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茉倾身,眉眼带笑地啄了卫明诚一口。
卫明诚看着谢茉,低笑:“那待会蘸醋吃?”
蘸醋吃……
谢茉暗恼,吃醋什么的……
虽然承认,她刚刚确实多多少少在吃醋,况且,她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军属们挑唆、添堵,心头不免涌上一股被蒙蔽、愚弄的愤满,即便她立场坚定没被牵着鼻子走,却不妨碍她迁怒卫明诚。
然而将才卫明诚已把自己摘清,那就不好于唇舌上不依不饶……
谢茉余光瞟见卫明诚端来的醋碗,心念一动,戳破一只饺子肚皮,扔到醋碗里仔细滚了三圈,确保它里外裹满醋汁,然后夹到卫明诚嘴边,微微抬下巴:“张嘴。”
满眼的促狭和胁迫,“我在故意找茬”这六个大字就差贴她额头上,嗓音却像是被喉咙筛检过,又软又柔,充满诱哄的意味。
光看那颤巍欲滴的醋汁,谢茉嘴里就不由地洇出口水。
卫明诚眼眸漆黑如墨,纵容的笑在其中晕染开粼粼柔光,睇一眼谢茉,面对冲鼻的酸味,不作迟疑地一口吃下。
偏谢茉得了便宜还卖乖,问他:“好吃吗?”
卫明诚好笑,作思忖状,两秒后给出答案:“好吃。”
谢茉笑容比火烧的晚霞还绚烂:“我就知道你爱吃醋。”说到最后四个字,非要一字一顿,强调且意有所指的韵味颇浓。
卫明诚略一挑眉,勾唇说:“嗯,刚才那饺子我吃着挺甜的。”
谢茉一怔,禁不住噗嗤笑出声。
“是么?那我再给你夹一个。”谢茉说着,如法炮制一只饺子递到卫明诚嘴边,“快尝尝,还甜不甜?”
卫明诚又吃了只几乎只剩酸味的饺子,捉住谢茉的手,笑说:“辛苦你了。不用管我,你也吃。”
“不辛苦。”谢茉扬着唇角,还要再夹,卫明诚把手掌盖在碗口,谢茉扬眉,睨一眼卫明诚,信手打开铝制饭盒,露出满登登的一盒饺子。
卫明诚低头看了一眼,问:“沈老师傅不在家吗?”
谢茉到底又喂了卫明诚一只酸饺子,才说起路上的遭遇。
“我虽然跟田红梅不熟悉,对她观感也一般,但那种境况下,总不能袖手掉头吧?那会儿麦场四周又没旁人。幸亏我和你学过几招防身术,和田红梅这个女兵联手对付个男人问题应该不大,再说我看那男同志是一时昏头,呵斥两句果然停手了。”
卫明诚看着她,眼睛里似乎藏着云海雾霭,翻腾得厉害,由是忍不住小声为自己辩解。
这话颇为苍白,漏洞百出,处处是万一,句句藏危机。
可卫明诚明白谢茉不可能为求自保视而不见,因此,这会儿纵然他内里如何忧惧不痛快,也没将其甩出来砸向谢茉。
他克制地点点头,抬手抚上谢茉鬓角。
任是内心狂风暴雨,这一抚摸的动作却轻柔似云。
谢茉攥住卫明诚的手,心头酥软,忍不住张口保证道:“我以后会量力而行的。”
卫明诚的声音里带上一丝叹息:“嗯。”
谢茉觑一眼卫明诚,到底心虚,所以停顿一下,转口换话题:“那位男同志应该是咱们军区的军人,上头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卫明诚抿了抿唇,没直说,而是以手掌住她的脸:“看吧,今明两天就会有个结论。”
谢茉想到田红梅领口凌乱的张皇模样,又问:“这事不会张扬处理吧?”
上回赶集遇到田红梅跟一名男同志,瞧两人情态,很有些苗头,不知道今儿这事会不会影响两人关系。
大清虽然早亡了,但很多男同志骨子里的劣根性到谢茉生活的后世都没能全部清除干净。
同为女性,哪怕对田红梅没甚好感,谢茉也不想她因此而受人冷嘲攻讦。
卫明诚说:“涉及女同志名誉,不会大张旗鼓。”
谢茉微叹口气。轻轻点点头。
但愿吧。
洗澡间一顿冲洗,怅惘的思绪点点被流水带走。
念及饭桌上没问出的答案,躺在床上的谢茉准备一会儿一定要逼问出个答案。
这醋,到底是酸,还是甜。
第093章
谢茉的眼波缠绵似春水, 冷艳如冰霜,是两缕缠上人便挣不脱的丝。
是邀请,也是挑衅。
一滴水珠滑入眼眶, 卫明诚恍若不觉,只紧紧与她对视。
心底什么地方, 躁动。
不自觉走到床边。
谢茉倏忽抓住他的手, 轻轻地拉扯。
卫明诚眉心一跳。
谢茉眨眨眼, “今晚听我的。”
谢茉浅浅一笑,一指将男人推到。
谢茉摆出架势强令卫明诚躺好不许反抗,用发带缠缚手腕后,伸出食指, 慢条斯理地,若有似无地自他脖颈、喉结、锁骨、胸腹摩挲下划……
紧实的肌肉骤缩震颤,喘息沉重紊乱。亟待喷发的火山一样。
许是顾念谢茉的话, 没妄动。
黑暗中谢茉低笑一声, 翻身坐在卫明诚腰上, 俯身粘住他的唇。
谢茉清清嗓子, 一本正经问:“那醋到底酸不酸?”
问完,指尖戳戳滚动的喉结, 催促他回答。
卫明诚闷哼一声, 气息骤然升温:“……不酸。”
谢茉不满, 低头, 气呼呼地咬了一口他嘴唇, 说:“嘴巴明明不赢啊。”
说着,掉头又咬上他耳垂, 口齿不清道:“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语言。”
卫明诚呼吸一窒, 浑身肌肉绷硬:“……你说了算。”
谢茉一抿唇,好悬把笑意抿掉,摇头蛮横说:“就要你说。”
不怕死般使坏。
扭动。摩擦。
“嘭!”火山爆发。
卫明诚轻松挣脱发带,搂住谢茉反身把人压在床上。
“你耍……唔……”谢茉的抗议,被男人无情吞吃下肚。
就这样,谢茉架起的架子彻底塌了。
这场“刑讯审问”草草结束。
反在之后被步步紧逼“失城献地”。
月上中天,这场征伐总算结束。
而那时,谢茉已经完全没了力气,浑身瘫软地躺在床上,双腿腰肢酸胀得仿佛已不属于自己。
强撑精神,瞪着罪魁祸首,说:“你是属恶狼的吗?”
她想象中的河东狮吼,实际上在卫明诚眼中跟猫崽撒娇一般,嗓音黏软,眼神水雾弥漫,那点控诉便被熏染成娇嗔。
卫明诚看着喃喃着尾音陷入沉睡的茉茉,低头亲亲她嘴角。
他把所有柔情,都倾注在这个吻里。
***
谢茉是被自己肚子叫醒的。
她太困,太累了。
虽说昨晚的的确确是她主动撩拨卫明诚的,但卫明诚后来竟丝毫不惜力气,又疯又野,任凭她嗓音喊哑,却只安抚,不停下。
好险没把她折腾死。
自作孽不可活。
肚子又传来一阵“咕噜噜”的抗议轰鸣,谢茉虽然还想粘在床上,可摸了摸干瘪瘪的小腹,还是挣扎着起了床。
她睡眼惺忪地晃出卧室,便看到桌上的饭食和纸条。
纸条上两行熟悉的遒劲钢笔字,是卫明诚留的,交代了早餐品类,叮嘱谢茉好好吃饭。
谢茉轻哼一声,没忍住还是笑了起来。
捏着纸条走进书房,找到书架底部的一本红皮书,谢茉把纸条夹进去。随手翻动书页,见之前夹进去的几张纸条安然无恙,谢茉扫了两眼其中流水账似的内容,对卫明诚的那点子怨气不知不觉消散不少。
合上书,放回原位。
洗漱梳头,回到堂屋桌前,把扣在晚上的白瓷盘子拿开,一股酸辣混合芝麻油香气直钻鼻腔,一下子把谢茉懒钝的味觉激醒。
是酸辣鸡蛋汤。
谢茉坐下,喝了一口,胃袋渐渐暖起来,食欲顿时大涨。
酸辣鸡蛋汤的做法并不复杂,食材也简单,切得细细的姜碎,搅开的鸡蛋、一把香菜,熬煮时加点盐、醋、胡椒便可。
酸辣接你,配上煎得焦黄脆香的饺子正正好。
一碗酸辣鸡蛋汤,一盘煎饺,谢茉全部扫荡一空。
饱饱一餐,力气和精神回笼,谢茉却不愿顶着大太阳出门买菜,昨天买的一些菜蔬还有剩,肉都包了饺子,那今儿午晚饭就吃素。
卫明诚是该多吃吃素。
也幸好谢茉没出门,正午时分老乡便把她在集市上订的荆条编筐送到了。
“同志,你订的编筐给你送来了。没耽误你用吧?”两个皮肤黝黑发亮的男人,拉着一辆平板手拉车,一头晶亮汗珠的站在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