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浩戈缓缓坐下:“也对。”
片刻后他又站起来:“我得给你们每人加个护盾。”
学生全都拦着:“不用客气,我们就想领盒饭。”
章老师的头都要秃了:“你们都领盒饭了,我还用不用在玄易混了!”
学生们又去安抚章老师。
秦悠把破被往脑袋上一蒙,人往地上一躺,爱咋咋地快毁灭吧。
许是垃圾山今晚人气过重的缘故,时至午夜也没见有鬼来找茬。
学生们三三两两靠在一处打瞌睡,实在嫌坐着不舒服就去找棺材躺一躺。
睡棺材这种事,一个人的时候很可怕,一百个人就很搞笑了。
也亏得垃圾山棺材多,学生们成功实现提前入土一百年。
章老师抢来一副宽敞的大棺材,人在里头坐着,手伸到外面来够长毛的牌位。
秦悠掀被起来想喝口水,看见这一幕她吓得又原地躺回去了。
尤浩戈去舀了点水,催秦悠喝。
章老师听见他的动静,立马打开了话匣子:“老尤,真的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拿到这么多横死之人的牌位么?这会不会是针对你们的人在虚张声势啊?”
牌位相当于逝者的铭牌,丢了是大事,家属绝对会报警。
横死这道门槛就更不用说了。
不是所有非自然死亡都叫横死。
同一种死法,有时是横死,有时是命中注定。
就好像尤老师前几天在山里找那尸骸,其坠亡的结局书写在它的命数上,它也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死法而诈尸化鬼。
想集齐这么多符合横死鬼规格的牌位,策划者得做多少前期准备啊。
尤浩戈捞起一个破烂牌位,手指在字体上描摹几下便能依稀看出“秦悠”两个字。
他把这个牌位递给秦悠,又捡过一个,这次是他的。
由于牌位太多,他们一个都没清理过,这相当于当事人还没发现自己的名字被改刻在别人牌位上,双重诅咒就不算生效。
尤浩戈一面清理一面说:“横死鬼只是个标准,实际应用不见得非得按标准来。你忘了目睹送牌位过程的老鬼说什么了?”
牌位是鬼自己送来的。
送自己的牌位起不到恶鬼厉魂被抢牌位的愤怒效果,所以鬼们交换着送,主打一个掩耳盗铃。
章老师陡然一惊:“是鬼们主动报名送上了自己的牌位?”
尤浩戈纠正道:“是恶鬼和厉鬼。”
恶鬼厉魂是所有鬼类中杀念最重的,借它们的刀杀自己想杀之人简直易如反掌。
而这种鬼往往也是家属避之不及的。它们的牌位丢了,家属乐不得呢,根本不会尽心尽力去找更不会报警。
章老师直嘬牙花子:“能撺掇这么多恶鬼厉鬼替自己办事,这人有点本事啊。”
尤浩戈:“是啊。”
章老师:“仅次于你。”
尤浩戈:“……有我什么事啊。”
章老师:“你撺掇鬼比他早多了。”
尤浩戈:“我什么时候……”
秦悠:“红月。”
尤浩戈:“小秦同学你哪头的。”
秦悠喝完一大杯水,抱着空杯坐在地上,头发乱蓬蓬的,身上搬牌位时弄得脏兮兮的,乍看上去特像古老神秘神经质的女巫。
她呆愣愣望向小树林方向,黑夜中,她的眼睛微微泛红。
她幽幽地说:“要来了。”
第一波恶鬼来得很快,好像一直在小树林外等他们擦牌位。
章老师按住尤浩戈擦下一块牌位的手:“咱不擦了,直接烧了多省心。”
尤浩戈:“都说了牌位是它们默许送出去的,你当没了牌位,它们就偃旗息鼓了?”
章老师:“也是。”
他用宝剑狂敲金属盆底:“人家都杀到家门口了你们还能睡得着呢?那么想提早投胎请自己先挖好坟坑,别让老师们费事。”
尤浩戈:“再把棺材使用费结一下。”
学生们触电般坐起,有的反应极快抄起武器冲上第一线。
有的在发懵,大脑正在启动中。
秦悠和尤浩戈数了数清理好的牌位数量,够学生们打一轮了。
今夜这批鬼比昨晚那俩凶多了,压根不看对手是谁就往死里揍。
学生们哪有吃素的,抡拳头跟恶鬼们打作一团。
章老师抱着肩膀看得直皱眉:“你们都是学了好几年术法的人,能不能用点专业的技术?那谁你怎么能揪人家头发呢,像话么!”
同样被鬼揪住头发的学生高喊:“尤老师说不必拘泥于形式,只要打得过,下手多黑无所谓。”
章老师:“老尤你把学生都教坏了。”
尤浩戈:“是啊,揪头发怎么能算手黑呢。”
章老师:“?”
尤浩戈:“你把它脑袋薅下来啊。”
学生得了指示,揪着鬼头发的手玩命用力。
那鬼大概是摔死的,魂魄自带一点死法的阴影。
学生卯足劲一拽,它脑袋就起飞了。
尤浩戈再度提示:“护住自己的脖子,别让人家把你脑袋薅下来。人家的头能拼回去,你脑袋掉了就跟它一样了。”
学生原地转圈将鬼头甩飞出去,再在那鬼摸索要去找头的过程中暗搓搓伸出一条腿。
章老师扶额:“流氓斗殴都没这么脏。”
秦悠突然站起来:“我还有更脏的,你们想试试么?”
章老师将要站起来的尤老师按坐下去,自己挺身而出:“愿意!”
尤浩戈:“……你可要点脸吧。”
章老师一甩头发:“跟你俩混,要脸干啥。”
然后他就被尤浩戈按在地上揍了个猪头妆容。
秦悠取出平日里收集的蜘蛛丝,给章老师和尤浩戈每人发了几根。
趁群鬼和学生们在混战,三人乱入敲闷棍,再用蛛丝将鬼黏住,挂到小树林里。
学生们都带有收鬼法器,然而一战之后,所有法器都是空的。
再看空荡荡的小树林里,挂了一溜。
鬼们或吊在树上,或飘忽着尝试挣脱,可蛛丝哪是它们轻易能挣断的。
小树们随风摇摆枝叶。
一群奇形怪状的鬼跟着晃悠。
那画面,地狱见了都得自惭形秽。
秦悠和尤浩戈立刻清理第二批牌位。
这次的鬼们没到垃圾山就先经受了一波精神打击,没等搞明白怎么回事呢,它们也上树了。
秦悠划拉余下牌位:“没几个了啊。”
章老师瞅瞅堆她面前的小山:“行吧,你说得对。”
天色将亮未亮,小树林里热闹极了。
夏日里的小树们郁郁葱葱,眼见太阳要升起,小树们努力张开枝叶吸收阳光。
挂在树杈上的鬼们原是害怕天亮后的暴晒,在发现阳光根本照不到自己之后,它们开始作妖了。
骂人是它们的第一波反攻。
起大早的渡鸦不请自来,往小树林里一戳,舌战群鬼。
鬼们从未想过这么多张嘴连一只鸟都骂不过,气得七窍生烟。
渡鸦背起翅膀,像个小老头:“真没劲,你们这些鬼啊一代不如一代了。”
鬼们:“……”
渡鸦仰头望天:“想当年那帮儒生鬼能不眠不休骂我好几天,嘶,爷有点想念它们了呢。”
鬼们:“……你多少是有点贱。”
渡鸦:“谢谢你们夸赞我最大的优点。”
鬼们:“……”
渡鸦:“爷要去吃饭了,你们好好组织下语言调整下情绪,拼凑一下你们贫瘠的词汇,咱待会再战。”
有个鬼比较耿直:“你都胖成球了,还吃呢。”
渡鸦迈出的小短腿一僵,缓缓扭回头来,杀气瞬间拉满了。
它一个助跑低空起飞,呼扇的大翅膀在那鬼脸上好一通划拉。
“爷胖怎么了,爷胖爷能飞,你瘦你飞一个我看看啊。”
那鬼的青白脸上红一道紫一道:“你把我解开我飞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