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咸鱼一样翻过来,食指刷刷点点在地上写字:我死得好惨呐!!!
接下来的几百字全是这只手在叙述死亡的痛苦过程。
关键它那字是真不咋地,辨认很有难度。
尤浩戈几个人看得眼睛直转圈,这只手终于说到重点了:我被丢在垃圾桶里。
尤浩戈问它哪里的垃圾桶。
那只手回: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眼睛。
尤浩戈:“……”
沈青杨实在没忍住,又觉得这场合不适合笑出声,只好玩命戳自己脚踝上紫黑的掐痕,疼得险些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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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的搜索从漫无目的变为了精准地翻找垃圾桶。
认识秦悠的学生们顺手捡走能卖钱的破烂,省得秦悠再来翻了。
大半宿折腾下来还真有点效果。
在距离秦悠捡到尸体那垃圾桶的两条街外,有人发现了沉在堆满垃圾的垃圾桶最底下的部分尸块。
没有手脚,没有头颅。
都是些怎么都爬不出来的人体部位。
法医通过碎块截面判断这具碎尸跟秦悠发现的那具是同一人所害,那具丢在一个垃圾桶里,这具想来也是一样,只不过手脚和脑袋诈尸跑掉了。
时刻待命的占卜系即时开工,通过已经找到的死人部位占算手脚头颅的去向,终是赶在街上行人变多前找齐所有尸块。
万幸,几个受到手脚攻击的路人只受了轻伤,被及时赶到的学生们救下。
头颅没有攻击路人,它藏在绿化带里,凝固的双眼向上翻着,好像在盯着对面那栋楼的某一扇窗户。
找到头颅的是曾轻松拿下秦悠捞上来那具泡发尸体的大四生许宗和杨知夏,与他们一组的是最近刚刚返校的赵弘枪。
三人没有轻举妄动,躲在暗处紧盯头颅的一举一动。
值得头颅这么惦记的,不是生前最在意的人,就是害死他的人。
事实证明,爱也许会变质,恨绝对是永恒。
头颅仗着自己能看能想能滚动,找上凶手的家打算亲口报仇。
三个学生不是很情愿地救下差点被头颅咬死的凶手,因为尚且不确定是否还有其他受害人。
参与搜找的老师亲自为诈尸的尸块超度,只留了那颗脑袋配合警方调查。
尸块和凶手都被警方带走,垃圾山总算恢复了平静。
秦悠心情平复得差不多了,身体却累垮了。一连几天没合眼,她这副不怎么抗造的小身板又发烧了。
沈青杨的情况比她更糟,脚踝上的手印肿得老高,放了血上了药还是大病了一场。
尤浩戈跟学校请了假,全天候在垃圾山照顾这俩病号。
等俩人都痊愈,已是一周之后了。
沈青杨被姗姗来迟的经纪人接走,一方面是请专门人帮他调理身体处理伤处别留疤痕,另一方面也是工作积压到他这位大明星不得不去积极营业的数量。
尤浩戈也回学校给学生们补课去了。
秦悠亦如往常到处收她的垃圾。
又过了两天,她可算有空去东村。
明明农忙尚未结束,田间忙碌的人却少了许多。
她找老乡打听,才知道东村口那条水渠沟又淹死了人,而且是两个。
现在附近几个村子都传水渠沟里有吃人的恶鬼,正在择人而噬。
大多水田的用水都会流经水渠沟,谁知道恶鬼会不会随水到处游走吃人,所以村民们凑钱雇了机器来种余下的田地,之前送过秦悠种子、得了护身符的人们才敢继续干活。
秦悠把这事告知尤浩戈。
尤浩戈约她夜里去瞧瞧再说。
天黑得晚,秦悠等到一眼望去再看不见人影,赶着牛车去到上次停留的位置。
今晚月色寥寥,星星一颗都没有。
秦悠靠在牛车的老位置,等待着那位“舞者”现身。
一切都和那晚一样,除了与她同车的人由一惊一乍沈青杨变成了不慌不忙尤浩戈。
不是尤老师本领高强,实在是他累啊,牛车刚停下,他就睡过去了。
秦悠推他半天,他不情不愿爬起来,两手撑开眼皮向那道倩影张望。
舞姿依旧婀娜。
奈何观众不乐意看。
尤浩戈举起秦悠捡来的大喇叭冲那“人”喊:“咱省略步骤直奔主题,别跳了嘿,转过来!”
那“人”身形一凝。
秦悠都怕它掉水里。
尤浩戈给喇叭录音,循环播放。
那“人”说不上是被拆台面子挂不住,还是单纯被噪音吵得心烦,跳到一半的舞戛然而止。
它缓缓转过身来。
那张脸仍是空着半边。
另外那半虬髯大汉脸,怎么看怎么别扭。
秦悠翻出照片做对比:“胡子是一样的,脸盘子好像凹进去了一点,眼睛也不大一样。”
她又拍一张放大来看,不禁倒抽冷气。
这半张脸,竟是三张脸拼成的。
第066章
上回的双拼脸可能是两边差异过大,怎么看怎么诡异不和谐;如今这三拼的半张脸看久了会令人生出一股莫名的认同感,好像它们本来就是一体。
水渠总共淹死三个人,是巧合吗?
秦悠看向尤浩戈。
尤浩戈也很困惑。
他喃喃道:“魂魄自然条件下不会这么拼的,难道是……”
术法种类千千万,有能把鬼拧成麻花的,也有能把鬼变成拼盘的。
有些是邪术,有些是正统法术。
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莫过于将几个人的魂魄封在体内,活生生肢解,各取部位拼凑成一具尸身,用符箓强行固定。特定时间以后,将困在这具尸身中的魂魄抽出,几人的魂魄被迫拼合成尸身的模样。
一旦没有了术法的束缚,魂魄们会自动分离成各自本体。
命丧水渠的三个人尸身早已捞起,不可能被改造过。
即使遭遇改造,三个大老爷们也不可能拼出那样的背影。
再一跳舞,非散架不可。
尤浩戈:“不是术法的话,那就是法器。”
很多法器不需要人来操作也能发挥一定效用,比如河底那个护住赵弘枪生魂的残破法器。
玄易好多老师研究过,都没能弄明白那是个什么玩意。
以前的修行人士,无论正统还是邪修,都喜欢自己鼓捣法器,每个都不重样,传到今世连文字记载也已断绝了。
秦悠:“如果是法器,以前为什么没事?”
尤浩戈:“也许是放水时随水冲到水渠里的,也许是水渠干涸时有人故意埋在渠底的。”
前者是巧合加意外,后者就是纯纯的人为阴谋了。
尤浩戈又举起了喇叭:“你过来呗,我把你揍趴下就能回家睡觉了。”
那“人”面部扭曲,看样子是很想冲上来咬死尤老师。
尤浩戈:“气成这样都没动弹分毫,肯定被被法器限制在水渠里了。”
想要弄清楚原委就得放水挖渠。
总归是没人敢在明知有鬼的情况下潜水去挖的。
尤浩戈跟玄易沟通过后,由玄易出面阻断了东村前面这一段水渠,用抽水机将水抽干,尤浩戈这位挖坟熟练工亲自跳进淤泥里刨坑。
难得清闲的白校长坐在小马扎上监工,喝着小酒嘲笑尤浩戈的活儿干太糙。
尤浩戈铲子一抡。
白校长熟门熟路避开泥蛋子袭击。
尤浩戈已经从沟里爬上来了。
白校长瞪眼:“怎么地,想干仗啊?”
尤浩戈捡起跟泥巴一块甩上来的铲子头,朝他挥了挥。
白校长瞅瞅插在沟底淤泥里的木杆铲把,冷汗直流。
尤浩戈怀疑这把铲子是白校长故意整他才发给他的,挖两下铲头就陷到泥里头,他得用手扒出来,组装,才能继续铲。
闻讯赶来的秦悠实在看不下去,找村民买了两根钉子帮他固定好铲头。
这下工作效率算是提上来了。
水渠底下,埋着根小腿骨样式的木棍,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可惜被水浸泡得发烂,很多都辨不出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