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才是许黟?”其中一混混捂着嘴角,不可置信地看向阿旭,那人身手了得,不是他们这等三脚猫功夫能对付的。
许黟冷漠嘲讽:“你连要打的人是谁都搞不清楚,未免差劲了些。”
混混们:“……”
他们哪里晓得,一个小小的外来大夫,身旁还有个练家子啊。
几个人一瘸一拐地爬起来,恶狠狠地丢了句“你们都给我等着”的恶语,就火烧屁股地搀扶跑了。
时不时地回头看,生怕阿旭跑来再揍他们。
许黟面露沉思,对阿旭道:“你去打探消息。”
“嗯,明白了。”阿旭面色凝重地应下。
他离开后,许黟收拾了下周围,继续摆摊看病。
……
此时,沈骝在一处偏僻的院子里焦急等待。
他时不时地出来院外查看,见还没人来,就跺着脚问旁边的学徒:“怎还没回来?”
“……”学徒小声地应承道,“许是收拾了,正要往这边来呢,沈四爷,你就再等等,我寻着去瞧下。”
“你快去。”沈骝催促着。
没多久,学徒便忧心忡忡地带着一群被打得皮青脸肿的地痞流氓回来。
那地痞流氓的头头看到沈骝,不客气地骂道:“好你个老贼,敢来骗我兄弟们,叫我们一顿好受。”
沈骝满脸惊愕,不信地上上下下打量。
“怎会如此……”沈骝问道,“是那许黟打的你们?”
混混冷哼地说道:“是他身旁的随从,他一个大夫出游还带着打手,想着就奇怪,你济世堂是不是还瞒了什么?”
沈骝:“……”
他往哪里晓得,便是连这许黟,也是少东家提起,要将人赶出梓州。
“几位莫气莫气,是某疏忽了。”沈骝连忙拿出个钱袋塞入他们手里,混混们打开钱袋一看,见里面有两张五两的交子。
他们贪婪道:“我们兄弟几个都被打得不轻,这么点钱哪里够药材钱,还得再来两张。”
沈骝嘴角猛抽,但他可不敢得罪这些混混,只好无奈地再次掏钱。
这下子,混混们才满意地把钱收起来,问道:“快说,你还瞒了什么。”
“这许黟就是盐亭一个小大夫,不知走了什么好运,练了身本事。”沈骝硬着头皮说道,“本来我们也不想如此,哪想这人还追到梓州来,这是没把我们济世堂放在眼里啊。”
混混不信地皱眉:“就这?”
沈骝呵呵地干笑,连忙道:“我哪里敢骗几位,不如我再让人去打听打听,要是真的有什么不晓得的,立时告知几位。”
“不用。”混混摆手,那随从打人虽疼,却没下死手,他们几人只受了点小伤。
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好得差不多。
但为了在沈骝面前做戏,都摆出了一副惨痛的模样。
这时听到沈骝如此说,当下就有了主意:“有兄弟几个,何必你去打听,你再拿五两银子来,保证打听得一清二楚。”
沈骝:“……”
还能如何,只能如此了。
他不甘心地又掏了钱,叮嘱他们万万把事给办好了,要不然他不好向少东家交代。
混混拍着胸脯说没问题,等从院子里出来,其中一人就道:“大哥,我们真听他的?”
“说什么糊涂话,那姓许的不好对付。”混混头若有所思地想着。
回到赌坊,他就派人去查探了消息。
这一查,就查出不得了的。
原来这许大夫在盐亭名声不小,别说是那些穷苦百姓对他毕恭毕敬,连那等有钱富户,都跟他有所交好。
甚至于,这混混的东家在知道他们要找许黟麻烦,亲自派了手下过来,让他们即可把盯着的人手撤回来。
“你们可知盐亭邢家?”
“便是那位前年中了进士的邢五爷,这许黟与这位邢五爷往来甚好,如今这邢老爷在京都做官,要是知晓此事,咱们岂不是要遭殃?”
京都离着梓州是远,但盐亭可是在梓州路管辖,真要得罪了人,惹到的麻烦不小。
何况,这年头谁会跟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交恶?
这济世堂实在可恶,瞒了这等多的消息,要是真信了他的,他们就别想继续在梓州风生水起了。
“走,带上家伙事,把那姓沈的给我揍了。”混混头气不过,嚷嚷着带着几个人,去寻那沈骝麻烦。
对于这些,许黟一概不知。
他在等着济世堂再来寻麻烦,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来下一步。
许黟心里怀疑:难道要从别处下功夫?
这时候,阿锦和二庆都不去山里打猎了,他们就守在摊子前,目光如炬地盯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使得有些胆小的,都绕道走了。
“阿锦,二庆。”许黟无奈地出声,“别这样吓人,这两日病人都少了。”
阿锦情绪不高地“哦”了一声,她凑过来,坐到郎君旁边的凳子上,双手撑颐道,“那些人怎么还不来。”
许黟:“……”
他笑了起来,“你个女子,怎么爱上了打打杀杀?”
阿锦哼声道:“都怪他们不好,惹谁不行,来惹我们,难道以为郎君就这等好欺负?再说了,这济世堂真不要脸,做出那等事,还敢来找我们麻烦。”
“是他们之错。”许黟附和。
一旁车厢,颜曲月漫不经心低撩起帘子,摇着团扇喊:“阿锦,外面晒得慌,你来陪我下棋。”
阿锦蹦蹦跳跳起来,跑去陪颜曲月了。
颜曲月不怕事儿,许黟也是个不怕事的,两人最为淡定。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没等到济世堂来惹麻烦,先等到了盐亭寄来的信件。
“谁寄来的?”颜曲月垂眸看信。
许黟道:“有先生的信,还有何娘子,张兄也寄来了信……”
他一封封拿出来,便看到鑫盛沅和陶清皓也来了信。
许黟先拆开庞博弈的信,信中庞博弈问他何时离开梓州,并且,他像是预知到了什么,搜罗了一部分关于济世堂的消息和高价售卖药材的证据。
庞博弈在信中直言:“济世堂之事,不过尔尔,你若不喜这等医德有缺,我将证据寄往熟药所监管处即可。”
许黟看完,不由地感慨了一声。
“你来看看。”许黟失笑地将信件递给颜曲月。
颜曲月以为写了什么不好的,认真看完后,掩口而笑:“还是庞先生性情烈,不像你,还能忍到这时候。”
“我不喜欢惹麻烦。”许黟浅笑。
颜曲月:“如今不是喜不喜欢了,他都找混混打上门来。”说到这里,她就问要不要听庞博弈的意见。
难得有这么一个为自己着想的长辈,许黟岂会不听。
“嗯,我回封信。”他颔首,不做拖泥带水,就把这信写了出来。
寄出时,他将自己收集到的证据也放在一起,并又多寄了一封信去。
许黟冷眼静看:“先生既然想动,那就不要留后患。”
“夫君想得周到。”颜曲月低敛眉目,眼中多出意味深长。
……
那一日正当六月中旬,沈家济世堂的坐堂大夫,不知因而缘故,无端被群混混打了。事后,坊间里就有传闻,是济世堂的大夫得罪了哪家大户,连带着对方竟是不顾沈家的脸面。
沈家家主和少东家很快得知此事,他们将沈骝唤来主宅。
询问了之后,得知是他派出去的混混倒戈,反手将其打了。
沈家主目光落在儿子身上,问道:“你们有事瞒着我?”
沈少东家不敢瞒着,就把他想要将许黟赶出梓州的事说罢出来。
沈家主听了,面带怒色道:“混账,实乃糊涂!那等小子何须在意,你将沈家放在与这等人一处,那是丢我们沈家的脸。”
再者,他作为家主,要顾虑到的事不少。
普安那事,给他们沈家打击不少,蜀中地广,客商们居多,消息也算灵通。那事不久,他们沈家济世堂的名声就没之前那般好听,几个分号每月上报来的账目,缩减有三分之一。
他拖了不少关系,才打听到那事背后有茂州和盐亭连同出手,他当时就在困惑得罪哪个大人物。
还没查出是谁,就被警告了,让他们沈家低调行事。
“怕他做什么。”沈少东家不以为意,冷笑道,“他就是个游方郎中,身无傍身,死在野外都无人晓得。”
沈骝看家主脸色都黑沉下来,连忙出声:“少东家,你少说几句。”
沈少东家嘲讽:“我说的难道有错,阿爹怎么连这样的人都怕了。”
沈家主怒瞪他一眼,骂道:“你忘了普安那事,咱们沈家损失了多少万银两?”
沈少东家沉默了:“……”
普安分号被封查,送给官府的几千贯银钱都打了水漂不说,连带着分号的货物等都被查收,一分一毫都没捞回来。
那次打击不少,让沈家嚣张跋扈地小辈们收敛不少。
可惜沈家在梓州霸道惯了,小辈中有不少行为不端者,有时闹出事来,便拿钱摆平。
再者开医馆的,难免有时候会诊断错开错药治死人的,若是穷苦百姓,花几个钱他们就认了命,要不然就寻各种借口,便道那人病重治不好……如此下来,这些年也相安无事。
但只要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出来不少济世堂的肮脏事。
沈家家主也知道这个隐患的存在,那事后,咬牙拿出上千贯钱收买了梓州州府。
结果倒好,梓州州府拿了银钱,转头就卸任,去别的地方当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