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秀才:“……”不应该啊。
他与友人打赌,想要知道这许大夫是否真的有真章,便故意吹了半宿的冷风。
醒来时,便觉得喉咙难受,鼻子发疼。
那明明就是染上风寒所致,当然了,他也不敢真的作死,把自己弄得一病不起,一感觉到不舒服,立马就跑来找许黟了。
青年秀才不死心地再度问道:“许大夫,你要不再看看?”
许黟淡笑:“不用。”
说完,就看着他。
青年秀才无法,只能心情窝憋地离开许黟的临时诊堂。
他转身,就来到对方的茶肆,进入到里面,就见有个跟他年纪相仿,穿着差不多的书生,笑着看他。
“如何,可看出来问题?”同伴问他。
青年秀才就把许黟说的话讲给他听。
“奇了怪,我都咳嗽了,这许大夫还说我没病。”
同伴嘴角抽抽,无语地吐槽说:“你也真是的,打赌就打赌,怎么还真的吹风了,要是真得了风寒,有你好受的。”
青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盘问:“你怎么也觉得我没病?我都咳嗽了,嗓子痒得很。”
他说着说着,就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茶水,连连灌了几杯,才解了喉咙里的干痒。
同伴道:“看着就不像……”
谁家得风寒的人,这么生龙活虎的?
青年秀才被友人这么一说,更加郁郁不乐了。
他们在茶肆里喝着茶,吃着咸口的油煎鸡丝,时不时地将视线落到对面的摊子上。
这位许大夫选的位置不错,长得又瘦俏,坐姿笔挺,比他们这些读书人还像读书人。
青年秀才有些艳妒,听说他喜欢的小娘子,昨日也寻他看病了。
他听到这消息时,急匆匆的打发下人去打听,结果并非真的得了病,而是与几个好友一同约着去找这位许大夫诊平安脉。
他咬了咬牙,什么时候诊平安脉也这么热门了吗?
同伴岂不知他肚子里在想什么,打趣道:“料想你会如此,我给你支个招。”
“是什么?”青年秀才连忙扭头看他。
同伴道:“我家正巧有个下人,前两天从假山摔下来,腿断了,去王大夫那里包扎后,便回来养着,我看那样子,怕是一时半会养不好。”
青年秀才皱起眉:“你怎知道这么多?”
同伴:“不过是随口一问,就问到了。正巧,我不是与你打赌这许大夫可有真本事?要不就拿他来试试。要是这许大夫真有本事,算他运道好,爷我花钱给他治了,要是这许大夫没本事,便只能是去那王大夫受罪咯。”
青年秀才听了,笑说:“行,听你安排。”
他们这边商量好,随从立马得了郎君的安排,匆匆跑去府里找那摔断腿的下人。
府里人有了郎君的吩咐,不敢对这下人如何,叫来两个不用当值的,扶着他去看大夫。
许黟的摊前,来买跌打药膏的不少。
有些不识得字的,就问是不是叫“狗皮药膏”,然后就要掏钱买这狗皮膏药,三文钱一贴。
其中一文钱是辛苦费,许黟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买的人多了,许黟有些应付不来,就把这副业交给阿锦。
酉时三刻,桑榆暮景,在许黟摊前停下脚步的人越来越少。
周围街景骤然繁华,有华灯徐徐升起,高挂在灰砖青瓦的房檐之上。
夜市即将来临,许黟他们准备收拾摊子离开。
突然,有个脸色苍白,额头渗着冷汗的随从被人搀扶着来到诊案前。
许黟他们收拾的动作一顿。
见着是个断了腿的病人,歇了要走的心思。
阿旭赶紧帮忙地扶着他坐到木凳,轻声问他们:“这是什么时候伤的腿?咦?敷了药膏,是给其他大夫瞧过了?”
那随从年纪看着十五岁左右,听着这一连串地问,老老实实地回答:“前天摔的,给王大夫看过,他开的药膏,敷了还是疼。”
“除了药膏,可开了其他方子?”许黟拧着眉梢,问他。
随从摇了摇头,他不舍得拿药。
那王大夫知晓后,也就敷衍了事,只要了他一吊钱,就把他打发了。
回到下人小院,随从就有些后悔了,他还没来得及再去找王大夫开药,府里的郎君先差遣人来寻他,说要给他治病。
不仅如此,还说药钱由郎君出。
他来的路上都是飘飘然的,还没从这份喜悦里回过神。
因而,许黟看着他脸上那不正常的笑容,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是摔断了腿?还是把脑子也摔了?
许黟不放心,温和地问他:“还摔到哪里了?”
随从说没有,只把腿给摔断了。
俄顷,许黟将随从腿上包扎的布条解开,露出里面断骨处。
那位王大夫用了绿油油的药膏覆在患处,又用两条木板压实缠绕棉布固定。
许黟把木板也拆下来后,就可看到里面清洗过的伤口了。
断开的骨头没有戳破肌肤,这是好事。
非开放性伤口,总比开放性伤口要好治不少,而且不容易受到感染。
许黟用金银花浸泡双手,洗净后,再去按压红肿的患处。
“疼疼疼——”随从没忍住地叫唤,下意识地要逃开。
但阿旭站在他的身旁,一手按在他的肩膀处,不让他跳起来。
随从嗷嗷叫着,周围路过的行人都听到这凄惨的叫声,不由地侧目看来。
见到是大夫给病人看病,又无动于衷地离开……
对面,茶肆里喝得满肚子都是茶水的两位书生,闻声,两人皆是表情古怪。
他们摸了摸后颈,怎么觉得背后发凉。
“要不,我们先回去?”同伴缩了缩肩膀,问青年秀才。
青牛秀才摇头:“我不回去,我要看看他是怎么治疗的。”
同伴:“……”
友人不走,他便也不走。
两人继续偷摸观察着,而不远处的许黟,已经摸到断骨的地方,他拧着眉,仔细地摸了下骨头断裂的程度。
接着,在随从的惨叫声里,双手按住腿部,朝着两个不同方向一推。
离得近的几人。
只听到一阵“咔嚓”声响,像是骨头回归原位。
许黟平静道:“腿骨接上了,敷药膏用木板固定两月,等骨头愈合才可拆开。”
随从全身冷汗淋漓,疼得已经叫不出声了,他看向许黟的眼神,充满恐惧。
太……太疼了!
摔断腿的那刻,他都没这么疼过。
第161章
宋五被搀扶着坐上牛板车回到府里, 刚拄着拐杖往下人房去时,郎君的贴身小厮来找。
他心里忐忑,拖着条断腿来到郎君屋里。
郎君见着他来了, 还没待他走到阶上跪下磕头,就被他抬手指着拦下:“你腿刚断,就免跪了。”
宋五惶恐,但老实地听话站桩在那里没动, 嘴里喊道:“琼二爷, 寻小的可是有什么事吩咐?”
琼二爷道:“方才让你去许大夫那里看病,你快说说, 他都给你弄了什么药, 说了什么话。”
宋五只是府里个不起眼的打杂小厮, 要不然也甭爬假山摔下来。
打杂小厮的命不是命,这是他来府里做活后懂得的道理。
因而,今儿琼二爷一改平日, 忽然关心他们这些下等人来, 不过是换个法子寻开心。想通这事,宋五飘忽忽的心就渐渐冷却下来,没那般沾沾自喜。
但一说到那位许大夫,宋五身体不争气地抖了抖,冷汗不自觉地呲呲冒出来。
宋五跼蹐不安地说道:“回琼二爷的话,那位许大夫听完小的话, 便动手了,直接把小的断腿掰扯归位, 说、说是接回去了……”
他也不晓得是否真接上了, 如今敷上那许大夫开的药膏,又重新固定木板, 好像是没那么疼了。
宋五忠实地把许黟说的话,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琼二爷听了,说道:“药方呢,快给我看看。”
宋五从许黟那里领回来的东西都没机会放回下人房。
当即就把药方和药膏递过去给琼二爷看。
这琼二爷打开药方凑到油灯前仔细阅看,就见这方子里写着所辩证的病证,又开了一个止疼消肿的汤剂药方。
这药方没什么出格的,是乃常用的方子。
主要敷在断处的药膏没有详细说明,只草草地写下活血化瘀方这几个字。
宋五见琼二爷久久不说话,咽着口水问:“琼二爷,这方子有、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