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尘扛着土豆离开,秦悠向白校长打听那副白骨埋在了哪里。
白校长:“你问这个干嘛?”
秦悠:“我要去刨坟。”
白校长以为她在开玩笑,正好他那边要去询问其他目击者就跟秦悠说了地址。
那是一片离玄易比较近的野坟地,玄易接手的无人认领问题尸身不论土葬还是火化,都会埋在那里。
秦悠扛起锹镐赶着牛车就去了。
她没开玩笑,她是真要去刨坟。
白骨身上没有阴怨之气,玄易也就没有多做处理直接入土。
秦悠往坟前一蹲,先点一支香权当打招呼,然后在左边地上画个圈,右面画个叉。
她问:“你还想回到水里吗?”
香烟袅袅直上,忽而向左偏了一下。
秦悠又问:“是想去见她吗?”
香烟继续左偏。
秦悠抄起锹镐:“那我可刨了。”
香烟似是被她彪悍的气势吓住,好一会儿才向左边小幅度偏了一下。
秦悠把白骨装好带回垃圾山。
骨骸没有皮肉包裹,一碰就散。
秦悠手边最好用的“粘合剂”就是蛛丝,可她不想给它用,只好买了点塑料卡扣给它重新组装。
尤浩戈来的时候,秦悠正在调试骨骼的灵活度。
尤浩戈吓一跳,还以为她把邻居家那位大佬给拆了。
秦悠问他调查进展怎么样。
尤浩戈揉揉好几天没睡好熬得通红的眼:“别提了,什么都没查出来。”
真正与那邪祟接触过的只有司机,其他伤者死者床单上的笑脸应该是一种标记,就好像连环杀手故意留下的个人印记。
秦悠:“它会不会再出来害人?”
尤浩戈:“很难说。要不是我拦着,白老头这会儿都扛着被褥住到垃圾山来了。”
秦悠:“……”
尤浩戈问她干嘛呢。
秦悠说:“我想送它与爱人团聚。”
尤浩戈仔细打量才辨认出这白骨是谁,不禁叹了口气:“他俩死后是肉身与魂魄一起长留河海,这副白骨被菌株侵染时魂魄就离体了。”
从种种迹象判断,白骨是被人硬捞上岸的,后续菌株与打捞者是否有关还未可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的魂魄在离体时被打碎了。
否则它一定会去给它的爱人报信,不让她焦急地到处寻找自己。
后续肉身被大蜘蛛捕获吸食,它这许多年泡在海里积攒的一点修为也没有了。
秦悠有点伤感:“破碎的魂魄还能组装回来吗?”
尤浩戈:“组装不难,难的是寻找的过程。”
招整个的魂魄尚且不一定能招得到,零碎的魂魄没有意识,落在哪里都有可能。
秦悠轻叹口气,喃喃自语:“没有意识还有本能,它若是放不下它的爱人,破碎的魂魄早晚会回到河海之中。”
它们有无尽的时间,她愿意相信终有一天这对有情人会再度重逢。
她带着骨骸来到河边,搬出她挖出来那石头烧纸盆先烧纸。
守河之神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浮了上来。
秦悠:“我不找你。”
守河之神翻着白眼沉了下去。
秦悠:“找你也行。”
守河之神的白眼快翻上天了。
秦悠赶紧多烧几张纸钱:“帮我找个人呗。”
守河之神瞄一眼她身旁的白骨,沉了下去。
秦悠也不催他,就不停烧纸点香。
尤浩戈饿得受不了,自己去挖了几个土豆往火盆里一扔,借着烧纸的火烤来吃。
那坨长发从水里浮出来的时候正瞧见尤浩戈从火盆里扒拉出来一个土豆。
它怔了怔,似乎是在纠结出水还是潜回去。
秦悠叫住它,把那副白骨拿给它看。
那位白花花的眼睛里泛起忧伤的水光。
秦悠把白骨放到河里。
那位立即扑上来紧紧抱住。
白骨那并不灵便的双臂缓缓抬了起来,拥抱住它日思夜想的爱人。
秦悠鼻子酸酸的,脸上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叮嘱它俩:“保护好自己,找魂魄的事,有线索可以来找我。”
相拥的有情人齐齐望向岸边,郑重地向秦悠鞠了个躬。
秦悠摆摆手,一尸一骨潜进水底。
秦悠搬起火盆就走。
守河之神浮上来,瞪着那堆没烧完的纸钱。
秦悠哭笑不得:“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财迷呢。”
守河之神似有无奈,这不是又到了他给河底非科学生物们发奖金安抚的年关了么。
秦悠把纸钱一股脑全扔火盆里。
尤浩戈没来得及扒出来的小土豆立马烧成了焦炭。
他心疼坏了,非让守河之神赔他土豆。
守河之神甩了两条鱼上来。
尤浩戈又要往火盆里扔。
守河之神拍起浪花给他来了个透心凉。
~
秦悠了却一桩心事,却还有更多事在等着她。
比如,代购鬼群里天天催的电视。
秦悠跑遍整座城市也没选到满意的纸扎,只好去殡葬一条街观摩两天做纸扎手法,回来后用棺材板削成细细的木条做边框,勉强糊出来个还算不错的。
生怕群鬼不满意纸扎,大过年也不放过她,她又去居民区收了两台真电视,配上太阳能板一块送过去。
避雷针那玩意她不会做,成品又太贵,所以她送去一堆金属外加避雷针的照片,让它们没事的时候自己研究。
群鬼们摒弃前嫌挤在一块看明星综艺和拼盘演唱会,那叫个聚精会神。
秦悠忽然有点羡慕,她好久没看过电视了。
从玄易借来的恐怖片还有好些没看,她也提不起兴致,毕竟她日常见鬼的次数比恐怖片里虚构的都要多,她的小心脏不允许她休闲时刻还往这类题材上靠拢。
于是秦悠也选择了那档最近颇具人气的明星综艺。
明星有秦悠眼熟的,也有完全不认识的,热热闹闹倒是很符合过年的氛围。
秦悠开着电视当背景音,手上还在刻木头。
她年前不再接非急用的符牌手串,她得抓紧搞几个木棍出来,玄易的老师们都快等疯了。
带上海岛那根木棍的雕刻已经完毕,刷上漆晾干就可以出售了。
章老师等得脖子都长了,接到秦悠取货通知立马御剑而来。
木棍沉甸甸的很有手感,秦悠在背面镶嵌了一段铜皮,能够增加木棍的硬度。
铜皮表面同样篆刻的符箓,一旦木棍上的符文受损,铜上的符文也能顶上一阵。
打开的木棍变成一把长刀,刀刃是秦悠从玄易锻造系买来的现成货,要比尤浩戈的镰刀锋利许多。
章老师喜欢得不行,立马发朋友圈昭告天下,引得还在排号的老师们恨不能当场灭了他的口。
秦悠没理会不断催单的老师们,独自出门去采购年货。
去年就是回程途中随便买买,今年时间充裕,她要好好为新年做准备。
市场人山人海,秦悠这小身板被挤得像是顶在海浪上的小船,停在哪根本不由她做主。
秦悠抱紧她的大包,里面全是她千难万险抢购来的过年好物。
这次她被挤到卖炮竹的小摊前,价格不算太贵,秦悠却也不舍得多买。
挑了几挂鞭炮和几把小孩玩的烟花,秦悠正打算融进人群看看接下来会被挤到哪里,就听最外面的人在惊声尖叫,人群以惊人的速度分散开来。
一个人发了疯似的从外面横冲进来,脚上踩着旱冰鞋,身上的棉服被血染成了红色。
秦悠费劲地挤开一条缝才瞧见那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两条腿灌了铅似的不听使唤,任由旱冰鞋往哪走他就得往哪走,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都是撞出来的伤口。
少年脸上满是惊恐,有好心人试图拦住他却被惯性带得摔倒。
明明只是轻轻一摔,好心人也流起血来。
更多的人受到惊吓而尖叫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