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从远处走来,她身上仿佛背着耀眼的光,缓缓走到他身前。
她站定,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弯下腰,将聂斐然手中的酒壶给放到桌上,直接牵过他的手,将人扶了起来。
聂斐然只呆愣愣的望着她,看她从远处走来,看她光芒万丈。
他的心脏,仿佛涌进了一股暖流,叫他深陷其中,渐渐温热。
知微帮着他将领口拉上。
又拿出帕子,思趁要不要帮他脖间和面上的酒水擦净,一抬眼,却见他睫毛挂满了水珠,眼眸氤氲着水气,在她看向他得那一瞬,水气聚成了斗大的珍珠,啪的一下掉落下来。
知微属实被这美人落泪给看呆了。
是真他妈的美!
她有些迟疑,却还是又拿起了帕子,想要将聂斐然面上的泪珠给擦净。
她的帕子刚要触碰到他的脸,手便被聂斐然抓住了。
他紧闭着眼睛,眼尾通红,将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
啪嗒,一大颗泪珠又掉落下来。
知微不住感叹,这无声的哭泣实在太美。
他双眼紧闭,似有无尽的委屈滑落,小模样叫人心疼极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敲击着她的心脏,将礼法忘的一干二净。
半晌,知微终于回神,美色误人啊。
她眨了眨眼睛,试图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她没敢用力,怕惊扰到他,叹了口气,还是叫了声然表兄。
聂斐然鼻尖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眶湿漉漉的,整个人似是快要破碎掉了,他眸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抽了抽鼻子,虽不舍却还是将她的手放开。
趴在某个角落将此情景看的一清二楚的暗夜此时又纠结又苦恼,他该不该如实向侯爷传信呢,叶姨娘她又被这死绿茶给占便宜了!
暗夜咬牙,不男不女!死绿茶!
诚然,知微对聂斐然已经心疼起来。
她朝聂斐然笑了笑,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
她从怀中取出娘亲给的荷包,小心的递了过去。
聂斐然眼眸已经不复刚才的浑浊,他静静的看着知微的动作,待看清荷*包的时候,脑袋忽的清醒了许多。
他接过荷包,轻轻的摩挲着,只一眼他便知这是他娘亲的遗物。
从前,他也有的,母亲的遗物,他有很多很多,但却被父亲给烧了,全都烧了。
知微柔声道:“娘亲叫我告诉你,无论发生了何事,她和爹爹都会护着你,娘亲待你同兄长没什么不同,她不会生自己孩子的气,只会气你整日酗酒伤害身体。”
她试图开解他,“你何必如此在意旁人?你只需在意爱你的关心你的人,不爱你的,像垃圾般扔掉便是,不必为他们伤心难过,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何必自寻烦恼,对不对。”
聂斐然睫毛轻颤,看向知微的眸子里满是感动和炽热,他嗯了一声,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只是说出的话,却是略带迟疑的,“属于我的,我会全部拿回来,只是,你,你不会因此讨厌我吗?”
知微张了张嘴,有些惊讶他为何觉得自己会讨厌他,她摇摇头,轻笑出声,“不会,我对表兄虽无男女之情,却也不会因此讨厌表兄,表兄长的这样好看,哪里会有人讨厌?是表兄多虑了。”
聂斐然张了张嘴,这是第二次听见知微嘴里说对他并无男女之情了……
但是她说他好看啊,她喜欢他的脸,他的脸叫她喜欢,四舍五入,她早晚会喜欢他这个人的,对不对?
他低垂下眉眼,轻轻的点了点头,知微将他拉了起来,对着外头道了句来人,带着你们家少爷下去梳洗干净。
知微又转身对聂斐然道,“娘亲在外祖家等着呢,然表兄快去将自己收拾干净,来时我已吩咐厨房喂了鸡汤,娘亲说你爱吃馄饨,表兄赶紧收拾,稍后咱们回去做还来得及。”
聂斐然眼睛亮了亮,知微要亲手给他做馄饨?
他任由下人扶着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见人走的远了,知微叹了口气,趴在了石桌上。
啊,好累。
花影和月痕忙不迭从外头进来,一个递水一个揉肩,小姐实在辛苦,终于将斐然少爷给哄好了。
暗夜朝远处吹了声口哨,有人马上补上他得位置,他则一阵风似的便飞至了聂斐然院里。
聂斐然已行至自己院内,院门一关,他身子顿时直了起来,他摆摆手叫下人备水,勾了勾唇角,眼中一派清明,哪里有一丝醉酒的模样。
暗夜气的咬牙,死绿茶!又装!
侯爷!快来!家又被偷了!
大半个时辰后,聂斐然终于焕然一新的走了出来。
虽然眼眶还有点血丝,面容浮肿,但是眼神已经清明,脚步也有力许多。
知微将一碗醒酒汤递与他,叫他喝掉,又将人端了碗米粥过来,看着他吃下。
高家两位表兄见此情景终于松了口气,偷摸的给知微竖了个大拇指,知微点点头,莞尔一笑,几人终于踏上了回程的那车。
滴答滴答。
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雨。
空气忽然变得湿热。
知微和花影月痕主仆三人一辆马车,在行至一处小桥时马车一阵摇晃。
应是路面不平,雨势较大,车夫看不清路面所致。
花影刚要出声呵斥,知微摇头,告诉她无事,雨大看不清路,叫车夫小心行驶。
说完便百无聊赖的看向窗幔的缝隙,高坡上,是一群身穿官府的人,冒着雨急匆匆的走过。
马车停下让路。
应是雨势来的急,这群官差身上未穿蓑衣,任由衣衫湿透,却还是在大雨中奔波。
他们行至河边,为首的是位年轻的文官,雨水将他身上全部打湿,显露出他修长的身形,高挑,却不瘦弱。他指着桥和河道,不住的在说着什么。
似是感受到了背后目光,他就那么一转头,便同马车内的知微对上了视线。
雨水打湿了他的眼睛,叫他看不真切,但他只这一眼便知马车内的人是谁。
知微越看这人的身形越熟悉,便挑起窗幔,却见那人转身却也望了过来,就那么一下,二人对视上了。
宋言澈?
一阵风吹过,雨水顺势打了进来。
知微有些慌乱,忙放下窗幔。
她抿了抿唇角,问道车上可有雨伞?
花影和月痕虽不知原因,却是点头,快速将雨伞翻找了出来。
知微叫前头车夫靠边停车,嘱咐车夫将雨伞给最前头的宋言澈送去。
车夫是沈府带来的,自是认识宋公子,见宋言澈已经淋湿,忙下车一路小跑着将雨伞送了过去。
前头马车内,聂斐然注意到了后车的动向,看清是宋言澈后,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腰间的荷包,闭了闭眼睛。
高淮阳早已看清外头的人,不顾兄长的阻拦,拿了把伞便蹦下车去,过去跟宋言澈说了会话才在兄长的怒视中上了马车。
他鞋袜已经湿了,“是宋言澈宋兄,听说要在青州待上几日,我给留了地址,回头他来府上兄长可以和他探讨下学问,明年你可就下场了。”
高淮安无语的看着二弟,从他的只言片语中他都知道这位跟斐然算是情敌的关系,这人竟然还脑子抽抽将人约到家里去了!
高淮阳还在喋喋不休,高淮安白了这人一眼,叫他闭嘴,车厢都被你弄湿了!
高淮阳哦了一声,这才看到斐然的表情,懊恼的抿了抿嘴,哎吆他这个脑子!
第82章 宋言澈抬头望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心道应是他想多了。南方本就
风雨过后翌日晴空万里。
宋言澈抬头望天,风和日丽,碧空如洗,心道大约真的是他想多了。
南方本就雨水多,疾风急雨的,昨日那般应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皇命在身,宋言澈并未因此放松警惕,他一早便来盯着加固堤坝,眼看时辰将晚,转头看到茶棚角落知微昨日差人送来的雨伞,心口微热,抬手吩咐手下备车。
今日恰逢青州城诗会。
他猜想知微应是会去的,毕竟知微的大舅乃是青州最大书院的院长,又为此次诗会的评委,如此盛大的诗会,高家的子孙应都会前往一观。
刚好他也收到了当地知府的邀请,自是要去的。
在马车上换了身长衫,简单修整仪容,背靠着车厢休息,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地方。
宋言澈揉了揉发酸的脖颈,眼神很快清明,迅速的下了马车,由着小厮引入竹林。
这些日子他时刻紧绷着弦,不敢掉以轻心,今日天气不错,权当来诗会放松下心情。
这是一片很大的竹林,满目青翠,一株株苍劲挺拔,直指苍穹。
自古文人偏爱竹,无数文人墨客为竹写下赞美的诗句。
有竹无人孤负竹,有人无竹令人俗。
无竹不雅,也是青州比比皆是竹林的原因。
它高大挺拔,高风亮节,宁折不弯,人们赞美它,歌颂它。
一阵微风吹过,徜徉在竹海里,波浪翻滚,绿意盎然。
车厢内,知微习惯性的靠在高雅若肩头,应是还未睡醒,一双美目半睁,眼尾湿润,被强制性叫醒,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手上的玉扇小巧精致,刚好遮挡住她困倦的面容。
高雅若无奈的拍了拍知微,“马上就要到了,赶快起来喝杯浓茶清醒清醒。”
知微半眯着眼,接过花影递过来的茶盏就往嘴里送,被苦的一激灵,总算是清醒了几分。
心里叹气,谁家好人天不亮就起来参加诗会啊!
这地方离内城需要坐两个时辰的马车,她恨不得待在车厢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