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六注意到她的视线,从人群里站出来,他道:“药材一事,郎君也可放心,这回郎君带回来的药材种子不少,我跟小豆子两人也在琢磨着怎么种。”
小豆子嘿嘿地笑说:“等种出来了,就可以卖给妙手馆。”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用担心种出来的药材白白浪费了。
许黟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微笑地颔首,同意了他们这样安排。
简单交代几句,他就把话语权给到颜曲月。
颜曲月一愣,显然没想到自己也有份,她目光盈盈地看向期许望向她的众人,莞尔笑道:“我就没什么事儿交代你们了,只告诉你们一个道理,要是有人欺负你们,别忍着,去到张家,让张家给你们撑腰杆子。”
她话一出,站定在许黟旁边的张铁狗凶狠地笑道:“要是真有人敢欺负你们,那他们就不想活了。”
许黟无奈摇头:“……”
怎么搞得像什么帮门大会似的。
但也因为有张铁狗的话,林氏等人也都松了口气。
许黟不在时,也有些不开眼的家伙上门惹事,他们最怕的就是没有郎君做主,有些事只能忍着。
如今有张家给他们撑腰,那就再好不过了。
另一边,在元日前夕,许黟便给远在京都的邢岳森送了信,告知他要往南游历一事。
不久的前几日,许黟就收到了邢岳森的来信。他在信中担忧着许黟出游的危险,还另外附赠了一手亲笔信,这信是想要许黟拿着防身的。
出门在外,怕的便是遇到行凶撒泼之人,不过许黟是大夫,一路上行医过去,遇到这等麻烦的概率要低很多。
毕竟不会有谁无缘无故地得罪一个大夫。
尽管如此,他依然感激着邢岳森能送来这样一封信。
他将所有保命的物什放在一处,用妆匣装着,再挂上一道锁。
很快,巧琴留下来守家,许黟带着颜曲月,阿旭,阿锦和二庆,还有一狗一猫,出发往梓州。
去往梓州的路上,还要途经好几个县城。
许黟他们每到一处都会暂留数日,有时候会跑去乡下义诊,有时候会在城中摆摊看病。
短短两个月,他们兜兜转转数个县城,将其“许大夫”的名号留了下来。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同样发生了很多意外的事情。
有回,他们在一处野外山里挖采药材,就遇到了碰瓷的,一个壮汉朝着他们撞了过来,还没碰到人,先倒在了一旁。
不多一会儿,周围就围上来几个人,纷纷来给这受伤的人撑场面。
那倒地的人就嗷嗷痛呼,嘴里喊着他的腿折了,起不来身了,要许黟他们赔个二十贯三十贯的,要不然就不让他们走了。
许黟他们哪里轻易被讹上,当即拉着他几个帮凶,选择了报官。
他们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吓得躺在地上的人灰溜溜地爬起来,几个人步履如飞地跑了。
后来,他们又经了几回这种讹诈的麻烦。
渐渐的,再次遇到这等麻烦,都不需要许黟出手,阿锦直接就拿出刀,恐吓着他们是“要钱还是要命。”
那些个人不过是要讹一些钱来花花,哪想到会遇到比他们还要凶悍的“土匪”,有的连作案的工具都不要了,直接弃了而逃。
阿锦拍拍手,冷笑道:“郎君,就他们这点胆子,是怎么敢做出这等坏事的?”
许黟看了看她身上的衣着,又看了看他自己的。
他笑道:“不是他们胆大,是没想到你会如此胆大。”
任谁也无法想象,一个穿着娇艳衣裳,头戴金钗银钏的未出阁小娘子,动不动就拿出一把刀。
想到这里,许黟不由地摸了摸鼻子,看到二庆看向阿锦时的眼神,充满了喜爱,又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相较于他们的乐观,常年跟着哥哥走标,见识过血腥人命的颜曲月想到了什么,缓缓地紧蹙起柳眉。
“怎么了?”许黟察觉到她情绪变化,问她。
颜曲月未雨谋筹地说道:“我觉得这一路,越是偏僻的山林越是不安全。”
许黟听了皱起眉头,他也注意到了。
颜曲月道:“我们该做些准备。”
“嗯,娘子我们要准备什么?”阿锦凑过来,好奇地睁着大眼睛看他们。
然而,颜曲月接下来的话却打破了她的天真。
“你杀过人吗?”颜曲月冷声地问她,“如果遇到歹徒,他要杀你时,你要做什么?”
阿锦听到是这话,咬着唇有些慌地就去看许黟。
许黟道:“先自保,若是遇到这等麻烦,你们要顾好自己。”
“那郎君和娘子……”阿锦犹豫地出声。
许黟和颜曲月笑了笑。
他们俩都有武艺在身,如若他们都受伤了,那等阿旭阿锦来救,怕是等不到了。
在这处林郊歇息了半日,两辆车辆晃悠悠地重新前进。
……
这日,车厢上首,虎霸王慵懒懒地趴着,望着渐渐少了人烟的林子,双眼奕奕,丝毫不怕。
南方的春乍暖还寒,车厢里还摆放着暖炉子,炉子上头挂着茶壶,每到一处,都能有暖身的水喝。
许黟和颜曲月在车厢中,一人拿着书籍看书,一人继续雕刻木雕。
这是颜曲月第三次雕刻许黟了,这回她要雕个正在看书的许黟。
见她时不时地盯着自己看,许黟眼睛余光看去,就看到四不像的自己。
许黟:“……”
他嘴角多出一抹笑容,心情愉快地端着茶浅抿。
“你别笑。”颜曲月出声。
许黟将挂在嘴角的笑意收敛回来,但看她又如此认真模样,没忍住,又低低地笑了出来。
颜曲月挥挥拳头:“!”
许黟摆摆手,表示他这回真的不笑了。
不一会儿,在点缀着时深时浅的绿意林间道路,上首驾车的阿旭“吁”了一声,将车辆堪堪停了下来。
车中的许黟一愣,放下手中书籍。
颜曲月亦是将手中的雕刻刀抓紧,眯了眯眼看向车窗外面。
后面跟着的驴车一并停下,上方拉着绳索的二庆探头探脑,高声地问道:“阿旭兄,怎么将车停下来啦?”
“前方有石头挡道了。”阿旭往后方回了句,旋即跳下车,想要将那半米多大的石头给挪到路边。
“奇怪,这山路哪来这么大的石头?”二庆觉得奇怪,想跟着下去看情况。
他身后坐在车厢里的阿锦撩起帘子,轻声说道:“我去看看。”
“等等我……”
二庆喊道一半,就看到阿锦轻盈下车,快走地去到前方的车辆。
此时,车厢里的许黟和颜曲月听到这声,两人对视一眼,都谨慎地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他们一语成谶了?
许黟冷静道:“我先下去,你跟虎霸王待在里面。”
他说罢,打起帘子探出身子,把外面竖着耳朵的虎霸王抓起丢进车厢。
“郎君……”阿旭喊了声,话还没说完,就被许黟拿手势打断。
许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阿锦,眉梢轻抬,低声道:“阿锦回去拿刀,阿旭,跟着我戒备。”
兄妹俩闻言,俱是震惊不已,两人虽然跟着许黟习武这么多年,但正儿八经面对歹徒时,就只有西陵县那回,之后的路上,他们一路遇到的都是小打小闹,像这种直接拿石头堵路的,还是头一回。
可经过许黟提醒后,他们就渐渐觉得这两边的林子不对劲了。周围太安静了,安静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埋伏在周围。
他们刚要回去车厢拿刀,猛然间,就看到林子里窜出几个灰扑扑的人影。
是几个提着刀、带着斧头的粗壮汉子,留着络腮胡,头上扎着降色的头巾,脸上脏兮兮的,像是涂抹了什么植物的汁液。
随着兄妹俩的观察,这几个人已经举着刀来到车前。
紧接着,林子里又窜出几个汉子,把后面的路也给堵上了。
前前后后加起来,竟有八个人拦截他们。
为首的粗壮汉子手里提着把三尺多长的刀,刀身粗,上面坑坑洼洼,留了好几道豁口,他粗声喊道:“把好东西留下,饶你们不死。”
“好大的口气。”阿锦嘀咕地反驳了一句。
哪想,这么轻的一句话,对面的人还是听到了。
为首的大哥冷森森地笑着看向阿锦,摸了把脸道:“这小娘子长得俊俏,还是个辣娘子,见着哥几个,竟还不怕。”
话音未落,阿旭连忙挡在了阿锦面前。
面对对方的虎视眈眈,后面的二庆也不逊气,他快步跑来,举着手中的匕首,与阿旭一左一右地挡在面前。
看他们如此疯狂肆笑,气得直言道:“我奉劝你们赶紧离开,要不然还不知道是谁能拦得了谁!”
阿旭紧绷着脸,询问许黟:“郎君,我们怎么办?”
许黟道:“保命,不要让自己受伤。”
他没有直言,可他话里意思,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
面对这样的凶狠歹徒,只想要保命,就不能傻傻地站着。就像西陵时,那些人想要杀他们,难道他们就不能反杀回去吗?
一想到他们接下来可能会面临一场从未见过的血腥风雨,阿旭和阿锦都格外的紧张。
他们抓紧手里的刀,即使再害怕,可只要郎君在,他们就不会退缩。
“桀桀桀,又来一个不怕死活的。”其中一个粗汉大笑,对上首的粗汉道,“大哥,咱们把这两个小子宰了,再把这小娘子拉着去寨里当夫人。”
“不错不错。”土匪老大满意点头,这样辣脾气的小娘子很对他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