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幅挂在其他城市画廊里的画和剩下的朱砂,他们什么线索都没有了。
时间过去这么久,这点线索也基本没有再查的必要。
学生很不甘心,手握那道送他进医院的符咒,恨不能看出花来。
尤浩戈两指夹过符咒抖了又抖:“小秦同学,我们也来画些这样的符咒如何?”
画符需要灵力支撑,几个没学过玄术的画家却能画出有效力的符咒。
看来那几个画家入错行了,当年报考玄易说不定这会儿早成一代宗师了。
三人回到宾馆,铺开黄纸挥毫泼墨。
学生蘸着朱砂一气呵成。
秦悠的画法更贴近外行画家,模仿咒文的起笔落笔尽量还原图像。
尤浩戈则是现场唯一随意发挥选手,画一张废一张。
学生看得直咧嘴:“尤老师你别画了,朱砂都快让你用没了。”
尤浩戈把三人的成品并排放一块,让学生说区别。
学生拧着眉毛看半天:“我和小秦老板的都是有效力的符咒,尤老师这张是废纸。”
尤浩戈优雅地给他后脑勺来一巴掌。
学生被拍到符咒上面,忽然开窍了:“符咒发挥效力的基础是符文本身其实是缩小的阵法,布阵者灵力越高深,阵法发挥的效力越大。将符咒贴到邪祟身上相当于硬拉邪祟入阵,或困之或诛之。同理,护身符是拉活人入阵加以保护。”
两张成品符纸的符咒阵法已成,无论是否有人佩戴,阵法都是流动状态。
可这阵法除了保护人的那股灵力之外还有朱砂中血液的阴怨气,所以佩戴者才会不同程度地倒霉。
若非自身气运太差,佩戴者轻易也不会出大事,因为符咒本身还是在保护佩戴者的。
再看尤老师那张废品,阵法没能运行起来,藏在朱砂里那点不好的东西很快就会消散掉。
这样的符咒既不会给人带去霉运,遇到危险也不能保护佩戴者。
秦悠摸摸下巴:“我记得展出那幅遗作是个圆融的整体。”
尤浩戈纠正道:“是还差几笔没画成的残缺品。”
那幅画的成品类似于有效力的符咒阵法,可因为画家的猝死,那幅画成了“废品”,颜料中好的不好的“添加剂”都在岁月的流逝中消散了。
这也是尤浩戈和秦悠直面那幅画却没发现异常的原因。
若是画家顺利完成了那幅画,那幅画又会是什么样?
学生举手抢答:“除非画是一道道符咒作基底,形成更大的符咒阵法,否则那幅画连最基本的保护作用都没有,却可以把阴怨气困在其中,挂在谁家谁玩完。”
尤浩戈惋惜地撇撇嘴:“可惜差了几笔,不然这幅画要封神了。”
要是画作完成了,搞不好连画家的魂魄都会被吸进去,到时候可就不是一股念力来回摔画框这么简单了。
秦悠:“那幅画没画完,定制者会不会再画第二幅?”
尤浩戈:“肯定会,不过下一幅画里的阴怨气跟这些也许就不是同一份了。”
他甩甩符咒。
秦悠若有所思。
只有学生全程懵逼。
~
秦悠认为定制画作的执笔者不能太有钱。
这样定制者才有理由提供更“好”的颜料,且不用担心被画家偷偷换掉。
定制者在小作坊里选了第一个画这幅画的人。
那第二个大概率也会出现在这座城市里。
秦悠向画廊负责人要来那幅画的照片,通过小作坊里的画家们在他们本地的小圈子里放出消息——这幅画自带诅咒魔力,上一个画家就是被这幅画索了命。
自以为抱住粗大腿的那个学生成了这则谣言的源头。
画家们说那位玄易学生查害人符咒查到小作坊,这才发现了隐藏在那幅画作中的玄机。
学生表示:“万一咱们猜错了怎么办?”
尤浩戈:“那黑锅就是你一个人背。”
学生:“QAQ”
画家的圈子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有人受生活所迫改行再不碰画笔。
也有人遇到伯乐飞升成知名艺术家。
有人本身就不差钱。
也有人穷困潦倒却在某一天神秘暴富。
有人爱炫耀,也有人不喜欢显山露水。
消息传播了几天,真有一个最近突然发财的画家偷偷通过学生那个帖子给他发私信,问他那幅画是不是真的暗藏杀机。
学生给他回了画廊里那幅画闹事的现场图。
画框满天飞,又是玄易学生出品。
这在私信那人看来等同于前一位画家被画作害死的实锤。
对方立马求约见。
学生抱着手机在房间里蹦跶好几圈,然后一脸高人范儿回复了自己的宾馆房间号。
尤浩戈托着腮帮子,一副牙疼的模样:“第一,这是宾馆,你再蹦那么大动静小心楼下投诉。第二,玄易是个正经学校,你是个正经出来锻炼的正经学生,啥都没说先报房间号容易被扫黄队抓走你知道不。”
不等学生辩解,敲门声响起,那位画家到了。
开门的学生一惊:“这么快?”
他看看门外,没有扫黄的警察同来。
看起来跟学生年纪差不多的画家赔笑:“我就住你楼下。”
学生:“……你刚才是不是要投诉楼上来着?”
看画家那一秒变尴尬的模样,学生危险地眯起眼睛。
画家很懂人情世故地狂拍马屁:“这都能算出来,大师真乃神人也!”
~
这个画家并不知晓定画人的具体信息,但画作完成之后总要交付给人家,这就是可查的线索。
根据画家提供的寄画地址,玄易查到了一位在本地有家小公司的土豪。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幅画居然就挂在土豪自己家。
秦悠在土豪家里看到那幅画时都惊呆了。
土豪看到几位玄易师生登门也很懵。
两边互通过信息,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土豪是典型的暴发户,有点小钱之后就想搞搞品味,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上流人士。
动辄七八位数的知名画作他不舍得买,挂赝品又跌份儿,所以他找上了画工不错出价合理的小画家搞画作定制。
具体要画什么也不是他要求的,是猝死那位给出方案,他觉得看起来不错就同意了。
贵重的颜料也是那位画家自己选的,他给报销。
秦悠和尤浩戈站在画作前面看半天,这画貌似确实没什么问题。
从土豪家出来,秦悠和尤浩戈都有点低气压。
满心以为要见结果的学生不停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图是上一位画家构思的,颜料也是他准备的,难道是他跟土豪有仇,没想到害人不成反把自己的小命赔进去了?还是有人要害那位画家,故意给他有问题的颜料,整件事跟画作无关?”
尤浩戈猛地站住。
那学生一脑门怼他后背上。
学生没怎么地。
尤老师被撞得扎进了路边花坛。
学生赶紧把他抢救出来,小心翼翼摘掉他脑袋上的花花草草。
尤浩戈虎着张脸。
学生噤若寒蝉。
秦悠坐到尤浩戈身边,深刻反思:“咱们就不该把事情想得太复杂。”
一个人的脑洞再大,也架不住他们这么多人的二次脑补再创造。
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能动手绝不动脑,所以从来都没出过错。
这次上来先动脑,整件事就变成了没有线头的毛线球。
秦悠:“其实咱们有个不用动脑的线索。”
那罐混了血的朱砂。
他们把朱砂送到警局,由警方做科学鉴定分析。
结论是血迹属于年初某位凶案受害者。
他被砍杀在售卖绘画材料的店铺前,据侦办这起案件的警员说现场十分血腥。
学生瞠目结舌:“是巧合?”
尤浩戈:“不然呢?有人要害画家和土豪,提前预知画家去哪买画材,再雇人去那家店铺门前随机砍死个人,喷出来的血精准喷溅到画材上,店家因为画材太贵而没有丢掉、继续售卖并且正好卖给猝死的画家?”
学生听得直咧嘴,这种可能性,老天爷亲自策划都够呛能顺利实施。
秦悠把玩着那罐剩下大半的混血朱砂。
从符咒害人所衍生出来的这些事都是意外,可那位画家的猝死却大概率与混在朱砂中很难肉眼分辨出来的鲜血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