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连电视都没看过的这对年轻人,哪里知道什么是广告呢?而且这时候能有打广告意识的品牌又有几个呢?
周知意给他们解释,“纺织厂是不是女工多?谁没有个姐姐妹妹、或者女儿、再或者朋友?如果看到舞台上表演的人穿着这裙子看上去漂漂亮亮的,会不会心动去问问是在哪儿买的?价格合适的话会不会也买一条同样的裙子自己穿?”
夫妻俩顺着周知意的一个个问题思索着,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所以啊,”周知意一手握拳砸在另一只手掌上,黑眸中仿佛散发出某种光芒,“我虽然送出去了十六条裙子,但说不定会卖出三十二条、四十八条裙子!”
夫妻俩被她的话带偏,不禁又是信服的点头。
可很快两人从美好幻想中脱身。
严淑芳问,“那万一没那么多人想买呢?”
“对啊,”姜佑青说,“那你不是白搭上十六条裙子了?这不就赔钱了吗?”
周知意却是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赔钱不也挺正常的吗?做生意哪有只赚不赔的?”
像她妈妈孟柔早些年开服装档口也是有赚有赔,最后还是跟不上互联网崛起的速度,实体店的经营模式再加上款式不够独特,最后赔到只能倒闭关店。
周知意是见过失败的,再糟也不过如此,而且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足以将人完全打倒,她妈妈在服装店倒闭后又重新找了份导游的工作,每天带着外地游客在本地到处玩,所以失败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况且……
“不敢尝试的话,那就是注定不会有收获;而尝试过,也最多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失败。”周知意自有一番计算,“怎么想都是去试试比较划算吧。”
姜佑青和严淑芳两人又一次被说服了。
“行,”严淑芳应下这门差事,“那这裙子我拿回去晾着,等晾干我就拿着裙子去帮你向我们车间的主任争取一下。”
等小夫妻俩回到自己的住处,姜佑青还有些唏嘘,“两百多块钱,小周还真是胆子大,说砸进去就砸进去了,赔了也不当回事。”
严淑芳笑着调侃他,“所以说你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嘛。”
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屋子,周知意把最后一条裙子染好,挂起来晾干,见时间不知不觉快到晚上了,她麻利的把院里开染坊的家伙事都收起来,开始做晚饭,烧水的时候还顺便继续做狗窝。
说是狗窝,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是拿衣服改的,就是周知意穿越伊始原身穿着的那件她大哥穿下来的藏蓝色毛衣,也算是废物利用了,这衣服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颜色耐脏。
把衣服左右腋下连起来,先手缝起来,再把袖子和衣服侧缝缝到一起,填充进松软的棉花,再把领口、袖口缝紧。周知意已经做了大半,只剩下摆还没有缝上。
她刚缝完最后一针、打结收尾,就听到了外面狗爪挠门的声音。
周知意用剪刀把线剪断,匆忙把针插回线轴上,起身去开门,“来啦——”
她看了一眼手表,熟稔的和走进来的灰棕色大狼狗说着话,“你这肚子简直堪比时钟,够准点的。”
大狗悠闲地摇着尾巴。
周知意去捞锅里已经煮熟的食物,一边指着那个她刚做好的狗窝,坚持不懈的第n次游说,“你看你每天来回两趟过来我这边,多麻烦啊,不如干脆在我家住下,我连狗窝都给你准备好了。”
琥珀色的圆眸中闪过好奇,大狗走到那像是件人类衣服的奇怪东西前,谨慎的先用鼻子嗅了嗅,这才试探着踩上去,狗爪陷进柔软中,它很快整只狗都盘踞在其上,舒服的团起来趴下,毛茸茸的尾巴一下一下的轻拍在填充鼓起的袖子上。
周知意见大狗那暴露了愉悦心情的尾巴,她笑起来,继续努力,“不错吧,我可是特意花钱去买了这种做被子用的棉花,睡着可软了。马上就是新宁的雨季了,与其在外面居无定所的淋雨,不如来我家住啊。”
大狗见她把食盆放到地上,从狗窝里出来,开始享用它的晚饭。
一如既往的吃完就走,周知意叹气,只能把门关好。
天色渐渐黑下来,屋子里的白炽灯亮起,周知意在印甜蜜蜜衫和发财快乐衫的印花,突然又听到了狗爪挠门的声音,她抬手看了一眼电子表上显示的时间,第一反应居然是:晚饭那顿也没少吃啊,这个点居然还要吃饭?以前也没要求加餐啊?
周知意甚至怀疑是自己朝思暮想狗而出现了幻觉,随即继续印丝网印图案。
可很快,周知意又听到了狗吠声,似是催促。
周知意起身去开门,有些为难,“现在家里没什么吃的了,晚上那顿都煮上了——”
她话音一顿。
大狗见终于开门了,无视傻掉的人类,自顾自的叼起一只黑色毛发居多的小狗往里面走,循着残留的气味在屋子里找到自己曾趴过的窝,把小崽子丢进去,又转身出来把门口另一只黑棕相间、生得有几分潦草的小狗叼了进去,一大两小将绵软的狗窝占据的满满当当。
第31章 撸狗赢家
懵圈的周知意把门关上,转身回屋子里,看着狗窝里的一大两小三只狗,仍有些回不过神来,这叫什么,买一送二?她的救命恩狗是单身带俩娃?
又想起自己印到一半的丝网印版,周知意顾不上家里多出的那三位新成员,趁着丝网上的颜料还没干透糊住网孔,先去抢救她的丝网印版。
刷干净丝网印版,周知意擦干手上的水,望着那三只狗有些踯躅不前,明明她才是这家的主人,此刻却生疏的像个客人。
老话说,一只羊也是赶,三只羊也是放。换做是狗应该也是一样的吧,周知意自我安慰,她总不能说只想养大的,让狗母子分离吧……
对了,是子还是女啊?
周知意试探的接近狗窝,见大狗没什么抵触反应,缓慢的碰到小狗,没有将其掏出来,而是直接推倒小狗,让它一个仰倒,快速扫了一眼。
她如法炮制推倒另一只小狗。
黑棕毛色混杂、长相有些潦草的那只是小公狗;黑色毛发居多,只有耳朵内里和眼睛周围是棕色的那只小狗是个小姑娘。
妈长得像狼似的,很是大只;两只小的却还只有小羊羔的大小,两只耳朵都还没能立起来,粗略判断只有两三个月大。
周知意有些头疼,大狗还好养,给肉给菜,她都能顺便蹭点吃,但小狗应该怎么养?
“你家崽能和你吃一样的食物吗?牙长出来了吗?”周知意试图和大狗沟通。
大狗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还是挣扎着翻回身去的小狗给了周知意回答,两小只闭着眼去寻吃的,很是吃力的咂巴。
周知意看大狗完全侧躺下来,才发现它虽然看着挺大只,但其实只是骨架大、身上并没有多少肉,隐隐还能看到突出的肋骨形状。被人抛弃、流浪在外、又是刚刚生产不久,大狗还是这些日子接受周知意的投喂才稍微长了点肉,不至于皮包骨,但一大两小三只狗其实都挺瘦的。
周知意看的心中酸酸的,叹了口气,“小狗不能喝牛奶,我明天看看有没有人卖羊奶,给你减轻些负担。”
想起之前随口说过的乳糖不耐的谎话,周知意有种回旋镖飞回来的感觉,只不过不是插中她的眉心,而是正中屋里的那三只。狗是真的乳糖不耐,牛奶是一定不能喝的,只有乳糖含量较低的羊奶可以作为母乳的替代品。
虽然从一个人独自生活突然就变成一家四口,周知意身上突然担起养家的担子,但这也能称之甜蜜的负担。
她终于有狗了!还是三只!
周知意搓了搓手,嘿嘿一笑,伸出双手试探的靠近大狗,先是轻轻的摸了一下,见其没有抵触,手立刻就落实了,一下又一下,她心仪之狗的毛就是顺滑,虽然有点硬。
接着周知意的魔爪又伸向两只小的,小狗的毛发要更柔软蓬松,是不同的手感。
一口气成为撸狗赢家的周知意心满意足,就是抬手一看,黢黑,一直在外流浪的三狗怕是许久不曾洗过澡了。
周知意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默默自己去洗了个手,“要不是今天太晚了,我一定要立刻给你们都洗干净。”
她甚至怀疑的看向毛色中掺杂了不同程度黑色的两小只,问大狗,“你这俩孩子该不会是脏成黑色的吧?”
大狗好似从周知意说话的语气听懂了些,朝她呲牙。
“好好好,母不嫌儿丑,不是,不嫌儿脏。”周知意连忙求饶,“我这勉强算半个母的养母也不嫌弃。”
反正赶明儿她一定就给它们都洗干净了。
既然以后要生活在一起,周知意总不能一直用“你”这么叫大狗,还有两个小的,也要有个名字。
根据这时候村民给狗起名字的普遍规律,周知意尝试着喊大狗,“柱子?如花?来顺?富贵?”
大狗毫无反应的趴在狗窝里,反应淡淡。
也许是其中并没有它的名字,也许是它已经抛弃了自己曾经的名字。
猜测无果的周知意放弃,“算了,还是给你一个新名字,正好也是与过去的狗生彻底割席,叫你什么呢……”
周知意思索着,目光落到一旁才印好印花图案的衣服上,T恤衫上的那个“發”字醒目,顿时给了她灵感,“有了。”
“大发。”
灰棕色的大狗闻声尾巴轻轻晃动了一下。
大发,既有大发财、发大财的意思,又是周知意在某国综艺中看到的一句感叹语,通常是感慨很厉害、非常优秀的口头语,救她一命的大狗值得这一句感叹。
两小只的名字也跟着当妈的起名思路走,最好能连起来,毕竟是同胞嘛。周知意绞尽脑汁想着,突然想到现代时的一句话“先定个小目标,赚他一个亿”,由此她立刻想到了四个字,“一心一亿”。
“那你就叫一心吧。”周知意对着那只长相潦草、但吃得体型略大一点的小狗说。
接着她转头看向另一只毛发颜色黑色居多的小狗,“妹妹就叫一亿吧,哎?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在叫我自己?”
周知意一顿,随即改口道,“那叫你两亿吧,定个小目标,先赚两个亿也不算过分吧。”
全部积蓄加一起连三千块都没有的年轻女孩在逼仄狭小的出租屋里玩笑般的说出自己都不相信会成真的愿景。
不切实际的幻想只在周知意的脑子里停留了一秒钟,第二天她仍脚踏实地的忙碌着,先把欠的“债”还上,按照客商们下的订单数量将衣服打包成一捆有一捆,根据备注纸条上的名字交货;接着拉上没卖完的十来件T恤衫去了农贸市场,寻找羊奶无果,周知意只能又辗转去了中山南路的百货商店。
布置规整的一排排玻璃柜台上摆放着各种商品,穿着得体的售货员站在柜台后面,整个百货商店都显露着一种光鲜亮丽,如果是头一回来的人难免会生怯,但周知意除外,她是能干出身上只有两千块钱就敢进一个包卖四万多块的奢侈品店里做店铺陈列课调研作业的人。
周知意左右看了看,很快锁定奶粉柜台。
她拉着的推车轮子在水磨石地砖上摩擦出不容忽视的声音,引得几个柜台后无所事事的售货员纷纷朝她看来,包括奶粉柜台。
奶粉柜台的售货员见一个年轻姑娘直奔自己而来,身后还拖着个推车,仿佛要进货般,虽然对这人的年轻面容抱以怀疑,但哪怕只有一点点能做成大单的希望都令她振奋起来,脸上扬起前所未有过的热情笑容,“姑娘你要买奶粉吗?”
周知意点点头,“有羊奶粉吗?”
“有的、有的!”售货员连连道,从玻璃柜台下拿出一个正方形的盒子,上面还写着些英文,推销道,“这是从外国进口的羊奶粉,卖得很好的,虽然比一般奶粉贵一点、量也少一点,但羊奶是最接近母乳的乳品,是唯一可以直接给婴儿喝的奶,阿妹看着这么年轻,孩子应该不大吧?”
周知意否认,“我没孩子,我是要买给狗喝的。”
售货员热情推广的话卡在嗓子眼里,茫然的眨眨眼:狗?
“这一盒多少钱啊?”周知意问。
售货员打起精神,脸上重新挂上营业笑容,“十元一盒,不过我们这里是百货商场,不能像批发市场那样,拿的多会有批发价,都是统一价格的,不能讲价的……”
周知意掏出钱来,数了数放到柜台上,“没事,我就要一盒。”
售货员再次卡壳:嘎?
待周知意走后,相邻的糖果柜台的售货员忍不住打趣同事,“赵姐,可真难得看你这么热情,是不是看那姑娘长得靓所以才这么特别关照吖?”
奶粉柜台的售货员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调侃,但也只能顺着同事的话应下,总不能承认她一时看走眼、见人拉着个推车还以为是要买不少东西的大客户吧?
“哈哈是。”售货员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还真是时代变了、国家发展越来越好了,现在狗都能吃上羊奶粉了,这些小年轻有点钱就不会过日子。”
不会过日子的周知意反而把自己的日子越过越热闹,这次回到家迎接她的是大大小小三只狗,周知意把推车拉进屋子里,忙活着给一家狗做饭。
先是把大狗和她自己的饭煮上,接着拆开羊奶粉的盒子,里面就一袋奶粉,只有一斤重,周知意舀了两勺,用暖瓶里温热的水冲了两小碗的羊奶,放到两只小狗面前,周知意看奶粉袋才稍稍下去一点的量,估摸着这一袋就够喂到两小只长出牙来,之后就可以跟着它们的妈一起吃饭了。
一心不愧是体型更大一些,哼哧哼哧的火速把自己碗里的羊奶都喝完,转头就去挤旁边的妹妹,想要抢另一只碗里的羊奶,正看着锅的周知意余光扫到此景,立刻就要起身去拦,结果就见两亿自己扭头就毫不客气的张嘴一咬,两只小狗就这么扭打成一团。
周知意侧头去看大发,眼神示意:不管管呐?
大发很是淡定,视若无睹,显然已经习惯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小狗们的架已经打完了,两亿继续喝自己碗里的羊奶,体型稍大些但无用的一心蹿回狗窝里,脑袋一扎,大有看不见它就不会再被打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