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酒庄管家来请,谢君颢抬脚进内室。
陆明珠还躲在贺云身后,谢君峣仍无所适从,而贺云则优雅地喝酒,唯独坐在一旁的陆父不断摩挲手里的沉香拐杖,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
谢君颢严肃地说:“陆叔,是君峣惹您生气了吗?只管打。”
“问他,你问他。”陆父道。
谢君颢就看弟弟,“你说,你做了什么好事?”
谢君峣飞快地说道:“在旅游期间,明珠答应我的求婚,愿意结婚,说问过陆叔和贺先生再办婚礼,我们就先把结婚照拍了。”
别的没做什么,他又不是不懂礼数。
无论是登记还是办婚礼,必须请大哥出面,携礼登门,和陆父、贺云商谈婚期。
谢君颢立刻问陆父:“陆叔,借拐杖一用。”
陆父递给他。
谢君颢拿着拐杖,转身就抽谢君峣。
谢君峣没躲,老老实实地受着。
“谢君峣,你傻啊,站着干嘛?快跑啊!”陆明珠冲过去把他拉到一边,挡在他和谢君颢面前,“大哥,婚纱照是我想拍下来留作纪念的,和君峣没关系,您不能打他。”
担心打到她,谢君颢就停了手,“你年纪小,他可不小了,再怎么说也该告诉我们一声。”
“只是借旅游的机会顺便拍婚纱照而已,又不是结婚。”陆明珠不觉得失礼,“要是结婚不告诉大家,那我们俩挨打纯属活该,可我们没结婚呀!挨打多冤枉,简直六月飞雪,比窦娥还冤枉,千古奇冤。”
她睁着水汪汪的桃花眼,皱皱鼻子,表情委屈。
谢君峣快感动死了,在她背后悄悄伸手,用手指勾住她的手指。
谢君颢看在眼里,沉声说:“明珠,你不能老是护着他,你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思上进,怎么让陆叔和贺先生对他满意?陆叔和贺先生对你十分疼爱,必然希望你将来的伴侣才华、品貌、能力和为人处世都是最好的。”
把谢君峣贬得一无是处。
“可我就喜欢谢君峣这样的啊,如果他天天像您一样忙,哪还有时间陪我玩呀?像这次我们旅游三个月左右,再加上之前在纽约停留的时间,您说,哪个公司能允许掌事者离开一年之久?”陆明珠从来没想找一个和工作亲密无间的另一半。
她不贪心,陪伴和封侯拜相中,她选前者。
悔教夫婿觅封侯,前车之鉴。
谢君颢叹道:“他真是命好,遇到你这么好的姑娘,他样样比不上你,你却一点都不嫌弃他。我这个当哥哥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感谢了。”
“不谢,不谢,我们是相辅相成。”陆明珠道。
贺云和陆父冷眼看着、听着,没有作声,但谢君颢是何等精明?
他上前一步,双手横托拐杖。“陆叔,真是不好意思,我过于忙碌,没有教好弟弟,明明很爱明珠,却没有把事情办到位,让您失望了。”
陆父伸手拿起拐杖,“大谢,你言重了,我是因为明珠几个月不回纽约才想教训她的。”
“就知道您宽宏大量,对两个孩子一片慈心。”谢君颢心知肚明,顺着陆父的话往下说话,“明珠很孝顺,她出门旅游买回大量礼物,全堆在我位于巴黎郊外的古堡中,我来时特意看了下,很多都是适合您和贺先生的东西,这不是时时刻刻惦记着两位吗?”
陆明珠十分赞同:“大哥说得对极了,一点没错。”
就算之前不全是给亲爸契爷准备的,现在和往后肯定是。
谢君峣跟着拼命点头,万分感谢他大哥。
幸好有大哥。
还有明珠,谢君峣贴着她,满心柔软,情愫自然从眼里流淌出来。
贺云露出一抹微笑,指着他和陆父旁边的空位,“大谢,坐下说话。”
眼见陆明珠左顾右盼,目光搜寻座位,明显想偷偷摸摸地和谢君峣一起坐下,他迅速开口道:“你们俩站着。”
陆明珠顿住,苦着脸:“契爷,站着很累的,您就不心疼我吗?”
“暂时不心疼。”贺云道。
他抬手倒酒,对谢君颢说:“尝尝酿成后第一次出酒窖的葡萄酒,这批酒的年份很好,当年的葡萄饱满甘甜,我不打算出售。”
透明的玻璃杯中,酒水呈淡淡粉红,色泽十分美艳。
谢君颢伸手端起酒杯,喝一口,品味片刻,道:“确实不错,果香浓郁,口感柔和,略带清新,堪称桃红葡萄酒中的上品,冰镇后的滋味更好。”
“你是懂行的。”贺云说道。
陆明珠悄悄举起手:“我也很懂行,可以尝尝吗?”
“女孩子少喝酒。”陆父不客气地开口,“尤其是在外面,不准喝酒,听到没有?”
“听到了!”陆明珠回答得超大声。
她凑到陆父身边,笑嘻嘻地问道:“您和契爷是等不到我所以来法国的吗?”
陆父斜眼看她,“知道还问?”
“爸您真好,真疼我。”陆明珠脸皮极厚,顺势撒娇,“我最爱最爱您啦!”
“撒谎。”陆父道。
“什么时候撒谎了?我没有。”陆明珠坚决不承认,她抱着陆父的胳膊,一双大眼睛闪闪亮亮,“我跟您讲我花8000英镑买下一座废弃古堡然后发现大量宝藏的故事好不好?足足装了两辆卡车,是我来法国旅游的最大收获。”
“最大收获不是你和小谢拍的婚纱照吗?”陆父冷不防地说道。
陆明珠眨眨眼:“还没洗出来呢!”
她打算等在国外拍的所有婚纱照都拍完后再利用目前最好的科技将之统一洗出来,胶卷好好保存,等到将来再重新洗出来放大。
像素问题,导致现在的照片尺寸不会很大。
谢君颢主动说道:“陆叔,贺先生,他们俩的婚纱照快拍完了,您两位觉得哪一天比较合适,我们先把他们的婚礼办了,往后您两位怎么教训君峣都行,我绝不插手。”
陆父扭头问陆明珠:“我记得你说香江还有十二套礼服没拍。”
陆明珠不明所以,“对呀。”
“那就等回香江再说。”陆父回复谢君颢,接着说:“反正只是婚纱照而已,又不是结婚,也不是登记,不必这么着急。”
谢君颢心内叹息,嘴上却道:“听您的,正好我原先准备的大礼都在香江。”
“聘礼给过了,还有什么大礼?”陆明珠其实不太清楚现在的婚嫁习俗,中不中,洋不洋,有人遵从繁文缛节,有人却尽量简化。
之前的订婚仪式就算是简化版。
谢君颢微笑道:“自古以来就没有空着手请期的,要不是你们俩不提前打招呼,我今天怎会失礼?今晚我做东,给陆叔和贺先生赔罪。”
陆明珠瞬间变成小鹌鹑。
缩了缩头,她偷偷给谢君峣使眼色。
上!
谢君峣会意,上前道:“大哥,该赔罪的是我,我请陆叔和贺先生吃饭,就是我们初来乍到,不知附近有什么酒店可供选择。”
贺云摆摆手,“不必了,我们带着厨师,就在酒庄吃晚饭。”
“谢谢契爷。”陆明珠声音甜脆,又讨好地看陆父,“爸,我替您要回一笔债,您想不想知道是从谁手里要来的?”
陆父想了想,摇头道:“欠我钱的人太多,想不起来。”
“吃饭的时候我告诉您。”陆明珠卖关子。
贺云眼里流露出些许笑意,谢君颢则庆幸自己上次跟陆父、贺云见面时未曾提及关山海的事情,只自己处理了下。
酒庄管家再听不懂对话,也看出他们关系不一般。
听到贺云发话,他忙去安排晚餐。
很多人来法国后都会品尝当地美食,可贺云和陆父不是,他们向来根据自己的口味来吃一日三餐,完全不在乎法国菜是不是闻名全世界。
还没出门,又听贺云道:“给他们收拾三个房间,还有他们随从的。”
“好的,先生。”管家满口答应。
陆明珠心里却在想,住在这里还有机会拍婚纱照吗?
薰衣草花开宜人,错过就太可惜了。
谢君颢看在眼里,吃饭时就提议陆父和贺云一起看他们拍婚纱照,“像他们这么郑重其事的很少见,我觉得挺有意思。”
陆父和贺云没有反对。
陆明珠和谢君峣同时欢呼出声,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他们本打算在普罗旺斯拍三四套婚纱照,经此一事,决定多拍几套,第二天就先借用葡萄园的景致,穿常服、戴遮阳帽,漫步葡萄架下,拍了一套。
接着,又在薰衣草花田中拍一套。
以紫色为背景,陆明珠穿着雪白的婚纱,头戴薰衣草编织的花环,谢君峣则穿一身白色西装,里面穿薰衣草色的衬衫,嘴里衔着一支薰衣草。
在灿烂的余晖下,画面唯美动人。
陆父对他们评头论足:“别说,还真挺好看,哪像我,和明珠妈妈成亲时就和家人拍几张黑白照片,留到现在都模糊了。”
贺云听了一笑,转开话题:“等他们拍好后咱们直接回纽约?”
陆父沉吟,“先听明珠有什么打算。”
陆明珠正在兴头上,当然不愿意立即回去,“我们一起游玩呀,一路向北,游遍法国风光,到巴黎古堡看看我找到的宝藏,再去比利时。我记得比利时有一家企业叫德尔沃,包袋做得非常好,还是皇家御用品牌,买几只带回家。”
不用,就作为收藏。
反正这些东西在保存完好的情况下是过几十年一百年都不过时。
“要是为了包袋就去一趟倒也不必。”谢君峣道,“巴黎古堡的衣帽间里有一批,之前派人去比利时定制的,很齐全。”
陆明珠哦了一声,“那就以后再去吧。”
改主意改得飞快。
因此,接下来她就花言巧语,撺掇陆父和贺云跟他们一起旅游,只有谢君颢有大量的工作,先回巴黎了,说在巴黎等他们。
这一等,就等到10月份。
陆明珠等人在普罗旺斯拍完婚纱照后又待了一两个月,品酒、骑马、尝美食、做香皂、摘葡萄酿酒,玩得忘乎所以。
要不是陆父催她,她还想再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