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是许小玲做的太过分了。

　　“孩儿他娘，以后小玲再来，说说话就算了，要是院子里长了菜，愿意摘一把就摘一把，其它的，真不能再给了。”

　　小山爹看的明白，这自家种出来的东西，不要钱不要票的，给一把也就给了。

　　可粮食是真不行了。

　　现在家家户户都缺粮。

　　就他们家今年夏天也是在外头买了两百多斤的粗粮，这才能撑到过年。

　　他原本还想着今天找机会问问如意，看看她朋友能不能再弄些粮食来呢，没想到都被打乱了。

　　正月里再买些粗粮，他们就能撑到收麦子了。

　　“我也知道不应该只顾着小玲，可她一个女人家，嫁到县里头去，又没个娘家人撑腰，她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呀。我就想着咱们能多帮一把，她在婆家也能抬起头来。她可是妯娌好几个，就她自己是乡下人。”

　　小山爹没吭声，有些事心里头清楚就行了，就算是说出来，老婆子只怕也不认为她做错了。

　　另一边的许小山和王爱红两口子这边气氛可就和谐多了。

　　大宝已经被哄着睡了。

　　王爱红打开炕柜，从里面又搬出来一个小箱子，上头还有一把锁。

　　把锁打开，里面有一个蓝格子的手绢，王爱红小心又欢喜地慢慢打开，露出里头的钱来。

　　“小山，快看，咱们这一年已经攒下来三十多块钱了。真好！如今外债基本上都还完了，等明年，咱们肯定能攒一百多的。”

　　许小山也高兴。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钱！

　　家里头以前都是老娘管钱，后来他大闹了一回，这才把自己挣的工资交到爱红手上了。

　　当然，王爱红也不傻，知道婆婆是个什么人，只说是大宝小，还需要喝奶粉，要不然她没法儿上工，所以这钱得买奶粉。

　　再加上王爱红每个月也会掏钱给家里头买两回肉，算是堵上婆婆的嘴了。

　　小山娘原本是不同意的，可是又想到小山跟她的关系越来越僵，又觉得反正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既然儿媳妇想管，那就管着吧。

　　当初欠下的债，许小山还了大头，小头都是老两口还的。

　　不过去年欠了一些粮食，今年结工分的时候，直接就还了，这算是老两口的功劳。

　　“六奶奶给拿了两罐奶粉过来，再加上以前咱们还有剩的，我算过了，大宝再配着米汤、鸡蛋吃，这能撑过三个月呢。”

　　许小山点点头，三个月不用买奶粉的话，那一个月估计能存十五块钱，三个月就是四十五块了！

　　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现在竟然成真了。

　　“我在厂里好好学，尽量能早些出徒，我打听过了，明年就有考试，只要能评上级别，我就能涨工资，不再是学徒工了。”

　　“能行吗？要不要再等等？”

　　“不怕。我虽然以前没干过这个，但是我在乡下也一直干活，身上有力气，而且平时也看书，有不会的就去找柱子帮忙。我觉得没问题。”

　　“那行，咱们家可就指着你了！”

　　“我是男人，养家是应该的。不过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记得多去六爷家转转，每个月不管是买肉还是买鸡蛋糕，都记得给六爷爷家也带一份儿。人家真心实意地帮咱，咱不能忘恩负义。”

　　“知道，还用你说！”

　　王爱红拿手肘拐他一下，又喜滋滋地把钱锁好，再放回柜子里。

　　“对了，如意给你的书看完了吗？要不要再请她帮忙给弄两本？”

　　“等回头见了她再说吧。”

　　许小山也觉得有些背兴，原本是打算今天跟如意提一嘴的，顺便先把书还了，结果被许小玲一打岔，全忘了。

　　大年初一，不兴睡懒觉，许如意再不想起，也被苗兰花给揪起来了。

　　吃了热腾腾的饺子，接下来就是各家各户的孩子们到处串门拜年说吉祥话了。

　　许如意手里头拿着一个塑料的果盘，里面装了瓜子、炒花生和糖果。

　　“奶奶，这些够吗？”

　　许刘氏瞅一眼：“差不多，一会儿给过来的小孩子们一人抓上一小把就行，至于糖，不能给多了，一个孩子给一块就行。”

　　苗兰花手里头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果盘过来：“我把糖捡出来吧，要不然抓着没数，万一这个给多了，那个给少了，有那种爱瞎想的，反倒是给咱们惹麻烦。”

　　许刘氏点头：“是这个理儿。”

　　苗兰花弄好之后，就让刘章涵和许如意负责给孩子们发糖。

　　“如意呀，你嫂子是头一回在家过年，你记得跟孩子们介绍一下，别让孩子们叫错人了。”

　　“知道了，妈。”

　　刘章涵心里头熨贴，婆婆真细心。

　　许立春和许立冬也跟在许大朋后头去给长辈们拜年了，当然，他们手上都是空着的，大年初一，主要就是各家转转，要是搁在以前，那是要磕头请安的，现在新社会了，而且这两年一直在管这个，所以现在没人磕头，改成鞠躬了。

　　因为这个，还被老族长轻嗤一句：不伦不类！

　　不管怎么说，大年初一都是一个高兴的日子，新的一年开始了，大家伙也都盼着今年能有个好收成，至少不再饿肚子才好！

第293章 姑嫂对话

　　大年初一，村子里还是很热闹的，现在不兴唱大戏了，但是镇上会有唱红歌的戏台子。

　　有些年轻的男女们就一起结伴去看，毕竟村子里头是没有这么高大上的活动的。

　　许如意初一就窝在家里，虽然是起来吃过早饭了，但她还是一溜烟钻进了奶奶屋里，直接上了炕，趴在炕沿上，边吃东西，边听奶奶她们说话。

　　苗兰花提了一壶热水进来，又给几位婶子嫂子们添了热水，然后在许如意头上拍了一下。

　　“这孩子，咋这么懒呢？快起来坐着，这么多长辈们都在呢，不像话！”

　　郭素芬笑道：“别管她了，这么大的孩子，能窝在家里头不出去，已经是很难得了。而且她多乖呀，顶多就是吃个瓜子花生的，也不妨碍我们闲唠。”

　　许刘氏也乐：“别说她了，咱们中午吃啥呀？”

　　“娘，大朋说中午吃炖菜，一大早他就把粉条泡上了，还有先前您攒的木耳蘑菇啥的，也都泡了。”

　　“那行，那咱们就吃炖菜，你们几个也别走了，正好尝尝我家大朋的手艺！”

　　“那可不行。这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大年初一可不兴在别人家吃饭。不过现在还早，我们再唠会儿，而且我家里头的两个儿媳妇都能干，我就只等着吃现成的了。”

　　能和许刘氏一起聊天的，自然都上了岁数的，有的连孙媳妇都娶了好几个了，自然不会再回去亲自做饭。

　　许刘氏过来坐了一会儿之后，就去灶间帮忙了。

　　至于刘章涵，则是被许立春带着，去几个好兄弟家坐坐。

　　许立冬也想出去玩，被许大朋抓了壮丁，这会儿在灶间帮着烧火呢。

　　不过看他坐不住的样子，许老憨就过来解决孙子了。

　　“行了，玩去吧。看着点，村子里有人点炮仗，别再把你给伤着了。”

　　“知道了，爷，那我出去了！”

　　许立冬早就坐不住了，这会儿得了老爷子的首肯，见父亲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许老憨其实是串门回来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在灶间陪儿子做做饭，再说说话。

　　许大朋也没事儿干，今天又不兴串门子喝酒，所以干脆就把时间耗在做饭上了。

　　中午一家子吃了顿炖肉菜加白面馒头，许如意这个向来饭量小的，都吃了一整个馒头，吃了两碗菜。

　　当然，许如意没吃太多肉，她主要是觉得里面的蘑菇和大白菜好吃。

　　许如意怕刘章涵在乡下不习惯，所以下午看许立春被几位堂哥叫走，她就和刘章涵一起缩在屋子里取暖。

　　许如意可不是个节俭的性子。

　　屋子里放了一个炭盆儿，这东西晚上睡觉前就得熄了，主要是怕中毒。

　　白天就一直用着这个，窗户留条缝，外面是一个厚厚的棉布门帘，屋门是敞着的，这样既能保暖，还能防止中毒。

　　许如意有些畏寒，而且也懒，这会儿和刘章涵一起坐在床上，身上都穿着棉袄，腿上则是盖着一床被子，姑嫂二人吃着零食，喝着热茶，倒是美的很。

　　“如意，如果下次再看到机械相关专业的书，你可得想法子借到，然后寄回来，我们自己手抄，抄完后再给你寄回去。”

　　“行吧。要不我抄也行。”

　　“不用，你学习也挺忙的。而且你说京市图书馆的藏书不是可以随便借吗？只要我们如期还上就行。”

　　“好，等再开学了，我一定多注意这方面的消息。”

　　苗兰花进来一瞧这两人倒是会享受，笑道：“如意，明天咱们一家子要去村长家吃饭，到时候我和你爸要先过去帮忙做饭，你就先在家陪着你大嫂，等过了十点再去村长家吧。”

　　许如意抬头：“是不是不太好？我都这么大了，还吃白饭吗？”

　　苗兰花被她这话给气笑了：“傻丫头，做饭这事有你爸呢，不可能再让别人做。而且咱们明天要带不少肉和水果过去，不算是吃白饭。”

　　刘章涵听出来了，这是婆婆在照顾自己呢。

　　“妈，我也没什么事，到时候咱们一块儿过去吧。我虽然做饭不太行，但是帮忙洗个菜啥的还是能行的。”

　　这倒是提醒苗兰花了。

　　“这样吧，明天上午你们俩就在家里帮忙洗菜摘菜啥的，要不然都去了村长家，也没有那么多的热水，到时候还得等着，白耗功夫。”

　　“我看行。明天需要我们洗什么，您直接吩咐一声就行，到时候洗好了，我和大嫂端过去。”

　　“成，那就这样，你们俩接着聊，我去看看你奶奶那屋有啥需要添的不。”

　　“妈，大过年的，您也上来歇会儿呗！”

　　“一会儿就过来，你们俩也别光顾着吃瓜子，记得多喝水，要不然明天该咳嗽了。”

　　农村的生活是艰苦的，这一点体现在了方方面面。

　　比如说乡下的路就不好走，尤其是下雨下雪，那就更是难走，弄得鞋子和裤腿上都是泥还算是好的，就怕再不小心摔一跤，那才倒霉！

　　而且在乡下买东西也并不方便，吃水还得是从井里头往上提。

　　像许家算是好的了，自己家里就有一口井，至少不用去村里头挑水，要不然，只会更辛苦。