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盛沅欣喜地说:“那我在翠湖亭等你,你可得来。”
“嗯。”许黟点头,张张嘴想问什么,可看他神态,又将话咽回去。
如果鑫家有麻烦事,鑫盛沅应该不会在这里玩乐。
道别了鑫盛沅,许黟没再耽搁,这次直接去到济世堂少东家约定的小院。
小院恬静,许黟进入后,就看到了那个有酒窝的小厮在外面候着。
他快步地迎上来,带着许黟来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小亭前,亭子建在湖中央,周围荷叶连连,莲花幽香。亭中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熟悉的严大夫,一个是着丝绸袍衫,五官俊朗的青年。
这人,应该就是那少东家了。
“久仰许大夫大名,果然年轻有为。”沈少东家起身,对着许黟拱了拱手,做出邀请入座的手势。
许黟礼貌回礼,不冷不淡地入座,说道:“夏日炎热,不知沈少东家邀在下过来游园,可是何事?”
他直接进入主题,沈少东家也没有故作寒暄,直言道他今日请许黟过来,是相中他手中的消食丸药方,可愿出高价,把药方买下来。
闻言,许黟抬眉看向旁侧的严大夫。
严大夫面带歉意地虚虚一笑,侧开眼不再与许黟的视线对视。
许黟便知道,这事不在他身上,他一个管理分医馆的大夫,也做不得这么大的主。
既如此,他就没有什么不可说的:“恐怕要让沈二爷失望,这药方不是在下的,只是以前从古医书中得来,做不得主将药方卖予你沈家。”
“哦?”沈少东家眯了眯眼,“若我沈家开价到一百贯,你也不卖?”
许黟目光坚定:“不卖。”
当初把消食丸制出来,他就没想过要拿着它发横财,左不过是为了有钱吃饭,不再为银钱烦恼。
况且把药方卖了,那这药方极有可能会改名成“沈家消食丸”,别人辛苦几十年的心血,被他拿来当发财的途径,说实话,许黟觉得他不至于到这种无耻地步。
挣小钱就好了,大钱还是算了吧。
虽然一百贯很诱惑人,能在县城里买一座位置十分不错的院子。
沈少东家还年轻,当即脸色不好看起来:“当真不卖?”
许黟看着他,淡淡开口:“不管是上百贯,还是上千贯,我都不卖。”
“你……”
沈少东家眼中划过戾气,他何时被人如此拒绝过,这人好生嚣张。
“你可知道我沈家世代为医,对研究药方颇有心得,若是你不愿卖,日后我沈家把消食丸的药方研究出来,你可一文钱都得不到。”
这话一出,严大夫的脸色变了变,他起身,郑重地喊了一声:“少东家!”
“你闭嘴!”
沈少东家呵斥一声,丝毫不把严大夫放在眼里,他眼睛死死盯着许黟,“许大夫,仇易结不易解,你可想好了。”
许黟微微抬头:“我不卖的话,沈家会明抢吗?”
沈少东家愣了一下,硬邦邦地说道:“不会。”
许黟:“尔无强贾,我又何惧?若是你沈家有能耐将药方解开,那是你沈家的能耐,对我并没有多少损失。”
哪怕沈家把药方给解开了,他还是能卖他的消食丸。
只不过,想要解开消食丸的药方,可不容易。
没有精准的仪器,不确定有几味药的时候,光是拆解药丸里有什么药物,就已是一道难题。
沈少东家哑言:……
这许大夫,实在是怪人!宁愿放着上百贯不要,偏要别人把药方解出来?
那他家要是没法将消食丸的药方解开,不就惹人笑话了。
荷亭小聚不欢而散。
严大夫说要送送许黟,出来小院,他就给许黟行揖道歉。
“少东家一意孤行,我劝了无用,让许大夫看笑话。”严大夫瞧着,好似瞬间老了几岁。
这么大把年纪,还要操心这些,许黟摇了摇头:“无碍。”
“严大夫看着昨夜没睡好?”
严大夫不惊讶许黟能看出来,苦笑地说:“心有事睡难安,一想到此事会冒犯到许大夫,便实在惭愧。”
“我说了,无碍。”许黟又说了一遍。
严大夫怔了怔,意识到许黟并没有将这事放心上。
他心里感慨,要是少东家有许大夫这样的心性,那该多好。
严大夫还想送许黟出翠园,被许黟婉拒了,说他还有好友在园子等他。
*
翠湖亭,鑫盛沅一会看向垂钓的湖面,一会遥遥看周围,时间如梭,许黟怎么还没回来。
难不成是骗他的吗?
他想到此处,觉得非常有可能!上次两人在集市里可谓是应了那句“不打不相识”,对方又是邢五的好友,句句话向着邢五,指不定就真的诓骗他。
鑫盛沅真心想把许黟当做好友,放了旬假都想去找许黟玩,要不是被同窗拉来看陆厨娘巧烹鱼羹,他这会应当在许家了。
想到此,他鼻头一酸,莫非是他唱独角,许黟就没想和他做好友。
“鑫幺。”这时。有道顺耳柔和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鑫盛沅扭头去看,就看到许黟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见着他回头,对着他温和一笑。
“我等你许久。”鑫盛沅没忍住,小声地埋怨。
许黟说道:“是来晚了,你鱼钓上来了吗?”
鑫盛沅注意力立马被转移:“嗯!我让小厮钓上来两条了,其中一条可不小,已经送去陆厨娘院子里。”
许黟“哦”了一声,目光扫向周围,还有几个人在锲而不舍,看来竞争很激烈。
“你也来参加。”鑫盛沅说完,喊了小厮把渔具拿来,“你选哪个,我让小厮替你放下去。”
许黟眨眼:“不能自己下场?”
鑫盛沅身影顿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又看许黟认真的模样,他真的想亲自下场。
来看陆厨娘做饭的,都是贵公子哥,个个金贵娇气,哪会亲自钓鱼。鑫盛沅也是一时反应不过来,这会倒是想起来,好像也不是不行。
“那你可会?”他问许黟。
许黟点头:“以前钓过。”他心里补充,大概一千多年后吧。
在湖边垂钓的人,皆是穿着小厮服饰,忽然多出一名穿着大袖袍衫的少年,神清骨秀,英英玉立。
不由令人多看两眼。
同窗跑来问鑫盛沅:“鑫幺,鑫幺,这人是谁呀,我们怎么没见你说过?”
第34章
鑫盛沅的眼睛一直停留在许黟的身上, 被同窗拉扯得烦了,拽回袖子地怒瞪他们:“你怎那么多话,像块馊肉似的让人讨厌。”
同窗也不孬, 哈哈笑过,又扯着他的袖子问个明白。
这人刚还和鑫幺聊得甚好,鑫幺这人吧,平时恁事多, 娇气又娇蛮, 都是别人捧着他说话,还没见哪个让他这般上心。
这人肯定不一般。
就是瞧了又瞧, 也不见在哪个场合里见过此人, 实在是奇怪得很。
“我的好鑫幺, 你怎么还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们,难不成这人是你的香火兄弟?”
鑫盛沅一愣,接着眼瞳微震, 有点不可信地看向同窗。
“呸呸呸, 你这狗嘴里吐不出好话的家伙,可别乱胡说!”他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立马回击骂回去,“好你个陶清皓,你爱去烟月作坊就罢了,还敢用这话编排我, 看我敢不敢找你三哥哥说去!”
像大家族子弟,有的十几岁就已经尝过初果, 也有爱去烟月作坊听男妓唱曲弹琴的, 那些人皆是爱涂抹胭脂水粉,头戴花儿。都说读书人清高, 但偷偷去那地方的不少。
鑫盛沅的同窗们就有好几个偷摸去过,学了几个像模像样的话,就拿出来打趣鑫幺。
“哎呀好哥哥你快饶了我,我不敢乱说了。”那个叫陶清皓的吓一跳,连忙求饶,“我不就是看你不说,才乱想了一通,真不是有意编排你。”
“哼!”鑫盛沅扭过头不看他,眼睛余角又落到他身上,悄摸看他着急。
陶清皓最怕他的三哥哥,就像小狗遇到大虫,每次都乖得很。
“鑫幺,你真生气了?别生气可好,我这有个好东西送给你,是我三哥哥从两广带来用白玉打的九连环,可稀罕了。”
鑫盛沅嫌弃撇嘴:“我要你东西做什么。”
陶清皓眼睛亮了起来,知道他是消气了,便说道:“我晚上带你听曲儿去,还给你带油酥糕。”
鑫盛沅摆摆手,说他不去。
刚话一落地,他就看到许黟那边动了,有人惊呼,接着就看到许黟将鱼给钓上来,瞧着有一尺多长。
是一条大鱼!
同窗也不缠着鑫盛沅了,跑去湖边看个仔细。
“还真是大鱼,你怎么那么厉害?”陶清皓挤到许黟的边上,冷不丁地开口。
许黟侧过头看去,见是一个陌生的小郎君,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这会,一旁盯着的鑫家小厮眼力见地跑过来,接手了许黟手中的鱼,问道:“许小官人,可要先回去?”
他家少爷都望眼欲穿了,他这个做小厮得机灵一些。
许黟说道:“嗯,回去吧。”
这翠湖养了不少大鱼,钓上来实在没有什么挑战力。
陶清皓看着他要走了,也跟着挤出来,自来熟地在旁边说话:“你是鑫幺什么人呀?怎么还自个下去钓鱼了,那边都是下人,味道真不好闻。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认识的鑫幺?”
“敢问阁下是?”许黟停下脚步,侧身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