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先去,我等等她。”严敏把饭盒放回去,盯着江秀蓉密密麻麻的信纸好奇,“秀蓉,你写信还写上瘾了?”
江秀蓉回头嗔她一眼:“你懂什么,这是精神与思想的交流和碰撞。”
严敏:“……”
“那你接着碰撞,我可是准备结婚了,你也抓紧谈个对象。”
江秀蓉打趣她:“哟,刚刚又去找张政委了?”
严敏笑着摇头:“不是,找林湘去了,就是贺团长媳妇儿。”
江秀蓉放下钢笔抿着唇,抬着下巴翻白眼儿:“得,你现在跟林湘关系还挺好,都要把我比下去了吧,真是嫁了什么人,就会跟人媳妇儿也越走越近呢。”
“你说什么呢,这不都是好朋友嘛。”严敏惊讶,“你不会还惦记贺团长吧?我跟你说,林湘人可好了,你要是认识她,你也会跟她做朋友。”
江秀蓉努努嘴,才不愿意:“我疯了吗?跟情敌做朋友?”
严敏依在桌边一本正经:“你们算情敌吗?贺团长又没跟你好过,不对,话都没跟你说过两句。”
“严敏!”江秀蓉没忍住要往她腰上掐,奈何严敏身姿灵活,左躲右闪愣是没让她得手。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这不是让你早点清醒过来嘛。”严敏一把拽起江秀蓉,将两人的饭盒拿在手上,“快去吃饭了,我好饿,吃完回来您在继续和那位不知道是谁的男同志写信交流思想觉悟。”
……
送走严敏后,林湘上冯姨家去了一趟,专程去拿鸡。
现如今,119二厂别的不多,就椰子最多,那么多椰子水椰子肉天天取出来,总有些剩余,尤其是椰子肉用不了那么多,经常给职工们当福利发下去,林湘前几天听说冯姨让周旅长找炊事班买只鸡,顺带着也起了喝鸡汤的性子,天气不如前几个月热了,总想吃些暖和的。
椰子鸡就是极好的。
“两只走地鸡,样儿还挺好,也喂足了的,我都给杀了,你拎一只回去就是。”冯丽知道林湘厨艺不错,但是不敢杀鸡,干脆就一起处理了。
这可太贴心,林湘从兜里拿出五块钱就要递过去:“冯姨,您想得太周到,可帮了我大忙!不然我还得等鸿远回来杀鸡。”
“拿什么钱啊?”冯丽可不收,实在是太见外了,尤其林湘对自己闺女都有恩的,“一只鸡的事儿别推推拉拉的不好看,你抓紧拿回去炖上。”
林湘无妨,只能收回钱,等着下回做些什么好吃的给送来。
“对了,鸡毛你要不?”冯丽杀鸡烫毛后拔毛,鸡毛全都留着,“我准备做鸡毛掸子,你要是要我就一块儿做了,给你一根。”
林湘拿着鸡毛自然没用,想想还能做鸡毛掸子,当即点头!“要!”
拎着杀好的走地鸡回家,一只三斤多的鸡还剩个三斤左右,砍成两半,一半炖椰子鸡,一半码盐腌好,留着过阵子吃。
今天新鲜取出的椰子水、椰子肉在锅中煮沸后放入切成小块的鸡肉,清汤熬煮,再添上些红枣枸杞和姜片,其他什么都不放,等贺鸿远回家时,灶上的椰子鸡正咕噜咕噜冒着小泡。
“回来啦?”听说119部队近来有一次冬训,连着好几日,贺鸿远回家时间都有些晚,这会儿天刚刚擦黑,林湘正捧着小碗尝尝椰子鸡咸淡,“快洗个手来喝汤,今天吃好的!”
贺鸿远今儿个忙得够呛,冬训的筹备工作如火如荼展开,可一身的疲累在回到家的刹那便烟消云散了。
厨房被暖黄的电灯照亮,又因为林湘进进出出的身影显得不再冷清。
“快点儿啊,等着你端汤呢,可烫了,正好需要你的无情铁手!”
贺鸿远忍俊不禁,薄唇往上一扬,不知道媳妇儿怎么总是有些奇奇怪怪又好似有些道理的比喻。
自己确实皮糙肉厚,可是这是铁手吗?还无情?
饭前,林湘让贺鸿远给冯姨一家端了一盆椰子鸡去,等人回来才正式开饭。
走地鸡鸡肉紧实,清炖最能体现食物的本味,加上清甜的椰子水和香甜的椰子肉炖煮,鸡肉中渗透进椰子的清香味道,而鸡汤与椰子水混合,汤底更是鲜美。
贺鸿远听指挥调了个蘸水,酱油、辣子、味精、芝麻油、香葱,蘸着鸡肉吃更是鲜辣味儿十足。
“你们冬训要去多久啊?”林湘咬着鲜嫩可口的鸡肉问道,“可得记得提前申请休探亲假哦,咱们说好了要回去陪娘过年。”
来到十二月,林湘最期盼的就是过年,工作都得靠边站了。
昏黄的灯光下,贺鸿远眉眼渐渐柔和下来:“要不了多久,拢共就四天时间,不会耽误回家过年,我提前跟杨旅说了,咱们一月中旬走正好。”
“好!”林湘笑眯了眼,又喝了一大碗清香的椰子汤,“剩下的你全部解决。”
贺鸿远常年训练,饭量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光盘行动也轻轻松松,汤碗都空了,他收拾着碗碟去厨房清洗时,家里大门口传来动静。
周月竹蹬蹬蹬跑进屋,一脸愁苦,仔细一看,眼眶都是红的。
“月竹,你这是怎么了?”林湘被周月竹这幅模样吓到,小姑娘可从没郁闷过。
“堂哥,堂嫂,我爸妈发现我跟沈建明谈恋爱了!”
哦豁!林湘脑海中立时浮现了一句话——早恋被抓包?
不过周月竹十八岁的年纪在这个年代完全不是早恋,挺多姑娘这个岁数都结婚生娃了,只是周叔和冯姨可能并不满意闺女的对象。
“你爸妈是生气了?觉得你悄悄谈恋爱没告诉他们,还是不同意你和沈建明同志啊?”林湘挽着周月竹坐下,问起具体情况。
原来今天沈建明同志出任务回来,周月竹借口外出去码头接人,结果人是接到了,却意外被父亲给撞见。
周生淮也是从年轻气盛时期过来的,看看两人的眼神就明白怎么回事。
周月竹被父亲一个眼神镇住,只能回家去,遭到父母的双重镇压。
尤其是周父,坚决反对两人谈对象,让闺女给人分了,以后再张罗个好对象。
“周叔这么反对吗?”林湘挺好奇,正巧贺鸿远从厨房忙完出来,她抬眸看向男人,“鸿远,沈建明同志在部队不是挺不错吗?难不成哪里得罪周叔了?”
贺鸿远甩甩手上水渍,走到客厅坐到自己媳妇儿和堂妹对面,略一沉思,接着摇头道:“没有,沈建明在军中名声挺好的,有点能力,为人应该也不错,我听他们团团长夸过他,应该也没机会得罪叔。”
周月竹气愤:“不是建明的问题,是……是我爸跟他爸有问题!”
林湘震惊:“难不成你爸和他爸不对付?”
“就是!”周月竹有些泄气,刚刚她和父母拌了几句嘴就跑出来了,这会儿急需找人说话排解心中苦闷,“我以前就听我爸说沈家的没个好东西,有一次我们在路上走着,建明过来敬礼,我爸也不咸不淡的,我就看出他对人有意见,不过那时候我也不懂,还挺好奇那个军人同志怎么惹着我爸了。结果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他是跟建明他爸关系不好,两人以前是战友,好像经常吵架,矛盾挺多的。”
林湘心中暗自惊讶,哎呀,这难不成是七十年代版罗密欧与朱丽叶?
不过月竹父亲脾气挺随和的,怎么也不至于因为上一辈的事情迁怒下一辈吧。
“我爸说了,让他跟沈利群当亲家绝对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周月竹眼眶泛红,真是给急的气的,怎么还能有这种事儿啊!
贺鸿远倒是冷静,语气淡淡地对堂妹道:“你背着他们谈对象,还谈上了你爸死对头的儿子,叔今天生着气就别惹他,让他冷静冷静,改天你再去说说。”
周月竹闷着脑袋,轻轻嗯了一声。
林湘好奇:“不然你去打听打听以前是怎么回事?”
毕竟得对症下药才能说服月竹爸爸。
尤其是这种事,还得是在军区的贺鸿远最方便打听。
贺鸿远应下:“行,我找机会打听看看,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估摸得找部队里的老人才知道。”
只是当晚,周月竹非不愿意回家,要留在堂哥堂嫂家住,贺鸿远不置可否,反正家里客房空着。
不过,周月竹又道:“堂嫂,我们一块儿睡吧,我有好多话要说,反正你明天不上班,晚点起床也没事。”
贺鸿远:“……”
男人脸色一变,看着堂妹那副小可怜样只咬了咬腮帮子:“周月竹,就这一晚啊,明儿必须回家去。”
周月竹点头:“知道啦。”
林湘笑着使唤贺鸿远去周家报个平安:“你跟冯姨说不用担心,月竹在我们家休息。”
当晚,贺鸿远一个人孤孤单单睡在楼上主卧,林湘陪着周月竹睡在隔壁客房,一直说话到深夜才睡去。
星期天睡到自然醒,林湘和周月竹打着哈欠起床,小姑娘痛痛快快发泄一通已经舒服多了,准备今天跟着堂嫂去买毛线。
天气慢慢降温,虽说岛上不会太冷,可昼夜温差大,备点薄毛衣还是值当的,林湘就琢磨着买点毛线回来织。
贺鸿远今天难得能好好休息,跟着两人出门帮着拎东西了。
林湘和周月竹走在前头,手挽手往家属院去,结果经过孙指导员家门口时,突然被冲出来的几个小孩儿横冲直撞地差点撞到。
幸好两人反应快,忙往旁边让了让些,这才避开了。
几个玩儿身上脏兮兮的男娃脚步未停,一溜烟直接跑了。
“这群小孩儿真是!”周月竹惊魂未定地躲避,偏偏孙家几个孩子半点差点撞到人的歉疚都没有,呼啦啦地就跑了,“也不知道怎么教的!”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家属院里几乎是人人都烦这家的孩子,跟小霸王似的。
“怎么了这是?”贺鸿远落后两人几步,刚刚同院里一战友寒暄几句,转头就见到媳妇儿和堂妹停在原地。
林湘摇头:“没事,就是孙指导员家几个孩子也太皮了点。”
几人继续往外走,贺鸿远也感慨:“狠不下心收拾,惯的。”
迈入十二月,上供销社买毛线的人又多了些,除开部分早早就打毛线的,或是一部分压根儿不准备穿毛衣的,其他人还是等慢慢降温了才有所行动。
林湘挑了三种颜色的毛线,自己的是一斤红色毛线,给贺鸿远跳的是两斤半灰色毛线,另外给婆婆挑了一斤青色毛线,到时候织好了回去过年正好穿新衣服。
买好毛线再买了毛衣针,这就齐活了。
周月竹看向堂嫂一脸佩服,自己堂嫂会做椰子汁,会做很多好吃的饭菜,还会织毛衣,完蛋了,自己怎么是个小废物啊,什么都不会。
“堂嫂,你织好毛衣给我看看,肯定很厉害很好看。”
林湘杏眼中闪烁着几分心虚的微光:“月竹,我还不会织呢,还没开始学。”
周月竹:“……?”
看你怎么好像很会的样子!
林湘确实不会织毛线,不过她可以学啊!自诩在这方面没什么天分,但是相信学习使人进步,勤能补拙。
转头,她就带着一团毛线和两根棒针去办公室了,潜心向孔真真请教。
“这样……再这样……穿过去就是了……很简单的。”孔真真手把手地教,林湘手把手地学,结果就是,没学会。
“小林哪,看你那么聪明一姑娘,怎么学不会织毛线啊?”孔真真别提有多惊讶。
林湘也想问问苍天问问大地,为什么眼睛看会了,手就是学不会,能织几针毛线,织着织着自己又要织乱了。
夜里回家,林湘像模像样地继续练习,没一会儿又织错位置了,她气鼓鼓着脸颊生气:“我还就不信了!”
贺鸿远看得发笑,尤其是自两人认识以来,媳妇儿几乎无所不能,样样都会,没想到现在遇着个棘手的事情竟然是织毛线。
偏偏她生起气来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煞是可爱。
“实在不行就算了,有别的衣服穿,冻不着。”
林湘不死心,自己能有这么菜吗?“不行,我再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