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他们带着几百名举子敲响登闻鼓后,原本以为事情就告一段落了,他们自觉达成了自己心中的目标,解了一段少年意气,能够逼迫着皇帝出来相见并且答应他们严惩阻挠修路的朝中奸臣,就光这事说出去,都够两人吹一辈子的了。
只是到底做完这个大事后,他们心底深处还是惴惴不安的,叶向高甚至明年的会试都想放弃了,收拾好行囊,当天晚上就准备悄悄回乡,等避过这个风头,三年后风平浪静再来京城。
他们虽然身上都有着功名,但是和那些真正有权有势的当官者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大家混在一起联名上书的时候,那是法不责众,等到大家纷纷散去,到时候枪打的就是他们两只出头鸟了。
当时沈月横还意识不到这点,只觉得心中豪情万丈,更屡屡感叹当今是盛世名君,还准备留下来继续科考以后报效朝廷,还是叶向高几次劝诫和给他分析了实际情况后,这才让沈月横惊出了一身冷汗,改变了决定要和叶向高一起离开京城。
也就是从这一点,便可以看出,叶向高要比沈月横的政治敏感性高许多。
只是两人尚未来得及出京城,就有人到他们投宿的客栈找了过来,当时两人就惊慌不已,以为确实如叶向高分析的那般,那些人决计不会放过他们,没想到来者却是秦修文身边的幕僚季方和。
若是旁人来找,沈月横或许还会将信将疑,但是季方和他可是见过的,连忙就帮叶向高引荐,话里话外都表示此人乃是秦大人身边的第一心腹,他们完全可以信任。
至此,叶向高才放下心防——他们帮着秦大人办成了这么大一件事,虽然说他们并未到秦大人面前去邀功,而是出于本心才去做这件事的,但是不管怎样,秦大人也不会对他们不利——除非秦大人已经不在乎自己在众学子之间的名声了,以后也不需要朝廷的新鲜血液来加入他了。
好在,秦大人如他叶向高预想的一般,是个胸有城府之人。
很快,两人就被季方和引着到了京城西大街处一个小宅院里,宅院只是个一进的小民宅,但是胜在闹中取静,距离集市和大街都有点距离,内里东西两间厢房都已经洒扫干净,坑上褥子棉被都是簇新的,一日三餐都有一个邻家的妇人送来,那妇人并不多话,每次送了饭食做完洒扫后就走,而且她做的饭菜十分可口用心,每日荤素搭配得宜,偶尔还会炖一些滋补提神的补品过来,显然是知道他们即将会考,十分用心帮他们调理。
叶向高不知道沈月横平日里在家是和待遇,反正他在这里算是足够惬意,从小家贫局势又动荡,虽然中了举人后日子好过了许多,但是他不屑于攀附富贵,所以家中依旧只是能吃的饱饭而已,他读书之际还要操持家中生计,并没有多少真正属于他的空闲时光用来读书。
季方和叮嘱两人如非必要,就不要出门,让他们安心读书,旁人不会来打搅后离开了。
叶向高和沈月横觉得虽然他们并没有求到秦大人面前,完全出于自发自愿帮着做了这事,但是大人能想到他们安危,能帮他们找好宅院还派了人来照顾,实在已经算是体恤他们了,就连叶向高心中也颇为感动。
沈月横当初在“卫辉时报”的时候就是秦修文的“死忠粉”,现在更是将秦修文吹捧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他和叶向高两人关在一起读书,平日里读累了会手谈一句解解乏闷,而这个时候就是沈月横对秦修文各种高光时刻的无脑吹捧时间,听得叶向高都快将秦修文在卫辉府的丰功伟绩给倒背如流了,同时也起了一颗好奇之心——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能让沈月横追随地如痴如狂?确定这些事迹都是真实的么?
叶向高对事不对人,他只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他去敲登闻鼓,也并非是为了秦修文,两个人出发点不同,但是最后殊途同归罢了。
然而十来日之后,那名妇人再来送饭的时候,放好食盒后,又从袖中抽出了一叠卷子,小心翼翼地递给叶向高和沈月横,然后说了一句“三日后来收。”就匆匆走了。
收什么?收手中的卷子吗?
两人一头雾水地打开手中的卷子,只见上面的字铁画银钩、十分漂亮,而内容更加漂亮——会试模拟试卷。
这名字取得简单粗暴,叶向高二人再没有不明白的,接着往下看去,果然就是会试前三天的题目类型,四书题目三道,经义四道,其中有中规中矩的题目,也有想象力十分丰富的截搭题,出题人十分有水准,题目难度按照低中高排开,这几张卷子做完,对他们的底细恐怕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叶向高有些不知所措,这写完了给谁看?谁给他们讲解?要不要现在去做?
沈月横却是对这笔迹再熟悉不过了,按捺下激动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气对叶向高肯定道:“这是秦大人的亲笔。”
叶向高听到这里也是惊了一下:“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等我们做完之后,秦大人会亲自帮我们批阅,指出我们的不足之处!”
一位真正的进士和朝堂新秀给他们做批阅试卷的考官,秦修文本身就是朝堂局势的引领者,而且中进士还没多少年,对科考还算熟悉,更加关键的是,秦大人据说和这次的主考官宋大人是师徒关系,这样的人帮他们出考题,实在是光想一想就要心潮澎湃了!
沈月横甚至都感觉自己有些晕乎乎的:“叶向高,这,这不会就是会试的题……”
叶向高连忙捂住沈月横的嘴,压低声音怒斥道:“你疯了,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这要是传出去,我们三人都是一个死!况且,如今会试的题目恐怕都没有定,怎么可能!”
沈月横这才有些清醒过来,连忙收了收心神,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叶向高这才松开了手。
两人看着这个卷子稍稍商讨了一番,既然是模拟,那就模拟的像一点,他们干脆将屏风格挡在两人中间,然后分别放上一张桌案,将客厅布置的和会考的考棚似的,然后提笔开始写了起来。
每日吃饭的时候两人轮流拿饭,除了如厕,其他时间都在书案边渡过,用极其认真的态度,将七道题目一一答完誊写完毕,然后等到第三日的时候交给了送饭食的妇人。
他们原本以为可能需要很久,才会等到秦修文的批阅,没想到第二日一早,妇人来送早饭的时候就将他们昨天做的卷子又带了回来,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语,还告诉他们应该看哪些书,补充哪方面的知识,并且那些书都已经带了过来。
叶向高看着自己这份试卷,看了一遍又一遍,整个人都有点呆愣住了。
昨日并非休沐日,秦大人如今是最忙之人,白天肯定没空,那这些批语就是昨天晚上写完的,两份卷子,写满了批语,不说批语的内容,就是这些字写下来都得几个时辰了。
况且,这些批语字字珠玑,每一点都是要点。
如此费尽心血,一点不曾敷衍,满纸都是认真。
原来,这就是秦大人的魅力所在么?
自此之后,几人之间书信往来颇为频繁,叶向高和沈月横两人感觉到自己的水平和之前有了极大的进步,而等到数月之后,他们的“禁足令”终于解除了——秦大人荣升四品鸿胪寺卿,一切尘埃落定!
叶向高和沈月横二人商讨了许久,准备了贺仪想要拜会一下秦修文,这才有了今日的求见。
秦修文带着三人去了东边的暖阁,大家分宾主落座后,秦修文让底下人上好茶进来,然后对着叶向高和沈月横二人道:“原本应该是我该邀二位前来的,只是近日事忙,还请二位海涵。”
他们本身就是因为想感谢秦修文最近的教导,真心祝贺而来,哪里听得了这个,连忙起身推脱,秦修文再三让他们坐下,才踏实坐下了。
“我看了你们二人这两天的文章,火候已经成了,尤其是叶向高的文章,十分鞭辟入里、颇有见解,沈月横你的也很不错,比之在卫辉府时候的文章更上一层楼了,想来明年二月,两位榜上有名应不是问题。”
沈月横心中激动,他没想到秦修文对他们的评价这么高,不过最近就连他都感觉到了自己的文章进步很大,经过秦大人的指点后,看事看物都更深了一层,再加上之前在“卫辉时报”的工作积累,做文章的深度广度皆有,确实让他信心倍增。
沈月横和叶向高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站起身来,对秦修文跪了下来,沈月横道:“我二人受秦大人指点,秦大人就是我等师长,若是有幸得中会试,还请秦大人不要嫌弃我等,纳我们入麾下!我们将誓死追随!”
叶向高也郑重地点了一下头,叩首道:“叶某必将鞠躬尽瘁,誓死相随!”
这是直接的投诚了!
也就是说,若是他们二人中了进士当官后,不管他们的座师是谁,都只听秦修文一人号令,以后他们就是“秦派”嫡系。
季方和激动不已,这届举子中现在就属这两人名声最大,到时候若是入朝为官,有他们两人振臂一呼,想来许多新科进士都会加入进来,到那时候,势力初成,以后谁还敢小觑他们大人?!
有时候官位高低很重要,但是在官场上人海战术同样重要,有真心的追随者分布在各个职能岗位,到那个时候做事才能如臂指使,顺畅自如。
秦修文也没想到,原来他们今日真正的贺礼竟然是这个。
他微眯了眯眼,觉得二人都是聪明人,发生了午门举子事件,他们已经被人打下了“秦派”烙印,与其以后入朝为官的时候被逼无奈投入他门下,不如现在就投诚,能拿到的好处更多。
他指点两人的学问,自然是投桃报李,人家帮他办成了这么大一件事,虽然是他有意引导,但是这两人确确实实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去做的,既然事情做成了,他也不能不管不问。
这是秦修文心中最基本的等价交换原则。
但是没想到,对方想要回报的,却比自己要的更多,同时想法也更加通透,利落。
沈月横有此心他不惊奇,惊奇的是这位叶向高,毕竟此前他们根本没有见过。然而今日来投诚的提议,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叶向高的主意
秦修文郑重地将二人扶起,这两人是极有才华,尤其是这个叶向高,从他答题的卷子上就可以看出来,虽然他的基础可能不好,但是他绝对是有天赋的人,学习进度一日千里,只要有名师指点,仿佛给他再多知识点都能吸收完。
秦修文自己就是个天才人物,看人的眼光更是高,能入他眼的没有一个是庸人,能让他心中赞赏的,那更是不一般。
沈月横是知根知底的人,但是叶向高此人他还没有确切查过,在真正收入麾下之前还要隐晦盘问一番,他秦修文可也不会什么人都收。
秦修文心中思绪过千,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将两人扶起,感叹道:“今日得两位英才助我,想必以后我们定当能够更好地报效朝廷、辅佐圣君。”
两人见秦修文应了下来,俱都欢喜不已,沈月横脸上的表情是怎么都藏不住的,而叶向高则是隐晦很多,但是微弯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秦修文叫人从“状元楼”直接叫了一桌上好的席面进来,宴请了沈、叶二人,季方和主要作陪沈月横,而秦修文也有了更多的机会去考察盘问叶向高。
原本秦修文只是想要探听清楚叶向高的底细,然后再派人去其老家核查,等到核实完没有问题了,那这人自己才敢真正去用。
但是没想到,问着问着,秦修文脑海中曾经瞥过一眼的资料蓦然浮现到了眼前:
叶向高,字进卿,福州府福清人,幼年曾饱受倭寇之乱,因命大才活了下来。
每一条信息都对应的上,此叶向高就是彼叶向高——大明万历年间末期唯一宰辅,在王锡爵辞任,首辅朱赓去世,次辅李廷机长期闭门不出后,叶向高成为了当时唯一在职的内阁大臣,那时候万历久不理朝政,人早就颓废了,大事小情都交给叶向高去处理,更关键的是这人干的还相当不错,否则万历朝晚期不会如此安稳度过。
不得不说,万历的运气不错,一生中遇到的名臣干将不少,可以说人家懈怠朝政也是有自己的资本和底气在的:能臣多,霍霍的过来。
秦修文所读的历史中,叶向高应该此刻已经入朝为官了,可是现在的叶向高却还要此历史上的年轻几岁,这也是为什么秦修文一下子没有对应上的原因。
历史的蝴蝶翅膀扇动过了,幸亏没有将人扇没了。
而现在,秦修文终于确认,眼前这人就是历史上颇有政治手腕的名臣叶向高,如今正年轻,满脸敬仰地看着自己,给自己敬酒。
秦修文修长的手指捏着小酒杯,和叶向高碰杯后一饮而尽,然后发自内心地笑了。
一条大鱼自动游入到自己网里,如何能不高兴?
第125章
每年的会试不仅仅是天下举子们关注,朝堂上的许多官员也会对此投注十分目光,毕竟这些人只要鲤鱼跃了龙门后,就是和他们一样的当官者了,新鲜血液一旦注入,有才有名者就会被人盯上,瓜分一空。
除非此人本身就是世家出身或者入朝为官前就和朝中势力有了牵扯,亦或者并不被人看上,否则站队是必然之事。
同学、同乡、同榜,这些都会成为一张张关系网,为他们在朝堂中以后的站队方向提供基础,人人都忌讳结党营私,但是人人都会结党营私,真正两袖清风、一无势力者,办不成事。
譬如大明最有名的清官海瑞,历史评价和民间评价都很高,素有“海青天”之称,可是最后除了打击贪腐,有什么其他的惊天动地的政绩?同僚们惧怕他、排斥他,皇帝用他只是为了彰显名声,他和张居正不睦,那么他就只能在角落吃灰,等熬到张居正死了,才被万历当作抬举自己名声的踏脚石,丢到了南京养老处,最后死于任上。
当时海瑞死的时候,秦修文也有所耳闻,何其轰动,扶棺顺流而下,两岸站满百姓哭送,天子追赠“太子太保”,谥号“忠介”。
秦修文透过史书和在这个时代执政者对海瑞的评价,是知道海瑞一直有自己的抱负的,也一直上奏给朝廷,希望朝廷可以改革积弊,但是有用么?没有;改了么?没改!
大明还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腐朽下去,再过数十年就会迎来它的末日。
大厦将倾、病灶已深,非猛药不可治也!
秦修文殚精竭虑、无所不用其极地扩大自己的权势和影响力,就是因为他知道做一个像海瑞这样的孤臣、清官是无用的,要做只能做张居正这样的权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才能真正实现自己的政治主张和政治理想。
叶向高和沈月横这些举子们,已经是秦修文的囊中之物,其他有才华但是名声不显的举子也是自己的目标范畴,明年会试将是他师傅宋纁作为主考官,关于会试的题目等秦修文一概不会去试探,甚至连和他师傅讨论都没有讨论过,因为在秦修文看来,若是连会试都过不了的人,也不必让他多费心思,但是宋纁作为主考官,等到这些人中了进士,那就是天然的座师,而他是宋纁的弟子,那就是同门,到时候继续网罗人才,唾手可得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明年二月的春闱,必将是他秦修文收获颇丰之时!
然而,距离二月春闱还有段时间,秦修文可以徐徐图之,但是眼前皇帝要出巡的事情,却是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如今是许国任礼部尚书的位置,虽然礼部也有自己的老熟人赵松庭,但是到底秦修文只是和其兄长的交情不错,和赵松庭不过是面子情而已,现在是礼部和鸿胪寺两部交锋,赵松庭的屁股不能歪,甚至为了在许国面前表现自己,还对鸿胪寺的人发起了猛烈进攻。
许国作为阁老,早就看不惯秦修文许久,虽然他承认秦修文做事可圈可点,但是就他那种“意气感激,偶成一二事,遂自付不世之节”(注1)的态度,实在令许国过反感之极。
而这段评价,入了赵松庭之耳后,还能如何表现?自然是揪着鸿胪寺不该插手太多不是他们职责范围内之事不放,将好事都揽在他们礼部身上,将那些繁琐得罪人的事情,都往鸿胪寺去推,尤其是礼部左侍郎张勉忠是个专门研究各种古往今来礼法之人,哪怕鸿胪寺有石飞羽这尊大杀器在,也斗不过——毕竟对方年纪上都可以做石飞羽的爷爷了,一生浸淫在这个礼法领域,引经据典,无人能驳斥的下。
天子出行,看着简单,只要做好安保措施,准备好仪仗队伍,那不就行了?
可是实际上,等到所有人深入了解后,才知道里面弯弯绕绕多的不得了。
就说个最简单的,随行人员名单得拟吧?皇帝点名了郑贵妃随驾,那皇后怎么说?生育了大皇子的王恭妃怎么说?万一皇帝临时起意,想要一点姿色鲜嫩的,难道直接从民间采选吗?万一匆忙之间遴选的女子有问题,导致皇室血脉混淆,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了!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出宫之前就定好名单。
那这种还是妃子的名单,皇帝自己就有过问权力,但是他们也有举荐的权力不是?说说自己的意见嘛,又不碍事,万一皇帝就同意了呢?
那些随侍宫人,这种就全部都是他们和十二监的内廷官员所定下,基本上皇帝就不参与讨论了,毕竟这个是小事。
对皇帝来说是小事,对底下人来说那是了不得的大事。譬如有些人正好老家就在这次出巡路线沿途的,你说他想不想出宫一趟?有些人想在御前伺候搏前途的也想去,那当然也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宫里主子出门他们可以松快一段时间的宫女太监们,他们就想留在宫中,人各有志,这里的人员调动就更加有可操作性了。
同样包括仪仗队、保护皇帝的军队等,都是同样的道理。
所以礼部的人就想尽量将人员名册拟定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到时候这里面要求过来的人多了,正好可以大捞一笔或者送作人情,巩固礼部的地位。
而对于礼器、随行御用物品等事物,却是要推给鸿胪寺的。
皇帝出行要携带的东西自然不会少,各种平时能用到的不能用到的都得备上,总不能到时候皇帝想用了没有吧?东西若是交给了鸿胪寺看管,那到时候就得全须全尾的还回去,毕竟所有宫中之物都是登记造册的,到时候缺了什么、少了什么,那可就都是鸿胪寺的锅啦!尤其是巡视途中,有些个磕磕碰碰,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石飞羽也是准备的十分全备,奈何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官级比他高,研究的不比他少,擅长打官腔,再加上一个有些拖后腿的宋星达,石飞羽被打的节节败退,虽然没有议定,但是也没有拿到任何好处,只能铩羽而归。
当石飞羽气呼呼地回来和秦修文禀告了此事后,秦修文都忍不住有些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