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杨正往火堆里丢剥好的瓜子仁呢,被这一嗓子惊得差点自己扑到火里头。
尤浩戈提了一把他的后脖领。
沈青杨借力撑住地面,长长吐出一口气,再扭头看,尤老师早蹿出去了。
沈青杨踉跄着爬起来追上去,却见秦悠脚尖点地,犹如埋了几百年才出土的僵尸,不光僵硬,腿脚还不怎么好,一瘸一拐左晃右晃。
尤浩戈接过秦悠紧锁在身前的上吊绳向后一绕。
贴在秦悠身后的鬼变成了个陀螺,几圈转下来,本就不好使的脑瓜子更迟钝了,鬼也被捆成粽子了。
尤浩戈把粽子鬼推给沈青杨,他扶住不停打寒颤的秦悠。
习惯了尤老师眉眼带笑,此刻他那双半点笑意都没有的眸子令秦悠莫名心慌。
她褪去血色的唇抖了抖,没能发出声音。
尤浩戈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是不同于平时嬉笑的严厉语调:“小秦同学你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能拿自己做容器去引诱妖邪。”
沈青杨在那鬼身上狠踹两脚。
那鬼缩在地上,疯了似的想往人家坟头里钻。
坟里那位才吃过秦悠的瓜子,看她被这个破鬼贴了背,气得拔下自己的墓碑在它身上好一通狠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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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悠坐到地上,脸色恢复如常。
她讪讪一笑:“我没你们想得那么傻。”
尤浩戈和沈青杨同时甩给她一个“你就是这么傻”的眼神。
坟里那位看她也像是在看自家脑子烧坏了的傻丫头。
秦悠抹一把脸,她真没打算拿自己冒险,她这一脸煞白跟鬼也没啥直接关联。
那鬼还没贴到她背上就被她一脚踩废了。
她还偷偷在衣服里面贴了符咒,坚决不给鬼魂贴身的机会。
可当垫在她脚下的鬼脚消失,她才发现脚底下有块尖尖的石头。
她跺脚那力度,差点把她脚后跟的骨头给硌碎了。
鬼挣扎着要跑,她没空管脚疼,手上收紧了上吊绳。
一人一鬼拉拉扯扯往回走,她腿脚不利索,那鬼的腿脚比她还废。
就成他们看到的那一幕了。
尤浩戈&沈青杨:“……”
坟里那位看她更像傻丫头了。
秦悠脱鞋检查脚后跟,倒是没被扎穿,肿就肿点吧。
莫名挨一顿揍那鬼蔫头蔫脑缩在地上,可怜极了。
沈青杨一鞋底抽它腚上:“贴人家的背,你还有脸委屈。”
那鬼挣扎起来,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贴着活人的背是件错事。
尤浩戈斜着眼睛瞥过来,此时的他摘了泳镜也没戴那副影响颜值的大眼镜,眼神锐利如刀。
那鬼眼珠子瞪溜圆,不敢吭声更不敢乱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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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地有几个钟爱贴背的鬼还未可知,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抓到一个就算成功,后续别管是从被抓鬼的口中套出实情还是交给玄易处理善后那都是今夜之后的事。
可现在他们仨都有点不想走。
那鬼就更不想走了。
秦悠主要是不能走,这会儿痛觉复苏,疼得她都想把自己拍晕。
尤浩戈和沈青杨闲着也是闲着,变着花样逼问那鬼贴过几个活人,为什么要往人家身上贴。
那鬼支支吾吾口齿不清,不晓得是不是被墓碑给拍傻了。
尤浩戈望向它冒头的那片坟地:“你住那里?”
那鬼瞪着大眼珠子毫无反应。
坟里那位替它回答:“对,这几个不守规矩的都住那头。”
尤浩戈往火堆里添一张纸钱。
坟里那位乐颠颠收了。
秦悠问它知不知道具体有几个这样的鬼。
坟里那位掰手指头数半天:“好多呢,不过它们都是别人来上坟时出来活动,跟我们这帮老骨头不一样,我也不是很确定。”
秦悠问它们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坟地里的。
这回坟里那位答得很肯定:“就这俩个月,以前我们这块都是熟脸。”
尤浩戈突然插话:“一夜之间突然出现的?”
坟里那位:“那倒也不是,最开始就只有一个,过了好些天又多了一个。”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升起不太好的念头。
孤魂野鬼喜欢扎堆在坟地墓园,可它们不会随便往人家的墓里头钻,谁知道坟里的原主走没走,总得观察一阵再说。
人有人的社会秩序,鬼也一样。
贴背这些鬼突然出现,一露面就住进了别人“空”下来的坟墓里。
貌似有点过分巧合了。
沈青杨狂咽口水:“这种情况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吧?会不会是凶杀埋尸一条龙?”
秦悠摇头,坟地短期内是否动过土很好分辨,她在那转悠半天,没有看到翻动的痕迹。
尤浩戈让秦悠照着那鬼画个差不多的人像,发回玄易用人脉查查这人是怎么死的。
他们以为大半夜够呛能得到回复,没想到白校长的信息立刻回了过来:“这是个失踪人口,警方正到处找呢,你们有线索了?”
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白校长御剑而来,头发还在滴水,一看就是才洗过澡打算睡了。
他瞅瞅捆着这位:“都变形成这样了还能画出来?小秦老板你不会画错了吧?”
秦悠心虚望天,她是见过那鬼挨打前长什么样的。
白校长去那边坟地转了一圈,又拎着那鬼过去指认坟头。
坟上确实没有挖动过的痕迹,低矮的坟包上土块干裂,还长了几棵野草。
白校长总感觉不太对劲,豁出去似的刨了这座坟。
坟里只有骨灰盒,没有尸骨,也没有血衣这些。
没人去动骨灰盒,若真是骨灰盒被动过手脚,坟包就不会是那样了。
几个人蹲在刨开的坟前扒拉土块,白校长找到一根乍看很像草棍的针。
白校长对着星光看半天,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这是封魂针吧,好像还是个改造过的残次品。”
他看向秦悠。
秦悠摊手,她都没见过这玩意,不是从她这卖出去的。
白校长:“封魂针类似于魂瓶,一根针能封一魂。这根针头断了一截,所以被封在里面的魂魄飘出来了大半。”
秦悠:“大半?”
白校长给她看针尾,那里有个被泥土糊住的小孔。
整体构造和缝衣服的针差不多。
白校长说针孔堵死就等同于将魂魄封进针里,即便针头断了也有一部分魂魄穿在针尾不得脱离。
白校长:“正因为魂魄留了一丝丝在针里,它才无法附身于人,神智也不是太清楚,只凭本能去贴体质差气运弱的人。”
这个贴背鬼是这样,其他的呢?
直至天光大亮,几人在这片几近荒废的坟地里找出七根封魂针。
白校长震怒,带着废针和这几个鬼魂先走了。
剩下这仨倒霉蛋任劳任怨给人家填坟。
秦悠粗略算了算,这一晚上她修好了一个墓碑,倒赔进去十几个,还得算上为她出气把自己墓碑拍坏的那位。
尤浩戈跟沈青杨从其他区域搬了点干燥的土回来,盖在留有明显翻动痕迹的坟包上。
封魂针应该是被人插在这些坟墓里的,他们把表面功夫做到位就不会打草惊蛇。
之后的几天,秦悠瘸着条腿成天往坟地跑。
挖开那些坟包的墓碑暂且不用修复,所以她打着给店老板家修祖坟的名义偷偷观察每个来上坟的人,再跟混熟的老鬼们交流一下最新情报。
尤浩戈被白校长抓去查封魂针的来历。
沈青杨怕撞上埋针的人应付不来,每天随机带上一位小妖随行。
挨个轮过一遍,沈青杨才发现熊头不见了。
他问秦悠知不知道熊头去哪了。
秦悠抹一把脸上的热汗,把这个问题甩给今天陪修的蛇精。
蛇精把自己缩成个蚯蚓藏进土里,一是凉快,二也是怕吓到往来祭拜的人群。
它晃晃迷你版三角脑袋,尾巴从土里探出来甩了甩。
沈青杨:“你也不知道啊。”
秦悠:“它说得是怨灵傀儡有私事要办,过几天就回来。”
蛇精满意地缩回土里,豆子眼里满是对沈青杨智商的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