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片方能请动沈青杨来客串,自然是大牌云集,奈何秦悠一个都不认识。
她看别人不稀奇,别人看她贼稀奇。谁不想知道当红鲜肉大明星沈青杨带来剧组的女孩子是谁,跟他是什么关系。碍于脸面没人去问,但各种小道消息不胫而走,成了人们每天津津乐道的八卦谈资。
秦悠对此一无所知,她忙于给蛇精讲剧本。
深山老林背景下,没什么比一条五彩斑斓的蛇精更符合剧情需要了。
蛇精体格偏细,特效师表示会把成片里的它放大十倍来彰显主角们的境遇有多凶险、沈青杨扮演的法师有多厉害。
蛇精甩甩尾巴,很想真变成十倍大来入镜。
秦悠劝它:“你不管其他主角死活,总得考虑下沈青杨的体力吧,十倍体积,他跑完你的全长就累晕了。”
蛇精瞅瞅不怎么抗造的金主爸爸,思考着要不要再缩小一点。
正式开拍时,蛇精慢悠悠在镜头前游过,追着呜嗷乱叫的主角团漫山遍野跑。
玉树临风的年轻法师御剑而来,凌空绘符将蛇击飞。
蛇精很敬业地随着沈青杨一通瞎划拉倒飞出去。
沈青杨高人范儿一甩衣摆,自个儿绊个五体投地。
蛇精尾巴尖点地,脑袋探过来接住沈青杨的脸。
沈青杨颤巍巍道谢,手脚并用爬起来,这条要重拍。
主角团第二次疯跑格外卖力,因为他们在刚刚的意外中蓦然意识到追他们的蛇好像不是一条普通的蛇。
这次蛇精的戏份很顺利,待蛇被法师打出镜头、各位主角围拢上来之际,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角落里滚入镜头。
秦悠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背包。
她怕怨灵傀儡到处乱跑就一并带过来了,莫非是熊头偷偷滚出去捣乱了?
还在呀。
秦悠摸摸,掏出来瞅瞅,小熊完完整整,甚至模样要比平时纯良些。
这时,主角团炸开锅了。
能掀掉人脑盖的一声声惊叫引得工作人员纷纷跑上前去询问,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响亮的连番尖叫。
这一大堆人里,沈青杨居然是相对淡定的那个。
他在助理的掩护下挤出重重包围,踉跄着奔到秦悠这边。
“人,人……”
爬到树上看完热闹的蛇精在他旁边拧成了个脑袋的形状。
秦悠来回看他俩:“人……头?”
一人一蛇同时点头。
秦悠的心忽悠一下。
聚成堆的人群轰然散开,干跳脚的秦悠终于看见了那颗人头。
她端详半天:“你们怎么看出它是个人头的?”
光溜溜的大脑袋,眉毛头发都没有,鼻子眼睛耳朵也没有,唯有那张裂开的血盆大口异常醒目,满口獠牙闪烁寒光。
众人哑口无言。
就……不是人头能是什么呢?
敢拍恐怖片的剧组必然会请法师来压阵,此时,那位在舒适房车上睡大觉的大师挺着啤酒肚迈着方步走过来,一派淡定高人模样。
秦悠看看大师的脑袋,比地上那位还闪亮。
大师掐诀念咒,几道符纸急射而出。
人头左摇右晃,很随意地全部躲开。
大师面色不虞,招手叫助手搬来一桶汽油。
秦悠皱眉,在大冬天的深山老林里点火?
导演显然也怕火烧起来大伙死更快,好劝歹劝把大师火烧邪祟的念头给浇灭了。
大师又叫人找来个麻袋,再甩一叠符纸逼人头滚进麻袋,栓绳吊在歪脖树上。
眼见麻袋扭来扭去怎么都挣脱不开,众人热烈鼓掌,对大师的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大师笑得如沐春风,昂首挺胸回房车上回味大明星们的膜拜。
剧组众人热情高涨,张罗着重拍刚刚的镜头。
秦悠缩在角落里,时而看看扭动的麻袋,时而看向大师的房车。
她把小熊握在手里,问它:“把你脑袋装麻袋里,你就没法闹了吗?”
小熊的玻璃大眼珠晃啊晃,定格成不屑的眼神。
秦悠也是这么想,那麻袋是剧组用来装道具的批发货,用它装人头起码要在上面画几道符咒镇压一下吧。
那位大师不会是个骗子吧?
她趁拍摄间隙找沈青杨询问。
沈青杨叫她放心,那位大师在娱乐圈里很有名气,很多拍摄灵异类题材的剧组宁愿延后拍摄也要请到他,有些明星会点名要求由他坐镇片场。大师不负众望,每年都能在片场驱赶几个邪祟,名气是靠实实在在的战绩积累起来的。
秦悠仍是惴惴不安,她偷偷拍下麻袋照片发给尤浩戈,问他知不知道那光头是什么物种。
尤浩戈直接打来电话:“你们出去玩居然就不叫我!”
秦悠:“我们是来工作的。”
尤浩戈:“有赚外快的工作你们居然不叫我!”
秦悠:“……”
尤浩戈愤愤难平:“我寒假闲着呢,剧组怎么不请我坐镇呢。”
秦悠:“……”
尤浩戈:“我还能演妖魔鬼怪呢。”
秦悠:“……”
尤浩戈:“你们到底在哪呢?”
~
当主角团再一次完成逃窜,欣喜地向击退蛇精、御剑悬在半空的年轻法师围拢过来之际,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正挂沈青杨的威亚上。
威亚不堪重负,瞬间落地。
尤浩戈爬起来:“今天摔得不疼嘿。”
秦悠第一个跑上去拉开他,将砸在地里的肉垫沈青杨拯救出来。
沈青杨晃晃有点晕的脑袋:“我也不疼呢?”
再看坑里头,蛇精都翻白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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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杨以“这是我请来的老师”为由解释了尤浩戈的到来。
剧组众人纷纷夸赞沈青杨认真好学,一个简单的御剑动作都要请专业老师来指导。
秦悠愈发觉得,那位光头大师的名声没准也是这么叠加出来的。
尤浩戈装模作样给沈青杨讲了讲御剑的要领,等众人注意力又放到重拍上,他和秦悠悄咪咪凑到麻袋附近。
麻袋早就不动了。
尤浩戈撇嘴:“这破玩意能困住人家就见鬼了。”
片场那头响应号召似的,被再次滚进镜头的人头吓得鸡飞狗跳。
大师这次动了真火,用网兜罩住人头丢进火盆猛烧。
浓烈的焦臭腥腐气味弥散开来,呛得人们睁不开眼。
尤浩戈拉着秦悠躲到高处上风口,见沈青杨咳得倒地不起,他又冲回洼地把快断气的大明星给扛上来。
沈青杨趴在地上,萦绕在鼻端的泥土腥气真是沁人心脾。
秦悠问尤浩戈:“那个人头是什么东西?”
尤浩戈嗅着顺手从后勤那拿来的橘子:“原本是个地煞,一种因地气而生的灵物,没什么好恶也没有具体形态,不算邪祟。”
秦悠:“原本?”
尤浩戈:“白纸最容易染色,遇到好人化善缘,遇上恶人结恶果。它起初看你们拍戏觉得好玩就来凑个热闹,你们都是脑袋露在外面,它有样学样也变成个人头的形状。可现在那个二百五把它丢火盆里烧了,换成是你,你气不气?”
沈青杨狠狠打个哆嗦:“烧都烧了,还能闹么?”
尤浩戈哼哼:“地煞接整座山的地气,你能把这座山连根拔起全部烧掉的话,它就不闹了。”
沈青杨快抖成羊癫疯了。
秦悠看尤浩戈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尤浩戈笑嘻嘻:“地煞记仇,有仇必报。我又没得罪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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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味久久不散,今天的戏彻底拍不成了。
大山深处,人们不是住房车就是住帐篷。
沈青杨为了照顾秦悠这一大家子,特意开了他自己的豪华大房车进山,几个人加几个小妖倒也宽敞。
一到车上,蛇精,蜘蛛,外加小熊四仰八叉倒了一地,显然是被今天连番的折腾玩坏了。
秦悠透过窗子望向三五扎堆钻帐篷的人群,颇为郁闷。
尤浩戈安慰她:“深山老林有危险也有好处,这里精怪妖魅颇多,死鬼可是一个没有。相比鬼邪,精怪要安分得多,它们修行不易,不会随便露面伤人。”
沈青杨:“那地煞怎么出来了?”
尤浩戈:“你们闯到人家里傻子一样吱哇乱叫到处跑,还不许主人热情参与一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