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雅赛音:“……”
“听说昨天你在公园碰到小叮当和小简了?”吉雅赛音探头问在客厅换鞋的格日乐。
格日乐手上动作不停,“额木格,都啥时候,你说这干嘛?”
“你说我说这干嘛?”吉雅赛音一脸愁容,这孩子怕不是少根筋,而是脑袋还没长出来吧。
“哦——”格日乐一拍脑袋,两眼冒光,冲吉雅赛音竖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
吉雅赛音以为格日乐终于反应过来了,谁想下一秒就听到他自言自语地念道:“我这就去大院找简团,让他和我一块去堵小叮当,他相亲经验最丰富了。”
说完,火烧屁股地出了门。
林可叮这边先格日乐十分钟出肉联厂大门,果不其然,一抬头就看到等在马路对面的简文笙,两只脚撑在地上,跨在一辆二八杠上,面带微笑地挥手和她打招呼。
他模样好身段好,哪怕穿最常见不过的蓝灰棉袄和黑阔腿裤,也是最瞩目的存在。
路过的男女老少都忍不住地多瞧他两眼。
林可叮抬起手刚要回应,看到徐秀珍迎面走来,她转而向对方挥了挥:“徐婶子买菜回来了。”
“周末怎么也不多睡会儿?这是要去哪儿啊?”徐秀珍见人打扮得漂亮,下意识往四扫了眼,随即看到马路对面的简文笙,扯开嗓子喊对方,“小简团长。”
简文笙友好地冲她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
“一看就不喝酒不抽烟,多好一男同志,你说是吧?小叮当。”虽然巴图尔一家明确拒绝了她说媒,但徐秀珍还惦记着撮合林可叮和简文笙。
赚钱是其次,主要觉得俩小年轻太登对了,要是能经她成事,也算是积功德了。
林可叮心里门儿清,表面不接话头,暗说了句对不起,“徐婶子,我去趟我大舅舅家,回聊。”
见人不感兴趣,徐秀珍长叹一口气,又往马路对面瞅了眼,这么好的男同志也不知道最后便宜了谁家闺女。
反正别是李珊珊就行了,那丫头心思不纯,一看就不能好好过日子。
林可叮过了马路,余光瞥到徐秀珍还没进家属院,便只能装作不认识地经过简文笙。
简文笙一蹬脚踏,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终于进了小巷子,林可叮一个转身趴在巷口,探头往家属院门口望,没见到熟人,这才拍着胸脯大舒了一口气。
简文笙停坐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她,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觉得好可爱。
眼神过于炙热,到了林可叮无法忽视的地步,她略显局促地转头看向他,“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先是选衣服纠结了半天,又被小哥叫住聊了两句。
“是我着急想见到了你。”简文笙骑车过去,停在她前面,“这条巷子偏僻,很少碰到熟人,上车吧。”
林可叮侧身坐上后座,简文笙取下挎在身上的军绿水壶给她,回头跟她说:“天气冷,喝点热水,暖和一点。”
“谢谢。”林可叮接过水壶,拧开,仰头喝了一小口,杏仁眼微睁,居然是鲜牛奶。
“大院食堂每周都会从就近的牧场购买鲜牛奶用来制作奶制品,我早上去买了一壶,煮沸后放了一些糖,味道怎么样?”林可叮从小在草原长大,高中搬到旗里,虽然嘴上不说,但简文笙知道,她肯定很想念以前的生活。
林可叮重重点头,眼里熠熠生辉:“好喝,在草原的时候,额木格经常给我煮鲜奶喝。”
“以后结婚了,我天天煮给你喝,还有奶皮子、奶豆腐、奶酪……想吃了,我也给你做。”简文笙不是嘴上说说,这些天白天和林可叮见面,晚上他就去找食堂的大厨学做奶制品,还有一些草原传统美食,比如手把肉、羊血肠、马肉包子……老师傅都夸他厨艺大有进步。
简文笙骑车很稳,林可叮可以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抱着水壶小口小口喝鲜奶,冬日的风迎面吹来,她也不觉得冷。
听到简文笙说结婚,她心跳砰砰砰,“结婚是不是太快了?”
他们才确定关系几天,家里甚至还不知情,突然回去说她要结婚了,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她阿布还不得把简文笙给撕了。
“你想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婚,”虽然简文笙一刻都等不了,但他不想强迫林可叮做任何事,用开玩笑的语气补充道:“反正盖章了,小可叮同志,你可要对我负责啊。”
一想到自己那天撕简文笙的衣服,咬他的锁骨,那画面简直太色……欲了,林可叮脸蛋就忍不住爆红,不好意思地将脸埋在简文笙的背上,只露出一双同样红透了的耳朵。
“害羞了,别说了。”林可叮声音嗡嗡的。
简文笙嘴角嵌着笑,满是宠溺:“好。”
两人一天都待在空中花园,饿了就吃简文笙准备的干粮,渴了就喝简文笙煮的鲜牛奶,其余时间就坐在垫子上,背靠背地看自己的书,看到精彩的地方分享给对方,岁月静好,时间也过得很快。
眼看天就要黑下来,林可叮答应了吉雅赛音回家吃晚饭,简文笙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跟她说:“可叮,我明天就回海岛了。”
林可叮思绪一晃,眼底迅速升起一圈水雾,可把简文笙心疼坏了,手忙脚乱地捧住她的脸,哄道:“乖乖,不哭~”
像哄小孩儿。
林可叮气笑了,嘟囔道:“我才没哭,有虫子飞进眼睛了。”
以简文笙的职位,探亲假不能太久,小半个月已经很长了,在家八天,路上花费了一周。
要怪就怪内蒙离海岛太远了。
有些话,林可叮不能说出口,简文笙作为军人,他有属于自己的责任,也是荣誉。
她必须全力支持,哪怕再舍不得。
简文笙何尝又舍得林可叮,一想到至少三个月不能见到她,他心里就抽抽地疼。
但他是军人,人民需要他,国家需要他。
简文笙捧起她的脸,低头,对着她的眼睛,很轻很轻地吹了吹,“好些了吗?”
林可叮长睫眨了眨,努力地挤出一抹笑,“谢谢~”
简文笙低头在她眼角落下一吻,带着愧疚地跟她说:“对不起,可叮,等我回来。”
“简文笙,你给我放开!”楼梯转角突然响起一声响雷般的怒斥。
林可叮一抬头,看到格日乐那张气得青白交错的脸,忙解释道:“小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格日乐几个箭步冲上去。
林可叮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下意识上前去拦,简文笙伸手摁住她,冲她摇摇头。
格日乐看到简文笙搭林可叮的肩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起伏着胸膛,一拳过去把见闻上打倒在地。
林可叮都懵了,“文笙哥哥?”
简文笙用手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从地上爬起来,张开双臂,似乎在邀请格日乐。
赤果果的挑衅!
你拱了我家大白菜,还骄傲上了!
格日乐又是两拳砸过去。
在第四拳的时候,简文笙侧身躲过,格日乐惯性往前,简文笙搭上他的肩膀,把他往回一拽,接着给了他一拳。
这一拳来得猝不及防,打得也结结实实,格日乐跌坐在地,没有任何停滞,翻身爬起来,快如闪电,一脚踢向简文笙的前胸。
简文笙受了这一脚,抓住格日乐的手臂,给他来了个完美过肩摔。
格日乐红着眼睛,又扑了上去,两人打成一团,你一脚我一拳,各不退让,一开始林可叮还急得团团转,劝了几句后,她想明白了。
这是男人和男人解决矛盾最快速的法子,长痛不如短痛,心一横,她转过头不看了。
眼不见为净。
打到最后,两人都没了力气,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而后同时爆笑出声。
林可叮先给格日乐擦拭伤口,脸上和手上都中彩了,青一块红一块,“都多大了,还打架解决问题,幼稚不幼稚。”
“老简比我大,他最幼稚!”格日乐越过林可叮的脑袋,朝着简文笙挑眉,看吧,我妹妹还是最心疼我了。
简文笙夸张地“斯”一声,倒吸好几口凉气。
林可叮立马转过去,“哪疼?是不是伤到骨头了?”
简文笙回格日乐一个抬下巴,看吧,可叮最心疼我了。
格日乐想起小时候看的西游记小人书,简文笙就是里面勾搭唐僧的小妖精,让人很无语。
“哎呦呦,我的手断了!”格日乐比他更夸张。
“手怎么会断?”林可叮又转回去。
简文笙立马跟着喊:“哎呦呦,我的腿折了!”
林可叮:“……”
左右开弓,一人一巴掌,林可叮板着脸训斥:“够了你们俩!”
一生气没控制好力度,格日乐和简文笙感觉自己的手(腿)真的断(折)了。
从空中花园下来,看到上了锁的大铁门,林可叮问格日乐:“小哥你怎么进来的?”
格日乐大拇指擦过鼻子,骄傲得不行,“妹妹,看好了,小哥可比你那老简厉害多了。”
一个冲刺,格日乐就在大铁门上了,他扭头看简文笙一眼,嘿嘿笑出声,随即得意地纵身往下跳。
“嘶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
得意忘形,裤子勾到大铁门,一条长口子直接从腰上开到裤……裆,整个屁。股蛋都漏了出来。
格日乐转过身,捂住自己的屁股。
简文笙伸手挡住林可叮的眼睛后,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格日乐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林可叮想笑,又怕格日乐伤心,死死地咬住嘴唇,但颤得厉害的肩膀出卖了她。
格日乐破罐子破摔了,收回手,一摊开,“想笑就笑吧,别憋坏了。”
第64章
草原建设兵团已经解散了三年,但额善仍未回到原初的水丰草美,随处可见被开垦退化的大片沙地,满山遍场的旱獭洞、兔子洞和鼠洞,骑马被绊事件时常发生。
二十岁的林可叮也有两年没回满都拉图,吉普车一驶进草原,她趴在车窗边沿,望着依旧湛蓝的长生天,然而却不见一朵云。
她记得小时候,坐在迁场牛车上,头顶流动着大片大片的云彩,给予草原起伏不断的生命。
伸手出去,也再捕捉不到一丝风,天气太干燥了。
林可叮兴致缺缺地收回手,靠回椅背,另一只手被牵住十指相扣,她转过看向开车的简文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