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齐聚一病房,苦中作乐拿自己当笑话讲,说着笑着好像就没那么疼了。
阿姨的儿子是个在读研究生,平时踢球打球也没伤过这么严重。
尤浩戈看到小伙第一眼就微微摇头,算过八字后沉默良久。
阿姨紧张追问怎么了。
尤浩戈实话实说:“他最近正犯命中大劫,是生是死不太好说。”
阿姨的眼泪立马掉下来了。
小伙也是白了脸色,说笑的神情凝固在年轻的面庞上。
眼见母子要抱头痛哭,秦悠拉着尤浩戈到病房外低语。
尤浩戈:“唐老师那是天降横祸,他这是命里该着。他倒是应该谢谢偷他气运的人,把他的血光之灾也一并偷走了,不然他绝对不会只是摔断一只脚。”
秦悠嘴角抽了抽:“唐老师的腿摔成那样,不会是变相替他挡了灾吧?”
尤浩戈不置可否,他望着屋子里的伤号们,好半天没动没说话。
秦悠没有打扰他,陪他站在门口当门神,同时在心里整理分析现有线索。
偷气运的人恐怕不是单纯走背运,不然不会慌不择食连正在面临血光之灾的人都偷。
真点背到这种程度,偷气运说不定会死更快。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对方自身气运早已断绝,只能靠偷续命。
然而被他偷走气运的人,如唐老师之流,却是深陷劫难,危机重重。
虽然也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阿姨的儿子,但谁又能说清这背后又有多少人因此丧命呢。
连唐老师都能偷的人,得是怎样的高手?
他是为自己而偷,还是为别人而偷?
秦悠脑子里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冒出来,想到最后乱成一团麻。
尤浩戈拍拍她,二人重新进入病房。
阿姨和小伙的情绪稳定不少,似乎是接受了命运对他们的苛待。
只是二人眼里的光熄灭了。
秦悠心有不忍却也没有多言,她明白,尤浩戈是想以此来判断他们是受害人还是受益人。
既然偷气运能化解血光之灾,没准就会有人请别人来“偷”自己。
小伙的生死劫难在他被偷时便算是化解了,只是他气运被偷得所剩无几,小命仍是危在旦夕。
接收到尤老师暗示的小眼神,秦悠掏出一堆保平安的小物件来推销。
这下不光阿姨和小伙开启激情购物模式,病房里的其他人也都自动排队。队伍越排越长,其他病房的病号和家属也都闻讯赶来,别管是否灵验,买个心安也是好的。
从医院出来,秦悠拐去垃圾站,把所有还能用的旧物全部收走。
尤浩戈打趣她:“不怕再捡一条怨丝棉被回去?”
秦悠:“我已经千锤百炼百毒不侵了,按照我的运气,偷气运的人说不定马上就要来偷我了。”
尤浩戈笑意微敛,随即又笑了开来:“你想得挺好,人家偷气运并非没有选择,满大街都是光鲜亮丽的人,干嘛要来偷你。”
秦悠瞅瞅自个儿,脏兮兮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打扮,干巴瘦的小身板,坐牛车,捡破烂,偷她多少是有点自找不痛快。
习惯了冲在倒霉第一线的秦悠释然一笑,把尤浩戈拉到垃圾堆中间,给他那身整齐干净的光鲜装扮弄成她的同款。
可他俩都忘了,他们这一小撮人里有一个非常值得偷的人。
此时此刻,预定被偷对象正在蹬三轮。
第062章
秦悠和尤浩戈回到垃圾山时,沈青杨还没回来,唐老师一个人盘腿坐在门卫堆里打坐。
秦悠忽然就明白了尤浩戈口中“有天赋够努力”的含义。
唐老师听见动静缓缓睁眼,额前一层薄汗,无惧早春傍晚的微寒。
秦悠看看时间,发信息问沈青杨怎么还没回来。
沈青杨那唱情歌时深情款款的低沉嗓音从远处传来,多了几分破锣的味道。
“你们,快,快来帮我一把,我,我要累累……”
秦悠还以为他怎么地了,跑过去一瞧,原来是累的。
她瞅瞅小三轮上叠罗汉似的老高建材垃圾:“哪来的?”
沈青杨往地上一躺,只剩喘气了。
跟随而来的唐老师一手捞起沈青杨一手推车,闲庭信步往回走。
秦悠咋舌。
尤浩戈习以为常。
沈青杨缓了十分钟才有劲坐起来。
平伸的大长腿弓起来,盖住脚踝的裤脚自动上移。
尤浩戈一挑眉梢:“你脚上的绳呢?”
沈青杨低头一瞅:“哎?我绳呢?好像没人摸过我脚啊。”
唐老师凑近看看,黑色袜子上依稀能瞧见一点烧灼的痕迹。
秦悠几个全都沉默了。
只有沈青杨在不停摸脚,念叨着“是不是蹬三轮半路弄丢了”。
尤浩戈不停掐算着什么,半晌,他紧张的神情放松下来,换上一副调侃的模样:“人傻钱多的好处就是傻人有傻福。”
沈青杨直觉是在说他,立马瞪眼:“说谁是傻子呢。”
尤浩戈附和:“是是是,傻子都不买四根手绳,还往脚上戴了俩。”
他捏着沈青杨的袖子把他摸过脚的手提溜到秦悠和唐老师跟前晃一圈,再嫌弃地丢开。
沈青杨两只手上的树皮绳都还在。
秦悠顺顺心口,唐老师也面带微笑。
沈青杨又不是真傻,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连打好几个哆嗦才挺过这股后怕。
~
玄易今天推倒一道危墙重砌,砖啊用剩的水泥之类都被沈青杨拉了回来。
只是他忘了自己进行了一整天的体能训练,而装这么满的三轮车也没有空车那么好蹬。
他回来这么晚,是因为他骑不了多远就得停下来歇会儿。
大明星在校外要包头包脸戴口罩,这个月份倒也不算太惹眼,尤其他还蹬着一车灰扑扑的建材垃圾。
可脸上包那么多层,他上不来气;再一蹬三轮更要命,擦汗也极其不方便。无可奈何之下,大明星会在各种犄角旮旯站一脚,给自己透个气擦个汗。
尤浩戈打个响指:“肯定是有人认出你了。”
沈青杨身上没有阴邪侵染过的痕迹,否则唐老师扛他回来时早就发现了。
不是邪祟,那就只能是人了。
树皮绳不会对普通人起反应。
是那个人先对沈青杨动了手脚。
尤浩戈很肯定地告诉他:“偷气运的人看上你了,大明星。”
有的人看上去气运很旺,实则很糟糕,比如那位阿姨的儿子。
有的人即使看上去平平无奇,人们也能肯定这个人运气不错,比如出道以来事业一直顺风顺水的沈青杨。
偷光沈青杨的气运可能比偷几十几百个普通人都管用。
可他没料到沈青杨能戴四个树皮绳,抵住了他这次的偷窃。
得知自己气运完好,沈青杨往地上一躺,又要翻白眼了。
这次是唐老师把他硬拽起来,问他回程都接触过什么人。
偷气运必须近距离接触才行,肢体碰触必不可少。
沈青杨记性特好:“我路上买过两次水,等红灯时跟几个人撞过胳膊,推车过马路时扶了一把老奶奶。”
秦悠:“为什么要推车过马路?”
沈青杨一怔:“对啊,我为什么要推车过马路?”
唐老师神色一凛,掐诀向他脑门狠狠拍去,再在他眼睛上一抹。
沈青杨痛呼,捂着脸好一通哼哼。
“我想起来了,十字路口前面有个坡,我腿酸实在蹬不上去就下车推,有个好心的大爷帮我扶着另一边的车把跟我一块推。”
秦悠看向小三轮,两个大老爷们一起推,不小心互碰到手很正常。
唐老师微皱眉头,似是在回忆他气运转低前有没有跟类似的大爷打过交道。
秦悠问尤浩戈:“碰到手就能偷气运吗?”
尤浩戈:“本事到位的话,能。”
秦悠的心凉了半截:“那他随便上一辆人多的公交车,岂不是想偷多少偷多少?”
尤浩戈摊手:“不然你以为医院那小伙子是怎么中招的?他说不定最开始想偷的也不是那小伙,歪打正着能偷就顺手偷了,没想到反给自己带沟里去了。”
正因为小伙子的血光之灾转嫁到他身上,他才不得不偷更多的气运来保命。
唐老师没挤过公交,但他日常与人的肢体接触非常多,比如握手,比如像刚才那样结印拍人。
他实在想不起是哪位大爷对他暗下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