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几句,婚礼开始了。
很西式的婚礼。
新郎穿着白西装,长得一般,很像聂从云,新娘经过七分打扮亦未能展现出十分姿色,却穿造价极其昂贵的白婚纱,戴着价值连城的钻石王冠,粗粗一看,倒是相配。
出身就了不得了,是钟少康最宠爱的姨太太所生。
贺云带陆明珠来澳城曾和聂从云、钟少康一起打高尔夫,他们拒绝贺云投资造船厂的提议,但却把鸿宇酒店发展得非常好,凭借赌场的存在,营收几乎可以和谢家的长春酒店相媲美。
两家结亲,算是强强联合。
这样的场合就是纯粹的应酬,摆出一张笑脸即可应付一切。
虽然陆明珠为了不抢新人风头而打扮得低调,但仍吸引不少人的注意,偷偷侧目。
脸如明珠,眼若星辰。
原本在金永清家聚会上见过陆明珠的纨绔子弟只觉得目为之眩神为之夺,倚着雕花大柱看得目不转睛,忍不住转了转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他妻子过来找他时,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他妻子却是低眉顺眼,柔婉可人。
没人在意他们的夫妻相处之道,很多人都在自己想结交的大佬面前献殷勤,以期获得发展事业的好机会。
为了以后在困难时期能得到大家的支援,陆明珠努力坚持和大家交流,坚持到最后,脸都笑僵了,忍不住揉揉脸,和谢君峣偷偷地躲到角落里,稍作休息。
陆平安却没偷懒的机会。
他是陆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地位、财富远在陆长生之上,当然要跟陆父和各界名流好好接触以增加见识、人脉,光从谈话中就能学到不少东西。
好不容易熬到开席,陆明珠肚子快饿扁了。
她今天没穿修身款的礼服,就是为了好好吃一顿。
夫妻俩和陆平安没有跟贺云等人坐首席,不过位置也不错,比较靠前。
和他们同坐一席的有熟人,也有不认识的。
熟人就是明辉和郑月娥。
因有外人在,所以陆明珠没问明瑶有没有被安排好,明辉和莫淑慧关于明瑶抚养权的官司还在进行中,尚未有结果。
郑月娥还没来得及和陆明珠说话,就有一个很精瘦的老头儿问陆明珠:“你最近有云韬的消息吗?”
陆明珠没认出他,“您是哪位?”
他笑了笑,“十几年不见,你贵人事忙,不记得你还叫我一声干爹?”
其他人闻言一惊。
谢君峣倒是神色如常,因为陆明珠的干爹干妈实在太多了。
陆明珠迅速从原身记忆中找出比眼前年轻十几岁的脸,露出微微的笑意,“忘记谁也不能忘记您呀?就是十几年不见,发现您和以前没什么变化,担心认错了。”
他是周云韬的父亲,旁边是他续娶的妻子,比他小二三十岁的样子,模样娇美。
第288章
原身当年认干亲,拜的是田妈妈,田妈妈去世,周云韬带弟妹出国,原身和周家的来往就不多了,三节两寿都是由陆家公中负责,直到周父带家人离开上海,返回老家,渐渐地断了关系。
此时在聂家婚宴上见到周父,说实话,陆明珠心内颇感诧异。
他这是离开内地了?
看来,他混得不错,不然不会成为聂家的座上宾。
听了陆明珠的话,周父不禁一笑,“我已经老了,每每想起你云韬哥哥年轻时的事情就觉得十分怀念,奈何一直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当年是你父母资助他出国读书,不知能否提供他的地址给我?”
“您找他干什么呀?”陆明珠才不告诉他呢。
周云韬目前参与到重要研究中,隐姓埋名,她岂能泄露?
再说,当年不同意让周云韬留学,不出钱,不出力,甚至还扣着田妈妈的嫁妆不给,差点让国家失去这么好的人才,他有什么资格再联系周云韬?
周父从容地回答道:“自然是共度天伦之乐。”
续弦后,倒也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满以为就算周云韬和他决裂,自己也不愁后继无人,奈何三个孩子生来就体弱多病,一个儿子没满周岁就夭折了,另一个儿子好不容易养到十二岁,去年得急病死了,膝下只有一个才十来岁的女儿,也是病病歪歪,就跟《红楼梦》中的林黛玉似的,美人灯儿,风吹吹就坏了,看着没有长寿相。
时至今日已近七十岁,膝下荒凉一片,要想传宗接代,只能靠周云韬兄弟。
算算时间,不出意外,他也该儿女成群了。
陆明珠不清楚他们家的现况,唇畔噙着一抹笑意,“恐怕要让干爹您失望了,我已经多年没见过云韬哥哥了。”
几年也是多年,这话没半点毛病。
周父十分失望:“是吗?我以为他出国后会和你们联系。”
“隔得这么远,中间是汪洋大海,电话不能打,信件容易丢,我们一家又从上海迁居到香江,云韬哥哥不知道我们在香江的地址,怎么联系?”关于这件事,陆明珠没有撒谎。
一旦出国,确实通讯不便。
周父犹不死心:“明珠,你真的没有他一点消息吗?”
“没有。”陆明珠果断骗他。
骗得心安理得。
周父低头沉思片刻,直到现任周夫人扯了扯他的衣袖。
“老爷。”她娇嗔,语调轻柔,十分动听。
周父抬起眼眸,“什么事?”
“陆小姐的项链真漂亮,你给我买一个吧。”周夫人眼睛落在陆明珠颈间,移不开目光。
周父年纪老迈,挂念原配长子,她却还年轻,无子傍身,只有一女,从小体弱多病,自己只能想尽办法以各种理由让周父给她购置金银珠宝,将来变卖也能得到一大笔钱,足够自己带女儿安度余生。
周云韬还活着,家业肯定是他的。
周父只顾着询问周云韬的下落,并未在意陆明珠佩戴的珠宝首饰。
闻听此言,他看了一眼。
很快,又挪开。
黑白相间,猎豹形态,打造得奢华无比。
可是,看着就很贵。
“明珠金钻行的黄金项链比这黑白相间的项链好看多了,各种花朵还精致,我回头给你买一条。”周父觉得没必要花冤枉钱。
又不是大颗的火油钻,可以当硬通货。
听到他提起自家的生意,陆明珠眼神闪了下。
这几年,明珠金钻行在澳城陆陆续续地开了三家分店,生意都很好,经常遇到一掷千金的大豪客,就不知他是不是。
周夫人心里不满意,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谢谢老爷。”
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陆明珠身上挪开。
她低头吃东西,像是无声的抗议。
周父皱了下眉头,觉得她太贪婪,今天想买这个珠宝,明天想买那个首饰,隔三差五要钱买衣服,好像自己是一座座金山银山似的,可以供她无限挥霍。
到底不是田氏,不懂得勤俭持家。
人到晚年,周父终于想起原配夫人的好处,忘记自己在续弦时也曾对娇妻感到十分满意,万分怜爱。
陆明珠对周夫人没什么恶感,她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十六七岁时嫁给周父一个中年鳏夫的一个可怜姑娘,周父的任何决策和她关系都不大,也没让她管过家,记得陆父和陆太太在原身小时候是这么说的。
话题没继续下去,因为新郎新娘来敬酒。
周父立刻露出笑容,态度极好。
新郎穿灰色中山装,新娘着红色旗袍,佩戴三圈白珍珠项链和同款耳环,无论姿色、身高、气势、打扮都远不如和贵客谈笑风生的婆婆,言谈举止却是落落大方。
“感谢小谢先生和小谢太大驾光临。”新娘冲陆明珠和谢君峣笑得温婉可人。
他们在一桌最年轻,财富却是最多。
以财富论地位。
陆明珠却道:“我的一位干爹在座。”
闻听此言,新郎新娘蓦地反应过来,忙顺着路明珠的指示先向周父敬酒。
周父带家人移居澳城后一直深居简出吃老本,不清楚香江那边的许多事,不知陆明珠的身家少有人及。
他能来参加这个婚礼,不是因为财富,而是他和二太娘家有点亲戚关系。
见新郎新娘怠慢自己,他心中不悦,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温和地笑道:“祝你们夫妇二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一口喝完酒。
“谢谢。”接下来敬陆明珠夫妇。
贺云等人离开得比较早,没有等到酒席终了,陆明珠和谢君峣迅速跟上。
他们晚间住在陆明珠名下的大宅。
人多就很热闹。
贺云翻阅报纸,随手将一份从珠江传到澳城的内地报纸递给陆明珠,“明珠,你看看头条新闻。”
“什么呀?”陆明珠接过来。
低头一看,神色一怔。
上面是关于冀北等地从1月起雨雪就大幅度减少甚至干旱的报道,不少地区的旱情已经严重影响春耕,水位开始下降,河道逐渐干涸,呼吁大家从现在开始节约粮食,倡导其他各地开荒、种菜,做好储备工作。
配了一张河道干裂、小麦稀疏的照片。
上面还有农民肩挑手提,不断地给麦地浇水,个个脸上带着丝丝愁容。
内容情深意切。
谢君峣探头和陆明珠一起看,看完后惊讶地说道:“这几个地区可都是产粮大省,要是再不下雨,减产是必然的。”
陆明珠心情沉重,“君峣,我需要你帮忙采购粮食啦!”
“放心。”谢君峣伸手握住她的手,“你就在香江别出门,我去美国,去加拿大,去澳大利亚,一定多多地买粮食,备战粮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