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回去跟你家郎君说,外面多少工钱我就拿多少工钱,不让他费心。”何娘子说着,就招呼阿锦上前。
她捏着阿锦的手臂,感叹说又长高长肉了,衣服不能往合身的做,得做长一些。在袖子、袍身底部多留两寸布缝起来,到次年冬天长高的时候,就可以拆开缝线,继续穿了。
她给小兄妹俩量了裁衣服的尺寸,裁衣、缝衣服都要花时间,何娘子便说,等她这两日做好了,就带过去许家。
阿旭和阿锦点了点头,他们没忘记许黟的吩咐,离开何家之前,留了八个钱给何娘子,说这是请她吃热茶的,不是工钱。
何娘子:“……”
……
许黟带着小黄上山,小黄已许久没有跟着他上山玩,这会过来,许黟放开绳索,它就如同脱缰的野马,欢乐地跑进林子里。
小黄跑着跑着,就会回来寻许黟,一人一狗,就在这没有其他人的山里,很快找到想要的东西。
——驱寒药材。
其中,就有许黟想要的野姜、细辛、吴茱萸和茴香等。
里面的茴香不止可以做驱寒的药物,它还是一味香料,许黟找到它是意料之外。秉持着见到都见到了,哪里有不收的道理,许黟都给挖了回来。
到时候等秋分一过,再深秋之后,县城的天气只会愈发寒冷。
穷苦百姓御寒难,受寒驱寒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前几日药材的价格就已有浮动,再不多备一些药材,后面价格涨起来,穷苦的人更加不舍得看病了。
思索着,许黟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他挖了两株连着长在一起的野姜,把它的茎块掰下来,擦掉上面的泥土,丢进到身后的竹筐里。
接着,他继续寻找周围的药材。
一些还没成熟的,许黟从来不会碰。见着了,就在附近做个标记,下次再过来看看,要是长到可以挖的成熟度,就挖走,不行便继续留着。
走走停停,许黟在山上逗留了两个时辰。
饥饿感从腹部传来,许黟停下脚步,坐到一块石头上,在竹筐里拿出带来的水,清洗双手,打开塞在怀里的烧饼,冷饼配着冷水吃着。
以前他是坚决不会这么作死的。
现在条件不行,只能是如此将就了。
他掰开一半丢给小黄,小黄这些日子的嘴被养得刁了,见这半块冷饼,“嘤嘤嘤”地委屈叫着。
许黟:“不吃就没有别的了。”
“呜呜呜~”小黄前肢搭着许黟的膝盖处,撒娇地晃着尾巴叫唤着。
那模样,看来是想要吃肉干。
许黟看着衣服上面黑呜呜的两个爪印,沉默了好一会。
“阿旭阿锦每天洗衣服很辛苦的,你还来捣乱。”他捏捏眉心,无奈地吐槽,要是现在有洗衣机就好了。
小黄摇着尾巴吐着舌头,毛绒绒的脑袋歪了歪,一副我听不懂的模样,脑海里只有肉干。
许黟今天出来,没来得及带肉干,倒是有糖豆,他拆了一颗喂给小黄。吃过糖,小黄才没继续撒娇。
许黟啧啧两声:“……”糖豆比他的话有用。
吃了冷饼,许黟打算继续探一圈。
他没走出多远,就听到“扑哧扑哧”的声音。
山里沟沟,低矮处是有小溪流的。虽溪流不大,但会有小动物去到溪流处喝水。
这个动静听着,便像有什么小动物在附近。
许黟示意小黄安静一些,小黄也听到了动静,警惕地安静下来。
他们一前一后地靠近不远处的溪流,隔着草丛,看到有两只野山鸡在河边。
野山鸡的尾羽很漂亮,身上的羽毛在斑驳日光下,花纹艳丽多彩。它们心无旁骛地在河边走着,时不时地啄食地上的食物,偶尔伸展翅膀,“扑哧扑哧”的声响便是这般传了过来。
小黄蹲下身,目光锁定在两只野山鸡身上。
许黟见状拍了拍它,对着它比划了个指示,让它趴着不要动。
他小声地将竹篮放到地上,翻出里面带的弓箭。拆了外面的布料,他将木弓拉开对向野山鸡的方向。
如果是半年前的许黟,在看到野山鸡时,他的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玩意可是二级保护动物,不能碰的。
半年后?行吧,有肉吃比没有肉强。野山鸡的味道不差,焖出来的香味比家养的鸡更香。
上回张铁狗送的那只,就有半只进到他的肚子里。
他半眯眼睛,对准其中一只,将手里的箭射出去。
“嗖——”
木箭穿过草丛,带动着一股微风,这时,慢悠悠寻觅食物的野山鸡察觉到危险,扑哧着翅膀想要逃。
许黟对自己的箭术还是很了解的,光靠他抓住野山鸡,不行。
他旋即对小黄发出指令:“上。”
小黄听到他的话,“噌”的一下就跑了出去,跑到那只被惊吓住的野山鸡面前,凶狠地咬住它的翅膀。
“咯咯……扑哧……”
“咯咯……”
趁着混乱,许黟再度举弓,嗖嗖地连续射出两箭,其中一箭成功地射中。
扑腾着的野山鸡在被许黟射中后,没过多久,抽搐了几下身子,不再动弹了。
小黄叼着野山鸡,欢快地朝着许黟奔跑过来。
它把猎物放到地上,高兴地对着他:“汪汪汪。”显然,在等着许黟夸它。
许黟笑着揉了它一把,夸了几句就上前把野山鸡捡起,木箭射中它的腹侧,算是致命一击。
他将其他的木箭捡回来,到溪流边洗干净,装进箭筒里。
“小黄,回去了。”
他朝着还在四处寻找猎物的小黄喊了声。
背着竹筐,提着野山鸡,满载而归下山。
……
许黟倒了山脚下,就把野山鸡放到竹筐里,回去路上,与刘伯聊着接下来的打算。
许黟问刘伯道:“过几日,天再冷些的时候,我就不上山了,刘伯你的车可有其他用途?”
刘伯说:“自打将车赁给许大夫,我就不敢私自做主,把车拉去别地用了,顶多就是村里有人家要用到,拉着货什等,不会耽误许大夫用车的。”
许黟说他不介意。
他虽不上山,但偶尔还是用到车的,可时下交流不便,刘伯不住在县城,无法随时用到车,要是日日让刘伯进城找他,许黟怕太麻烦刘伯了。
刘伯听到他担心的是这事,笑着说他能解决。
“许大夫既然不介意我拿着车用到别处,那我早时拉着散客进城,将人放下了,再去寻你,这样也不算白走一趟。”
许黟点头:“既如此,那就按刘伯你的法子来。”
牛车能乘坐几个散客,一趟可挣到几个钱,对刘伯来说,只有百利无一害。甚至,晚些时候,他还能再拉一车人出城,再赚几个钱。
进城后,刘伯告诉许黟,让他买些白肉回来熬猪油。
“我刚得的消息,去村里拉猪去卖的屠户,卖的猪肉要提价了,许大夫你得早早多买一些,别到时候多花钱买猪油。”
许黟听得有道理,这是他头一年在盐亭县过冬,很多事都不太清楚。
有刘伯这话,他隐隐觉得,不止猪油,其他生活物品,恐怕也要涨价了。
许黟点头应下,准备第二天带着钱去屠户那里买一板猪油回来。一板白肉能熬出一锅猪油,按许黟家里的日常用量,能用两个月。
下车后,许黟与刘伯道别,回到家里跟阿旭说烧一壶开水。
“我在山上猎到了野山鸡。”许黟笑着把那只野山鸡拿出来给他们看。
阿旭阿锦看到野山鸡的那刻,高兴的小声叫了出来,眼睛都是亮晶晶的,盯着山鸡流口水。
要说之前他们可是他们村里人都晓得的可怜娃,来到许家后,要是村里那些孩子知道他们如今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肯定羡慕坏了。
“郎君,郎君,我来处理。”阿旭高兴地跑去灶房里烧水。
阿锦则去准备做山鸡的佐料。
姜、葱、蒜都不能少。
阿锦如今处理这些,愈发娴熟。拿着菜刀有模有样,“咚咚咚”地剁蒜泥,练拳三个月,她手臂力气变大很多,举着菜刀忙活,一点都不累。
她将佐料备齐,炉子上烧着的水正好沸腾起来,阿旭把水倒进盆中,将野山鸡泡进开水里面。
许黟换好衣服出来,看到阿旭和阿锦蹲在盆边拔鸡毛。
他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们好一会儿,转身去到竹筐前,开始处理从山上带下来的药材。
干姜需要制,制法有直接切片晒干,和盐腌制后再晒干等。其中直接切片晒干是最常用的方法,但要将药效起到最好的效果,就需要反复蒸晒。
也就是所说的,三制,九制。而九制干姜,是其中最麻烦繁琐的,需要九蒸九晒才能完成。
许黟对制药,从不害怕麻烦,尤其是想到九制后的干姜效果最好,他反而隐隐期待。
他将挖回来的野姜洗干净,用布擦拭干,装到木盆里。
带着木盆进到灶房,把上回打的切药刀拿出来,一手拿着野姜,一手握着刀把手,快速地将这些野姜切成片。
切好的姜片放到蒸锅里蒸熟,铺到簸箕上去晒。
待野姜处理好,他再去处理细辛。
细辛只要根部,不需要切碎,直接整根晒干便好。
茴香他只留小部分做新鲜的作料用,等会加进焖好的野山鸡里面调味。其余都是洗干净,挂到屋檐下方的麻绳,让它们自然风干。
时间过得很快。
没多久,许黟闻到鸡肉香味,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淡,阿锦进到屋里,把油灯点上,顺带在灯盘里加了一勺油。
“野山鸡做好了?”许黟吸了吸鼻子,问进来点灯的阿锦。
阿锦甜甜笑着回答:“郎君,快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