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赢吗?”林湘眼睛亮晶晶地问他,似乎含着许多希冀,希望他能赢。
贺鸿远向来自信:“我总是赢的那个,什么比赛都能赢。”
“吹牛~”林湘这会儿也放松下来,笑容似三月春风,不禁打趣他,“人怎么可能什么都能赢。”
贺鸿远站在四五米高的岩石上,脚下是苍茫大海流淌,海浪循环往复地拍打,溅开朵朵浪花。
他转头看向林湘,眼中闪着精锐的光:“敢不敢和我打赌?”
林湘也不是个软弱性子,听到这话,竟然觉得被刺激得血液都流淌得快了些:“赌什么?”
“赌十一点的军号声响起时,会不会出现巡航舰艇。”贺鸿远告诉林湘,巡航舰艇在每天的早中晚会出现三次,中午那趟一般在11点,因为海上容易有突发情况,偶尔会有延误,不过并不多见,“这会儿距离十一点的号声也就还剩几分钟,敢不敢赌?”
林湘想起这些日子自己时不时来海边散步,确实每回见到巡航舰艇驶过都是伴着军号声的,如此看来,应当很是准时。
“赌注是什么?”林湘问道。
贺鸿远看着她,目光不移:“要是我赢了,你就答应当我对象。”
话一出口,贺鸿远又补充一句:“不止是有一纸婚书的。”
林湘心头一惊,原本平和的心跳倏地重重地跳了几下,有些不受控制。贺鸿远的眼神灼热,令她偏头移开视线。
“那我先选?”林湘压下心头的躁动。
贺鸿远像是很好说话,颔首应下:“当然。”
“我选能准时出现!”林湘选下了大概率能赢的答案,自己回回见着舰艇都是准时的,她当然得赌今天也准时。
贺鸿远只能选择不准时。
咸湿的海风吹上岩石,两人在时间的流逝中等待军号声出现,期间,林湘越琢磨越不对劲。
纵使是自己先选,可贺鸿远在这里当兵多年,既然他敢提出这样的赌约,必然是有把握的。
“贺鸿远同志,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给我设了什么陷阱?”林湘略带怀疑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难不成你提前得到了消息,今天会不准时?”
贺鸿远不知林湘怎么能如此会联想:“没有,我用军人的诚实向你保证,我不知道今天中午的舰艇会不会准时驶过。”
林湘将信将疑,可见他一脸诚恳也挑不出毛病。
上午十一点,部队的军号声响起,悠长响亮,划破天际,直直飘过岩石拂上海面。
林湘睁大杏眼盯着海面,伴着响亮的军号声,只见远处一个白色的小点若隐若现,那分明就是——!
“巡航舰艇来……”林湘面带兴奋,刚要转头对贺鸿远炫耀自己的赌局胜利,霎那间,眼前却袭上一片黑暗。
男人宽大的手掌挡在林湘眼前,似乎遮天蔽日般阻隔了所有光线,自然也将海面的舰艇遮掩。
“哪里有舰艇?”
仿佛浸在黑暗中的林湘听到男人沉沉闷笑,顿时气恼:“贺鸿远,你怎么耍无赖?”
舰艇准时驶来,明明是自己赢了,他将自己眼睛一遮就算作舰艇没有出现吗?
“嗯,我就是耍无赖了。”贺鸿远的声音似是自天边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不耍无赖,哪来的对象。”
林湘羞恼地抬手,一把抓上挡住自己视线的手掌移开,这才重获光明,她直直看着笑意铺满眼底的男人,刚要开口说话,却惊觉自己还抓着贺鸿远的手掌,男人手掌也是滚烫的,烫得她慌忙就要松开,却被贺鸿远以更快的速度反握了回去。
白皙柔软的手掌被贺鸿远粗糙的手掌握着,林湘惊得心头一颤,手背传来的粗糙触感像是薄茧摩擦带来,她用力抽手,却无奈敌不过男人的手劲,只能被牢牢握着。
“贺鸿远,你……”林湘觉得自己的手心在发汗发热,同贺鸿远的手纠缠交织,一时分不清是谁的热意传到谁的手上,亦或是心里。
手掌交握处竟是比八月的烈日还要滚烫,烫到林湘瑟缩了手,却无处可逃,烫到心湖暖融融一片。
林湘低眉注视着白色的肌肤与麦色肌肤缠绕,片刻后竟然是受不住这样的颜色交缠,抬眸望向贺鸿远,红唇轻启:“贺鸿远,你还是个军人呢,当心我告你耍流氓。”
声音轻轻软软的,像是被暖阳烘过的嗓子,拂过耳畔只觉得清脆悦耳。
贺鸿远略歪了歪头,敛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耍流氓”行径,盯着林湘面上爬上的点点绯红,心中熨帖:“林湘同志,我不在的这半个月,宋威去找过你,食品厂有好几个嫂子想给你介绍对象。我动作再不快点,这辈子都没媳妇儿了。”
向来沉默寡言,严肃深沉的贺鸿远嗓音低沉,富有磁性,一句这辈子都没媳妇儿了钻进林湘耳朵,撩起阵阵痒意,她微微翘了翘唇角,压下前世今生两辈子都没有过的怦然心动,问道:“那你去找别人当媳妇儿啊,贺团长哪至于这辈子都没有媳妇儿。”
“没有别人。”贺鸿远目光坚定,“我这辈子只认定你一个。”
他转头看一眼远处部队高高升起的军旗:“我在军旗下说的话,没有半句假话。”
林湘侧头瞥一眼远处天空中升起的军旗,一抹红迎风舒展,舞出阵阵波浪。
军旗下的贺鸿远给了她一个军人的最高承诺,郑重又庄严。
这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动人的话。
紧握的手掌交叠,热意互相传递,林湘食指动了动,在贺鸿远掌心轻轻挠了一下,停顿后,又挠了一下。
她笑意盈盈看着男人,眼睫轻颤间,犹如春风拂面,拂过贺鸿远硬朗的棱角,温柔了他的眉眼。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
只是林湘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
这人还耍无赖。
其实她赢了的话,便要他当对象这个奖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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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月竹白日里和沈建明偷摸约会回来,在家里吃晚饭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连着两日晚饭热闹,家里五口人吃饭,等堂哥离开回单身宿舍后,她才猛然惊觉哪里不对。
因为二叔的关系,堂哥和周家人几乎都断绝了关系,也就是和自家这几年不咸不淡地处着,可他也总不爱来家里吃饭。
这一回,竟然是连着两日过来吃饭!
着实太奇怪了!
“湘湘姐,你发觉堂哥有哪里不对劲没有?”周月竹悄悄问林湘。
林湘一惊,难道自己和贺鸿远刚刚好上的事情已经被月竹发现了?
明明在饭桌上她刻意回避了的,毕竟两人才确定关系,之前又言之凿凿不会处对象,立刻说出来多尴尬,也显得仓促。她和贺鸿远商量,干脆下个星期天休息,两人请周家三口吃顿饭,正式公布。
不待她回答,月竹就自问自答了:“难不成堂哥是觉得咱们家伙食太好,嘴馋了想来蹭饭?”
林湘:“……”
我真是白担心了。
……
活了两辈子恋爱经验为零的林湘有了男朋友,这一晚便没睡好。
她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什么感觉,估摸是激动羞涩的吧。她没有经验,只知道只有面对贺鸿远时会有心跳得怦怦怦快的感觉。
想东想西的太晚才睡着,第二日林湘早起上班时便打起了哈欠。
幸好二厂工作摸鱼,她今天早上还能去办公室趴着睡会儿,没人会管,怎么不是天大的好处呢。
周家人陆续离开,完全没有打卡压力,甚至晚去个半小时一小时都没人管的林湘慢悠悠关上门,这才出发。
结果一转身,却见着贺鸿远站在小楼门口。
“你怎么来了?”林湘确实惊讶,原本以为两人就是约会也得像月竹和沈建明那样。
“送你去二厂。”贺鸿远像是无师自通,很有当人对象的自觉。
林湘唇角一扬,又努力往下压了压,同贺鸿远一块儿往外走:“你不去部队吗?”
“出海回来一般都会放一阵假,我都闲着。”贺鸿远以往放假可不闲,他惯会没事找事继续去部队工作。
“那还挺好,假期挺长挺多的嘛。”林湘发自内心的羡慕,这是不是相当于上半个月班,放半个月假?
想到部队里已婚战友经常挂在嘴边的被媳妇缠得紧,贺鸿远再次无师自通:“是,外出一趟时间长,但是回来假期也长。你放心,结婚了在家里陪你的时间是有的。”
林湘:“……”
谁说结婚了,谁让你陪了!
她脸微微发烫,不知道这男人怎么突然厚脸皮起来。
只是林湘这一秒还不知道,贺鸿远下一秒还将带来惊喜,也可以说是惊吓。
“结婚报告我已经写好了,待会儿送了你,我就去部队上交。”
林湘顿住脚步,杏眼瞪得微圆,樱唇张了张,脱口而出:“你,你和谁结婚?”
贺鸿远脸色一沉:“除了你,还能有谁?”
好吧,男朋友不高兴了。
林湘抿了抿红唇,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昨天才好上呢,怎么就打结婚报告了?是不是太快了?”
林湘昨天才拥有了半天男朋友,想着这辈子能好好体会下恋爱的甜蜜滋味吧,这怎么男朋友就要没了,变成老公呢?
重点是,他们昨天才好,今天就打结婚报告?会不会太快了!
贺鸿远微挑剑眉:“我们婚都定了,哪里快?结婚报告交上去也要时间审批,部队上需要调查你的身份档案,确认没问题才通过。等结婚报告通过了,我才能去申请分配住房,这样流程下来,时间也不短了。”
他昨夜回宿舍后特意找已婚战友打听了结婚的流程细节,可把战友吓了一跳。
部队里谁都可能打听这事儿,就贺鸿远不可能啊。
林湘一开始来到海岛上,确确实实是秉着在这个年代迟早要结婚,挑上这么一个英俊帅气的军官当丈夫算不错的想法。
可是经过贺鸿远最开始的坚定拒绝与林湘后来做梦梦到的剧情,她便打消了念头,准备找到工作安定下来之后慢慢来,享受享受自由恋爱,再结婚。
这不,昨天才刚体会到一点恋爱的感觉,怎么就要结婚了?
好歹让她再享受享受。
不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哪里有昨天恋爱,今天就要踏进坟墓的道理。
年代不同,观念到底有差异。
今年二十五岁的贺鸿远其实算比较大龄未婚的青年了,林湘准备好好同他商量商量:“结婚是人生大事得慎重,等我下班后我们再谈。”
贺鸿远自然认同结婚是人生大事这句话,就是因为太重要,他才迅速打了结婚报告:“好,你先安心去上班,等你下班我来接你。”
“不用,我们下班时间还挺不固定的,大家经常提前走。”林湘近来也沉沦,这样无法固定下班时间,她也没让贺鸿远来接,只让他晚饭时间上周家来。
两人在二厂门口分开,林湘收拾好心情冲他挥挥手,这才转身进厂。
“小林哪。”二厂汽水线生产车间的王大姐叫住林湘,一脸八卦道:“刚刚送你来的是贺团长吧?听说你是贺团长家亲戚,你们什么关系啊?他是你表哥还是堂哥?贺团长处对象没有?我老家有个妹子长得可漂亮……”
王大姐前几日想给林湘介绍对象,现在又盯上了贺鸿远,林湘哪里招架得住:“王大姐,这个月的汽水生产量够没有啊?我上午得过来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