曲师傅不接话,反而问道:“你花几万块大洋赌出来的翠料还没加工吧?”
陆明珠的手微微一顿,警觉地道:“想干嘛?”
“你拿出来,我找人给你雕刻,再给你找买家,去掉你买料的本钱和工钱,赚的钱九成归你,一成给我。”曲师傅手底下有两个手艺精湛的老玉匠,南下时没忘带上他们,目前仍在曲师傅的珠宝铺子里做工,眼下因没有好料子而发愁。
陆明珠仔细回想原身那块翠料的品质。
透明满翠,搁千禧年后就是妥妥的老坑玻璃种。
最难得的是颜色浓艳均匀,整块料的瑕疵少之又少,可以取出数十件完美无瑕的首饰。
“不卖!”陆明珠回得干脆。
曲师傅循循善诱:“明珠,你卖了得钱,拿钱再买料子,加工后再卖掉赚钱,这么一来,钱是越赚越多,跟滚雪球一样,把翠料留在手里有什么意义?变不成钱。我跟你说,大不了做出首饰来,你选几件作为收藏,其余的卖掉。”
陆明珠眨眨眼,开始在心里算账。
别说,她还真有些动心哩!
因为随着挖矿的技术日益进步,开采出来的料子越来越好,后世常见的翡翠分级也是千禧年以后的事儿,譬如玻璃种、冰种的叫法等。
千禧年前后的翡翠价格相对是比较低的,恐怕还不如民国时期和现在的香江。
听章奶奶说,九十年代的内地举办第一场翡翠拍卖,一对清代玻璃种满绿手镯的落槌价才49万,而那时候在香江,品质稍差的一只翡翠手镯拍卖价格已是上千万,一串圆珠项链高达7000万,现在也能卖几万、十几万,由此可见两个地域的物价差距。
仔细想想,完全可以现在卖翡翠做投资,将来再到内地买高品质翡翠做收藏嘛!
陆明珠眯了眯眼睛,藏住一丝精光。
曲师傅看出她的意动,再接再厉地说:“你那块翠料我可是见过,和你老师讨论过一阵子,做成首饰至少能卖200万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