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锐渊直言:“不会了。”
不会?!
为什么!
郭公公第一个不同意!
李锐渊微垂着眼,又对郭展道:“金彦磊应该还没出宫门,让他回来。”
“把蛋糕送到母后宫中,再以母后的名义订些点心,充当乡试贡院考官们的吃食之一。”
郭展惊愕道:“让苏姑娘跟宫里有接触?”
“以她的聪明,岂不是?”
岂不是很快会发现不对劲!
政务上一向果决的李锐渊此刻罕见有少年的神情,最后道:“要让她发现。”
否则接下来,她肯定会用自己的方法远离自己。
倘若再发现不了这点,他这太子也不用当了。
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但事情要做。
此刻的慧女点心门前,还是排着长队。
谁让她家新品真的太好吃了!
排队也愿意啊!
苏茵茵送走金彦磊,便继续在店里帮忙,直到又听说柳月的消息。
对比之前的流言来说,这次才闹了个大的。
自从昨天下午,柳月被朱中杰带走之后,母女两人便进了朱家在西城的宅子。
这宅子虽是别院,却比他们在苏州的家大许多倍,也比柳月自己家大许多。
朱中杰把母女两人安置好后,原本是想说些什么的,柳月却直接开口:“我只要和离书。”
朱中杰慌了,反问道:“我不相信你千里迢迢来京城,就是为了要和离书。”
此话也没错。
来的时候,柳月确实有过幻想,以为两人能重归旧好。
可这些日子,她算是看明白了,自从朱中杰第一次回家族,他们之间便渐行渐远。
现下突然被问住,柳月只能深吸口气。
朱中杰那边连忙道:“你们先安心住下,这处宅子的地契都在这了,还有仆从七八个,全都听你差遣。”
“就算你不住,珠珠总要有个安稳地方吧,想来那客栈人来人往,也不安全。”
到底六年夫妻情分,柳月又抱着女儿,还是住了下来。
可她心里迷茫,夜晚哄睡女儿,便再也睡不着。
偌大的宅院黑压压的,原本应该觉得恐慌。
但这里被人布置的十分舒适,一切都是可以安稳躺下的错觉。
柳月刚熄灯要睡,便听外面有人在说话,等她悄悄过去,便听到值夜的丫鬟们在说话。
她们压低了声音,叹气道:“可怜这母女两个了。”
“见那月娘人不错,却也不好多说。”
“人好就成,以后咱们就在这伺候月娘子,虽说是个外室,却也是少爷心尖上的人,以后少不了好处。”
两个丫鬟感叹着月娘子的命运,同时也庆幸主子人好。
可听到这话的柳月满脸恐慌。
外室?
朱中杰要让她当外室?!
屋内动静惊动院里的丫鬟,两人还以为月娘子睡了呢,知道闯祸,连连磕头。
磕头求饶过后,又哭着劝道:“月娘子,小的们知道,您是清白人家,可形势比人强,朱家还算厚道,您又跟少爷有情谊在,便是做了外室也跟之前一样。”
“是啊,不为您想,也要为小小姐着想。”
“求您不要声张,否则我们就完了。”
“朱家绝对不会短了您的吃穿,以后绫罗绸缎享受不尽,我们也会忠心于您,做这宅院里的忠仆。”
两个小丫鬟哭着恳求,把分析利弊说的很明白。
她们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为自己现在的主子考虑。
屋子里的女儿被吓醒,也开始大哭,一边哭一边说,她想爹爹,想回家。
柳月一夜未睡。
好像所有人都在劝她,就这样吧,反正以后的日子会比之前好过,她不用辛苦做绣娘,不用辛苦养孩子。
这宅院,这奴仆都是她的。
她还在地契的盒子里看到这几个丫鬟仆人的卖身契,虽然朱中杰没说,却证明这些人都归她了。
只要留下来,只要不闹了,不要什么和离书,不承认之前两人成亲。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会走向“正轨”。
她有安稳的生活,女儿有明确的身份。
便是以后不跟朱中杰在一起,凭借地契卖身契,她甚至换成银钱,回苏州开一家自己的绣坊。
来京城的路上,柳月信念坚定。
被人陷害偷盗,她可以据理力争。
甚至差点被关到监牢,她都能证明自己不该被关。
可现在,柳月才发现。
那些事情才不是最大的阻碍。
现下的宅院,柔软的床铺,一心效忠的忠仆,才是她此行最大的难关。
是要和离书。
还是要这些东西。
鸡鸣天晓,看着泛白的天光,柳月意识到一个问题。
今日,明日,是最后的期限。
等到朱中杰进考场,她便再也没有选择的机会。
到底要什么。
柳月这才发现,此处宅院太过空旷了。
她们母女两人,跟身处监牢有什么区别。
上午她才睡了片刻,下午见众人放松警惕,抱着孩子出门。
苏茵茵听到消息时,下意识追问:“然后呢。”
“然后她就去国子监了!”
“当众问朱秀才要和离书!”
马上要乡试的国子监学子们瞬间傻眼,再联想到上午的传言。
都是真的啊!
朱中杰看着老实得很,背地里竟然做这种事?!
这些世家子弟听完之后,下意识道:“直接给处宅院,就是做外室啊,倒是阴毒。”
没错,是阴毒。
是用糖衣裹着的砒霜。
其他人看不出这些伎俩,他们同阶级的,几乎一眼看穿。
给什么宅院,仆人又有什么用。
说的再天花乱坠,就是个外室,以后日子如何,全靠朱中杰的良心。
可这些糖衣砒霜,确实会让不少人上钩。
毕竟宅子是真的宅子,仆从也是真的仆从。
无非是糊弄对方,直到乡试结束。
等朱中杰有了官身,两人身份便再也不同。
朱家等的就是这个。
可惜他们低估了一个普通绣娘的自尊自爱之心。
她不要宅院不要银钱不要仆从。
只要一封和离书,要把前尘往事斩断。
她之前只是选错人了,并非做了错事。
“朱中杰,六年夫妻之情,你不能否认,更不能躲开。”
“今日我来,只问你要和离书,请你写下吧。”
柳月甚至准备好笔墨纸砚,她被女儿紧紧抱着,两人是互相的依靠。
“写下后,我立刻回苏州,我做我的绣娘,你考你的举人,以后死生不复相见。”
国子监门前瞬间围了无数人,便是夫子都忍不住感叹一句忠烈女子,再看向朱中杰时,只觉得他胆小懦弱,还不如一个女子有魄力。
现在别说普通学子,便是马上要科举的学生都忍不住来看,何况金彦磊。
金彦磊也没忘了苏茵茵,事情刚发生,便让人去找慧女点心,让她来瞧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