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得来一趟盐亭,并不急着走,颜曲月许久没跟哥哥好好说话,这次见着他亲自过来,就说她要自己接待。让许黟去忙他的事。
许黟没敢真的撒手不管,这可是大舅哥,大舅哥好不容易来一趟盐亭,他要是真的什么都不表示,岂不是没道理。
因此,许黟拿出几日时间,陪着娘子和大舅哥四处走。
哪想去到哪里,都能遇到认识他的人,见着他就高高兴兴地来打招呼,一问才知,都是以前给许黟看过病的病患。
“许大夫忘记老夫了吗?我这腿伤就是你给治好的啊。”
“许大夫,别来无恙啊,可还记得我,当时我娘腿上浓疮就是你给治好的。”杨某人拱手,心情复杂而感激地说,“这些年,我都想来谢谢许大夫,结果你这一游历就是数年,我都没找到机会。”
许黟神色怅然,模糊的记忆渐渐涌现,变得越来越清晰。
旁边的颜曲月握了握他的手,轻笑道:“你看,他们都还记得你。”
闻言,许黟万千情绪都化成一个“嗯”字。
颜景明打趣:“你要是在盐亭开间医馆,我想梓州内会有不少人千里求医。”
许黟眉梢动了动,是吗?他也有些期待。
数日后,颜景明回昭化,带过来的几个人留下来帮忙。
许黟一点都没客气,立时把这几个人交给张铁狗和阿旭,让两人去安排任务给他们。
他自己则是把诊堂开起来。
消息一出,便有不少医患慕名而来。
这日许黟就接到一个从梓州府乘车过来的病患,这位病患是个三十来岁的青年,出自农耕之家,早几年他不知从何处染到湿毒疮,迟迟治愈不了,当年就听过不少许黟的名声,可惜他晚来一步,还没找到许黟,许黟就从梓州离开。
这次他听闻许黟重新回到盐亭开诊堂,迫不及待地就备车赶来。
他的湿毒疮长在双手处,发作时,双手瘙痒难耐,别说是持笔写字,便是安静入睡都不成。
这病治不好,他就没法参加科考。
坐到许黟面前,他将手伸出来,喉结滚动,神色紧张地问:“许大夫,可能治这湿毒疮?”
许黟观察着他双手毒疮糜烂程度,点了点头,反问他:“你常去乡下?”
“嗯,家父常言道耕种静人心,我读书困惑时,就会下乡跟着佃户们下田干活。”虽累得两股战战,但一日下来,心中烦忧舒缓不少。
他疑惑:“这病与我下地种田有关?”
“有。”许黟颔首,“你这湿毒疮是染了草毒所致,治不好便是因为你常下田耕种。”
只有杜绝感染源,才能治好。
青年神色微怔,下一刻喜然回神:“多谢许大夫。”
他的手有救了!
第282章 正文完结
许黟给他开了甘草水冷敷, 这甘草水不止有甘草,还加入枇杷叶、黄连、黄苓和黄柏,煎煮好过滤药渣, 再加入石膏粉搅成膏状就可以敷在湿毒疮处。
青年是读书人,没煎煮过药,这活交给林氏去办。这一道上,林氏做的活儿仔细, 来看病的病患要是不会煎煮药的, 她都能办好。
这湿毒疮需要内服外用,许黟另给他开一个化斑解毒汤的药方。这药汤, 自也是交给林氏来。
青年付了银钱, 就在许家附近临时租赁了一间合租房, 每日早时和晚时过来敷药服药。
三日后,青年手上湿毒疮好转。
五日后,青年不用再敷甘草水, 只再服用药汤。
十日后, 青年来告谢许黟,他身上的湿毒疮已解,该回梓州府了。
……
时间转眼来到年节前夕,这是许黟和颜曲月他们回来过的头个年,两人商议着要热热闹闹地好好办。
离着年节还有十日,许黟就叫停东郊医学那边的工程, 给工匠们和工人们放假,要过年了, 他也不吝啬, 给每个人包了一串铜钱,再去到百里村, 找张村长买下一头肥壮的猪,请着屠户来杀猪分肉。
工人们听到今年收到的年礼这么丰盛,都感恩地叩谢,两眼盼望地跑着排队领猪肉了。
对盐亭的平民百姓来说,不是天天都能吃到肉的,也就过年过大节时,家里才会舍得割点肥肉回来。那肥肉也不是敞开肚子吃到饱,每餐切一小块下锅煎,煎出油脂捞出来,再用来炒菜,煮汤,尽量让每道菜都沾上油腥,等把这小块肉利用到极致,才切成薄薄的几片,给每年辛苦干活的顶梁柱吃,接着再分给小孩儿,老人。
今日,他们每个人都领到三斤肉。每块肉肥瘦相间,白白花花的,看着就诱惑极了。
这头猪有百来斤重,几十个工匠工人分完,还剩下好些猪下水和四截猪蹄。这两个部位都要用大料做才好吃,那些工人们舍不得拿价贵的香料来腌卤这些猪下水和猪蹄,舍不得地望了望,便提着钱和猪肉去到张铁狗那边按手印回家去。
人都走完了,张铁狗抄起登记册拐在腋窝下,走过来瞧了一眼:“呦,这些可是好东西。”
许黟道:“是不差,可以带回去,今晚处理好便能吃上。”
张铁狗看向在收拾刀具的屠户,又看看旁边帮忙搭手的阿旭,笑说:“阿旭做的猪蹄汤可香了,要不这几截猪蹄,做成猪蹄汤多好。”
阿旭听后点点头,很是乐意道:“那我先带着回去,晚些时候,铁狗哥和梦嫂嫂过来吃便成。”
许黟在旁补充:“把干娘和澜姐儿都叫上。”
要年节了,私塾里这几日的学业比平时忙,安哥儿要在私塾里夜读,快要到戌时才能回家。
“行,我把干娘他们都叫上。”
阿旭先提着猪下水、猪蹄,带着屠户离开。
许黟和张铁狗趁着天黑前,巡视完一遍周围环境,在过年前后,这段时间他们都不会特意过来。几个月的时间,医学楼盖得差不多了,四周砌着两米高的围墙,锁着道大铁锁,巡逻到后方,会遇到一间竹子搭建的棚子。这棚子占地很大,里面囤放着好些木材和石砖。
张铁狗摸摸那些木材,把门锁上,对着许黟道:“没想到呐,咱们也能干成这么大的事儿。”
这可是民间医学啊。
听着就不一样。
许黟听得轻笑:“到时你也来当老师。”
“我?当老师???”张铁狗瞪大牛眼。
不是,他哪里懂医学啊。
张铁狗不好意思地挠头:“我还是算了吧,虽然我也想当个老师过过瘾,可我要真当老师了,就要误人子弟了。”
“不至于。”
许黟被他逗笑,片刻才止住笑,认真看向他,“当医者,健身锻体很重要,你能打拳能射箭,有一身好武艺。若是能教着医生们练身锻体,他们以后出门游历,爬山涉水,便是上山挖采药材都有自保能力。”
如此说,张铁狗摩挲双拳,有些腾云驾雾。
“我真能成?”
“能成。”
……
这几个月,陈娘子、何娘子,还有李梦娘跟方彩衣几人,都聚在一块做针线活,他们要赶在过节前,给家里人做两件衣裳。
何娘子的针线活最好,只是这几年上来年纪,有些老花眼,做活的速度变慢,便把技巧教给儿媳妇方彩衣。方彩衣以前在家里就常做针线活,连带着李梦娘也想学,何娘子看她想学,便也一同教她。
李梦娘要多做两身,给安哥儿和澜姐儿,还要给一身张铁狗。别他人都有,就张铁狗没有。
方彩衣笑着打趣:“张哥要是知晓,赶明儿就要穿着好看的新衣裳来我家炫耀了。”
李梦娘听得红起脸。
自家夫君是什么德行,她哪会不知。
“我做的,那他自是喜欢。”李梦娘脸红归红,却也不害臊,“你看你手上这件,丹青色的料子,摸着就柔软舒服,不也是给你家余秋林做的?”
方彩衣娇瞪她一眼:“他一年到头都在外跑,总要件体面衣裳。”
李梦娘捂嘴笑:“是是是,彩衣妹妹说得极对。”
又道,“今年黟哥儿回来,咱两家都更忙了,前两天听那边工程停了,我以为就能好好歇息,结果夫君说,黟哥儿要他和秋林兄弟去收什么柴火灰,说明年有大用。”
方彩衣道:“这事我知晓,以前秋林就去收过,能拿来制药散,还能用来改善土壤。”
余秋林还说了很多,她不是很懂,便只记住这些。
两个年轻的凑在一块聊,旁边屋里何娘子跟陈娘子亦是聊着天。
她们俩人是要给许黟和颜曲月夫妻俩做衣裳的。家里人的新衣裳,有儿媳妇忙,许家却没长辈,颜曲月不会针线活她们都知晓,便趁着年节前,把衣裳赶出来。
忙大半个月,就剩袖子上的花纹还没绣好。
“听说这房子盖好,明年就能把医学办起来,盖那么大的屋子,得收多少徒弟啊。”陈娘子有喜有忧,叹息道,“庄里都雇着好些长工,医学里却只有那几个孩子在教学,不得多累。”
何娘子笑道:“你就是爱担忧,咱们盐亭才多少人,想学医的又多少人,就算医学办起来了,一时半会也不会有那么多徒弟来的。”
陈娘子一愣,她就没想过不会有徒弟这事。
她当即将心提到嗓子眼,急切切地问,“那要是没徒弟来怎么办?”真没有,黟哥儿岂不是要失落。
何娘子:“我虽不懂,但以黟哥儿的高明,不会缺徒弟的。”
他们都期盼着医学能办起来。
两人没因这事耽误手里做针线活的速度,再快一些,就能明日拿去许家给许黟夫妇两人试穿如何。
这时,颜曲月带着阿锦过来。
她们先前就得消息,要他们今年不用做新衣裳,会给她们备上。颜曲月没好意思白拿,这长辈要给他们做衣,那是长辈的心意,她做晚辈的,也要付出份心意才成。
今儿过来,是带着年礼来的。
颜曲月给何家、张家都准备齐了,不叫他们再忙活一趟,什么年节要用的物什,用的红烛、灯笼、灯油等,吃的话便是肉食、蔬果,甚至到红豆、红枣、干货等,也都有。
喊着庄里四个壮汉,给她们搬过来。
一下子就将张家庭院给铺满。
做绣活的四个人出来瞧,眼睛都不知该放到哪里:“你说不让我们准备,竟都备这么多?”
这得用到、吃到什么时候呐。
“家里添了不少人,要用的东西便也跟着多起来,这些看着多,分一分就没多少了。”颜曲月说着,拿出里面两个锦盒。
一个给到陈娘子,一个给到何娘子。
她道:“这是夫君给干娘,婶子准备的,里面是养颜的丸儿,和粥服用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