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锐评:“比起四哥而言,太子更喜欢同三哥说话,不过三哥虽然也算得上文武双全,在人际往来这方面就像天生缺了根筋。”
祝兰:你倒是点评很犀利啊。
雅利奇点点头,她虽然对胤祉不太熟悉,但是茉雅奇与姐妹们玩闹的时候也会提及她这个有些傻乎乎的弟弟。
胤祉自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他被荣妃教育的万事不要出头,所以哪怕他文采斐然,武艺高超,也始终不怎么露于人前。
再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与胤禛来往颇多的原因,比起太子而言,胤祉与胤禛的关系反倒更好一些,所以私下里两个人也就什么话都会提上两句。
“大清与沙俄的正式谈判是从七月初八开始的,根据三哥从太子那里听到的消息来说,第一天谈判沙俄那边的人就咄咄逼人,不过看在他们自己战败的份上,两方都是没有亮出底牌的,言语之间都是旁敲侧击。”
“直到初九那日,沙俄的使者提出要与大清以萨哈连乌拉(黑龙江)为界限,索额图便说萨哈连乌拉从始至终便是我大清领土。”
“两相争执之下,沙俄的使者提出只愿意将边界划分到牛满河,结果索大人焦急之下提出了以尼布楚为界限,直接退了一大步。”
胤禛说到这里,眼神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鄙弃。
祝兰默然,或许是玄烨先前有令的缘故,所以索额图才会冒冒失失刚开始就将底牌亮出,只不过索额图这种性格也难怪被明珠压制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他这种冒失的性格是怎么在朝堂之上活到现在的。
不,也不一定,也可能索额图擅长的方面并不在于谈判罢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大清到底还是失去了先机。
“但是听三哥从太子那里听来的消息,似乎沙俄那边对这个结果也并不满意。”胤禛冷声道,“当真是狼子野心。”
“照我所说,咱们就应该直接打过去,给沙俄那群人一点颜色看看。”
胤祚抢走胤祯手上抓着的布偶老虎,将布偶老虎抛向高空,成功收获了一个哇哇大哭的弟弟。
祝兰想骂人,但是良好的教养让她只给了胤祚一个暴栗,她抱过胖娃娃胤祯轻声哄着,将布偶老虎塞进了他的怀里,最后答应了胤祯给小老虎做新衣服的条件后才让他止住了哭声。
“怎么打?”胤禛淡淡道,“噶尔丹已经入侵喀尔喀,如今只有先将沙俄那边稳定下来,朝中才能腾出手去解决噶尔丹。”
胤禛虽然年少,对朝中事情了解不深,但是因为师傅顾八代的缘故,所以对最近朝堂上的纷争也有所耳闻。
“说到底还是兵力不足。”胤祚摇摇头,“若是有什么能起到威慑沙俄那边的作用,汗阿玛也不用如此被动了。”
胤禛沉吟不语,如今已经不像大清刚入关之时了,多少勋贵人家以及宗室子弟都不再弓马娴熟,若是真的让他们去前线打仗还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子。
“先不想这么多啦!”胤祚伸了个懒腰凑到祝兰面前,“额娘~”
祝兰不知道历史上的六阿哥如果活下来了会是什么样子,但是她眼前的胤祚确实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就看现在十几岁的人了,还是一副撒娇卖痴的模样,一旁的胤禛脸都快黑了。
胤祚眨巴眨巴眼睛:“我想吃冰酥酪嘛~”。
祝兰:“吃吃吃。”
不就是一碗冰酥酪嘛!
玄烨走了,最后一个可以管束他的人就没有了,顶着胤禛的碎碎念,在祝兰的纵容下胤祚还是心满意足地
吃到了他想要的冰酥酪。
*
“竖子岂有此理!”索额图在营帐内暴跳如雷,“已经将边界让到了石勒喀河的格尔必齐河了,那人还说什么不愿意放弃雅克萨!”
徐日升坐在营帐内默默不语,他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涨得难受。
索额图喝了一大口茶勉强顺过了气,立马吩咐手下人:“马上让对岸沿江待命的那些士兵封锁尼布楚,另外调遣五百人重新包围雅克萨,把哥萨克城外面的那些庄稼都去毁了!”
他倒要看看,这群沙俄人会作出什么样的抉择!
“索大人!”耶稣会士张诚匆匆从营帐外面跑来,他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布里亚特和温科特族的那些民众都不想继续忍受沙皇的统治了,听说那里已经爆发了抵抗俄军的起义。”
徐日升听见这个消息,原本皱紧的眉头缓缓松开了:“内忧外患,沙俄想来过不多久就会同意签订条约了。”
索额图冷哼一声:“果真是蛮夷之人。”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徐日升所料,七月十四日沙俄那边终于派来使者,表明他们基本同意了中方的划界建议。
于是等到七月二十四日的时候,中俄双方就举行了正式的签订条约的仪式。《尼布楚条约》正式确立,随后索额图等人就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
毓庆宫中,太子失望地看着眼前已经逐渐开始上年纪的老人:“叔公糊涂啊!”
“敢问殿下,奴才何来糊涂一说?”索额图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是这段日子才回的京城,因为替大清签订了尼布楚条约的原因,所以玄烨对他多有赞赏,赏下来的珍宝更是一车一车地拉进了赫舍里家。
索额图自问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太子为何要说他糊涂呢?
太子:“叔公签订条约的时候太着急了,尼布楚此地本就是大清打下来的地盘,为何不要?”
索额图爽朗地笑笑:“殿下有所不知,万岁爷马上就要准备和噶尔丹开战了,早在出征前万岁爷就吩咐过奴才,如若可以的话,能早点签订条约就早点签订条约,以腾出兵力与粮草来对抗噶尔丹收复喀尔喀。”
太子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索额图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消息给吸引过去了。
“汗阿玛要打仗了?”
索额图点头:“先前万岁爷隐约透露出来那么一点意思。”
胤礽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在汗阿玛身边这么多日子,从未听他说起过要征讨噶尔丹的事情。
“太子不知?”索额图也察觉到一些不对来了。
胤礽点点头:“孤还是今日从叔公那里听闻的。”
索额图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只好安慰胤礽道:“太子莫急,说不准是万岁爷自个也还没决定好。”
汗阿玛怎么可能没有准备好,他若是没有征讨噶尔丹的念头,也就不会急着让叔公快点签订条约来收回兵力了,只是这件事情他没有告诉自己罢了。
胤礽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汗阿玛如今不曾将准备征战的事情告诉他,是忘了还是故意的?
可是他这段日子也没有做什么额外惹眼的事情才是啊,为何汗阿玛突然开始对他有所猜忌了。
胤礽感觉心头一冷,是谁在汗阿玛面前说什么了么?
“爷,茶来了。”小宫女将刚刚冲泡好的茶水递到了胤礽手边。
胤礽的心神还放在攻打噶尔丹一事上面,一时不察接杯盏的时候晃动了一下,滚烫的茶水瞬间翻在了他身上,直接烫得他手上起了个泡。
“嘶!”
吃痛一声过后,胤礽勃然大怒,径直踹了那小宫女一脚,也不管那宫女娇弱的身体能不能经受得住他踹的这一脚,大声呵斥道:“想烫死孤么?还不快将这死丫头拖下去杖毙!”
那宫女小脸一白,还没来得及分辩就被一旁侯着的何柱立刻捂着嘴拖了下去,前院里立刻响起了杖打鞭笞的声音。
索额图想说些什么,但是看见胤礽满脸不耐的表情,想了想还是将嘴里的劝诫压了下去。
罢了,不过一个小宫女罢了,就算是包衣出身,内务府里面还有凌普(太子乳母的丈夫)顶着,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胤礽皱眉道:“孤要去换件衣裳,叔公轻便吧。”
“那奴才便也不多扰殿下了。”索额图点点头,瞥了一眼外间被打得气息微弱,下半身被血浸透了的小宫女,忍不住在心里摇了摇头。
太子哪里都好,就是这副满人脾性实在是太火爆了些,不过估计是年轻气盛,想必过几年就会好了。
随后索额图便离开了西花园。
第055章 蛋挞
差不多又过了一个月, 三伏天的烈日穿过凝春堂新换上的玻璃窗户照在胤禛的书案上,湘帘半卷,露出了一半的光照。
“四哥, 你在看什么呢?”
胤祚抱着从玄烨那里新讨来的盒子, 好奇地凑到胤禛面前,只见他的桌子上摆着一本小册子, 册子里是禾苗的图画和生长记录。
“先前南巡的时候汗阿玛不是在西苑的丰泽园里面赏了我一块地么。”胤禛将册子翻了翻,露出了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 “我不好随意出宫,便让苏培盛在西苑里头找了两个识字且种过地的小太监帮我做记录。”
胤祚:“汗阿玛说不定就是当时随口一说。”
胤禛摇摇头:“便是随口一说, 若是我真能找到所谓的‘耐寒稻’,往后就能活不少人, 也算是做了一件有利于百姓的一桩好事了。”
正是午后静谧安闲之时,屋子里头的冰山还飘着丝丝的凉气, 胤祚却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盒子, 双手环抱, 眼神中透出点严肃来。
“太子可不见得会喜欢你这颗‘为国为民’的心。”
民心所向, 该是天子。
如今胤禛若真是依靠玄烨赏下来的这块地做出点什么利国利民的事情, 他们这位汗阿玛肯定不会说什么, 并且还会大肆夸赞,但是那位小心眼的太子二哥可不见得也会像汗阿玛这般。
在百姓中树立名声,只会招来某些人的猜忌怀疑以及厌恶打压。
吃力不讨好罢了。
胤禛默然不语,他这副安然的模样反倒引起了胤祚的注意。
“你该不会……有别的想法吧?”
胤祚原本站在胤禛的对面,现下为了能够更好地端详他的表情, 整个人都趴在了书案上面, 细细琢磨他这位四哥的行为、话语还有神色。
站在一旁躬身为两位阿哥打扇的苏培盛速度都渐渐慢了下来,他看了看胤禛, 又看了眼胤祚,面露苦色。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是他该听的么?
“别瞎说。”胤禛到底还有分寸,无论他心中是什么想法,表面上还是一副平和冷静的模样,“我能有什么别的想法,倒是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胤祚撇撇嘴,知道自己今天问这话问得有些莽撞了,于是便顺着胤禛的问题将手里的木盒打开。他这一开倒是把站在一旁的苏培盛吓了一跳,连手上的扇子都掉到了地上。
胤禛:“鸟铳?”
胤祚将盒子里的东西拿起来握在手中:“求了汗阿玛好久才给了我一支,不过里头是没有弹丸的。”
“你拿这个做什么?”胤禛从胤祚手里接过鸟铳,在自己手上颠了两下。
胤祚:“我跟白师傅学了这么多日子,从他嘴里敲出来了一些关于其他国家火药武器的情报。除却大清外,据说欧洲那边已经用簧轮枪逐步取代这种火绳枪了。”
“咱们这种火绳枪困于火绳的限制,使用起来还是有许多不便之处,若
是气候不适或需要长期待命,维持火头不熄很难。”
“簧轮枪则不同,此枪算是巧用了一种机械力量来进行打火。枪的内部有一个铁制的转轮,让有粗糙纹路的轮面跟一片黄铁矿石摩擦,从而发射弹药。”
胤祚说得兴致高涨,甚至上手开始拆手里的鸟铳,胤禛挑眉凝视,一时间屋内竟然出奇地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胤祚“叮叮当当”拆鸟铳的声音。
“汪呜!”
屋子外突然冒出来一只雪白且圆溜溜的狗头,因为天气太热的原因,祝兰特地让宫人将元宝身上的长毛修剪短了不少,反倒显得它更加圆溜溜胖嘟嘟了。
它哈着气旁若无人地跑进了胤禛二人所在的屋子里,身后跟着一名穿着藕荷色裙装的女童,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屋子里头,吓得胤祚连忙将手里拆到一半的鸟铳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