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湘见到陈春花母女,差点想说一句知音啊!
不过看看人当妈的对闺女多好,宁愿花七百块钱巨款买个工作让闺女留在城里,再对比林光明这个当爸的,差距确实太大了。
双方需求明确,没一会儿便谈妥了细节。
陈春花支付林湘七百块钱买她让出轧钢厂的工作给自己闺女。
“林湘同志,这事儿真是太感谢你了!不过你是结了婚吗?没了工作难不成要下乡?”如今城里工作太难得,她是四级女工,家中积蓄不少,可有钱都找不着人愿意卖工作,林湘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陈阿姨,也是您爱女心切,正好我要结婚随军,以后就不在西丰市了。”林湘想着事情能顺利,认真叮嘱道,“就是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这工作是我偷偷卖的,本来是我亲爸后妈逼我让给我弟的,兴许他们知道真相了会找你们麻烦。”
陈春花性情彪悍,当即表示没关系,反正她真金白银买来工作,到时候只要手续办妥了,哪里容得了谁来找茬:“你放心,工作你只管卖,要是真有人来说三道四,老娘能打得他哭爹喊娘!”
林湘也是看着这位阿姨有两把刷子,这才敢卖工作给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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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建新因为打扑克牌打进派出所的事儿被林光明勒令在家里待着,不准出去闲晃。这一待就是好几日,闷得他头疼。
这回借着和林湘出门去轧钢厂办转让工作手续的理由能正大光明出门,林建新求之不得。
一大早,他就拒绝了母亲想请假跟着过去的念头,自己拿着户口页出门:“我多大人了,转个工作你们还要跟着?至于吗?”
邱爱英本来是不放心林湘,这会儿见儿子反感,倒也作罢,毕竟请假还得托人情呢。
“那你当心点儿,一定把这件事办妥啊!”
“知道了。”林建新满心满眼都是出去打扑克的事儿,随口一答,转瞬走出家,同林湘在轧钢厂门口碰面了。
对于林湘让工作的事情,林建新压根不上心,这个从小到大都听自己使唤的姐还能不照办?所以,这会儿他更多的心思都在趁着这个光明正大出门的日子,好好玩儿。
路上,林建新还数落起林湘,怪她惹父母生气:“昨晚爸妈可生气,林湘,你说你也是,嫁孙耀祖这么好的事儿不知道珍惜,要去什么岛,到时候哭死你。”
林湘嗤笑一声,看着这个享受了众多利益的林家宝贝疙瘩:“孙耀祖偷看女人洗澡,还要打女人,你就不担心你姐嫁过去被打?”
“那肯定是你做得不好,人才会打你啊。”林建新不以为然,“你做好了,他怎么可能打你。”
林湘:呵。
“林建新。”林湘眸光闪烁,却是突然见到前方人影,“那些个是不是你兄弟啊?”
前方路边,一群二流子样的年轻男人正东张西望,等着林建新呢。
林建新手里痒痒,已经是片刻都等不了,手里攥着自己的户口页也嫌碍事,他瞥一眼林湘,如过往般使唤她:“喂,你拿去把手续办了,我这还有事儿!”
林湘自然求之不得,可仍装着过往害怕的样子,不肯接:“要是爸知道了,那……”
“爸能知道个屁!你麻溜拿去办了就是!”林建新将自己的户口页证明塞到林湘手中,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麻溜和兄弟们汇合,打扑克去了。
林湘见着他匆匆远去的身影,嘴角勾了勾笑意,转身往轧钢厂去。
……
轧钢厂行政科刘梅和原身是同一年进的轧钢厂,两人关系不错,原本得知林湘要让工作给家中弟弟,刘梅在心里替林湘不值,这会儿见林湘带一个年轻女同志来办转让工作的手续,顿时喜笑颜开。
转让工作的手续办得顺利,刘梅调出林湘在厂里的档案,再登记上新职工的户口页证明,一边给林湘办理了结算,再将新职工档案登记在册。
一会儿功夫,林湘手头这个轧钢厂的正式工工作就属于别人了,相应的,林湘自己得了七百块钱。
七十年代的七百块钱不是小数目,在农村属于巨款,许多村里人辛辛苦苦干一年的农活,也攒不下五六十块钱,而在城里也不容小觑,毕竟这年头,一个正式工的平均月工资是三四十块钱。
揣着珍贵的七百块钱,林湘回家后趁着家里人都不在,翻找出家中针线,在衣服左右内衬里缝了两个小兜,鸡蛋别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她懂,一个小兜中放着三百块钱,另外留了一百块钱准备买火车票和筹备些票据。
原身没有什么票据,就连块布或者一点糖也买不了,林湘托媒婆张大妈替自己张罗换来七尺布票和半斤糖票以及半斤糕点票,最重要的是五斤全国粮票。
如今出门在外,除了自带干粮就是去国营饭店吃饭,不过国营饭店吃什么都要粮票,这是在花钱之外的支出,粮票还不能是城市粮票,必须换成全国粮票。
林湘花了十块钱买到八斤粮票,再换成五斤全国粮票,其余一堆票据花了六块钱,这就花出去了普通一级工半个月的工资。
攒钱不易,花钱肉疼,林湘将所有票据藏进裤兜里。
忙活完一切,林湘将在林家少得可怜的家当打包成一个小包袱,这便离开了。
片刻后,她同带着生产大队队长开好探亲证明的贺大娘去往西丰市街道办开证明。
林湘如今还没能和贺鸿远结婚,想以未婚妻的名义过去探亲,手续有些麻烦,得有贺家所在的大队开证明,再拿着证明给林湘户口所在地的街道办查看,最后开了一张去往浪花岛的介绍信。
拿着这张珍贵的介绍信,林湘上火车站如愿买到了火车票,花费十一块钱。
火车将于明日一早出发。
不过一切办妥后,林湘在傍晚街道办快要收工之际,又回去了一趟。
她想起林光明和邱爱英心心念念的林建新不下乡,又回忆起林建新在书中得了原身让出的工作后漠视的样子,当即下定决心。
街道办工作人员认得她,长得太漂亮,今天刚办了介绍信要去随军呢,这个年代最受人尊敬的就是军人,连带着对军属也高看一眼:“林同志,是介绍信有问题吗?怎么又回来了?”
林湘笑了笑:“李同志,介绍信没问题,我是来帮我弟报名自愿下乡的。”
第12章 出发海岛
林湘手里正好捏着林建新塞给自己的户口页,本来是用于给他让工作的,这会儿刚好用来给他报名下乡了。
这个养尊处优,吸着家里血,尤其是吸着原身血的林家宝贝疙瘩也是他活该。毕竟在原书剧情里,原身给他让了工作,林建新没有半分感激,后来原身被设计嫁给孙耀祖,婚后常常挨打,日子困苦,林建新也没有半分关心,对于亲姐的求助也无所谓,甚至在原身被打重伤不治早亡后,林建新还说起风凉话,直言姐肯定哪儿没做好,惹姐夫不高兴了。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这年头,替家人报名下乡的不在少数,街道办工作人员检查了林湘递过去的户口证明,确认没问题后,这便将林建新的名字写在了登记簿上。
这人就该去下乡劳动,好好历练历练,看能不能把长歪了的根儿给掰正些。
……
林建新并不喜欢工作,要不是为了避免下乡,他才懒得上工。不过现在也是没办法。在外面鬼混了一天,又打扑克输了两块钱出去,林建新踩着点儿,在轧钢厂下工时间回了家。
邱爱英见儿子一天没找自己,心知转让工作的事情肯定办好了,这会儿就随口问一下:“儿子,转工作的事情都办好了吧?”
林建新有些心虚,忙大声应道:“办好了,妈,我今儿都上了一天工了。累死我了。”
“你等着,我给你弄好吃的去!”邱爱英可太心疼儿子了!
不过,这会儿她和林光明终于放心了,自己宝贝儿子有了正式工作,不用下乡了。
这天,林湘依然没有回来,林光明压根不想再听到这个不孝女的名字,她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苦心,亲爹不信,反倒跟外头的人亲亲热热的,让她滚去什么岛上吃苦最好,以后哭着想回娘家,就是跪在自己面前,他都不会管这个贱丫头!
邱爱英没那么气愤,只是遗憾没通过林湘的亲事捞到实在好处,不过好歹解决了儿子工作的问题,至于林湘,她等着看她以后哭天抹泪的模样。
家里少了个林湘无人在意,可到晚饭时间,林楚楚还没回家来,邱爱英到底是张望起来:“这丫头去哪儿了?”
林建新不甚在意:“妈,大姐那么大个人了,也不至于找不着家。”
林光明更是无所谓:“兴许有什么事,我们先吃吧。”
这天,一直到夜里八点,林楚楚才从外头回来。
邱爱英在煤炉上烧好热水,一家人洗漱好,她端着搪瓷盆去外头倒水,就见着闺女魂不守舍的模样:“楚楚,你这是上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林楚楚摇头,像是慢了一拍道:“哦,跟厂里同事吃饭去了,忘了说了。”
“你这孩子……”邱爱英也不在意,毕竟这几日给自己累够呛,她得早点歇下了。
家里乱糟糟的,林湘嫁个孙耀祖的安排泡汤,自己还丢了脸,今天上车间工作四处都是窃窃私语,还有人指桑骂槐说后妈都没好东西,可把邱爱英气得够呛。
如今她也不管了,林湘要走就走,好歹儿子下乡的问题解决了,她总能睡个好觉了。
这一晚,西丰市夜色如墨,盛夏蝉鸣鸟叫,风吹榕树,沙沙作响,忙碌一天的人们早早进入梦乡,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
林湘天不见亮便起床,收拾着包袱准备出发。
她买的是最近一班火车,将于今早六点半出发。
凌晨五点,天边刚泛出鱼肚白,周遭偶有一两家住户早起准备早饭,浅淡炊烟慢悠悠升入空中,自黑沉沉的天际晕开几笔。
贺大娘起得更早,借用亲戚家的灶台,用自己从村里带来的干粮,蒸了一锅玉米面馒头,准备让林湘带着在火车上吃。
忙活完吃食,两人一人吃了两个玉米面馒头,贺大娘就拉着林湘的手到灶房边,从灶台上拿了个黑乎乎的玻璃罐子凑了过来。
林湘好奇,望一眼玻璃罐子里黢黑似乎又泛黄的水,疑惑道:“大娘,这是什么啊?”
贺大娘抿嘴一笑,脸上显出几道褶子,慈眉善目道:“这可是好东西!当年鬼子进村,我就是靠这个给村里女同志抹的,藏起来躲过不少鬼子的搜捕。你如今要一个人出门,坐三天两夜的火车,还长这个模样……”
说到长相,贺大娘在昏暗的灶房中,借着天蒙蒙亮时拂过的微光抬眼打量着林湘,当年她见过林湘她娘冯慧玲,那就是漂亮得没边的,如今她闺女也长成大姑娘,水灵灵的,真是看一眼就喜欢。
让林湘一个人坐火车去千里之外,任谁都不放心啊。
“这是用我们村里山坡上浆果熬的水,黑黢黢的,能让你别那么白,出门在外也不那么显眼,这药水抹了能管好一阵,一开始偏黑,后边就开始淡了,有点儿显黄。”
林湘听懂了,贺大娘这是担心自己出门被盯上,要给自己乔装打扮!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操作,不禁好奇起来:“那是清水洗脸就能洗掉吗?”
“清水洗有点费劲,你到了部队上找锅熬这个浆果,用它来洗脸就能洗干净了,跟你原来一个样!不会留下啥印子,你放心。”贺大娘往林湘手心塞了五六个小小的黑色浆果,又劝说道,“出门在外还是得小心点儿啊,你是不知道,我之前听人说,火车站和火车上人拐子都多,有些爱拐小男娃,有些专门拐漂亮年轻的女同志卖给人当媳妇儿,全是些丧良心的!”
林湘听到这话,瞬间警觉,毕竟人贩子在后世也是最可恶的存在!
放凉了的浆果汁水被贺大娘糊上林湘脸颊,总给林湘一种自己在敷面膜的感觉。等大功告成,她有些好奇又急切地找镜子看,嚯!
经过贺大娘一番改造,镜子里的女人脸蛋已经不复白嫩,看着又黑又黄,瞬间遮掩了容貌。
“来,再给你点几颗麻子。”贺大娘对自己手艺可骄傲,不住回忆往昔,“我这手艺一般人都看不出来。”
如今世道混乱,真有个什么事儿也没有监控没有天眼,独身在外小心些是应该的,林湘对自己这幅模样还挺满意,放在人堆里是真不起眼的,甚至还挺丑的。
改头换面一番,肤色黑黄,脸上还带着雀斑的林湘穿着灰扑扑的衬衣褂子出发了。她和贺大娘从清水巷到火车站得坐早班公交车坐四十分钟,两人动作麻利,在六点十分达到了火车站。
七十年代的火车站破旧窄小,没有后世的宽敞与气派,刷着白墙的平房矗立,顶部用钢架支着西丰两个红漆大字,巍峨翘立空中。站外人来人往,满是穿着灰扑扑衬衫的人们,扛着大包小包,倒也添了几分烟火气。
进到候车厅,一排排木椅子纵横,嘈杂的人声纷扰,声音响亮。站台上更是人头攒动,等待上车与接人的同志都望着空荡荡的轨道,就盼着听到鸣笛声,能看见绿皮火车驶来。
林湘和贺大娘走了一圈才找到两个空位坐下,她包袱简单,一共也没多少东西,倒是贺大娘给准备了不少。
“这是家里自己腌的咸鸭蛋,鸿远最爱吃,你也尝尝大娘的手艺。”贺大娘在家中就爱腌咸鸭蛋,几个儿子也最好这口,林湘独自上路,她也不愿这瘦弱的丫头带太多东西,可别顾上吃的,顾不上自己,就装了六个咸鸭蛋给她,“你路上拿着和玉米面馒头一块儿吃,能顶饱。另外午饭晚饭就买火车上卖的饭菜,大娘给你的钱拿着用。还有这里有几张粮票,我找大队长换的,不多,你看看用得上就用。路上一定当心啊,千万别随便跟人搭话,你模样好,要是被人拐子盯上就坏了。等见到鸿远,别跟这小子客气,你们是正儿八经定亲了的,有婚书。再说还有我在呢,他脾气硬,你该念他就念,千万别客气,有啥事儿找大娘!我给你撑腰!”
贺大娘对林湘独自出门确实不放心,好说歹说给了林湘硬塞了十块钱,因为没联系上儿子,她后头又联系了儿子三叔一家,要是林湘到达的时候,贺鸿远还没回来,就托他们安排人接一接林湘。
林湘穿越到七十年代,原本是孤儿的她好不容易有了爸妈,结果一个渣爹,一个后妈,半分亲情没享受到,反倒处处被算计。
幸好遇到不少好心人帮忙,尤其是在贺大娘身上感受到了几分亲情。
大娘一门心思叮嘱,絮絮叨叨的模样很是符合林湘想象中的老一辈慈祥又絮叨的形象,令人心里暖融融的。
林湘眉眼一弯,扫一眼那几颗青皮咸鸭蛋以及一袋子玉米面饼子,柔声道:“大娘,我都记下了。您放心,我坐火车不会出问题的,肯定万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