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的“潜水”时间更长。
秦悠叫了他两声也不见他有所反应,只好又得去扒他脖子。
出水的尤浩戈维持着瞪眼的表情,那双红肿的眼睛瞪起来怪瘆人的。
秦悠按住他脑门:“等我退开你再甩,我可没带换洗衣服。”
尤浩戈拽住她的手:“你也下去看看。”
秦悠:“我不……”
话都没说完,她就被尤浩戈给按进河里。
紧接着尤老师自己的脑袋也扎了进来。
尤浩戈的手一直捂着秦悠的脸,秦悠除了入水时那一激灵倒也没什么不适。
适应水下以后,尤浩戈的手微微下移,捂住秦悠的口鼻,让出她的眼睛。
秦悠缓缓睁眼,正对上一双白花花的大眼珠子。
秦悠:“!”
要不是尤浩戈的手捂得严实,她这一下非得呛晕过去不可。
尤浩戈紧贴着她,不停朝她使眼色。
秦悠实在分辨不出尤老师那双红肿的眼睛要表达什么。
她伸出一只手,尝试靠近那双眼睛。
眼睛忽然向下一缩。
秦悠这才看清眼睛并非单独存在,而是长在一张泡得有些发白的脸上。
河里有个人!
秦悠要起身。
尤浩戈适时松手,跟秦悠一道出水。
尤浩戈可算腾出手抹一把自己脸上的水了:“不是我眼花吧?”
秦悠摇头,脑子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水里那是他们一直在找的诈尸者。
想来诈尸者对山中气场变化十分敏感,在山峰被毁鬼脸被收之后,它第一时间藏进了山中阴气散去最慢的区域,也就是这条河里。
秦悠立刻叫人来捞尸。
可等学生下水,诈尸那位早没影了。
于是搜山变成了搜河,几个水性好的学生沿河接力寻找,终是在两日后将所有藏在河里的死人都捞出来。
秦悠也没想到那条河里竟然藏了六个诈尸者。
幸亏他们这几天喝的是灵车运完尸拉回来的桶装水。
若是就地取材喝河水,秦悠是无所谓,那些学生的脸色估计会比现在更难看吧。
~
由于在山里停留了太久,该夏令营项目不得不就此终结,要是再接几个“送死”委托就要开学了。
师生们都还有未完成的夏令营项目,他们的觉还没补回来,人就又被新项目的校车拉走了。
尤浩戈是唯一的特例,他那双眼睛不但没有消肿的迹象,反倒肿得像要长死。
几位校长亲自看过后决定放他个长假,能赶上开学前最后的出行就把他安排过去,赶不上就明年再补。
尤浩戈拄着根棍儿,像个盲人那样将校长们送走,一转身立马把兜里的辣椒面塞回橱柜里。
“小秦同学咱们去收垃圾吧。”
秦悠拧起眉毛:“别告诉我你偷偷给自己‘补妆’来着。”
尤浩戈讪笑:“这不是没办法么,你也知道玄易压榨人有多狠。”
秦悠笑着挽起袖子:“玄易压榨你,你就压榨我是吧。”
她这几天恨不能把尤老师当皇帝伺候,吃饭都一口一口喂到嘴里。
尤浩戈后退几步:“我没想压榨你,可辣椒面进眼睛实在太疼了,我……救命啊。”
~
为了日后还能在垃圾山混口饭吃混个床位,尤老师收垃圾格外卖力。
秦悠什么都不用干,坐在小破车里吹着空调,喝着尤老师买的奶茶,啃着尤老师买的鸭货,看着最新开播的偶像剧。
偶像剧男主也是老熟人。
吕灰。
那位出道主演三人恐怖片即至巅峰,后来默默无闻、做梦离魂跑去饭店偷吃的男艺人,在跟沈青杨合作了那部僵尸恐怖片以后重新打开了属于他的市场。
沈青杨那种咖位都不忌讳跟吕灰合作,其他艺人就更放心了。
这位明珠蒙尘的优质艺人终于走出随巅峰而来的阴霾,成功跻身爆红小鲜肉之列。
想到沈青杨,秦悠拿鸭货的手一顿。
他不是跟尤老师一起走的么,怎么又不见了?
第364章
尤浩戈还在任劳任怨倒垃圾。
秦悠决定先给沈青杨发个信息。
沈青杨回得飞快:这次没丢,尤老师那项目太没意思了,我中途转去苏老师的项目了。
大明星这些年没少跟他俩跋山涉水挖坟,仅剩这点假期的尾巴他实在不想再往山里钻了。
秦悠舒了口气:没丢就行,爱哪哪去。
尤浩戈倒完一桶垃圾,把自己贴到车门上。
秦悠降下一半车窗,尤浩戈顺势将下巴挂了上去。
秦悠投喂鸭货。
尤浩戈照单全收,鼓着腮帮子一嚼一嚼。
秦悠:“你这样看特像个成精的大水耗子。”
尤浩戈差点噎着:“夸人可爱都比喻成仓鼠,我为什么是大水耗子?”
秦悠把镜子放到他面前让他自己照。
得知校长要来垃圾山看望自己,尤浩戈自己下了把猛药,现在他不光是眼睛又红又肿,眼睛周围一大圈皮也都膨起来了。
再加上干活出汗,半长不短的头发一缕缕乱糟糟贴在脸上。
尤浩戈:“是挺像大水耗子。”
一只从还未清理的垃圾桶里钻出来的大水耗子缩着爪爪仰脸瞅他。
尤浩戈冲它笑笑。
大水耗子吓炸了毛,吱吱叫着钻进下水道。
今日收垃圾的最后一站是殡葬一条街。
尤浩戈照例负责苦活累活。
秦悠坐在车里修复相熟店主送来的两个牌位。
两个牌位一看就有年头了,上好的木料糟烂得不成样子,上面附着着一层黄绿霉菌,刻在正中的字体也已模糊到无法辨认。
秦悠真心认为烂成这样的牌位没有拯救的必要,别管逝者愿不愿意都得换个新的。
可店主说这是客人登门坚持要修的,他实在修不了才转手给秦悠。
既然是客户的要求,秦悠只能尝试着清理。
首先得把霉菌去掉。
店主说他用消毒液清洗过,没等阴干就又长出一层。
秦悠嘴角直抽:“牌位都能用消毒液洗了?”
店主:“平常的牌位我哪敢呐,那位客人说只要能清理出来就行,过程不重要。”
秦悠了然,很多有年头的牌位就只是后世子孙对先祖的念想,牌位所代表的那位老祖宗早不知转世多少回了。
对这种牌位不必过分谨慎,清理干净交还给顾客就成。
秦悠再无顾忌,买了把刷鞋的小刷子暴力干蹭。
霉菌长在木料表层,只有将所有霉变的木料都祛除掉才能进行后续修复。
秦悠捏捏牌位的厚度,有点担心这块薄薄的木头烂透了。
鞋刷毛用,很快便将牌位背面刷掉一层烂木渣。
翻到正面,秦悠先用手指摩挲刻字的凹陷。
确认还能辨认出是什么字,秦悠抄起刻刀打算先把这几个模糊的字重新雕刻一遍。
要是先清理打磨的话,可能就辨不出逝者的名讳了。
秦悠刻第一笔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当她将三字名讳复刻一遍,秦悠的脸色变了。
她拿起另一个牌位,摸索着刻出正面文字。
秦悠。
而那三字名正是尤浩戈。
尤浩戈把烧剩一半的纸钱打包装好塞进后车厢,回到前面一瞧,秦悠那脸比烧过的纸灰都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