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跟沈知蕴相熟的几位贵女已经到了,看她们过来便来打招呼,互相都是认识的,很快便聊到一块去了。
宴会还未开始,红叶便被一位长相慈眉善目的嬷嬷给叫走了,原是太后想见她。
红叶亲热的同嬷嬷问好,顺便给了念秦递了个眼神,捏了把知微的小脸蛋叮嘱了两句,这才放心的走了。
知微百无聊赖同念秦站在一处,边打量宴会场所边听姐姐们说话。
她们身在一大片花丛之中。
遥望最上首的应是皇帝和皇后的席位,下首还有一些席位,应是给妃子们留的。
而下被分为了两块,一侧应是女宾席,一侧为男宾。
中间是被鲜花围成的一个圆形的场地,应是舞者做表演用的。
古人的审美一点不比现代人的差,那一盆盆一簇簇的鲜花,五颜六色的,围制成了一个圆形站台,色彩搭配的极好,叫人忍不住多打量几眼。
再看场地周围,本就是御花园,自是被春季盛放的鲜花包围着,时不时落下的三两只的蝴蝶,倒成了其中的异类,叫人很难不注意几分。还有蜜蜂嗡嗡略过,也给这花圃平添了不少的乐趣。
知微觉得自己一双眼睛快要忙不过来了。
站的也有些累了,她刚想抱着念秦的胳膊靠在人家身上的,就被沈知蕴一个眼刀子给制住了。
她站好,又撇撇嘴,小声问念秦自己什么时候能坐下。
念秦无奈帮人理了理有些乱了的鬓角,小声道快了,稍后便有人引大家入座。
念秦很喜欢知微现在这般模样,她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会撒娇会生气,偶尔也会使小性子。
是很鲜活的姑娘。
皇后娘娘来了以后赏花宴才开始,听说还是有表演的。
有才的可以献艺,琴棋书画都可以,也可以跳舞,唱歌,本朝较为开放,对女子的行为也并不苛刻,并不会因为歌喉才艺好认为那是什么下作技艺,相反,都能成为贵女们的加分项。
有宫女过来传话,皇后娘娘同陛下有事商议,诸位贵女可在这御花园自由活动,娘娘稍后便到。
那是一国之母,自是无人有异议。
知微倒是乐的游园,她的一颗心早飞入花丛了。
到底是春色满园关不住。
园中的花草郁郁葱葱,芍药花开的温柔,牡丹花艳丽,海棠花红艳,兰花高洁……
徜徉在花海里,叫人不免发出赞叹。
到底是皇宫的御花园,自是美不胜收,百花争相斗艳,景美人更美,叫人挪不开眼。
知微也不害臊,抱着念秦的胳膊欣赏美人美景,只是表情会带些初次进宫的羞怯。
沈知蕴在她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上妹妹一眼,再转头同小姐妹说些悄悄话,如果没有人来找茬的话,今日游园,当真是完美了。
只见一位身着珊瑚色衣裙长相清纯秀丽的贵女摇晃着手里的镶满宝石的团扇行至了众人身前,身后还跟着位品级看起来颇高的宫女。
知微眨巴着眼睛,心说这也不热啊,这位妹妹拿着团扇是为了,遮面?
女子约莫十四五岁,大眼睛懵懂的看着众人,表情有些故作娇憨,清纯的相貌同过于华丽的头饰有着说不出来的怪异。
她好奇撇了沈知蕴两姐妹一眼,之后又打量着知微道:“这位就是沈家二小姐吧,从前在京里没有见过,姐姐多大了?”
说完便用团扇捂着嘴巴咯咯笑了起来,头上的珍珠步摇一摇一摆的,笑道,“哎呀妹妹对姐姐甚是好奇呢,听说这位姐姐是安定侯带姐姐回京的?怎的也不回侯府去看看,青禾说想你可想的紧了呢。”
只是这人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吆给打断了,“吆,叫本宫看看,能郑大小姐好奇的人儿得长成什么绝色?”
只见一位身着绯色宫服,长相成熟艳丽的妇人漫不经心的走了过来,身后几名宫女打着小心的伺候着。
贵女们忙不迭问安,“参见淑妃娘娘。”
淑妃摆摆手,叫众人起身。
淑妃三十多岁的年纪,画着精致的妆容,杏眸微挑,风韵犹存,且多年盛宠不衰,是陪伴皇帝时间最长的妃子,没有之一。
她搭着侍女的手臂扭着腰走到刚才郑馨儿近处,郑馨儿望着淑妃笑的灿烂,只是笑容里带了些许的不怀好意,“娘娘,馨儿只是看着这位姐姐十分貌美,才过来说话的,您看看这位姐姐是不是将在场的众位女眷都比下去了。”
这话说的知微白眼都要翻起来了,她已经认出这位的身份了,能这么嚣张的,只有皇后的亲外甥女,护国公的嫡长女郑馨儿了。就是她这一口一个青禾,不知道顾青禾知道了会不会跳脚,京城可是无人不知安定侯府同护国公府一向不慕的。
至于将众人都比了下去,她沈知微可当不起。
淑妃清嗤一声,对护国公府这位大小姐似乎是一点都看不上。
长相吧也就那样,同皇后是有些像,只是说话从来不带脑子,还自以为是,自私有恶毒,惯会装作天真无知来骗人,如今又弄这一套,真当沈家人是吃素的呢。
淑妃,四皇子生母,一个热衷于为儿子找女人的母亲。
四皇子后院乱到极致,她急需一名胆大有心机有手段的女子来帮衬儿子管家,而她最近挑中的人选,便是沈知蕴,这位在娘亲疯癫时一手撑起整个沈府后院的女子。
虽然沈知蕴年十九,年纪是大了些,名声也不太好听,但是她要那劳什子名声作甚,就跟她儿子名声多好是的。
所以她听到这边热闹的时候,便想来掺和两句,她也不会多待,主要是想再相看相看沈知蕴的。
沈知蕴带着知微再次见礼,沈知蕴不动声色道:“小妹初次参加宫中宴会,不足之处请娘娘和诸位小姐包涵。”
知微便是一直低着头装鹌鹑,十分乖巧的模样。
淑妃多大的年纪了,在这后宫风风雨雨二十多年,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自是不会嫉妒知微的美貌,天底下美丽的女子多了去了,嫉妒的完吗,谁还没个貌美的时候呢。
“嗯,却为绝色,倒是今日的贵女都十分出众,何来将人比下去直说呢。好了,你们顽,本宫先走一步。”
淑妃打量了知微几眼,但眼神更多的还是在沈知蕴身上,点点头,她对沈知蕴甚是满意,转身便离开了此处,走的干净利索,一点也不像为沈家女解围的样子。
淑妃这样说,郑馨儿也不生气,她挑着眉,眨巴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知微,眸子里满是天真:“这位姐姐,听说你曾经做过安定侯的妾室,是真的吗?”
一句话叫周围鸦雀无声,不断有贵女围了上来,有些不怀好意的竟捂着嘴巴笑了出来,沈知蕴和念秦一左一右的护着知微,念秦的手攥的知微生疼,知微并未恼怒,她连一丝生气的痕迹都没有。
眼看姐姐要站出去,知微将人拉住,小声朝二人道了句,我自己来。
没有人能一直保护她的,这些事情,本就得由她自己来解决。
况且事实就是那样,如今这位有意说出来,是有人故意放任也好,是这位自作主张也罢,这第一仗,她应了。
嗯,你若天真无邪!那我便可怜巴巴好了!
第65章 皇后来了。制止了喧闹,夸赞知微绝色。赏花,皇后意有……
一阵微风吹起了知微额前的碎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精致好看的眉眼一览无余,叫众人不由自主的望了过来。
她不动声色的给了两位姐姐一个我可以的眼神,从沈知蕴身后走了出去。
知微学着世家女子的模样向郑馨儿和众位贵女轻轻的福了福身子。
再抬眸便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微笑着,只是笑容里带着惆怅不安,她应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或者怕人误会,一张脸涨的通红,众人似乎能感觉她袖中的手在颤抖。
她小心翼翼的扫了众人一眼,又迅速垂下了头,泪水瞬间蓄满眼眶,白皙的小脸上滑出一道泪痕,想到了往事,带着隐忍,也不敢抬头,应是极不想回忆,咬着唇可怜巴巴道,“这位妹妹,知微,知微确曾被拐出京城多年,也确是被安定侯带回京的,只是这一路,这一路多有坎坷,妹妹若是想听,等宴会结束,姐姐向妹妹府上递个帖子,邀妹妹喝茶慢慢说,可,可行?”
知微又大着胆子抬眸怯怯的看了眼众人一眼,她张了张嘴,似想要寻求帮助,她眼神期期艾艾的,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只是眼眶通红,紧紧的攥着姐姐的手,小脸上布满泪痕,给人一种马上要支离破碎的错觉。
念秦敛目,不动声色看知微表演。
今日这郑馨儿跋扈的名声应该能更上一层,想做皇子正妃,怕皇帝需得重新考虑一下了。
众人面露不忍,沈知蕴似是被郑馨儿的无理气红了眼,她像是护小鸡仔似的将妹妹紧紧护在怀里,胸腔不断起伏,仿佛在极力隐忍。
郑馨儿却是不觉,咦了一声,捂着嘴笑道:“姐姐道声是或不是很难吗,怎么推三阻四的?难道,传言是真的?”
说完便挑着眉饶有兴致的盯着姐妹俩,等着沈知微回答,只那眼神仿佛一条毒蛇般充满了恶意,叫人十分不适。
却见沈知微深吸口气,她将脸上的眼泪迅速擦净,颇有些豁出去了的感觉,她从姐姐怀里出来,大胆抬眸看向了郑馨儿,流着泪道,“这一路归家,知微几次险些丢了性命,幸得贵人帮助才能找到家人,知微自是感激安定侯的,知微,知微。”
知微如同一朵将要被风吹散的小白花,再也经受不住风雨的打击了,怕是下一瞬,就要倒下。
几位同郑馨儿平时便不对付的贵女早已经围了过来,安乐县主更是不等知微说完话便掐着腰愤愤开口:“郑馨儿!这位姐姐如今能归家已实属不易!你为何还要戳人家伤疤,人是皇后娘娘请的,少作弄你那幅无知的姿态来装模作样!再欺负人!看本县主不告到陛下跟前去!”
安乐县主同沈知蕴交情尚可,上次谢诗妍便是在她的生辰宴上出的事情,对此安乐县主还不高兴了很长时间。
安乐县主为人义气,性格泼辣,算是郑馨儿的死对头,每每在聚会上遇到,二人总是会斗几句。
这不,今日也是对上了。
高处的假山上,安若瑾带着几位贵公子兴致勃勃的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待看清知微的面容,不少人也是发出了惊呆,又看到了知微可谓是我见犹怜的模样,又不免心生怜惜,对郑馨儿就更是瞧不上了。
一直都听说这位是个惯会仗势欺人的,平日里倒也没这么放肆,今日这么多世家贵女,可算是显着她了。
不过却也没人敢说什么的,这位可是内定的六皇子妃,跟他们这群公子哥儿可没什么关系。
只是安若瑾却看热闹不嫌事大,绕到安正修身旁啧啧两声,“六弟啊,你惨了,这么个泼辣不讲理的女子,要是娶回府上,啧啧。”
说完安若瑾便摇头晃脑的离开了。
安正修虽有一瞬间的难堪,却还是忍了下去,他也未做任何言语,淡笑着对看热闹的众人道了句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走吧,便离开了此地。
静观了这一切的崔文远听到身旁的狐狗朋友对知微的连声夸赞,什么弱柳扶风天姿国色,什么柔弱佳人皆是低头不语,诸位要是知道这位是如何手刃歹人的,不知还能不能说出这种话来。
这可不是小白花,是朵食人花呢,幸亏宋兄不在,这要是见了,估计得心疼坏了。
看着安乐县主帮着知微说话,沈知蕴自是十分感激,她轻拍着还在哭泣的小妹的肩头,朝安乐县主道了声多谢。
始终当背景板的念秦刚才差点破了功。
她可是闻到了知微帕子上的辛辣之气,似姜又似蒜的,所以知微才会一个劲的不停流泪。
她将知微手上的帕子给抽走,摸了摸知微的脑袋示意可以了,眼睛都肿了,再哭不好看了,一边又悄悄将帕子塞进袖子里。
郑馨儿却冷哼两声,面上的表情十分不屑,这个安乐仗着自己外祖母是陛下亲封的长公主,平日里没少跟她对着干,哼,我姑母是皇后,我是未来皇后!你安乐算个什么东西!
郑馨儿腰板挺的笔直一点也不惧,不屑道:“我不就问了句话吗,又不是问的你安乐,你少在那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怎的,你。”
却听一声皇后娘娘驾到,众人忙不迭的跪地请安,郑馨儿也没再继续说了下去。
她撇撇嘴,觉得有些无趣,迅速调整好心情,也不跟着众人一起行礼,转身笑着来到了郑皇后身边撒娇:“姑母,您怎么才来啊,馨儿都等着急了~”
郑皇后一身紫色宫服,头上带着皇后专属的凤冠,十分端庄大气,她无奈的拍了拍郑馨儿的手道:“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似的。”
说完转头这才叫众位贵女起身。
郑馨儿扶着皇后的胳膊望着安乐县主,眼睛里全是高傲和不屑。
郑皇后也没去理会刚才的喧哗,小孩子家的吵吵闹闹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她淡声问宫人可都到齐了,得到了准确的答案,便带着郑馨儿径直去了内场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